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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水煮甜椒——小红柚

时间:2018-04-07 14:16:34  作者:小红柚
 
    他恶狠狠地说:“穿这么短的裙子,活该你难受!”
 
    被伺候舒服的人缩着脖子,对蹿着怒火的他,极其不满的哼哼唧唧。
 
    “你是猪么,只知道哼哼哼。”睨她一眼,他黑着俊美的脸,丝毫不留情面,“你再穿这件衣服,小心我把它烧了!”
 
    她问:“既然都穿在身上了你还能怎么烧?”
 
    被噎住了,他装的很硬气:“我连人带衣一块烧,正好做成烤全猪。”
 
    哦一声,宴旸指着他的脸,笑成摇曳的夜来香:“好歹我还是道压轴菜,你个香葱拌牛蛙,充其量也就一凉菜。”
 
    无奈地叹口气,他把宴旸小鸡仔似得架起来,手臂的肌肉惹得小丫头惊呼连连:“你是施瓦辛格还是金钟国?”
 
    用手捂住唇,他神秘兮兮地说:“我是你爸爸。”
 
    “...儿子,小小年纪不要玩过家家。”
 
    东教白花花的灯光下,她眉目哀愁,在空中比个大大的雪梨:“我这么胖,大家都嫌弃我讨厌我,除了梁斯楼,也只有你愿意陪我说话。哎儿子,你真的很厉害哎,一百八十斤的垃圾你都能拎的动。”
 
    将‘人肉垃圾’松手丢下,他把棒球帽扣在她后脑勺:“别瞎逼逼,马上就到寝室了。”
 
    “不!”宴旸生病状态贼好,小嘴巴巴个不停,“我要说出我的故事!”
 
    耳朵里是某人不满的呵斥,她嘶一声,不气不闹,睫毛像缓缓生长的芭蕉叶:“每一次排座位,前后桌都会为我留出很大的空隙,他们笑嘻嘻地说,猪圈么,肯定是要圈大一些;每一次大扫除,组员都会把最重的活留给我,因为多干活才能快点减肥;每一次做体操,男生都会模仿我油腻的身材、笨拙的动作,他们以取笑我为生,取笑我为乐。”
 
    呼出打颤的气,她望向行在露重风迟中、眼神森郁的他:“如果我是你的初中同学,你又会怎样对我?”
 
    顿下脚步,他扶住踉跄的她,很认真的在想,“如果我有幸参与你的青春,我会做个好成绩的校霸,一边搜罗马仔小弟,一边把欺负你的人揍成兔崽子。”
 
    “那你会打架不就成了,干嘛还要成绩好。”
 
    “你忘了,中学老师只偏心好学生的。”他弯下眉,用手掌去阻挡住她张望人流的眼睛,“不学习好,怎么和你早恋?”
 
    噼里啪啦。
 
    有人在脑袋里放了大桶烟花,绚烂成炽。
 
    不敢望他,她将低头注意脚下的眼睛,由通勤大衣挪到他滚动的喉结。还未来及再进一步,他轻轻慢慢合上眼,吻住她额头还未干涸的水珠。
 
    “宴旸,我们遗憾了早恋,不要再遗憾了现在。”
 
    月光,心跳,他耳垂上的痣。宴旸记得这些,也记得落吻的温度像一杯加热的九珍果汁。
 
    点开手机,江城的一周天气皆是多风晴朗,披上衣服,她站在阳台朝下望,自行车轮下的马路干净的没有一滴水。
 
    “哎,你醒了!今天感觉怎么样?”室友们提着打包盒,携着风从门外归来。
 
    像是见到了救星,宴旸钻进被窝,急冲冲地问:“昨晚有没有下雨?”
 
    面面相觑几秒,她们连连说着‘没’,解开的塑料袋飘出鸡排与沙拉酱的香气。
 
    捂着咕咕叫的肚皮,宴旸如释重负。
 
    原来是梦。
 
    原来,是梦。
 
    ***
 
    吃过午饭,宴旸夹着左胳肢窝的体温计,踌躇、撤回、删除,总算给程未发送了信息:‘昨天你在医务室看完嗓子,大概几点钟回的宿舍。’
 
    还未用一次性筷子将面条掰弯,屏幕闪出蓝色的提示光。他回复:大概七点半吧,怎么了?
 
    咬着筷子头,她实话实说:记不清怎么回的宿舍,所以就来问问你。
 
    他说:哦,那你应该问监控和宿舍阿姨。
 
    把手机撂进贝雷帽,宴旸强迫症作祟,把成把的金针菇根根拆开。筷子搅动着汤汤水水,她发现自己并没想象中的轻松。
 
    手背碰翻未合口的瓶瓶罐罐,流出的淡粉色膏体加剧了她的慌张。用小刮板划下干净的乳液,宴旸一时神游,竟用它们抹了手。
 
    她错了,群居生活只会向往独居的安静,却不会向往它的孤独。
 
    也许宴旸太渴望梁斯楼,就像小时候的她,学会将得不到的父爱,重重寄托在母亲身上。
 
    也许程未是个能满足虚荣心的漂亮男孩,会帮她对付木衡和一切的苦难。所以她习惯成自然,在梦中也盼望得到他的喜欢。
 
    可她忘不掉笔记本的扉页,笑起来像柳叶的旋,海军色的军训服,弯腰取出爆米花的侧脸...
 
    时间太久,执念与喜欢,谁又能分的清楚。
 
    直到宴旸,发现手机里有一通梁斯楼的未接来电,她重播一遍又一遍,全是嘟嘟嘟的呼叫与生硬的无人接听。
 
    叮咚。
 
    把削到一半的苹果放在塑料盘,梁斯楼按压着太阳穴,将瞳仁转到印着红色十字架的白漆桌子。
 
    他精疲力竭地滑开手机——
 
    我喜欢你。
 
第17章  17.
 
    扔下一袋吃完的零食,隔壁病床的小胖子撕着上好佳:“大哥哥,你还吃苹果么?”
 
    从手机屏幕挪到那颗氧化成棕色的苹果,他张张嘴,过了好久才发出虚无的声音:“你先吃吧,哥哥马上再削。”
 
    把果盘递给满面红光的小胖子,梁斯楼怔在原地,望着病床上正在打鼾的父亲。
 
    这人经常换着花样生病,上个月风湿,这个月肠胃,每个细小的毛病他都要哼哼唧唧无限放大。谁也不知道下一秒,这人又会变出什么折磨人的把戏。
 
    嗡嗡嗡,手机响了。梁斯楼以为是那个刚刚说喜欢的人,但来电显示却比想象中的还要重要。
 
    快步走到病房外,他挤出笑容,接通电话:“您好,古斌妈妈...噢噢,原来您刚才在开会啊,实在不好意思,冒昧打扰了。家里出了些事,现在我人已到了卢川,家教课能不能挪到周五晚上?行,别忘了提醒古斌复习上一章的内容...再见。”
 
    幸好没有取消课程,要不然又要少赚三百块。
 
    抬头望着天花板,支撑背脊的墙壁凉穿皮肤与心脏,在火苗对准的那刹,梁斯楼把烟撤回白色烟盒。
 
    他从没有逃避现实的理由。以父亲微薄的收入,早就供不起没日没夜的折腾,只有他的杯水车薪,能慢慢填补这个弥天窟窿。
 
    即使父亲没病没灾,只是想逃避难以启齿的生活,梁斯楼也愿用一生,去延续他摇摇欲坠的灵魂。
 
    谁让他是老子,自己是儿子。上辈子欠的,此生就还个干净,来世再不相见。
 
    在病房前遇见喜迎出院的小胖子,小胖子的父母硬塞给他一包花花绿绿的零食,说是答谢那些被截胡的苹果。
 
    推搡着不要,小胖子却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他哭笑不得只能乖乖收下。
 
    因小胖子的缺失,双人病房格外静谧。听着脚步声,梁淮淡淡地问:“你上哪去了?”
 
    对上父亲那双空洞的眼睛,他拽下唇角的笑意,冷的不能再真实:“去跟你的住院费打电话了。”
 
    哦一声,梁淮懒懒散散地转身,对着麦粒色的阳光,梳着为数不多的头发。不过四十出头,他身材大幅度走样,就连发量也日益减少。
 
    想起家中垢满灰尘的结婚照,梁斯楼很难将那个儒雅的青年大学生,同梁淮牵扯在一起。
 
    区区几载光阴,好像什么都变了。
 
    “让刚上大学的儿子替你掏‘借住费’,你可真是个好父亲。”踹着细细的单人床腿,生锈的咯吱声惹人头皮发麻。梁斯楼挑了挑眉,“就这木板破床,能比家里的席梦思舒服?”
 
    “我省吃省喝供你上了985,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从儿子兜里摸到一根烟,梁淮没找到打火机,便放在口中唆着劣质尼古丁,“若不是为了你,咱们家会这样么?”
 
    梁斯楼远距离丈量,把打火机一把扔进洗手水槽,他撑着床单,私心里期盼打火机爆炸,把自己炸个片甲不留。
 
    可惜,只听扑通一声,打火机永久报废。他盯着梁淮,脸颊难以抑制地抽动:“不是因为我!”
 
    “不是你又是谁!”伸手推上坚实的胸膛,力量的悬殊使梁淮愣住将要挥出的手掌。
 
    气喘吁吁地倒回枕间,梁淮歪着嘴笑,“要不是我,你早就死在六岁了,又怎么可能活得平安无事,却给我带来这么多的霉运!”
 
    “别说了。”梁斯楼拽起背包,转身就要走。
 
    瞥见他脸上难以承受的痛苦,梁淮沉着眼睑,乘胜追击:“要不是你这个白眼狼,季洁不会去找别人,我也不会...”
 
    忍无可忍,梁斯楼瞪大一双红眼睛,咬着单薄的唇:“再说一个字,你就别想再薅我一个子儿!”
 
    心满意足地把脑袋塞进被窝里,梁淮‘噗嗤’的笑,伸出穿着病号服的胳膊,挥手让他离去。
 
    飞快下着楼梯,梁斯楼一边订着火车票,一边跑去收费台垫付半个月的住院费。三千块是他一个月的补课收入,好在他在肯德基打夜工,还能攒下些生活费。
 
    梁斯楼在担架与推车中躲躲闪闪,没瞧见从病房走出的宴中北。
 
    仔细盯着与梁淮相似甚高的男孩,宴中北点开微信:‘旸旸,我在人民医院看见你初中同学了。’
 
    消息回复的很快,显然,宴旸正一刻不停地守在手机前。她问,谁。
 
    ‘就我们单位梁淮的儿子,听说他成绩很好,正在省大读书。’
 
    在微信方框拼出梁斯楼,宴旸怔怔望了会儿,又一点点地将这三个字删除。点开QQ,最后一条消息仍是‘我喜欢你’,她踌躇着问:‘你是不是回卢川了?’
 
    消息比想象中回的快,他言简意赅,只发个问号。
 
    选择权又交到她的手上,宴旸删了又改,决定实话实说:‘我爸在人民医院看见了你,梁斯楼,你是不是生病了?’
 
    ‘叔叔怎么会认识我?’
 
    ‘你爸和我爸是一个单位的同事,他曾见过你。’
 
    ‘关于你刚才说的事....’
 
    ‘停!你再深思熟虑几天,见了面再告诉我呗。’
 
    ‘现在说和以后说,结果也不会有什么区别。’
 
    ‘死缓和枪毙肯定不同啊,我争取劳动改造,把死缓降到无期徒刑。哎,你什么时候没课啊,我去省城找你玩?’
 
    从未觉得等待是这样漫长,宴旸抖着腿,把膝盖上的粉红豹颠到地上。她懒得去拾,任由它卷了半乍灰尘,躺的无辜又委屈。
 
    被晾了两个小时的告白,让她没有精力去管闲暇的事。幸好,梁斯楼还算有良知,他回复:‘趁着天气凉舒,周末来壁灵湖看天鹅吧。’
 
    壁灵湖的野天鹅,长亭的垂柳树,是省大独一无二的玲珑风景,她不信梁斯楼会在这里拒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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