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贺潇潇显示十分疑惑地看着她,之后又哈哈大笑起来,“萧神医竟然是是个老顽童了,我倒是更加期待能和萧神医见一见了!”
贺潇潇不让她做这儿,也不让她做那,江采苓本来就是一个闲不住的人,最后逼着贺潇潇将小桌搬到床上,画起来了要送给顾既明的生辰礼物。
画卷之上,枫叶层林尽染,像是打翻了了朱色调料一样,除了留白之处唯一还没有上色的地方就是人物了。
人物是画卷的灵魂,江采苓正在细细构思的时候,门忽然被人推开,一道朗润的男声传了进来。
眼角扫到了红色的影子,江采苓便知道是某人来了。
苏清城刚刚下朝回来,很自然的走到了床边,问道:“腿上的伤好些了吗?”
“差不多了,过几天就能愈合了,谢谢你那天救了我。”虽然不满苏清城闯进来,但是一想到这毕竟是人家的府邸,江采苓便没有多说什么。虽然她现在不太清楚她昏迷的时候看到的到底是谁,但她还是要感谢他救了自己。
“没事。”苏清城的神色有着微微的不自然,然而这个细微的神情他们二人都没有察觉到。
“你的玉佩找到了,只不过……”
苏清这一句带着不好消息的口气让江采苓心中不禁一紧,连忙问道,“玉佩怎么了?”
苏清城没有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于是开口道,“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这上面的为何雕刻的字是昤字,你院子的名字也是用这个字起的,这个字是比较生僻的字了,我很早就想问问你了,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说着,苏清城将边缘光滑的白脂玉佩放到了床上的小桌上,不经意看到了画卷上如火如的荼枫叶和站立的一个如玉削成的男子。画上男子的眉眼尚未画上,然而身影隐约让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江采苓见到苏清城看到了画,担心他会通过这幅画卷认出画上的人就是顾既明,于是在接过玉佩的时候,假装无意地将画卷卷起来,正好遮住了男子的轮廓。
问她为什么喜欢这个字吗?她总不能回答是因为这个字有着顾既明的明字和她江采苓中的苓字吧。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江采苓淡淡开口,“没什么特殊的含义,这是源于唐代诗人储光羲的一句诗,我很喜欢这首诗,于是也喜欢诗句中带着的昤字。”
春日迟迟欲将半,庭影昤昤正堪玩。
连袂踏歌从此去,风吹香气逐人归。
这首诗苏清城是知道的,联想到刚才画上的男子,心中一时不知是何情绪,极为反常地转身离开,似乎逃走一般。
刚刚回到院子的贺潇潇和苏清城撞了一个碰面,走进屋子之后她十分诧异的问道,“苏清城怎么了,我看他慌慌张张地走了,和平时半点都不一样?”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江采苓挑眉道,似乎习惯了苏清城的忽冷忽热。将玉佩重新挂在腰间,眉眼舒展开一抹柔和的笑意,然后展开了画卷,细致地画上了男子的眉眼。
眉眼勾勒得细致,眉峰似箭入鬓,眸色清冷寂然,似乎含着山水湖泊,日月清辉都容纳进了一双墨色瞳孔当中。
任是相熟的看了,都能认出画中人便是大周的如玉顾相。
到了晚膳的时候,江采苓的画已经全部画好了,让贺潇潇找一个靠谱的人务必快马加鞭送到大周相府,然而却被告知顾相早在三天之前就被认命为使臣前往楚国。
也就是说顾既明要来了?
江采苓似乎不相信似的,连问了三遍“真的吗?”
贺潇潇笑了笑,“错不了,是真的,我也问了那个人很多遍。”
相比于江采苓的充满期待,那一边的苏清城就没那么好的心情了。
从昤院出来之后就直奔碧云天,似乎有什么妖魔鬼怪追赶他一样,步履匆匆。
杜念玉从来没有见过苏清城如此模样,在她印象中他向来都是运筹帷幄的人,永远都是慵懒的,从未像此时此刻一样慌乱。
心中担忧,走上前柔柔开口道,“清城,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话犹如醍醐灌顶,苏清城瞬间清醒过来,脑海中闪过了刚才那副画,如果他没有看错……那画上的男人应该就是他。
话本上最爱写的就是英雄救美的戏,他原本是嗤之以鼻的,但是却不成想,贺翎儿竟然因为他的相救而喜欢上了他。
从懂事后他身边就不缺爱慕追逐他的人,所以让他慌乱的不是贺翎儿突如其来的喜欢,而是……他竟然在发现得知她喜欢他之后,自己的心中并没有任何不悦的想法,甚至还有一丝丝欢喜。
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他最厌恶就是用情不专的人,如果父皇当初没有滥情看上自己的母妃,母妃就不会惨死了。
从小到大,他唯一心动的瞬间就是十一年前,那个举着又酸又涩糖葫芦的小女孩却吃得十分幸福的画面让他明白了情爱是何物。
这种心动的感觉,他在杜念玉身上其实并没有感受到过,但是因为她故事中的时间地点和当年一样,他开始将当年的心动渐渐转化为一种责任。
他原本以为,这辈子他都不会再对任何人心动了的时候……就在刚才,当他看到那副画的时候,心,怦然而动,一如当年。
苏清城开始陷入对自己的无限鄙视中,难道因为身上有着栾氏家族的血液,所以也继承了皇室滥情的特征了吗?
抬眸看着柔美的杜念玉正一脸担心地看着他,心中的负罪感便会增加。心虚地别开实现,留下一句“你好好吃饭”便疾步走到了书房。
今夜,似乎又是一个不眠夜。
正文 第119章 杜念玉吃味
静养这几日江采苓倒是没闲着,将前些日子从各处夫人们那收集来的情报整合起来,通篇分析之后竟然发现这其中牵扯出来的家长里短竟然能透露出十分敏感的信息。
去年九月,护城河中发现了一个全身赤|裸的女尸,后来牵扯出前兵部尚书郑大人因为狎玩娼妓,郑大人被谏官弹劾贬去做了地方官员。同年十一月,尚书左丞的嫡长子忽然失踪,在查案当中竟然发现了其仓库中有着与南诏皇室密切往来的信函,整个府邸的一百五十口人一夜之间鸡犬不留……
还有很多的事情也让人细思极恐,当时那些贵族夫人们只讲这些事情当做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然而在江采苓眼中,这些事情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件寻常案件在审理后都会牵扯出一个朝廷重要部门的官员。
仅仅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很多朝廷要部的官员都接连下马,而取代之的人看似形形色色站在各皇子阵营的都有,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王氏门下的桃李。
王氏,百年望族,钟鸣鼎器。百年以来,王氏家族一共出过一位丞相,三位将军和四位皇后,儒学宗师、文学名人和朝廷要员出自王氏或是求学于王氏门下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如今的楚后正是出自王氏。
分析可见这些事情的幕后主使都是皇后太子一党,按照道理来说楚后和栾温之不必如此做,一位是后宫之主,另一半是东宫储君,其背后有强大的王氏为其保驾护航,没有道理如此心急。
江采苓半敛眸子,如果她猜想没有错的话,栾温之早就已经开始不满于当储君了……自古以来的逼宫夺位,只要逼宫成功,那么前一位皇帝面临的将会是死亡或是永久的软禁。
当年唐太宗李世民玄武门事变杀死长兄皇太子李建成和四弟齐王李元吉后,又逼迫其父皇李渊退位,使其成为没有实权的清闲太上皇,这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楚皇总是标榜着自己是千古一帝,然而内心却没有千古一帝的宽厚仁慈,手段阴狠,向来多疑,连她都能看出来的事情,皇后和太子一党在他眼皮子底下竟然做出了这种事情,难道他不曾察觉吗?还是说他正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可以一举扳倒王氏的时机,将皇后和太子一党全都覆灭?
如果是这样那真的是太可怕了。
若说帝王之心,江采苓自然清楚,面对亲情骨肉夫妻伉俪,似乎都比不过权位在手的滋味。更可笑的是他们自称孤或是寡人,似乎在诉说自己无人陪伴的心酸,然而他们早就应该知道高处不胜寒。想要得到什么就注定要失去什么,这就是代价。
想这些事情不免感到有些头痛,于是就想找苏清城来聊一聊,可是这几日不知道他是怎么一回事,好像是躲着她一样,他都不在或者是关在书房中。后来她才知道,苏清城不是故意躲着她的,就连杜念玉要进门他都一律不见。
庆山背着手站在书房门外,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男人的心海底针,如果是其他的小事江采苓会选择向后搁置几日,然而这件事不行。就算是苏清城他不着急当皇帝,她还着急希望能尽早得到雪龙参为顾既明解毒。
给身后贺潇潇一个眼神,然后假装转身要离开,就在庆山等人放下了防备之后,贺潇潇一个闪身就用手肘钳制住庆山,江采苓也迅速地闯进了书房。
苏清城这几日被心中的思绪弄得夜不能寐,刚刚浅眠了一会儿,一睁眼就看到了江采苓赫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怎么会有你?”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苏清城心中顿时凉了,他这几日将自己关在了书房中就是不想看到她,然而却没有想到她竟然出现在了自己的梦中。
苏清城充满红血丝的眸中闪过对自己的厌恶,难道他的血液中真的存在着栾氏皇室花心滥情的因素吗?想到这里,苏清城开始疯狂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企图让自己从梦中醒来。
“殿下?”庆山等人一进来就看到了苏清城像是发疯了似的捶打着自己身体,江采苓也很是诧异地看着苏清城接近自残的举动。
难不成这几天苏清城是因为失心疯发作了才将他自己锁在书房中的吗?
庆山见不得苏清城这样自虐下去,连忙派人去拉开,疼痛让苏清城渐渐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处在现实生活中,而不是梦中。眸色渐渐清醒下来,就听到庆山跪在地上,“殿下,属下实在是没能拦住娘娘,属下现在就请走娘娘。”
不是梦就好,不是梦就好。
苏清城长舒一口气,右手用食指和拇指捏了捏眉心,左手则挥了挥手道,“你们都先下去,本皇子和十皇妃要单独说一些事情。”
庆山点头,带着众人到了门外候着。
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江采苓坐在苏清城对面,目光打量着他的脸:眸色黯淡,眼白部分红血丝明显。这显然是长时间没有休息好,脑海中闪过了刚才苏清城抬头看到她时眸光中流露的复杂神色,不禁开口问道,“你刚才怎么了?”
“你来有什么事情?”苏清城似乎很反感这个问题,语气变得奇差无比,甚至一度低着头,没用正眼看她。
这让江采苓更加想要知道苏清城的怪异举动出于什么原因,不过从目前的形势上来看,苏清城应该不会主动告诉她的,于是正色道,“我发现了一个你们家族的秘密,你要听吗?”
闻言,苏清城不禁抬眸,正好直直地对上了江采苓的视线之后,又迅速地低下头别开了视线,手中拿起毛笔无意识地拨弄着笔尖,不自然地开口,“你说吧。”
江采苓将对面之人这一举动完全地看在了眼中,从看似不经意的行为动作上可以分析出很多细节,她可以断定此时的苏清城内心陷入了很矛盾的挣扎,他正在试图躲避着什么。
不过江采苓此时最关心的不是苏清城心中想的是什么,最主要的是将她分析出来的一一告诉他,看看苏清城能不能补充一些有用的点,于是将上午推断的事情详细地告知了苏清城。
“你说的是真的?”苏清城显然被江采苓的分析震惊到了,他虽然知道栾温之私下的小动作不少,但是却忘记了楚皇不是傻子,不会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做过什么。
闭上眼,陷入了深思的苏清城渐渐将之前困扰他的事情放在了脑后,整理了思绪后,忽然双眼睁开,眸中一扫刚才的颓迷,迸发出清明睿智的眸光,看向江采苓开口说道,“难道说父皇立太子是假,除去王氏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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