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在这里?”好心想要安慰项灵熙却被对方戳了痛脚的卢卡茨说:“不,这里的目击证人太多了。我可不能把你扔在这里。”
“那扔到岸上吗?”极其配合卢卡茨的项灵熙十分自信地说道:“我只是游泳游得不太好,穿着湿衣服翻山越岭还是可以的。等到我走到有人烟的地方,你就等着吧!这回我不发推特,改发微博,看你怎么过来删帖!”
当项灵熙说完这句话,两人就都笑了起来。
此时卢卡茨的几位保镖都把充气艇上的马达发动起来,而他们也开始乘着海浪向着海滩而去。对于距离此时的他们很近又很远的未来,项灵熙感到有些迷茫。
项灵熙:“接下去,我们应该怎么办?”
卢卡茨:“找到罗科曼尼亚政府里我最信任的那个人。”
项灵熙:“然后向他求助?”
卢卡茨:“不,我需要先确定他在这件事里是绝对可信的,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迎面而来的海风因为橡皮艇开始向着岸边快速前行而变得愈加凌厉起来。仿佛感觉到了项灵熙此刻真的很冷,卢卡茨把他自己的那条毯子掀了下来,并把它盖到了项灵熙的身上。
尽管在这一路上卢卡茨都一直表现出了他的绅士风度,可他在此时的这番举动却依旧还是让项灵熙感到有些受宠若惊。
在对方把属于他的那条毯子围到了自己身上的时候,项灵熙不禁问道:“谢谢,但是你真的不冷吗?”
“我从小就在很冷的地方生活。所以还好。”
可是在这种天里先是落了水,又是在海水慢慢涌进飞机机舱的时候也一同参与把受了伤的人抬到橡皮艇上,最后又穿着湿衣服被透心凉的海风这么吹一阵子,即便是在莫斯科长大的人都会感到有些扛不住。
也正是因为这样,卢卡茨在说出了这句话之后就掩饰住了窘迫地连打了两个喷嚏。
看到这样的一幕,感觉自己的身体比起普通的同龄人应该要强壮了很多的“弱小艺术家”项灵熙叹了一口气,并且这就要把对方刚刚给她裹好的毯子取下来并还回去。
然而没曾想,卢卡茨却是非常坚持,并对她说道:“不不不,你留着它吧,因为我其实是打算拿它和你换一样东西的。”
项灵熙:“什么……?”
卢卡茨:“你的手机,飞机进水前我让你把它放在防水袋里的。现在它被我征用了。”
项灵熙:“你要我的手机做什么?”
卢卡茨:“我们这么多人里,只有你的手机是绝对安全,不会被人追踪到的。考虑到你不是我们罗科曼尼亚的公民,我打算拿我的毯子来和你换。”
项灵熙:“…………”
第32章
晚上十点,
罗科曼尼亚首都,
副总统官邸。
这是一个有着棕色头发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六、七岁的样子。他的身材健壮、高大,即便是在西装的遮盖下也能看得出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惹的人。
他是罗科曼尼亚的副总统埃里克,一个同样年轻有为、野心勃勃,却活在总统卢卡茨光环下的男人。
卢卡茨曾向外界这样描述他——埃里克是一个意志坚定,愿意为了我们的政治理想付出所有的人。
而现在,他正坐在他的办公桌上,用一种非常不绅士的方式喝着一瓶他今天才开瓶的烈酒。酒瓶的瓶口一次次地向着玻璃杯的杯口倾斜,他给自己倒了一杯一杯又一杯的酒,仿佛猛兽一般将这一杯杯的酒仰头喝完。
由于他喝得太快太猛,这些烈酒的酒液从杯口与他的嘴角之间一次次地溢出。当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办公室里的电视机时,不住涌出的泪水就这样与那些烈酒融在了一起。
“现在距离卡拉乔尔杰总统的专机确认失联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大规模的搜救工作也已经开始。除了官方派出的搜救队之外,民众也在官方划出的,可能的失联区域自发开展起了搜寻工作……”
电视新闻里正在播放着与总统专机失联有关的追踪新闻。
总统专机以及和他一起的四家护航战斗机同时失联,这可真称得上是前罗科曼尼亚解体以来最大的突发事件了。
多家电视台不约而同地暂停了他们原本的节目播放安排,并开始滚动播起了追踪失联专机最新进展的新闻。
尽管这样的新闻可能在长达一小时的时间里都得不到一次更新,但民众们就是不住地把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上面,无法去关注除此之外的其它任何事,并期待着可能会在下一秒出现的重大进展。
现在看来,就连副总统埃里克本人也在此刻变得和最普通的罗科曼尼亚人如此相似。
敲门声在此时响起。
“阁下,副总统阁下?”
“进来。”
在得到了埃里克的允许后,门外的助理打开了这间办公室的房门,并在走到了埃里克的身旁时带着不忍说道:“还是没能追踪到总统专机上的信号。他们说……如果专机不是被人蓄意劫持了,就是……”
“就是什么?”又将新倒的一杯酒仰头喝完了的埃里克这样向他的助理问道。
可是说出那个答案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此副总统的这位助理尝试了很多次才带着不忍地说道:“如果专机不是被人蓄意劫持了,就是飞机已经完全损毁。而且以飞机损毁的情况来看,机上不可能还有人生还。”
气氛在此时变得十分沉默,就连电视新闻的那些声音都无法拯救这间屋子里仿佛已经凝滞了的空气。
在许久之后,并没有选择笨拙安慰的副总统助理又说道:“国防部长正在外面等您。他说,在总统失踪的这段时间里,需要由您来代为行使总统的权利。所以,现在他有非常重要的事要来找您商量。”
“让他稍等我一会儿。”埃里克仿佛是很难从那种浓重的情感中走出来,并在又喝了一口酒后说道:“就说我现在的心情过于悲痛,需要一点时间。”
“是。”
副总统的助理带着担心这样回答道,他似乎欲言又止地想要说些什么来劝慰自己的上司,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多说地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当这间办公室里又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副总统埃里克又看起了根本就没有任何更新消息的电视新闻。片刻之后,他把电视机关上,把杯子里的酒喝光,并把玻璃杯砸在了地上。
随后他又面无表情地拎起酒瓶,仰头喝干了那瓶烈酒,并在打开办公室房门的时候把酒瓶也砸碎在了地上,深吸了一口气,稍稍擦了擦脸上的酒和泪水,也把他那此时稍显凌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踩着那些碎玻璃走向外面的会客厅。
“副总统阁下。”
或许是此时的情况让国防部长已经无法安然地坐在那里等待。因此,这个与年轻的总统以及副总统相比已经算是上了些年纪的男人选择了在窗口前站着等待。
当他听到从副总统的办公室走来的声音时,国防部长转过身来,叫出他对于这个在此时变得尤为重要的男人的称呼。
虽说先前副总统的助理已经把对方需要他等待一会儿的理由告知了这位长者,可是当国防部长转头来看到眼睛通红的埃里克时,他才真正明白那并不是一个让他在这里等待的借口。
但他却没有选择对这位曾和卢卡茨一起出生入死的副总统说出拙劣的安慰,而是说道:“刚刚我们发现了一名为总统专机执行护航任务的飞行员。他在重伤昏迷之前只说出了总统专机受到导弹袭击的信息。”
当埃里克听到这样的消息时,他的呼吸明显乱了。他好容易才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并追问道:“还有呢?总统怎么样了!”
国防部长摇了摇头说:“不知道。现在得等人清醒以后才可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说着,国防部长沉默了片刻,并说道:“我来是想知道,总统在飞机失联之前最后一次和你联系是什么时候。他有没有委派给你什么任务。需要在他的飞机降落之前完成的任务?”
埃里克:“你指的是什么样任务?”
国防部长:“非常规任务。”
说着,国防部长看向年轻的副总统。片刻之后,这名长者就似乎已经在对方的眼睛里得到了答案——副总统并不知道他与总统约定的计划。
在稍作斟酌之后,国防部长选择了向副总统透露这个秘密。他并不能肯定自己这样做到底是不是正确,但是在这样的时刻他已别无选择。
“总统阁下和我约定好了会在他的专机经过雷克维尔山脉的时候遇袭。”
国防部长向埃里克简要叙述了他和卢卡茨之间的这个计划,以及实行这个计划的目的。
“这样,所有的矛头就都会指向社民党,连带着他们对总统阁下发起的那场弹劾都会变得目的更为可疑。在弹劾失败之后,他们也会变得更为被动。但是谁都没有想到,总统阁下的专机在还没有飞到洛特尼亚的时候,就已经受到了从索林尼亚发射的导弹的袭击。”
国防部长说完了这些,可没曾想,被他告知了这些的副总统埃里克却是在茫然失措以及不敢置信的自嘲笑意之后用一种十分锐利的目光看向他,并问道:
“所以,你在这种时候这么着急地来见我,并把你和总统之间的这个约定告诉我,是为了什么?”
“我……”
国防部长还来不及说出些什么,埃里克就打断他道:“你担心调查一旦开始就会立刻查到你在那里布置了用来袭击总统专机的战斗机,那样你肯定会陷入不小的麻烦,是这样吗?”
国防部长自然是抱着些许这样的想法的。因此在被埃里克如此直白地指出这一点之后,他会显得有些窘迫。但很快,国防部长就出了他这样做的另外一个原因:
“我只是担心调查小组弄错了方向。”
这一次,埃里克并没有着急于说出指责,而是视线紧盯着对方,让在此次的事件中必然显得十分尴尬的国防部长感受到从他的身上传来的那种危机感。
而后,他仿佛毒蛇吐信一般地说道:“所以你认为这次的袭击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国防部长?我们的总统在进到自己国家的领空后专机受到导弹袭击,机上全部人员全都生死不明,可你到现在却要从护航飞行员那里才知道总统专机到底是怎么失联的吗!在这件事上,你需要负的责任是不可推卸的!并且这也不是你宣布辞职就能解决的!”
在副总统的官邸,在这个星期已经经历了很多很多的埃里克与国防部长之间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但在争吵之后,两人却是未有不欢而散。
毕竟,他们很可能是现在站在同一阵营的人里位置最高并且权利也最大的两个人。
在卢卡茨依旧失联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必须得建立起高效的合作关系,用以一同面对眼前的这个危机。
半小时后,沉下气来的两人和彼此道别,并带着属于他们各自的任务,去开始今天夜里的工作。
但是当埃里克重新回到电脑前,并打开他的邮箱时,他却敏锐地抓到了一丝变化。
——就是在刚刚那几秒的时间里,他的草稿箱里突然多出了一份邮件草稿。
意识到了什么的埃里克压下心脏的猛烈跳动,并点开他的草稿箱。而后,他就看到了那封让他在下一刻感到喜极而泣的,他们的总统阁下以这种特别的方式留给他的讯息:
【我是卢卡茨,导弹没能要了我的命,但是埃里克,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
午夜十二点,在波罗的海海边的一处仓库里,在这一天的时间里已经遭受了很多惊吓的总统访问团终于找到了一处可以暂时歇息的地方。
项灵熙是幸运的,在总统专机被导弹锁定,并迅速向下俯冲之前就已经系上了安全带。但其他人就未必都有她那样的好运气了。而年长的内政部长则正是这些不幸运的人里比别人更不幸运一些的那个。
他的额头撞破了,并且身上也还有几处挫伤。
现在,项灵熙则正在帮躺在那里怎么都觉得不舒服的内务部长把脖子垫高了一点,并问道:“这样会感觉好一点吗?我帮你把枕着的衣服垫高了一点。”
“好一点了,谢谢你。”
比项灵熙的父亲还要年长一些的内务部部长向这个正照顾着自己的年轻女性道谢,但是在那之后,他又冷得直哆嗦起来。那让项灵熙看着心里怪不好受的,于是这就把卢卡茨拿来和她交换手机的毯子盖到了眼前的这位长者身上。
内政部长似乎还想推辞,但是项灵熙却在帮他把毯子裹好之后就很快离开,小心走出大家躺着的地方,并披着她还剩下的那条毯子,走向正披着月光坐在门口的卢卡茨。
事实上,她在大家才在这里安顿下来之后没多久就想去和卢卡茨说些什么了。但是卢卡茨本来就是这一行人中的那个“头儿”,又在这次绝大部分人一辈子都遇不上的突发事件发生时保持了绝对的冷静。
因此,他简直就像是被许多颗星星拱起来的那轮月亮一样,让项灵熙根本找不到机会和他说些什么。当然了,她也找不到机会去向对方要回自己的手机。
直到现在,先前围在卢卡茨身边的人都已经散了,只剩下几名保镖依旧还围在他的身边。因而,项灵熙觉得该是时候换她围过去了。
而在项灵熙走到那里之前,那双冰蓝色的,在冰冷的月光下显得更为漂亮,甚至是美得有些不真实的眼睛已经发现了她。
卢卡茨和自己的保镖说了几句话,而后那几名先前就已经和项灵熙打过几次照面的保镖起身,并在和项灵熙点了点头后走到了稍远一些的地方坐下来。
“我猜你坐着的这个位置会有些冷?”
项灵熙把披在肩膀上的毯子取下来,并把它拿到了卢卡茨的眼前。而后者则在稍打量了她一会儿后说道:“谢谢,不过我现在还不打算用毯子和你换了的手机还给你。”
项灵熙:“……”
在起身之前就早已想好了要和对方说些什么的项灵熙简直被噎得什么都说不出来!而后卢卡茨似乎也意识到了他这句话的直白,因而聊胜于无地解释道:
“我还在等被求助人的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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