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和苏醒各自点了点货。
“我卖了十六双袜子、三斤毛线和五副针线,你呢?”红梅问。
苏醒点了两遍才点清楚,“我卖了四个盆、六个水瓢、六个盐壶和五个桶。”
两人再数数钱,确定没有错账。
红梅算账快,这会子已经把挣的钱算出来了。“苏醒,你知道咱们就这么点功夫挣了多少钱吗?”
苏醒摇头,“得回家拿笔算。”
红梅笑着伸出右手,露出两个指头,然后又伸出整个左手。“你猜这是多少?”
苏醒看了看,“五毛二?”
红梅摇头,苏醒又猜,“两毛五?”
“才不是呢,怎么可能这么少,是五块二!”红梅满脸露着喜色。
“不会吧,才卖这么些货就能挣五块二?”苏醒十分惊讶。
“当然,你真是个不会算账的人,年前我拿的货价就是卖价,就靠兑米挣些钱。现在可不一样,咱们的进货价多低,一双袜子挣八分,一个塑料盆挣一毛,这利润多高啊。”
苏醒听着欢喜,“现在都做饭去了,咱们也可以回家了吧?”
红梅摇头,“再等等,各家吃了饭放下碗可能还会有人来买东西。这西头的人家想买的都买了,咱们挑去东头等着。”
一个小时后,苏醒在东头吆喝起来。东头的人刚才并不知道有人卖东西,这会子还没出门,又围了过来。
等人都走了,已经一点半了。
两人再点数算账,这下挣了四块九。
红梅高兴地说:“大半天的功夫就挣了十块一,不错吧?比你三天的工钱还多一毛,又不累。”
苏醒乐呵着点头,立马总结出经验来,“以后咱们晚点出来,不必那么早,来了也是白等。不过下雨天就没事,下雨天大家都在家歇着玩不出门,应该还能多卖些。”
两人挑着东西边走边聊。
红梅还提议,“以后还可以小零食来卖,小孩子都馋,一些大人搓磨不住也会买。”
苏醒摇头,“不行,才过完年,家里吃的东西还多着呢,花生啊糖块啊都有,等过两个月再说。”
两人说笑着回家,待他们到了家才想起来还没吃饭,肚子似乎突然就饿了起来。
方荷花照样给他们留了饭菜,小两口又是狼吞虎咽。
晚上,红梅和苏醒跟公婆聊了聊这天卖东西的情况,比如什么东西最好卖,下回可以进些女孩子爱戴的头花等。
方荷花和苏保国爱听,苏醒的三个弟弟也爱听,一家人说说笑笑的。
方荷花想起一事,说:“老大,今天你们去了六队,明天要去五队是不是?听说姚师傅就是五队的,明天你找找姚师傅,问他愿不愿收喜子为徒。”
苏醒应下了,“姚师傅给咱家打的家具都很不错,他要是肯收喜子就太好了。”
第二天,苏醒和红梅先去菜地撒了菜籽,浇了水,才开始挑担去五队。
大多数人都干活没回来,巧的是姚师傅在他家的隔壁邻居家打梁床。
苏醒跟姚师傅说着好话,还送给他一个大塑料盆。
姚师傅还真想收个徒弟,因为他缺个打下手的,他自己儿子又小帮不上忙。
姚师傅拿着塑料盆瞧着:“这盆不错,比木盆轻,摸着也结实。我给你家打家具时还挺喜欢你家喜子的,不过要拜师至少要跟两年。”
徒弟跟师傅的时间越长就能多帮师傅干活,而且一年三节要给师傅孝敬一些礼物,农忙时还要去师傅家帮忙干活。
当师傅的把吃饭的手艺都教给了徒弟,徒弟做这些也是应该的。
苏醒自然懂得这个行规,笑着说:“这个我知道,跟师傅哪有光学本领不出钱不出力的。”
姚师傅见苏醒爽快,就说:“好吧,让喜子明天过来。”
苏醒和红梅一个劲地道谢后才出门。
五队这个庄子离马路远,还得走一段山路,平时挑货郎不太愿到这边来,怕不小心滚到深沟时去。苏醒对这里熟悉,根本不怕走这点山路,他一路提醒着红梅小心。
等到午时,苏醒一吆喝,就吆喝过来好些人。
“别挤呀,那是我看好的袜子!”
“喂喂喂!你放手,这盆我都拿在手里了,你还拿?”
“我家盐罐子被臭小子弄摔了,没想到就有人来卖盐壶,这个耐摔!”
苏醒和红梅见这阵势有些懵圈,本以为这里不太好卖,没想到这里的人最舍得买,看来平时来这里卖东西的人太少了。
今天准备的货和昨天差不多,但今天不到十二点就卖完了。小两口挑着担边往家里走边算着账,今儿个挣了十一块六。
回到家时差不多一点,小两口吃完饭再休息一会儿已经两点多了,他们再去地里干活。
方荷花说地太瘦,要烧些火粪,苏醒就把地周围的杂草丛割下来烧。
红梅翻地累了,与婆婆坐在地埂上歇会儿。
“妈,喜子的事说好了,姚师傅叫他明天就去。”
“真的?喜子在那边放牛,我这就过去跟他说。”方荷花也是急性子,根本等不到晚上。
苏醒过来坐下笑着说:“瞧妈高兴的。”
突然,他想起什么,冲不远处的苏保国喊道:“爹,福子呢?”
“谁知道,上午狗子约他一起去葛洼村看姑娘,中午都没回家吃饭,谁知道人家姑娘能不能看上他。”
苏醒好奇,“直接去人家姑娘家看?”
“不是,狗子他姑生孩子办酒,狗子就约福子一起去,说他姑的邻居家有两个姑娘,先看看,让人家姑娘也知道他们的意思,都看好了再找媒人去。”
红梅笑着说:“挺好啊,说不定福子很快就能与人家姑娘订婚了。”
晚上,一家人围桌吃饭。苏喜一直吃着不说话,他有些紧张,怕去学木工活学不好,师傅会骂他。
方荷花边吃边说:“福子咋还不回家,莫非人家姑娘真看上他了,他就不会舍得回家来?”
才说完呢,苏福回来了,耷拉着个脑袋。
方荷花见势不妙,“人家姑娘没看上你?没看上你就回家呀,咋还闹到这么晚?”
苏福不回答,待他从厨房里盛了饭,过来坐下,才叹气道:“唉,人家姐妹俩都看中了狗子,但她们俩又不明说,害得我跟着狗子一起去镇上给她们买雪花膏、发卡和瓜子、糖啥的。”
方荷花听着觉得不对劲,“既然人家没明说,你又怎么知道人家姐妹俩看中的都是狗子?”
第三十九章
苏福吃几口饭才回答他妈的话。
“这不是明摆着吗, 临走时她们都叫狗子有空再去玩,偏偏不叫我去, 说话时她们也都看着狗子,我又不傻。”
方荷花气得把碗往桌上一搁,“买雪花膏、发卡和瓜子还有糖之前你没看出来?非要等买了东西之后才看出来?你过年的压岁钱还剩多少?”
苏福脸红,“还剩……两毛。妈, 今天我只花一块八毛钱,那两块钱还没出正月十五就花掉了。”
“钱花了, 还耽误一天功夫,啥活都没干!你是故意不想回家干活吧?”方荷花转头冲苏保国发火,“我瞧着他就像你,长没长心啊?”
苏保国也恼了, “没事别扯我呀,我还说他像你呢。”
苏醒担心爹妈吵起来, 就冲苏福说:“二弟, 你就不能跟着狗子学学, 当着人家姑娘的面好好表现,你又不比狗子长得差, 咋人家姐妹俩就都瞧上了狗子没瞧上你?”
苏醒本来是想打断爹妈,不想让他们吵架, 没想到这么一说,苏福却不干了。他把筷子往桌上一摔,“够了,你们都怪我没用, 你们有用的话你们帮我找啊!”
苏醒见他竟然在饭桌上摔筷子,平时他可没这样啊。
苏醒气得往苏福那儿甩一腿,“你冲自家人发什么火,不许摔筷子!”
苏福被甩得身子没坐稳,连着整个凳子往后一摔。
苏福就那么坐在地上哭道:“爹妈骂我,哥哥打我,天天都是这样,许你打我,就不许我摔筷子?”
苏醒一愣,这话没毛病啊。见二弟一个大男人哭了起来,他有些于心不忍。
红梅很怕家里人吵架,她赶紧起身过来扶起苏福,顺带着把他凳子也扶了起来。“你们就别说福子了,他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方荷花叹气,“红梅,我是替他着急,一点心都不长,你瞧他一天活没干还花掉一块八,老大累死累活在砖厂干一天的工钱也只有三块,我能不心疼吗?”
她说完又冲苏福说:“明天你去放牛,顺便打些猪草,喜子要去五队跟姚师傅学木工活。”
苏福听了嘀咕道:“怎么不让我去学?”
苏喜听了立马说:“二哥想去?那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苏福也怕自己学不好,抢了弟弟的到时候还做不出家具,家里人更要骂他了。“我……我也就说说而已,才不去呢。”
这时苏保国发话了,“老四学木工,老二学泥工去!你舅舅那儿有个泥匠,明天我带你一起去,让你舅舅帮忙说些好话,看人收不收。”
方荷花忙道:“这可不行,家里劳力刚好合适,要是福子也去当学徒,等到农忙时活就干不过来了。”
苏保国听了又有些犹豫。
红梅刚才一直没说什么话,这个时候她忍不住插了一句,“爹、妈,就让福子去吧,不管是木工活还是泥工活都是下半年才忙,上半年轻闲,不忙的时候福子和喜子也都可以在家干活的。如果活儿实在干不过来,我和苏醒少卖几次货,留在家干活就成。”
苏保国点头,“红梅这话中听,就让老二去吧。”
方荷花想到老二说亲难,说不定当了学徒能强些,点头道:“去试试也行,人家不一定收他呢。”
忽然,她转头看着老三苏庆,“明天你二哥跟你爹去方家坝,就轮到你去放牛和打猪草了。”
苏庆苦着一张脸,“好吧。”
吃完饭,苏庆和苏福、苏喜全跑了,要去别人家看电视。
方荷花和苏保国倒也想看,可年纪大了不好意思去别人家看,只好在家呆着。
苏醒见红梅拿出针线要做活,伸手把东西拿了下来,“红梅,咱们也去看电视吧。”
红梅以前在娘家时也时常去邻村看电视,心里也喜欢得很。
“那……好吧,去谁家看?”
“双子家,二婶家前面那家,你知道的。”
小两口出屋跟方荷花打了声招呼,就跑着去了。
才跑到二婶家门前,被二婶给叫到她家里去了,还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
苏醒笑问:“二婶,咋了?”
“你和红梅别去双子家看电视,我最近都不去了,双子妈这几天说她家丢东西了,还说肯定是来她家看电视的人偷的。”
“她家丢啥了?”苏醒问。
“说是丢了一副手套和两把梳子,还丢了一块钱。她还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你们别去了,免得惹麻烦。“
红梅听了问:“福子他们三个去了,要不去把他们叫回来?”
二婶忙说:“我刚才把他们拦住了,他们就去强子家看去了。”
苏醒一听,“强子家也不好去,他老婆话多,还听人说……说……”
“说啥?”红梅好奇。
苏醒欲言又止的,“说她……跟……跟别的男人有瓜葛。等福子他们回来,我叫他们以后也别去强子家。”
二婶也跟着说:“就是呢,强子家风言风语谣言多。要不你们去东头的峰子家去看吧。”
红梅想了想,“算了吧,我一个新媳妇还是别去别人家看电视了,这一看还容易上瘾。无论去哪一家都不好,谁家没点事,一不小心往自个儿身上惹脏水就不好了。”
二婶点头道:“也是,你们赶紧挣钱,年底也买一台。”
苏醒见红梅看不成电视,心里有些愧意,牵着她的手回家了。
次日早上吃饭时,苏醒提醒三个弟弟不要去双子或强子家看电视,还把二婶的话转述了一遍。
苏醒是大哥,说话有分量,三个弟弟都听的。但他们平时就喜欢去这两家看,因为其他三家并不欢迎别人去看电视。
人家虽没直说不欢迎,但不乐意的脸色大家还是看得懂的。
苏喜喝着粥,说:“那我去河对面看,昌盛哥的大伯家有电视,听昌盛哥说他大伯家把电视摆在屋外头,九队有好几十人拿着小凳子去那儿坐着看,反正不进屋去,应该没事吧。”
苏醒想起这事,“这倒是可以。红梅,今晚上咱们也去河对面看吧。”
红梅眼睛弯弯笑,“好。”
方荷花夹块豆腐乳放粥里吃,“嗯,这味道好得很。你们还真是有腿劲,到河边就要十分钟,到九队至少要八分钟吧,来回要花近四十分钟在路上,还不如多睡会儿觉呢。”
苏醒笑道:“妈,你就看那么两回,还没看出名堂。要不今晚一起去,保准你喜欢看。”
方荷花摇头,“不去,一把年纪了还跑那么远看电视,叫人笑话。”
这时苏保国说:“要是哪儿有唱大戏的,我倒是想去。”
“噗”哥几个同时喷笑。
中午,苏保国带着苏福回来了,学泥工活的事定了下来。
到了晚上,苏喜跟着姚师傅干一天活也回家了,他看起来挺开心的,说姚师傅并不严厉,他刨木头刨得不好,姚师傅也没说他,而是耐心指点。
现在家里的活儿不是很忙,苏醒和红梅能帮着干半天,苏庆跟着他爹妈三人全天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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