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大家也不能白用喜子和肖燕名下的田,可以拿些钱补偿他们。
可她没把这话说给苏醒听,要是苏醒明天把这个主意说给大家听,喜子或许没话说,肖燕肯定不同意,凭啥就得用他们名下的田呀。
至于补偿,拿多少钱补偿才合适呢,又没个标准,多了或是少了,都会有人不高兴。
就因为想到这些原因,红梅干脆啥都不说了,让大家明天商量着来吧。
次日是腊梅到娘家回门的日子,所以白天没法商量这事。
晚上腊梅和庆子回来了,大家都吃了晚饭后,苏醒进他爹妈的屋,说起这事。
方荷花和苏保国还真没想到这事,以前家家都穷的时候,一个屋子里住四五口人都是常事,因为那时候生的孩子多,叔呀伯呀也多,都是挤着住的。
现在苏醒提出这事了,他们就说大家坐一起商量商量吧。
把家里人全叫齐后,方荷花一说这事,桂芝立马响应。
“妈,这事早该想办法了,我和福子每天晚上搭小床,费劲不说,晚上出来上厕所都容易撞到床。一人起夜,其他人都跟着醒了,睡不好的话,白天干活都没劲。”
方荷花这才知道,老大和老二家都为房子的事发愁呢。
“可这样也没办法,咱家没宅基地再盖房了。”方荷花说,“要不像以前庆子和喜子那样,在堂屋给乐乐、大毛、二毛搭床咋样?”
福子耷拉着脑袋说:“妈,都啥年代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这样孩子们不是遭罪吗,要我说……不如把老屋子拆了,重新盖楼。”
方荷花一听要拆老屋,急眼了,一双脚差点把火盆给踩翻了,“不行不行,这老屋是七三年盖的,到现在也才十四年,只不过住十几年的房子怎么能拆呢,你知道我跟你爹为了盖这房子吃了多少苦吗!”
苏保国也不舍得拆,说:“从牙缝里抠抠索索省了十几年的钱和粮去兑换的砖来盖的房子,才住十四年就说拆,真是不舍得。”
桂芝听公婆说不舍得拆老屋子,心里很不得劲,说:“老屋子再好,也没有新楼房好啊,拆了你们也可以住新楼嘛。”
这时苏醒不想见爹妈为难,忙说:“爹妈不同意,那就不拆了,拆的话其实也不够用,因为灶也都跟着拆了,盖了新楼后,咱们去哪儿做饭,总不能在新楼里搭灶做饭吧,那样屋子岂不是又不够用了。”
福子和桂芝一愣,寻思着也是,没灶做饭,也是个大问题。
这事只有老大老二两家人愁,庆子和腊梅、喜子和肖燕都没啥感觉,因为他们还没有孩子,一间屋子也够用了,何况还有堂屋可以共用。一些农具和粮食以及大桌椅啥的都是摆放在堂屋里,自己的小屋住得还是挺舒坦的。
老三老四是不愁,可老大老二家为这事愁坏了,每家都有两个孩子呢。
苏保国作为整个家庭的最长者,他知道这事得想出办法才行,而且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拿出一个可行的办法来,谁叫他和老伴都不同意拆老屋子呢。
“要不这样吧,喜子和燕子也快结婚了,过年后燕子也能分到田和地,可他们俩又不种,包给别人也就是省了交公粮,年底再每亩收个几十块钱,用处不大,就拿出一亩多田换宅基地吧,屋后的灿子家或东边的南子家都可以,西边成锦家宅基地也不大,可能不舍得换。”
红梅暗惊,她没想到公公的想法竟然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大家都看着喜子和肖燕,想听听他们怎么说。刚才肖燕还觉得这事跟她没关呢,没想到一会儿问题甩到她和喜子头上来了。
喜子没啥想法,他爹这样说他就觉得这样办可以的,点头道:“行啊。”
肖燕吃惊地看着喜子,这事他们俩还没商量,喜子没想法就直接点头了,可她有想法呀,她不同意!
她尴尬地扯了扯喜子袖子,“咱们又不缺屋子住,田多金贵呀,拿去换了这辈子都别想要了。”
桂芝见公公想出好办法正高兴呢,没想到肖燕竟然不同意,就说:“燕子,你们俩在外打工,又不种田种地,你们要是答应拿田换,以后我们帮你交公粮嘛。”
肖燕红着脸说:“我们现在是不种,可将来的事谁说得准,田可以种粮食,要是哪一年突然向往年那样搞什么革、命,我们肯定也得回家种田的。再……再说了,邻居们愿不愿换还两说呢,如果他们要咱家拿一亩四的水田来换,那多吃亏呀。”
一家人都愣了,没想到这事卡在肖燕这儿了,但她说得也在理,大家都不舍得拿田换,凭啥非要他们小两口拿田出来换。
红梅见大家僵持着,有些尴尬,就说:“要我说,也不能让喜子小两口白白拿出来,我们三家拿出些钱来补偿喜子那一亩多田。”
喜子开始没把事情往深处想,听肖燕那么说也觉得有道理,田还是不能轻易说换就换的。
现在听大家说补偿钱,他又不想大家为难,就说:“好吧,稍微补偿一些就行。”
肖燕连忙在他背后掐了一下,喜子懵了,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一旁的桂芝咬了咬唇,“好吧,听嫂子的,补钱,一家拿两百块应该够了吧。”
肖燕一听,这太少吧,一家两百,三家才六百,一亩多水田,种棉花一年就挣个几百了。
一直没吭声的庆子心里却在想,他现在不缺屋子住,如果拿钱补偿也行,但他结婚后手上只剩三百多块钱,要是给了两百,只剩一百多这日子怎么过?
另外,过年要给侄子们和腊梅娘家的小军和小东压岁钱,要给爹妈孝敬钱,来年还要买肥料呢。
但他只是在心里琢磨着,啥都没说。腊梅那颗心还有点没融入这个家庭,一副看戏的样子,她只希望大姐说的意见大家能赞同。
肖燕嫌钱少,就一直不说话。她不说话,大家当然知道她是嫌少了。
肖燕不说话,喜子似乎也不敢胡乱答应,现在肖燕怀了孩子,他还是以她为重的。
红梅试探地说:“要不每家拿三百吧。”
肖燕还是嫌少,仍没开口。她不开口,喜子仍不好盲目答应,他怕事后肖燕跟他闹。
肖燕是在想,一亩多水田呢,拿出去这辈子要不回来了,就连她的孩子以后都有可能没田种,每家三百也才九百,两三年就能挣出来的,根本不够抵的。
怎么也得每家拿一千,她和喜子才能考虑的。哪怕一千,其实她都嫌少,但至少她会考虑,不让喜子那么为难。
她没想到,大嫂和二嫂把数字停留在两三百上。
其实红梅想说五百,可她见桂芝听说出三百都肉疼,庆子在旁也没说话,她不能因为自己有钱就说个大数字。
桂芝见肖燕嫌两百少,又嫌三百少,实在憋不住劲了。
“燕子,你也不能狮子大开口啊,到底多少才合适?喜子有手艺,都说‘好手艺傍身,一辈子不愁’,你和喜子将来不打工的话,回来他也能接活的,你想种田也还有啊,你和喜子不是能有两亩多田和一亩多地嘛。”
肖燕被桂芝说得有点要哭了,她和喜子不换难道是犯了大错吗?
“二嫂,二哥也有手艺的,他……他不也还种着田吗?”肖燕小声说。
“他是不舍得孩子,要不早南下了!我在家闲着,可不得种嘛,你又不种,你和我怎么比?”
苏醒越听越不对劲了,怎么感觉□□味都出来了,就说:“算了算了,这事先放着吧,办法慢慢再想。”
福子可能是觉得肖燕拿话呛桂芝了,他心里很不舒坦,而且这事急需解决,孩子大了,他和桂芝各种不方便。
“哥,这事不能算吧,今天最好给解决了!再说了,每家出三百还不够吗,九百块钱呢,一亩多田,得三四年才能挣出来吧。”
肖燕在喜子面前拿三个指头比划一下,意思是只够三年的,可田拿出去是一辈子。
喜子烦了,不知怎么才好,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肖燕瞧着急死了,她感觉这一家子都在逼她和喜子。
福子冲肖燕说:“你比划啥,让喜子自己说!”
喜子忙说:“二哥,你别对燕子凶嘛。”
肖燕委屈地说:“就是,你们见我是外地的,处处对我凶,我和喜子现在是打工能挣些钱,往后的事谁能说得准?你们结婚都是家里帮衬,我和喜子是打算用自己挣的钱,而且家里把妈名下的田要给三哥,我和喜子不也没说话吗,不能因为我是外地的,你们就……就……”
她这话可把庆子给惹毛了,庆子站起来说:“我们拿你怎么了?你扯我做什么,我说不要妈名下的田,你们还觉得我矫情是不是,我就知道不能要,不是自己挣来的,就会被人说!”
方荷花见大家吵了起来,气得脸色涨红,嚷道:“吵什么吵,不就是为了宅基地吗?你们也别觉得拿我名下的田地给庆子,庆子就占了多大的便宜,他跟他爹种多少年的田了,你们谁有他功劳大?”
桂芝嘀咕道:“妈,福子功劳不大吗,家里的楼房是他盖的,四个新灶也是他打的,这功劳还不大呀,这活家里谁干得了?”
红梅简直听不下去了,论起功劳,谁有苏醒的功劳大,他从十几岁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干起农活来一人顶俩,家里家外啥事他都操心的。弟弟们订婚结婚,哪件事不是苏醒这个当大哥的冲在最前头?他订婚后在砖厂干活,每个月上交六十呢,要不是这个钱,家里楼房能盖起来?
红梅心里这么想,但一个字也没说,她才懒得这个时候为苏醒争功劳,一家人争这个真没意思。
方荷花听桂芝为福子急功劳,气得呛咳起来,“是是是,都有功劳,要不是儿子们长大有出息了,我和你爹还是穷得吃不好穿不暖呢!”
红梅知道婆婆这是气话,要不是这么多儿子,她和公公两个人过得不知有多滋润。
桂芝没听出婆婆的话外之意,接话道:“妈,大哥、福子、庆子都有功劳,就喜子没功劳,他长这么大干多少活了?学了手艺就跑外打工去了,挣的钱自己结婚,燕子估计还嫌家里没打算添钱呢。要我说,喜子对家里没一点功劳,拿出一亩多水田来换宅基地不过分吧,我们又不是白用这地,还打算给钱补偿的!”
喜子和肖燕晕乎了,这事怎么又被二嫂甩到他们俩头上来了!
第一百一十章
喜子见家里人为这事要吵架, 他于心不忍,想点头又看了看肖燕。
肖燕觉得这事可以商量, 但二哥二嫂逼得太急,公婆似乎也是让她和喜子必须同意拿田换宅基地的态度。
她心里委屈,她和喜子又不缺屋子住,等孩子两岁后她会带孩子去深圳上幼儿园, 一年到头就过年回来一次,往后到底在哪生活还不一定呢。田地留在这里以防万一嘛,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将来会不会倒退,变成家家都吃不饱饭的境地。
要说大哥二哥家缺屋子住,跟她和喜子没啥关系呀, 现在却变得她不同意就是她自私难说话的场面了。
肖燕委屈地落泪,喜子更加为难了。
红梅觉得肖燕小小年纪就知道考虑长远也没错, 她为她和喜子将来能有个退路而着想, 甚至为他们孩子的将来着想, 说明她是打算和喜子好好过日子的。
想到这儿,红梅觉得不管肖燕同不同意换, 自己都不想掺和这事了。
红梅看着苏醒说:“要不咱俩把西瓜地和花生地拿出来换个小一点的宅基地吧,咱们一家四口人住, 也不需盖太大的楼房。”
苏醒拍拍红梅的肩膀,欣慰地说:“我刚才也是这么想的,咱们另盖楼房,就腾出来屋子了。”
苏醒说完转头看向福子, “我们把屋子腾出来了,你可以让大毛二毛住,不过可不白给你们住,你得给我盖楼房,一分钱都不能收。”
“那好啊,巴不得呢。”福子笑着说,这样他和桂芝就不用愁屋子不够住了,而且这样他也不需拿田或地去换宅基地,就是耽误些功夫给大哥盖楼房而已。
桂芝在心里算了笔账,福子给人盖楼得收七八百块钱,而嫂子那屋也确实值个七八百块,因为整幢楼当年盖只花三千来块钱,哥嫂占四分之一不就正好是七八百嘛。
桂芝见问题解决了,刚才那张拉长的脸立马笑了起来,说:“还是嫂子和大哥有主意。”
喜子和肖燕以及庆子都松了口气,心想这事终于跟他们没啥牵扯了。
苏保国却沉着脸说:“这法子不好。”
方荷花也接着说:“就是,这叫什么好主意呀?老大、红梅,你们没个手艺,是地地道道的庄稼人,得靠田地活命!真以为靠着桃树能挣一辈子呀,要是明年后年突然卖不出价了呢,桃一分钱一斤的话,你看能卖个几百块!”
苏醒见爹妈为他着想,心里还是很受用的,笑着说:“妈,你看我这些年,以前集体干时,我拿最高的工分,还开着队里的拖拉机。后来单干了,我又能在砖厂找到活干,红梅还能做小买卖,这些年也挣了不少,现在我又有一大片桃林。你和爹说说,老天爷能把我和红梅以及两个孩子饿死吗?这不是开玩笑嘛!任何时候,天都无绝人之路,我和红梅能摸出自己的路来,一两亩田啊地的,这都算什么呀!”
红梅觉得这个时候得为苏醒壮大气势,忙说:“对啊,苏醒这话可说到我心坎上去了。这些年来,我们俩吃了不少苦,种田卖货种桃树,为了生妞妞被人满山追,跑隔壁县里去躲,还欠了一身债。但现在那些坎不都过去了吗,咱们得往前看,只要勤劳肯干又愿意动脑,在这个社会总能立足的。”
方荷花和苏保国被他们俩说晕乎了,觉得句句在理呀!
肖燕这会子红了脸,听大哥大嫂这意思,他们不在乎田呀地的,舍得拿出去换,而她肖燕刚才左一个不同意右一个不同意,是她没眼界喽?
事实上红梅和苏醒都没针对肖燕的意思,说这些话就是让公婆放心而已。
再说了,作为老大和老大媳妇,为了不让大家吵起来,只有他们站起来解决问题或是妥协处理才行,作为老大就是要树立榜样嘛。
只是这话听起来,难免让人多想。
红梅也意识到她和苏醒的话未免会让肖燕多想,但她也不想解释,免得越描越黑。
这时连桂芝也得意地瞧了肖燕一眼,觉得红梅和苏醒那番话打了肖燕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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