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负责的老师也只是上课教教孩子,他们又不是幼儿园的老师,还能带孩子呀?乐乐还太小了。”
红梅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说:“你可能不懂桂芝的心思,要是大毛二毛上个两年半学前班,学校也不好意思再让孩子接着上了,肯定同意他们上一年级,最近年龄卡得又不严。早上一年多好啊,咱家乐乐可不要满七周岁再上一年级,因为他是腊月生的,到时候就七岁半了。”
苏醒这一听,觉得也有道理。要是同岁的孩子都上二年级去了,乐乐才上一年级,他心里也会不高兴的。
“这样吧,明年九月份再让乐乐去。大毛二毛上两年半的学前班,咱乐乐上两年学前班,这也差不到哪里去,反正学校卡得不严,实在不行咱给学校送些礼呗。”
红梅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就叫苏醒去菜地择菜做晚饭,她要去烧水给两个孩子洗澡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转眼到了冬月中旬, 棉花也摘得差不多了,半个月去摘一回都行。
苏醒和红梅最近比较闲, 看新闻看电视剧,琢磨琢磨作坊的事,然后就是带孩子。
当然,苏醒厨艺可没松懈, 隔三差五做几个好菜,看着红梅和乐乐、妞妞吃得满足, 苏醒做菜的热情只升不减。
一天上午,李光礼来收棉花,村里不少人忙着把棉花往路边扛。
李光礼和他亲戚分开干之后他就买了新拖拉机,他忙着看棉花品相定价, 又忙着称重,还要仔细检查怕有人把差棉花掺进好品相的棉花里, 那样可就亏大了。
李光礼虽然有经验, 但也扛不住这么忙, 苏醒来卖棉花自然会帮忙。
“光礼,以前你老婆不是跟你一块出来么, 你一个人我看真忙不过来。”
李光礼气坏了,“你啥记性, 不把我事当事吧,喜酒真是白喝了。我老婆才生孩子,不得在家带呀,孩子得吃奶!”
苏醒拍着脑门, “瞧我这记性,怎么把这大事给忘了。”
“你是不是也想和铜矿挂点钩,琢磨这事脑袋都晕乎了?我老婆最近天天在我耳边聒噪,叫我别贩水果和棉花,找人托关系进铜矿才是大事。可是铜矿现在刚搞建设,也不知啥时候开始运作开采,我去干嘛,当苦劳力么,还是算了吧。”
来卖棉花的还有庆子,他见大哥没接话就笑着说:“现在是苦劳力,不过以后要能成为铜矿正式工人还是不错的。不过你们这些做生意的瞧不上,我大哥才懒得……咦,那不是冬子吗?”
只见前面停着一辆班车,一个光头男从车上走下来,他还往这边张望了几眼。苏冬因一九八六年偷他堂哥强子的钱被判了两年,现在终于出来了。
“冬子,你出来啦,快过来说说话,大家都在呢!”有人招呼着。
冬子红着脸过来了,现在已经是冬天了,他顶着光头看着都冷。
苏醒摸了摸苏冬的光溜脑袋说:“等会儿回家找个帽子戴吧。”
苏冬笑了笑,但笑得很腼腆甚至有点不自在,出狱本是件开心痛快的事,但他那样似乎比以前怯懦许多,这是坐牢坐怕了。
有人想起苏醒当年坐牢回来也是光头的样子,笑着说:“苏老板有经验,知道脑袋瓜子冷。”
苏冬听愣了,心想这不是“醒大个”么,啥时候成什么“苏老板”了,他错过了什么?
苏醒很理解苏冬现在这种状态,问:“冬子,这两年你在里面劳动累不累?”
苏冬摇头,“就是给一个葡萄园锄草、修剪、除虫、收摘,活不累就是工钱太少,干一天才五毛钱。不过平时也只是买些日用品,也够花的。”
苏醒听到“葡萄园”三个字脑子里停滞了一下。
这时有人催道:“冬子,你赶紧去大沿山报名,再不报名额快满了。”
“啥?”苏冬又晕乎了。
苏醒拍拍他的肩说:“不急,你先回家见见家里人,问清楚了事情再说,别听他们急吼吼的。”
苏冬真是有些晕头转向了,感觉啥都听不懂似的,他木讷地点头,“好,那我先回家了。”
庆子见苏冬走了,小声说:“这冬子咋变得木头木脑的?”
苏醒白了庆子一眼,“他啥都不知道,听你们扯一堆他根本听不懂的事,能不犯晕乎么?你是不是还想当工人,想当自己就去报名,别心里惦记着却又怕我说你。我现在做不了你的主,你得自己拿主意。”
“不不不……不当,明年再说。”庆子赶紧把几袋棉花扛到李光礼面前。
苏醒帮李光礼称重装车,最后他才把自己的棉花卖了。
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嘀咕着“葡萄园呀葡萄园,葡萄能干啥呢?能吃、能卖,还能……能做罐头么?好像‘甜滋滋’厂没有这种罐头吧。”
一路嘀咕到家,他把卖棉花的钱交给红梅,红梅就拿出本子记账。
“红梅,冬子出来了,他说在里面劳动经常打理葡萄园,你说葡萄能用来干啥?”
乐乐凑过来说:“爸,葡萄可以吃呀,特别特别好吃呢,我就吃过一回。”
苏醒摸摸乐乐的头说:“儿子,除了吃你能想点别的么?”
乐乐撅着嘴,灰溜溜地跑出去了。
红梅记好了账,抬头说:“冬子他妈最近一直在数着日子,他可算回来了。你刚才是说……葡萄么,葡萄可以做罐头,可以压果汁,还可以做葡萄酒!”
苏醒腾地一下站起来,“真可以做罐头?”
“可以呀,我前段时间去镇上买东西还见过呢。你寻思啥,咱这里又没人种葡萄,想做罐头也不成啊。”
红梅收好账本,“肖燕刚才抱着如如过来玩,说喜子来信了,腊月初四晚上到家,还说军军在玉珍那儿学得不错,喜子去玉珍店里看过两回。”
苏醒也没再想葡萄的事了,问:“军军不和喜子一起回来吗?”
“喜子说军军那儿年底特别忙,估计得年后回来。这孩子,看来都没法和家人一起过年了。军军应该也给家里写信说这事了,我爹妈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
苏醒也寻思着军军才十五岁,这出去几个月就要在外面过年,也是有些不放心。他准备来老屋这里找肖燕,把喜子的信再仔细看一遍。
这会子乐乐和大毛二毛一起在老屋前玩,三个人你追我赶的。
突然,二毛被一把笤帚绊倒了,往前一摔,脑门重重地摔在水泥地上,顿时嗷嗷地哭起来。
桂芝刚摘棉花回来,在屋里装袋呢,听到哭声她赶紧跑出来。
见二毛脑门上摔出一个好大的包,她心疼地手颤了一下,想也没想就用手去揉。
乐乐忙喊道:“二婶,我妈说摔出大包不能揉。”
桂芝的手停在半空,问:“乐乐,是谁把你二毛哥推倒的?”
“是他自己摔的。”乐乐认真地说。
桂芝还有些不信,再看着大毛,大毛点着头,“是弟弟自己摔的。”
方荷花闻声也过来了,“你问这个干啥,谁还能故意推二毛不成?你看这里有把笤帚,肯定是绊倒的。”
桂芝没再说话,看着二毛那脑门上的大包,又见二毛哭得撕心裂肺,桂芝心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恰巧这个时候苏醒也走过来了,“赶紧用冷毛巾敷,这样消肿快。”
桂芝赶紧进屋了找毛巾,苏醒还喊道,“一定要冷敷,不能用热水,否则肿得更吓人。”
苏醒跟红梅最近从电视里学到一些照顾孩子的技巧,懂得一些护理知识。
桂芝拿着浸过凉水的毛巾出来给二毛敷,这边二毛哭得厉害,路边又见庆子哼哧哼哧地跑回来,还背着他爹苏保国。
“咋了这是?”苏醒紧张地迎上去。
庆子喘着气说:“爹说他在田里弯腰摘着低枝上的棉花,这一弯下去就直不起来了。我在旁边田里见爹倒在了棉花田里,就赶紧把他背了回来。”
苏保国疼得人发虚,话都不想说。庆子把他背进屋,往床上放时,他疼得龇牙咧嘴,在孩子们面前也没忍住叫唤了起来。
“哎哟,疼……疼死了,这腰要断了哟!”
苏保国躺在床上仍然疼,头上大汗淋漓的。
方荷花过来给他擦汗,“他爹,你这是老毛病又犯了,你除了腰疼还有哪儿不舒服呈?”
苏保国想翻身根本翻不了,大腿都麻木了。
他自己也有些慌,“完了,我腿都麻了,我不会要瘫吧?”
苏醒这一听感觉不能再拖了,“爹,我们送你去医院吧,平时你总说腰疼是弯腰多了累的,没啥大毛病,可你现在腿都麻了,再不治的话要出大事!”
苏保国可不想瘫在床上,就说:“好吧,可我现在这样也没法去医院呀,坐自行车都坐不稳,这么远的路总不能让你们背着吧,要不再等等,说不定等会儿就好些。”
“爹,别的能等病可不能等,我和庆子拿板车拉着你去吧。”苏醒说。
方荷花觉得此法可行,“他爹,咱不耽误,这就去医院。”
庆子听了这话赶紧去推板车,然后拿出被子垫在板车上。
苏醒把他爹背了出来,虽然极为小心地把他爹放下,他爹仍疼得直咧嘴。
苏醒和苏庆一个拉着板车一个推,着急地往镇医院赶。这会子太阳已经落了山,他们真担心去医院也没几个人,因为都下班了只有值班医生。
第一百二十二章
福子回家时, 见桂芝搂着二毛,也没做饭, 颇不乐意,“都啥点了,你咋还不做饭?哟,二毛头上这是咋了?”
二毛刚才一直哭闹, 桂芝担心,生怕孩子脑袋摔坏了。
桂芝急躁躁地说:“还吃啥饭呀, 二毛摔成这样,当时我想送他去医院,可我抱着他没法骑自行车,准备让哥帮忙吧, 爹又出事了!”
福子一惊,“爹出啥事了?”
“爹的腰可能是闪坏了, 直不起来, 躺床上都疼, 说腿也麻,哥和庆子推着板车送爹去医院了。当时我也是懵了, 应该让二毛和爹一起躺板车上去医院。你看,这得肿成啥样了。”
福子直跳脚, “爹都那样了,你还担心二毛这头上一个包,小孩子哪有不摔的。”
福子慌忙推出自行车,要去医院看他爹。
桂芝急道:“二毛也得去医院看看吧, 我不放心啊,他一直哭。”
“那你还搂着他坐这里干啥,赶紧抱着二毛坐上来呀!”福子吼道。
桂芝坐上了自行车,冲大毛说:“你去找你奶奶,今晚在奶奶那儿吃饭。”
大毛见爸妈这样,他也有点慌张,点了点头,就跑进屋时找他奶奶去了。
肖燕和腊梅都下楼来了,进屋来找婆婆。
方荷花也没心情做饭,从肖燕手里接过如如来抱一抱,又摸摸坐在旁边的大毛的头,说:“也不知你们爷爷这腰伤得厉害不厉害,可别真要瘫了。”
肖燕赶忙安慰,“妈,爹这是老毛病了,一直都好好的怎么可能会瘫呢,就是今天腰不小心扭重了些。”
腊梅坐过来说:“哪个村里都有几个腰不好的,这情况多正常啊,都是常年干活落下的,只要多歇歇,慢慢就能养过来。”
肖燕也嗯嗯直点头。
方荷花哪能不忧心,她知道儿媳们是安慰她的。
“你们去我灶上做饭吧,我现在没心情做,就抱着如如坐会儿。”
“好嘞。”肖燕和腊梅起身,一起去厨房。
乐乐刚才吓得跑回了家。
一进门就说:“妈,二毛头摔坏了,爷爷腰也坏了!”
红梅和妞妞蹲那儿择韭菜呢,抬头惊问:“啥?”
乐乐就把刚才自己见到的描述了一遍。
红梅赶紧来老屋这边,得知福子回了家,还带着桂芝和二毛也去了镇医院,她就来找婆婆。
红梅自然是说了好一番话安慰婆婆,其实她自己心里挺忐忑的,要是公公的腰真的治不好,婆婆怕是再也开心不起来了,这个家的气氛就沉重了。
苏醒和庆子把爹拉到镇医院天已经黑得看不见路了,值班的医生说苏保国看起来挺严重,他们这小医院处理不好,叫他们包辆面包车去县医院。
镇医院配置不齐全,更谈不上有救护车了,只能帮忙联系面包车,平时镇医院要是有什么急发病人处理不了都是直接联系面包车司机。
等医生把面包车司机找来,福子和桂芝也赶到了。
医生说二毛脑门上的包没事,因为经过冷敷处理血肿不严重,孩子摔疼了哭闹是正常的,何况现在二毛也不哭了,精神好得很。
福子把自行车放板车上,再把二毛也抱上板车,让桂芝拉着孩子回家。
福子自己则挤上面包车,和他哥、庆子一起送他爹去县医院。
到了县医院,已经夜里十点了,幸好有一名比较有经验的老医生。他给苏保国做了仔细检查,还把已经回家的医生找来开仪器检查,最后他肯定地说,苏保国是重度腰间盘突出,如果不好好治疗,可能会有一年两年的走不了路。
不治疗慢慢休养也能好,但是谁也说不准会在床上躺多久,最好现在采取治疗,争取三个月内站起来走路。
苏保国一听,急眼了,“医生啊,你这意思是我要在医院躺三个月?那不行不行,我不治了,躺这么久谁受得了呀,还有一个半月就要过年了。”
老医生生气地说:“行,那你回家躺着吧。这三个月不愿躺,你回家至少躺一年!”
苏醒拉着医生说:“治治治,怎么能不治呢,我爹是糊涂了,你别听他的,听我们兄弟几个的就行。”
老医生也知道这个时候自然是儿子做主,就安排苏保国住院了。
苏保国吃了儿子买来的面条后,见三个儿子坐在旁边空床上守着他,他内疚得直叹气,可这大晚上的已经来了,也只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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