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事情,自然是和晋王,勋贵们商量。梁启明照例旁听,是为了让他明白,皇上并没有什么事需要瞒着他。
靖王怎么处理,韩耀庭并没有太大的意见,皇上没有杀人的心思,靖王也只是背地里嘟囔几句,完全不会有多严重的影响。
不管是罚俸、收回来土地,都没大的关系。警告一下,让靖王老实点,别乱说话,也是好的。
……
宫门外。
楚恪宁站在马车前面,看着一拨拨的人往外走着。
出来的全都是女子,大部分都是只背着一个包裹,有些表情木然,有些擦着眼泪,有些恋恋不舍的回头看着宫廷。大部分穿的都是白色的衣裙,就好像是衣裙带着孝的女子。
今天是所有的宫人放出来的日子。
其实前天、昨天已经放出来两批了,昨天出来的是没有侍寝先前那位皇帝的,当然,确凿的。
因为先前那位皇帝太好色,且后宫的管理混乱不堪,侍寝这件事上面,也是乱糟糟地,也是因为这样,所以这三个月后宫就在查这个,别说宫女,就算是三十来岁的嬷嬷们,都没放过,一个个的查。
比皇上定的时间多拖延了几天,才开始慢慢的往外放人。
出来的人,有些有人接,有些没人接,出来了茫然四顾的。也有些大户人家在墙角趁机的就举着牌子,寻嬷嬷,寻教规矩的婆子。
有些实在家人已经没有了的宫女,无处可去的,只能走向这些人。
楚恪宁叫人打听了一下,今天赵月儿能出来,便坐了马车亲自来接。当然,一来就看见了襄阳伯府的马车,也是襄阳伯夫人亲自过来接的。
襄阳伯夫人看见她,忙过来了赔笑着道:“王妃是来接……”
楚恪宁不等她说完已经笑着道:“我来看看月儿。”
估计之前那位皇帝死了之后,襄阳伯夫人可能天天哭,眼睛红肿的都快成金鱼眼了,却又不敢叫人看出来,因此扑了很多粉遮掩。原本还算是端庄,现在真的也是没法看了。
当然,楚恪宁知道,她哭是为了她的女儿。
“月儿真是……”襄阳伯夫人才要说‘命苦’,又马上反应过来了,红着眼圈挤出来笑容道:“是好福气,有晋王妃您这样惦记着她。”
楚恪宁心里叹气,道:“别这样说,月儿帮了我不少的忙,我是真的希望她能好好的。回去了你们也好好劝劝,之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就当成是个噩梦吧,过一阵子好些了,在好好的选个人家,嫁过去正经过日子就是了。”
襄阳伯夫人不停的点着头,眼泪终于忍不住还是掉下来。
香豆在那边轻声的叫:“王妃……”
楚恪宁扭头看了一眼,就看见永定侯府的马车也来了。郭氏从车上下来,看见了她,眼角就是一沉。
楚恪宁没说话。
襄阳伯夫人回头也看见了,嘴唇嗫嚅着,不知道应不应该过去。
郭氏的气色比之前好了些,显然郭雨涵这个‘侄女’进宫服侍皇上,让郭氏都有种翻身的感觉。
楚月瑶和其他人一样,保住了性命,皇上开恩,甚至都没让她们去庵堂,而是放出宫来,这都让郭氏会感觉,情况在一点点的变好。
其实皇上没让侍奉昏君的这些后宫进庵堂而是放出来,是羞辱昏君。如果按照正常的,皇帝的女人当然是不能再嫁人了的,所以不论是哪朝哪代,登基继位的新皇,都会把先皇的后宫送到皇家寺庙、庵堂去,这些女人就只能青灯古佛一辈子了。
便是普通人家的妇人,丈夫死了大部分都会守节,不守节的回到娘家都要被指指点点,二嫁的当然也有,但被人看不起,背地里说些难听的话,那也是常有的事情。丈夫死了,不管是婆家还是娘家,最希望的还是妇人守节。
普通人家尚且如此,更不用说皇家了,还是皇上的女人。
所以,新皇放出了这些后宫,一来显示自己的仁慈,笼络京城的勋贵侯门,二来,其实是羞辱昏君。
“月瑶!”
楚恪宁正想着,那边郭氏突然喊了一声,看宫门,发现楚月瑶出来了。
走着,自己抱着一个包裹,脚步微微的踉跄,目光茫然,和其他的人神情差不多,在听见了喊自己的声音,看见了郭氏,顿时悲戚的喊了一声:“娘!”然后居然没有扑过来,而是幽幽的晕倒了。
郭氏惊叫着赶紧跑过去搀扶,当然身边的丫鬟婆子跑的更快,搀扶住了,一个婆子满脸急色的进言,郭氏连连点头,有人背起来了楚月瑶,跑回马车旁放上车,郭氏迅速的上了车,马车掉头很快的走了。
新皇放出这些人已经很仁慈了,你要是在宫门口又是哭又是晕的,叫多嘴的去回禀皇上,说你多么多么的惦恋之前的那个皇上。那么新君的仁慈大约也就到此为止了。
襄阳伯夫人看见楚月瑶都出来了,不免有点着急:“月儿怎么还不出来?”
楚恪宁安抚道:“应该没事。昨天我还问了王爷,说月儿身体恢复的还可以。”宫里并没有人虐待她,且胎儿流掉了之后,后宫的人照顾的可以说还是很精心的。
正说着,襄阳伯府的丫鬟叫了一声:“姑娘出来了!”
再看宫门,赵月儿过来走了出来。
也是抱着一个小包裹,穿着淡青色的长裙,脸色比较苍白,但看起来倒比刚刚的楚月瑶精神些,脚步也比较的稳,看见都在这边,主动往这边走过来。只是能看得出来,眼圈马上红了,嘴唇微微的颤抖,眼泪仆仆的落下来。
换了新皇之后,襄阳伯夫人就没见过女儿,这几个月的提心吊胆哪里是别的人能理解的,这会儿看见了女儿,同样忍不住了,哭着叫了一声:“月儿啊……”扑了过去。
跟着的丫鬟婆子一拥而上。
第123章
襄阳伯夫人该是知道轻重,但到底太担心女儿了,这会儿见了着实控制不住,哭了好一会儿,惹得赵月儿自然也跟着哭。
赵月儿是直接当事的人,又被强迫落了胎,她受的委屈更多。
楚恪宁忙让香豆过去说一声,叫先上车。
香豆过去挤在人里头,扯着襄阳伯夫人说了两句,襄阳伯夫人回过神来了,忙忙的扯着赵月儿赶紧的上车。
赵月儿哭的浑身乱颤,但还是看到了楚恪宁,忙过来给她福身行礼,有些悲戚的道:“晋王妃……”
楚恪宁扶着她,亲自扶着往车那边过去:“赶紧,还是先上车吧。”
把赵月儿扶上了车,楚恪宁道:“我给你看看?”
赵月儿点点头,伸出来手,一个丫鬟看懂了,忙双手托住了,楚恪宁给她把把脉。
襄阳伯夫人哭着道:“晋王妃真是大好人……”
赵月儿却想起来了,擦着眼泪道:“王妃,您怎么来了?我……到底不太好,您这样叫人看见了,传不好听的话,怕是要影响晋王。”
楚恪宁凝神诊了一会儿脉,笑着道:“没事,不会影响什么。”然后对她道:“你身体也没事,回去好好休息,心放宽一些,事情已经如此了,便往前看,没有过不去的坎。”
说着让开了,对襄阳伯夫人道:“夫人快上车吧。”
襄阳伯夫人被赵月儿提醒了一句,才赶紧的道:“王妃,你先走吧?您看,我都糊涂了,不应该和您站一块儿……”
“没事的。”楚恪宁道:“上车吧。”
襄阳伯夫人上车了,楚恪宁也转身上了自己的车,这才回府了。
赵月儿的身体其实是有些亏下了的,昏君虽然不堪,但到底是她的丈夫,丈夫被杀,孩子被强迫流掉,这些对一个女子来说,都是非常严重的塌天大祸。能抗住的真是不错了,给娇弱一些的,怕是直接跟着慢慢熬死都有可能。
不过新皇确实没有虐待她,落胎之后身边的人应该还算是照顾的精心,赵月儿的身体虽然不好,但是在恢复中。
第二天,楚恪宁便去了襄阳伯府看望赵月儿。
赵月儿在睡觉,襄阳伯夫人迎了她进正房,坐下了笑着道:“辛苦王妃了,倒先来看她。月儿昨天回来洗了个澡,吃了点东西之后,便一直睡到现在,反倒叫我担心起来了。”
楚恪宁安抚道:“月儿心性其实还是很开朗的,平常的说话做事都看得出来,只要想开了,她自己会调整好的。身边的人就是多陪陪她,看看她如果烦恼就劝劝,如果没有那么大的烦躁,就不用说的太多,陪着她就行了。”
襄阳伯夫人感激的道:“王妃如此的关照,我都不知道如何感谢才好了。正好王妃来了,也该叫她起来了。”赶紧又让人去叫醒赵月儿。
楚恪宁自然是忙拦住了:“不用不用,让她好好休息。想来这段时间提心吊胆的,也是身心疲惫,好好休息,便是多睡些时辰都是没关系的。在找个常用的大夫,时常来把把脉,就应该没事了。”
襄阳伯夫人再次的感激:“月儿这一次多蒙晋王求情,才能保住这条命。”说到这里眼圈又是一红,轻声道:“我们心里清楚,宫里一共三个怀孕的,只月儿活了下来,还唯独她位份高,这要是给任何一个皇上,怕都不会留下她……我们知道有多难,所以特别感谢晋王,晋王妃。”
楚恪宁有些意外:“三个怀孕的?这我还真不知道。”
“是啊,一个宫女,一个贵人,那两个都是早知道了,没机会跟先皇说罢了……”说到这里叹气道:“经过这一次,我是真的看开了,再也不让女儿受这个苦了,以前真是我的糊涂,不是我坚持,月儿也不会落得这样……”
楚恪宁轻声道:“伯爷夫人也不要想太多了,月儿能安稳的出来,就要往前看,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就如我说的,慢慢找好了,总有更好的,和月儿更有缘分的。”
襄阳伯夫人点点头,当然她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想开了,只是到底不可能一直让晋王妃亲自的劝她,她点着头,只再三的道谢。
楚恪宁略坐了坐,便起身告辞了。
从襄阳伯府回来,卓妈妈就来禀报,说永定侯府来人了,请王妃明天回府一趟,商量皇上大婚的事情。
韩耀庭从小屋擦着手出来,道:“老太太是要求和了吧?”
楚恪宁正觉着好笑呢,皇上成婚,跟自己商量什么?听他这样说转头道:“你觉着老太太要说软话了?”
韩耀庭点头:“之前做了那么多绝情的事,结果是一件没办成,只是叫咱们夫妻对她深恶痛绝。现在看看,才知道以前的她多么的愚蠢,为了昏君得罪了咱们,却落得这个结果。虽然棋高一着,笼络住了新皇,但到底咱们和以前的位置也不同了,狡猾如老太太,自然不会再跟咱们作对。皇上成婚娶得是她送进去的人,看起来她现在占了上风,趁着占上风的机会,跟你求和,也显得她不那么的窘迫,觉着咱们也应该接受。”
楚恪宁哼了一声:“找想像的人,这一招真是不算怎么高明……只不过别人没想到而已。”
韩耀庭被逗笑了,道:“如果老太太真的伏低做小的求和,你想要怎么样?”
楚恪宁吐出一口气,叹息道:“还能怎么样?当然是接受了。总不成一直和她斗下去?当然,该记得我会记住,只不过目前的形式,确实不宜在跟她僵持下去了,暂时缓和缓和也没什么,我也不是吃不了亏的人。”
韩耀庭笑着过来了,托起她的下巴看着她:“你要是心里接受不了,也没关系,咱们跟她硬碰硬好了。看是她大长公主厉害,还是我晋王爷厉害,横竖也闲的没事,朝堂上太|安宁了也不好。”
楚恪宁‘噗’的笑了,伸手轻拍了他一下:“你少来了。我知道,朝堂上你也不轻松,有人针对你。”
说着靠在他怀里:“放心吧,我没觉着很委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会等合适的时机。”她真不是那种不拐弯的人,也不是那种受了委屈就气的不马上报仇就活不下去的人。
而且,老太太的问题还真的不是什么报仇不报仇这么简单。
“朝堂上你也不用太担心,慢慢的我就抽身了。本也没怎么参与朝堂的事情,只是皇上才登基,京城的勋贵侯门太多,这里面一些事情比较复杂,处理的差不多了,我就跟皇上说,咱们回太原。”
韩耀庭道。
老王妃那边,基本上是一个月就会来往一封书信,所以京城的情况老王妃也知道了,当然放心了。
楚恪宁点点头,道:“其实,皇上娶妃乃是破例,还弄什么大婚,老太太是拉着我一起担责任,万一要是哪个地方做的逾矩了,朝廷里谁要是说起来,找的自然是你晋王爷,不去找她大长公主。”
韩耀庭点头,笑着道:“这点小算计你也不用计较了。”
楚恪宁自然也没法计较。
第二天,楚恪宁换衣裳准备出门的时候,卓妈妈进来禀报道:“王妃,王家那边有消息了,王夫人一行大约是明后天就到了,王婷的哥哥叫人给王婷姑娘带了话,王姑娘让人过来禀报一声。”
楚恪宁点点头:“那就好。”到了就好,说媒的事情倒是可以去提了,听说高源是急的不行了。
从府里出来,坐车来到了永定侯府。
回门之后,楚恪宁就再没有来过,下了车看看,府侧门这边倒显得萧条,从墙根野生了一丛迎春花,因没打理,看起来反添了一些杂乱。
老太太身边的李妈妈带着两个婆子,几个丫鬟躬身立着,看见她下车马上上前来,笑着躬身:“王妃娘娘回来了?老太太等候多时了。”
香豆是从这个府出去的,早前这些人对王妃是什么样子她很清楚,现在看见李妈妈都这样深深的弓腰,不由得撇了撇嘴。
楚恪宁往里走,李妈妈赶紧在前面带路,就这样一路到了正房,进屋。
老太太坐在窗户那边的榻边,郭氏站在一旁,看见楚恪宁进来了,老太太便起身,下了脚踏躬身道:“王妃来了,请这边坐吧,这边铺着褥子,软和点,咱们自家人说话,轻轻松松的就好。”
楚恪宁笑了笑,过去坐在了榻边,中间摆着一张小炕桌,老太太就坐在了那边,算是平起平坐,郭氏站在老太太身边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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