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烦躁地捏了捏眉骨,隐约记得傅淑媛方才是去了书房,便上楼走向书房。
推开门,傅淑媛果然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抱胸生着闷气,脸色难看得很。
见傅朗进来了,她蹙眉,“做什么?”
“给傅悦打个电话。”傅朗松了松领带,眉眼阴郁逐渐显露,“让她晚上过来一趟,老爷子叫她一起吃饭。”
傅淑媛目瞪口呆:“……”
傅朗见她这样,顿了顿,尔后蹙眉拿出手机,迅速翻找出傅悦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算了,不指望你。”
*
傅悦正要起身送祁南骁出门,手机却在此时响起。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变了脸色,却还是接起电话:“……是我。”
祁南骁见她这般,当即止步,坐回她身边。
傅悦应了几声,脸色却是越发阴沉,最终她挂断电话,撑着额头不知在想什么。
祁南骁突然伸手,轻拍了拍她肩膀,力道轻柔,却让傅悦心头微颤。
唉……乱七八糟的事情总是喜欢一起来。
“有时候觉得自己还真倒霉,仇人一堆,众叛亲离。”傅悦哑然失笑,却是自嘲道:“除了我妈和傅淑媛,我还真没什么东西了。”
祁南骁默了默,轻声对她说,“我不会离开你。”
他说,他不会离开她。
真的不会吗?
她怀疑,但她信。
傅悦陷入沉默,也不知是出神还是怎的,半晌她抬首与祁南骁对视,眸中光芒清浅。
看得祁南骁发怔。
她说——
“我把我的故事告诉你,你要听吗?”
作者有话要说: 悦宝的故事大概会写两章。
傅悦这个人设,我写得很困难。她身上快乐与痛苦并存,喜怒无常,心里住着怪兽,冷漠却又贪心于别人给她的温暖,很纠结。我笔力终究不够,塑造得不太成功。
而祁南骁,是我希望所有身处黑暗中的小可爱们,都能拥有的曙光,虽然我写得过于成人化了,有未成年宝宝千万别学他!
第41章 关于儿时
傅悦记事起, 周围似乎就没有什么好人。
具体来说,是对她好的人。
她生在傅家, 本该是含着金汤匙出生, 却因是个女孩而倍受冷落。
傅家是大家,终究是希望有个能传宗接代的少爷, 根深蒂固的老一辈思想,便将傅悦的金缕衣给褪了下来。
苏若身为傅太太,却算不上贤惠, 她本就是事业型女人, 而傅家人的意愿是让她安心在家做全职太太,因此没少闹过矛盾。
本来苏若怀第一胎的时候, 婆媳关系尚且不错,然而得知出生的是个女孩,傅朗的母亲便有些不耐烦了。
苏若虽然要强, 然而终究是要顾及家庭,只得又要了一个孩子,然而还是女孩,这下子彻底给傅家老一辈泼了盆冷水。
傅淑媛还好, 已经被娇养了两年,傅家便也继续惯着了, 然而后来出生的傅悦, 却是无人问津,受尽了傅家人的冷漠。
彼时,傅朗正是事业上升期, 根本无暇顾及家中这些事,他对于孩子的性别没有硬性要求,却不知自己父母心存芥蒂。
傅悦出生那天,傅淑媛也在医院。
孩子出来的时候,祖父祖母率先冲上前去,傅淑媛紧跟其后。
当尚且年幼的她看到护士怀中那小婴儿时,明明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却萌生了要保护这小妹妹的想法。
傅淑媛对傅悦喜欢得紧,然而正兴致冲冲地抬头要喊祖父祖母,却见祖父叹了口气走到一旁,而祖母从护士怀中接过那小婴儿——
哭了。
哭得痛苦不堪,仿佛恨透了怀中这个孩子。
傅淑媛彼时年幼,对这些事还懵懂,却觉得,世界灰暗了下来。
这显然不是喜极而泣,护士尴尬不已,毕竟还没见过抱着新生儿悲伤痛哭的家属。
后来,这件事成为了傅淑媛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似乎从那时起她就隐约明白,妈妈和妹妹以后的生活不会太好过。
然而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苏若与傅家长辈的关系越发紧张,随着傅悦长大,各种矛盾层出不穷,而傅悦也是百分百遗传了苏若的好强,又护妈得很,和长辈那边的关系也十分恶劣。
这一切,忙于工作的傅朗都毫不知情。
终于,苏若提出了离婚,彻底离开了傅家,带着傅悦远飞海外,傅家的钱她一分都没有带走。
打离婚官司的时候,傅悦住在傅家,时间不长也不短,几个月时间。
但她却是成功将傅家上下的亲戚长辈都得罪了一个遍,顶撞是常有的事,却都是只冲撞那些对她和母亲不好的人。
傅淑媛始终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有她知道,傅悦会在深夜窝在被子里哭,而傅悦笑起来时,稚气又好看。
一个家庭,将傅悦逼上了绝路。
似乎从那时起,傅淑媛就开始逆反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傅悦的影响,自从苏若带着傅悦离开后,她便成为了傅家人见人愁的那个孩子。
是想替妹妹分担恶名,还是心有不甘,傅淑媛自己也不清楚。
只是觉得,妹妹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太可惜了。
而彼时的傅悦,却是无暇顾及别的,突然来到一个全新的环境,母亲忙于事业,她几乎只与家庭教师进行接触,渐渐的时间久了,傅悦便养成了沉默寡言的性子。
苏若本不觉有什么,直到某天她带着傅悦去参加聚会,傅悦见到人群后恐慌得立即奔回了家里。
苏若愣住,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傅悦这孩子已经很多年没有表现出什么需求与情绪了。
那一瞬间,苏若心里有什么东西,断裂了。
诊断结果出来后,苏若才得知,傅悦患上了自闭症。
是啊,自小早熟缺乏关爱,多年足不出户,世界里只有读物、网络与家庭教师,这孩子的社交能力,哪里还能有呢。
苏若不知道该如何弥补,却也知道此时再弥补,已经为时已晚,她开始考虑给傅悦换个环境,而傅悦恰好到了该上初中的年纪,苏若便将她送回了国内。
正好在那里有苏若的亲人,可以帮忙照看,也可以让这孩子多接触别人。
那时的傅悦只觉得,自己的母亲终究还是不合格的。
她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但傅悦已经疲于开口,便任凭那国内亲戚将自己接走,安置到一个新的环境。
傅悦第一次进入学校,便是就近的一所中学,即便是新的环境,她也觉得和以前没什么两样,由于她性格孤僻,又是插班生,因此没有一个朋友。
由于苏若不在国内,而亲戚也有自己的孩子要管,因此每次家长会和各种需要家长来参加的活动,傅悦的位置都是空荡的。
时间一长,班里也开始有了闲话,都在私下里讨论这傅悦究竟什么来头,家里情况如何,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揣测。
傅悦不予理会,对这些事情也丝毫不感兴趣,她学习倒是始终都名列前茅,只是平日里不苟言笑,因此没什么存在感。
同班同学都觉得,这傅悦就是个怪人,那时就连傅悦自己也觉得自己奇怪。
毕竟她上课被点名回答问题,就算会也要站着不说话,仿佛是在和老师较真,下了课要么趴在桌子上睡觉,要么望着窗外发呆,整个人无趣得很。
可不就是个怪人吗。
性格孤僻,沉默寡言,整天一张厌世脸摆着,谁看了也不会愿意接近吧。
恰好傅悦对于人际关系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兴趣,甚至于轻微反感,她便任凭周遭议论纷纷去了。
时间一天一天过着,无聊的生活一分一秒继续,她周围没有亲人朋友,连可以说话的人也没有。
傅悦那段时间里,活着只是活着,没有任何的喜怒哀乐可言,大抵是她最迷茫阴暗的一段时期。
自我堕落,不太想活,也不知道死有什么特殊意义。
时间一长,搞得同班同学都觉得这傅悦不对劲了,却也有人觉得她好欺负,是个软柿子可以随便捏。
于是乎后来的某天午后,傅悦正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闭目养神,便听身边有男生冷嘲热讽道:“诶你不觉得奇怪吗,咱班里某个转校生,她的家长可是从来都没露过面啊。”
“怎么啦?”有人帮腔,抬高声音佯装惊讶地问道:“你这么一说,不会这里面有什么隐情吧?”
声音很大,别说傅悦,基本上在班里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不用想都知道是故意的。
傅悦理都没理,只觉得无趣,也没什么反应。
那男生见没能惹火傅悦,便变本加厉道:“嗨,谁知道她呢,我听说她是借住在亲戚家,不过你看她成天这样子,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心理问题?”
傅悦无声睁开眼睛,眼神空洞,没什么感情。
她只是静静听着那男生继续说下去,也没有动作,也没开口出声。
那男生说了好久都没见傅悦有反应,感觉自己说了那么久就像是在唱独角戏似的,不禁有些恼羞成怒,便伸手推了一下傅悦,“喂,我说你呢,整天阴沉沉的给谁看啊,不会是孤儿院出来的吧?”
教室内的人都在围观,无人上前劝说。
毕竟都是些小孩,是恶意还是玩笑,随口一句话会不会对别人造成伤害,他们都懵懵懂懂。
而他们的这份懵懂,便成了摧毁一个人的原罪。
“孤儿”二字刺痛了傅悦,她终于抬首,定定望着那男生,面上没什么情绪波动,说出口的话也冷冰冰的:“你刚才,说我什么?”
“我说错了吗?”男生见得逞了,不禁嚣张了起来,说出口的话也没过脑子,不自觉的重了几分:“你个没人要的可怜鬼。”
话音未落,男生畅快的笑声戛然而止,围观学生纷纷震惊,眼睁睁看着傅悦抄起板凳,对准那男生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狠狠一下,毫不收力,当时就见了血,没把人砸晕却也迷迷糊糊的转了向。
紧接着,傅悦揪起对方衣领,就狠狠将他按在课桌上,另一只手则拍拍他脸颊,威胁意味尽显。
那是班里的学生,第一次见这个转校生有了笑容,却令人胆寒。
傅悦唇角微弯,按着男生的脑袋,歪了歪脑袋,对他笑——
“你他妈继续说啊,看我敢不敢弄死你。”
直接把人给吓哭了,不知道是谁去叫了老师,班主任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傅悦那阎王似的模样,还给吓了一跳。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对方家长来学校找事,要求傅悦的家长到场。
傅悦知道不会有人来,所以便低头抱胸靠在窗边,不理会那骂骂咧咧的学生家长。
然而下一瞬,细高跟踩在地面上的声音格外刺耳,傅悦怔住,听到班里有不少人轻声感叹:“美女啊……”
下一瞬,那人停在傅悦身边,傅悦视线里,出现了一根正燃着的女士香烟,盈盈火星映入双眼。
傅悦的妈妈来了,是个事业型大美人,傅悦是孤儿的流言不攻自破。
苏若给了对方一笔钱就草草了事,彼时班级都在上课,空旷走廊只有傅悦与苏若二人。
傅悦颔首没说话,面上表情看不分明。
苏若站在她身边,红唇抵在烟嘴处,落下了清浅痕迹。
苏若看着前方,语气极淡,却刺痛了傅悦——
“傅悦,你什么也抓不住。”
尚且年幼的傅悦闻言狠狠顿住。
她无声咬紧了牙关,抿唇。
硬是没让眼泪落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搭配BGM:
Astral Requiem(星际安魂曲)——山下直人
下章在写,零点就更新,给你们早点放出来。
第42章 我的一生
苏若给傅悦处理完这件事, 就回去了。
临走前,苏若什么也没说, 傅悦却格外堵心。
第一次, 她为自己与母亲的关系感到困惑。
敌人?战友?或者说她只是母亲的包袱或者义务?
真讽刺。
那天傅悦回到教室后,没有人敢提这件事, 受伤的男生已经去医院了,而先前给他帮腔的人早就吓得躲远了,傅悦终于能落得个清净。
没有人敢再找事, 也没有人来烦她。
也许就是从那时候起, 傅悦隐约有了个模糊的想法——
与其做个好人被欺凌,不如做个坏人被惧怕。
当天下午放学的时候, 班里的学生第一次没有磨磨蹭蹭不愿意回家,纷纷抄完作业就收拾好书包离开了。
傅悦倒是不急不慢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反正也没人来接她, 她也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回去,早晚都没什么差别。
今天唯一的插曲,就是苏若突然回国了。
飞机可没那么快,傅悦心里还是有数的, 估计苏若也是刚到没多久,就被老师通知了学校的事情, 这就赶过来了。
难怪一声不吭就回去了。
傅悦也不想解释什么, 反正苏若也没有问她动手打人的原因。
即便问了又怎样呢?
没有意义。
对傅悦来说,所有的解释与行为,都没有意义, 也不需要有什么意义。
做都做了,后果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该来的迟早会来。
真是无聊透顶。
然而傅悦收拾完书包正准备离开时,眼前却堵了一个人。
一个女生。
傅悦定睛一看,又在心底给对方下了个定义。
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巧女生。
“傅悦,你今天中午的时候好帅呀!”那女生说着,一副兴致冲冲的模样,伸手就要握住傅悦的手,却被傅悦不着痕迹地避开。
她倒也不在乎,眸中继续冒着璀璨的星星,笑眯眯道:“那家伙平时就经常找女生的事,就是没人敢反抗,你还是第一个呢,居然还是女孩子,好厉害啊!”
傅悦对这些有的没的不感兴趣,只眉间轻拢,有些狐疑地望着她,“你不怕我?”
27/49 首页 上一页 25 26 27 28 29 3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