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上来,我背你。”
乔微忙看左右,耳朵根都红了,低声唤他,“都拎那么多东西了,你快点儿起来。”
“你比这些东西还轻,我不累。”
男人赖着不动,“你不上来,我就不起来了。”
乔微还要再说话,霍崤之嫌她磨叽,干脆退了两步,直接将人背起来。
“是不是舒服多了?”
霍崤之背脊宽大,肩膀上都是均匀的肌肉覆盖,充满了力量感。
乔微不必会担心掉下去,怕她坐得不舒服,他干脆又把人往上抬了抬。
长长的人行道上,风很大,吹得路旁的枝丫左摇右摆,行人皆捂紧大衣,步履匆匆,没有多余的目光注视着她们。
乔微能感受他滚烫的身体,也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叫人震颤的暖流汇聚,流遍四肢百骸。
目光掠过枝头新生的绿芽,也是这一瞬间,乔微忽然察觉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了。
仿佛飞了很久很久的鸟,终于找到了一处可以栖息的陆地。
安稳且舒适。
她从未想过,这样的感觉,是由霍崤之带给她的。
第65章 Part 65
乔微出门时多瞧了一眼对面的春联,霍崤之便不甘落后也买了红底福字。
天边刚暗,席越打来电话,说过来接她回家吃饭,想了想,乔微终是拒绝了。霍崤之没回帝都留下来陪她,没道理她自己倒是回去了。
在柜子里找半天才翻到宽胶卷,给霍崤之送出去,贴在门上,总算也有了一点过年的气息。
她退开两步打量,忽地听身后电梯门响,一回头,居然瞧见乐队众人从电梯里出来。
“你们怎么来了?”乔微又惊又喜。
Y市太远,为了准备年后的第一场演出,袁律书没有买回家的车票,凌霖的父母都到老人那过年了,也没回去。季圆则是被叔叔阿姨赶出门的,怕乔微一个人太孤单。
徐西卜,就是纯粹凑热闹了,好不容易能借二哥的名头,在外面自由潇洒。
“新年快乐,恭喜发财,微微姐!”
少年伸出手来讨红包,乔微羞赧,她根本没准备。
他话音没落,递到跟前的手便被霍崤之一掌拍了下去。亲二哥龇起一口白牙,“我给你,要不要?”
“开玩笑开玩笑……”徐西卜讪讪收回手。
人一进屋子,满室的清冷顿时没了踪影,乔微总算知道过年为什么都喜欢热闹了,这种喧嚣确实叫人心里熨帖。
几人来的正好,餐厅正中煮着汤锅刚煮沸。是霍崤之平日常去的餐厅送来的锅子,有了上回的经验,霍崤之干脆叫人把肉片好,蔬菜都洗净,一并送来。
白色的小泡翻滚,上头飘了些香菇豆芽,浓汤香味充溢,叫人食指大动。
几人欢快地拿了碟子,下了肉片便眼巴巴在锅边等着,只有霍崤之看谁都不大顺眼。
他计划好两个人的世界,又被这帮混小子搅了局。
“冰箱里有饮料。”早上出去时候买的,乔微想起来,放下筷子要去给大家拿,又被袁律书叫住,“我去拿吧,微微姐。”
他说着便起身进厨房。
地板上的水汽还未干,到处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怕踩脏了,男生又在门口的垫子上踩了几道才进门。
冰箱里开着灯,他按着人数拿了牛奶和罐装饮料,拿着拿着,手却顿下来。
中间一层的透明抽屉里,放的都是煎好的袋装中药,视线所及的最顶端那层,也都是药,有的盒子甚至似曾相识。
乔微身体不好,常在住院,他从前从未听姐姐提过,是在来G市之后才知道这一点。然而具体得的什么病,徐西卜不知道,季圆姐和男友也从来闭口不提。
因为乔微只要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候,精神都不错,几乎看不出病态,他也一直没往坏处想,可是现在……
他怔怔放下饮料,拿起盒子逐一看过药名。
乔微的药确实比姐姐用的那些更贵更全,但袁律书还是认出了大半。他再清楚不过这些药的用途。
“拿个饮料也磨蹭这么久,老子都要辣死啦……”身后的人低嚷着进门。
“你发什么愣呢?”徐西卜抢了一罐拉开,探过头来,“卧槽,微微姐冰箱里居然这么多药?”
“不止。”
少年声音沙哑,抱起饮料合上冰箱门,“你知道这些药是治什么的吗?”
那表情着实唬了徐西卜一跳,转而又笑起来重重拍他几下,“你愁眉苦脸做什么?微微姐这么精神,总不可能是绝症吧。”
见袁律书依旧沉默不语,徐西卜脸上的笑意才渐渐僵住了,把他挤到一边拉开冰箱门,“……治什么的?”
“肿瘤、癌症。”
袁律书攥紧了手中冰冷的易拉罐瓶,眼眶却不知怎地开始发烫。
姐姐葬礼那天,乔微留下的钱,他买完贝斯还剩下许多。也许那笔钱对乔微来说不值一提,却切实解了家里的燃眉之急。
他要还清这笔钱,报答乔微的恩情。所以当接到电话时,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辞掉工作,第一次踏上这座只存在于电视里,还有姐姐口中的城市。
和乔微真正相处的日子并不长,更多的时间,她其实是活在他的印象之中。和猜想的一样,她是个善良温和极了的人。
来到G市这段日子,是自姐姐去世后,袁律书最放松、最快乐的一段时间。但老天仿佛总爱给那些出众聪颖的人更多的磨难,距离姐姐走后还不到半年,她最好的朋友也得了这样的病。
不,或许还更早。
袁律书不知怎地,忽然想起那天在姐姐灵前,乔微漆黑悲伤的眼眸。
还是徐西卜先从沉默中回神,他静静重新关上冰箱,故作轻松低声道,“他们既然不想叫我们知道,我们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反正不管什么病,微微姐一定会好的。”像是在肯定自己,徐西卜又继续道,“对,我二哥不可能让微微姐有事。”
……
年夜饭吃到十点钟才散,公寓不够大,乔微只能到楼下,一一把大家送走。
将肩头霍崤之搂着的手扯下来,乔微疑道:“你怎么还不回去?”
“我刚刚喝了啤酒,酒后不能驾车。”
“什么时候?”乔微惊诧地瞪大眼睛。
“吃饭时候,西卜带来的。”霍崤之得意抱起手来。
“那我帮你叫辆车。”
“诶诶诶……”乔微刚动,又被霍崤之拉回来,“今晚这个时候,哪里还有车?”
“再说了,就算有,”霍崤之抬起表来,一格一格数给她看,“从这回到郊外最快也得一个半小时,凌晨才到家,你忍心吗?”
她还要再说什么,霍崤之干脆俯身,整个人挂在她手臂上摇晃:“好像喝多了,头晕,困,快,快扶我回去躺会儿。”
乔微:……
指针指向十二点,春晚倒数到了尽头,烟火在远处腾空绽开,万家灯火里,隐约有鞭炮声传来。
一年又过去了。
从前的时间太紧迫,她总在逼着自己朝前走,忙来忙去不敢停。不知道别人生病时什么样子,乔微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开始花许多时间去思考,想一些从未想过的东西。比如,生命的价值、她存在的意义。
茶几上的杯子冒着氤氲的热气,霍崤之坐在身侧,仰头靠着沙发,一晃一晃睡着了。
乔微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小,打算起身吃药的时候,忽然肩膀上一沉,霍崤之忽然往她这侧来,鼻子动了动,闭着眼睛没有醒。
霍崤之睡觉的时候很不安分,乔微僵硬地又坐了一会儿,亲眼看着他从她肩膀枕到大腿,在沙发上横躺着,睡得很香。
他睡着的时候倒是没了平日的嚣张,安静精致的眉眼舒展,睫毛很长,像童话书里的小王子。
若是旁人看见了,定不敢将他和那纨绔模样联系起来。
她屏住呼吸,轻轻抬手碰了碰他的睫毛,扫在指腹有些痒。
还未来得及多做点什么,霍崤之忽地睁开眼睛,眨了两下,看着她放肆地翘起唇角,牙齿雪白。
“微微,你是不是想偷亲我。”
乔微的脸哗地绷紧,耳后一红,“腿麻了,你赶紧起来。”
其实霍崤之倒下来的时候就醒了,温香软玉,他舍不得起。若不是乔微的手扫在脸上舒服得叫人想打喷嚏,他是绝对不想睁开眼睛的。
他没动,伸手从包里掏了一会儿,捞出一个红包来。
“微微,新年快乐。”
乔微抿唇笑起来,正要开口说谢谢,霍崤之忽地起来,吻在她唇上。
室内灯光昏黄,背景音是电视机里传来的欢快笑声。
这一吻极近温柔又绵长,直到乔微喘不了息时,男人才恋恋不舍放开,下巴抵在她的肩头。
她压根没料到自己今年居然还能收到红包,接过来,入手沉甸甸的。
“既然都准备好了,刚刚你怎么没发给他们?”
“我就准备了一个,是送给女朋友的。”
霍崤之的呼吸近在耳畔,烧得耳朵触电一般酥麻,那喘息带着热气,诱哄一般轻声道,“微微,让我做你男朋友吧,嗯?”
“原来你今天都计划好了,就等现在啊……”乔微沉吟,若有所思。
饶是霍崤之脸皮厚,心里还是有点打鼓,七上八下。
“你快点答应吧,”他直接捉着乔微的手捂在自己胸口,“你摸摸,跳这么快,都要蹦出来了。”
他刻意将胸前的两块肌肉绷紧,摸上去滚烫发硬,雄性的荷尔蒙爆棚。
乔微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脸一红,手被桎梏着,连扯带躲都没挣开,慌忙道,“好了好了,你赶紧放开。”
“那你答应了?”
“我答应了。”
“成交,概不退换!”
一锤定音。
乔微发怔,有点后悔了,霍崤之的眼睛闪烁着狡猾的光芒,倒像那些以次充好高价把商品卖出去的黑心商人。
不知道乔微的心理活动,霍崤之这个新晋男友仿佛踩在云端,简直要飘起来了。
……
“客房在这边!”乔微喊他。
“哦。”
他愣愣应一声,大脑被狂喜填满,肢体和思维不同步,傻乎乎撞上客厅的门框,揉了揉发懵的脑袋,又才转过身朝乔微的方向过来。
梦游一样洗脸刷牙,梦游一样上了床。
乔微帮他铺好被子才出门,又见身后的灯被打开,霍崤之嚯地从床上坐起来。
“我想来想去口说无凭,我们立个字据,省得明天你又后悔了。”
他说动便动,下床踩着拖鞋找来纸笔,就着台灯下的光线,一字一句往下写。
霍崤之大学兼修律法,写张字据简直手到擒来,只不过今天这一张,他写得格外认真,从他龙飞凤舞的行书变成工整的瘦金体便可窥知一二。
男方:霍崤之,女方:乔微。
男女双方心心相印、情投意合,本着互敬互爱,公平自愿的原则,立下此据。
写完的合同递到乔微手上,她手指着,轻声逐字念出来。
“无论任何时间、任何处境,任何一方不得主动提出分手,违者,罚男方亲女方额头一百下。”
乔微:……
她干脆直接跳到自己的义务那栏。
“女方须得向广大亲朋介绍清楚男方的男友身份,介绍时,要深情握紧男方的手。”
“女方和异性朋友、亲人吃饭,须得向男方报备或携带男方出席。”
“亲人”那两个字落笔特别重,摆明了是为席越而设的条款。
“女方可以客观看待其他优秀的异性,但应主观地认为,男方是最好的。”
“女方要知悉,男方有时候的耍赖是撒娇而不是撒野。”
……
条款暂为以上部分,男方有权无时间限制添加,女方有权提出异议。
本合同自双方签字起生效。
乔微直到念完,还是觉得哭笑不得,“你今年几岁了?”
“反正是可以领结婚证的年龄。”霍崤之把笔递到她手上,漆黑的眼睛饱含期待看着她,“签吧签吧。”
“这么幼稚的字据,你还是留着自己玩儿吧。”乔微把笔还他。
“哎!哪里不满意我们可以协商修改——”霍崤之可怜巴巴拉着她的手。
“都这个点了,你既然睡不着,不如去刷刷浴缸泡个澡?”
乔微思量着提议,她这次出院没请钟点工,家里的浴缸落了一层灰还没刷。
“好,我把浴缸刷干净,你要记得签字。”
乔微打了个哈欠,没接,扭头往外走。
“下次演出我还求奶奶写新曲子!”
乔微脚步顿了顿。
“明天我就提前带你去奶奶朋友那拜访。”
说的是那位德高望重的建筑大师。
罢了,乔微想,陪他玩儿签个字又不会少块肉。
于是当即转回身,执笔在霍崤之掌心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一式两份。
次日,霍崤之果然依言带着她登门拜访。
来开门的佣人热情之至,显然与霍崤之是极为熟稔的,与乔微上回只身前来时截然不同。
霍崤之的性子不讨父辈喜欢,老人家们却待他格外宠溺亲厚。才进门那位建筑家和夫人已经亲自迎下楼。
“秦爷爷。”
霍崤之叫得亲热,乔微却不能跟着叫,一念间想了好几个称呼,最后还是规规矩矩唤了,“秦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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