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简单些,可以概括为一个字——穷。
今天跟着前来的近侍一期一振拍拍审神者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主殿,咱们还是多向人家学习一下才好。”
“……人家这是高风亮节,我不是。”
冷漠拒绝了一期要她省钱的要求,悠纪开始散发自己的灵力,表露自己的身份,等着主人来开门。
来迎接悠纪和一期的是一振满级的极化乱藤四郎,他的身形要比一般的乱藤四郎高挑一些,笑得也是阳光自信:“是绪名大人吗?主人已经等候好久了!”
前辈知道自己来吗?
朝他轻轻点头,原以为这家的乱藤四郎会带路,没想到下一秒一振极化平野藤四郎跳出来,拉着悠纪的手朝庭院深处走去,而她的一期一振则被乱藤四郎带到了别院。
“放心吧!别家的一期尼!”看着一期一振担忧焦急的目光,乱藤四郎理解地安慰,“我们主人很温柔的!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先去喝点茶吧!我们家的茶还是很不错的!”
“嗯……但愿如此吧。”一期一振也很努力地说服自己,对着这个别家的弟弟露出和善的微笑,“那就麻烦了。”
这家的审神者已是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他出任这一职位时也不过双十年华,三十年的光阴,转瞬即逝,他把所有的精力都奉献给了历史的守护,给后入职的晚辈们铺下了一条较为平缓的道路。
悠纪站在屋子前,收回了自己所有的不正经,这位前辈,足以得到所有人的尊敬。
“别在屋外站着了,进来吧。”里面传来取笑声,带着成熟的沙哑。
“失礼了。”
男人盘坐在软垫上,食指和中指撵着一枚棋子,认真思考眼前的棋盘,黑子和白子在他眼中连成了一条条战线,正在进行着无声的厮杀。
装的一手世外高人的好b。
黑子已经陷入了泥潭,出路几乎全部被堵死,只差一步,便可置之于死地。
“会下棋吗?”男人突然开口。
“……不太会。”她没说谎,以前莺丸三日月他们确实教过一些,但也是最基础的规则,她学的时候各种摸鱼,到现在,只记得把对方围起来就行这条。
……跟未学过的人没什么区别。
“你试试。”男子把手上的黑棋递给她。
“……”
坐在这幅棋局前,白棋的杀气扑面而来,以锐不可挡的气势占据了整个棋盘,将黑棋逼近了死路。
从这看来,她手上的这枚棋在不在棋盘上,实际区别并不是很大。
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棋盘上剩下的空格寥寥无几,能够供黑子放置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假设把它放在这儿,那么整盘的局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少女的额头渐渐渗出了冷汗,心脏却狂跳不已,火热与冰冷的双重刺激,手指有些微微的抖动。
她慢慢地,坚定地把黑子放下。
“啪”的一声轻响,豁然开朗。
“不错。”男子鼓掌,带着温柔的笑意,“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以为快要走入绝境,但那也只是以为而已。”
“只是运气好。”悠纪谦虚的致意。
“这个世上真正运气好的人少之又少,”他站起身,本着关爱孩子的意思,给悠纪倒了杯牛奶,自己则是小酌清酒,“大多数运气好的背后,是数以千计的努力和实力在支撑着。”
“就像刚才,看上去已经逼近了死角,而你却在险中求胜,虽然不知道最后的结局如何,至少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而只要有一线生机,总有人能从中闯出去,这是人类之所以能在一无所有的境地创造出奇迹最重要的来源。”
“要是……失败了呢?”悠纪嗓子有些干涩,又喝了口牛奶润了下喉,“这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牵扯到方方面面的人和事,背负着这么多的命运和未来,要怎样才能下定决心,做最关键的一步的。”
“这要看,心。”
“心?”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讨好的事情,当所有人的希望背负在身上那一刻,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能体会到这份痛苦。”男子轻描淡写地说出最残酷的事实。
“我不想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因为你自己迟早也会意识到这一点,如果一开始怀抱着最纯洁的目的去做这件事,结果却不尽如人意,你真的能承受的住这其中的反差吗?”
“几乎不会有人理解的决定,成功了自然是好事,可要是失败了,也只能自己吞下这份苦果。”
“你的心,真的能承受的住吗?”
男子用慈爱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少女,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场景,女孩尚不及他的大腿,软软糯糯的,整张脸上写满了对未来的向往。
他当年还取笑政府竟然连童工都要雇佣,还真是不择手段,没想到,它当年真是挖了一个好大的坑来留给自己跳。
真是说不清,到底谁成就了谁。
远处传来孩童的打闹声,悠纪有一刻仿佛回到了自己的本丸,一样的长相,一样的声音,会产生这样的感觉也属正常。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别的付丧神了,难免兴奋了些。”男子活动活动肩膀,老年人坐久了总感觉有些不适,“几年前他们的练度就满了,从那以后就基本没去过演练场,我又不练二号机,基本都是远征,也着实委屈了他们。”
“这几年……确实很少听到您的消息了。”悠纪瘪瘪嘴,“您一直待在这里吗?”
“老了啊!跟你们这些年轻人比,实在没什么力气了。”他还特意锤了锤自己的腰板,苦笑着,“偶尔陪这些孩子去远足一趟就可以要了我的命,更别提上战场了。”
“您说笑了。”悠纪一脸认真,“您一如当年风采。”
她还记得这个男人在战场上的英姿,像一座雄伟的高峰,一度让人觉得自己绝对逾越不过去。
而现在,这座山并没有倒塌,只是一点点弯下了他的腰,磨平了他的菱角,让过路的人能够更轻松的爬过而已。
从俯视的自傲到温柔的平视,他似乎在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他正在慢慢地放手,放手这个原属于他的时代。
“早已不是了。”男人似是悲伤的感慨,又像卸下担子舒了一大口气,他摸上摆在桌旁的一束插花,折下了其中的一支。
递给少女。
“这是你们的时代。”
不属于这个季节的花朵红的妖娆,被握在少女白皙地手指间,越发艳丽。
倒映在她的眼眸。
“我明白了。”
如果,这是您所期望的话。
“你说什么?!!”
她没想到,死路来的是如此之快。
“为什么?为什么不允许我去?!!”
所做的一切在瞬间化成了泡沫,她甚至被剥夺了踏上战场的资格。
“这是命令。”
她所尊重的,处于统一战线,组织了这一切的审神者冷漠对她说出了这话:
“这是我的命令。”
第六十一章
“为什么?”悠纪很快冷静下来, 她从一开始就在这个计划之中,不可能无缘无故突然把她排斥在外,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
“没有为什么。”女人再度重复了一遍,“从现在开始,你就负责将自己的本丸守好以及后方的补给就足够,前线的事不需要你担心。”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悠纪甚至连敬语都没带上,她第一次用这种愤怒的眼神看着这位一直对她多有关照的前辈, “让你们站在前面抵挡一切, 我就躲在后面坐享其成吗?!”
“我说了, 是让你负责后方的补给,这也是一份很重要的任务。”女人早预料到悠纪的反应, 不紧不慢地跟她解释道,“你应该明白这件事的紧要程度, 跟在前线不相上下。”
“我明白。”悠纪强压着内心的那份不安, “但在后面补给这事并非只有我一人能做, 而在前线却极缺少人手。”
“一开始我就在这其中,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各方的情况,我的战力也不是那么弱, 让我在前面, 一定会……”
悠纪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被一份报告硬生生截断, 女人没有继续反驳她的话, 只是把一份文件放在她的面前。
“我们不会做任何无意义的事。”女人抿起嘴巴,一直刻板的线条柔和下来, “你可以看看。”
悠纪看着这份文件,潜意识地不想去翻看,良久,她一点一点地挪动,指尖颤抖地,拿起了那几张薄薄的纸。
那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只是审神者们本丸的战力排行,具是有着一定战力且资历深远的审神者,从高到低,清楚地反应出了所有人的实力。
她的本丸,排在了最后。
悠纪不知道说些什么,名单上的名字都是她最熟悉的,大多都是跟她同时入职或早几届入职,从这来看,她被安排在后方,的确是无可厚非。
“你明白了吗?这是大家共同做出的决定。”
“……我明白了。”
没有任何原因,仅仅只是她实力不足。
少女像是失去了所有的锐气,有些萎靡不振,一步一步向外挪去,脚步极为迟缓,五指紧握成拳,将手上的纸张揉成一团。
女人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眼中划过一丝庆幸。
“为什么要这样说?”昨天刚刚见过的前辈从阴影里走出来,苦笑着,“那个孩子以及她本丸的实力在我们之中虽算不上顶尖,但至少也是前列,她一直以来对这些都了解颇少,你这样欺骗人家,是不是不太好。”
“事实上,这上面将近五成的人,不是实力不如她,就是早已宣布退出这场纷争。”
毕竟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不想趟这趟浑水,只想自保,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我这是为她好。”女人叹了一口气,“她的人生还很长,不应该背负这样的重担。”
“我以为你够狠心,昨天还特意去开导了一番。”男子耸耸肩,“结果是白忙活一场。”
“没有白忙活。”女子揉了揉紧皱的眉心,“你说的那些很有用,她迟早就会理解。”
“如何快乐地活下去,也是一件痛苦的事。”
悠纪就这样,踉踉跄跄地走回了自己的本丸,推开了一切想要询问情况的付丧神,将自己锁进了房间。
无力,无力的虚弱感。
所有的精力都在一瞬间消失掉,她躺在榻榻米上,像是失去了骨头一样软瘫下来,一瞬间失去了五感。
努力在中途被打断,这感觉还真是……
不好受啊。
就这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足足半天,在所有付丧神紧张的眼神下,悠纪平静地走出了房间,吃下了整整两大碗饭。
本丸的一切准备工作都在进行之中,没有任何异常,仿佛之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悠纪在下达了改变方向的命令之后,付丧神内部稍微进行了细微的调整,加大了力度进行储存,同时也加固了本丸的防御建设。
在特定的地方由玉钢代替了木材,同时刷上了不惹人注目的油漆,不知不觉中,整个本丸的建筑已经呈现坚不可摧的状态。
台风都刮不走,用炸·弹电磁炮也能给你留下框架的那种。
期间他们又出去了几趟,演练场万屋的审神者和付丧神人数大幅度减少,政府也下达了各种古怪的命令,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嗅到了一点风声,开始渐渐减少了外出。
他们这边也慢慢开始跟政府撕破脸皮,对各种命令阳奉阴违,甚至连规定的出阵次数都不再进行,人人自危。
战争,终于打响。
这场被后世称为“九一清侧”的战役在此刻正式拉开了序幕,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却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未来世界的走向,审神者终于成为了审视神明,聆听八方之职,负责维护时空的和平以及修理。
但对于现在的悠纪来讲,这还是很遥远的事情,纵使不是在前线,她依旧开始忙碌了起来,协调各个本丸的物资借调,派遣她本丸的付丧神搬运输送。
她只能从别人那里听来前线的情况,有将近四成的审神者明确表示不参与这次斗争,主动请辞。剩下六成中,站在他们与政府之间的比例大约是五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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