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闺女结婚后工资都拿给娘家,她吃我的住我的,她也是我们家的种吗?”陈秀芬崩溃。 “她嫁给你儿子就是你们家的人,吃住当然得你管!”丈母娘撇嘴。
“你儿子也嫁我们家了吗?他买房子凭什么也要我们家管?”
“我们养了闺女这么些年,供她上大学,刚毕业就结婚,没给娘家做过啥贡献!如今帮一把她兄弟怎么啦?一家子姐弟亲戚本来就该相互照应,你咋就满心算计眼睛里只有钱呀!”丈母娘捶胸跺脚。
陈秀芬怒目叉腰,转头愤恨指点着丈母娘,嘴角哆嗦着手臂直颤抖,眼看控制不住又要冲过去。 程工抬手拦住老妻,看着满屋狼藉,突然就一阵虚脱,好半天才无力叹息道:“辰辰,我们老啦!管不了儿女太多,既然要自立,你们这就找房子搬出去吧,大家分开住,也让我们清静两天!”
陈秀芬看看老伴儿苍老憔悴模样,顿时也像霜打的茄子般泄了气,说不出的疲倦。
当年下岗去菜市场卖鱼,她强撑着扔掉脸面,学着小商小贩们吆喝叫卖,没想到临老临老,居然跟儿子的丈母娘直接动手撕起来,传出去还不知道让四邻八家笑话成什么样!如今学区房也转卖出去,等小区开盘她家这点钱还不知道能不能买得起,好好的日子怎么就过成这样!这么辛苦撑着她图什么?
“你们搬出去吧!悦悦始终是我们孙女,你们带不了我们还接着带,也不用你们给钱,你们能顾好自己就行,明天就去看房子,搬出去另过吧!”陈秀芬无力道。
魏时芳止住哭声,愤恨看了眼程易辰没说话。
房票在丈夫名下,她咨询过律师,只要变现,父母赠予也是夫妻共同财产,法律允许的事,没想到拆迁办不同意,房票过户还是把拆迁款打到原房主账户。她手里就几十万卖房票的钱,不管是给弟弟结婚还是给爹娘买房都不够,公婆想一分钱不给就撵他们出去,她坚决不能吃这个亏!
丈母娘立刻替闺女发声:“现在小夫妻都是单独过日子,原本谈婚事时候就该和你们说清楚,看在你家就一个儿子的份上我们也没计较,既然你们主动提出的要分家,那好,咱们现在就算算账,把我闺女的拆迁款拿出来!”
分家是好事,就这么把她闺女打发出去可不行!
陈秀芬气笑了:“别说你闺女,就是你女婿,拆迁款也没他半毛钱!那是我和老伴的房子,我们的钱!我就是烧了扔了全捐了也轮不到你们管!” “都是程家的媳妇,凭啥拆迁款就你一个人拿着啊?你咋就不讲道理呐!”丈母娘委屈。
在他们老家,媳妇过门就当家,就没见过这么霸道的婆婆!这么不通情理,将来还指望她闺女给养老不? “亲家,既然要分家你就得拿出个章程来!说这些气话有什么用?总不能把这一家三口撵出去喝西北风吧?说到哪儿都不是这个理!”老丈人无奈又心酸。
门不当户不对,闺女又是远嫁,想找个主事的人都没有,他不贪图亲家的东西,只是闺女嫁到他们家,得养孩子过日子不是?哪能啥都不给就轰出去呀? 程工揉着太阳穴强撑着解释:“西城区的房子原本是给他们的,他们想靠自己,招呼不打一声就把房票给卖了,既然想独立,那就自己出去过吧!”
“呸!少拿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糊弄我们!我们没文化,但是不傻!你们那房子是给我闺女的吗?写你儿子的名字让我闺女还债,啥便宜都让你家占尽了!没门!卖了就对了,别指望我闺女给你家还贷款!”丈母娘厉声痛骂。
“难道在你们沂东老家,分给儿子的宅基地会写上儿媳的名字?”程工反问。
“在我们老家,可没有让儿媳妇替公婆背债的规矩!但是分家必须给吃饭的家伙什,这道理在哪儿都说得通!”丈母娘理直气壮。
她家去年刚在县城给儿子买的婚房,闺女凑的首付,房本写老头儿的名,将来也是他们家还贷款,万万没有要儿媳背债的道理!越是大城市越不讲规矩,儿子学校里的对象也不是啥好东西!她家现在有房有钱出的起彩礼,回老家啥贤惠媳妇找不着啊?这是人呆的地方吗?
陈秀芬冷笑,转头看像魏时芳:“悦悦她妈,我不跟你父母较真,他们一辈子在老家,老思想转不过弯我能体谅,我只跟你说,你985大学生,公司白领,就算你不懂法,你也总该知道什么是私人财产吧?我们的房子和你有什么关系?”
魏时芳同样冷笑:“妈!体谅你是长辈,有些话我也直说,我985毕业公司白领月薪上万,您儿子职校毕业合同工协警工资就三千!现在你跟我说法律,当初结婚时候你怎么不提?你给我个理由,我凭什么嫁给你儿子?”
“你们自由恋爱自由结婚,又不是我家拐卖你,为什么嫁给他你自己心里没数?”
“说这话你也不嫌亏心,你儿子什么条件你不知道?”
“我儿子条件怎么啦?是我求着你嫁给他的吗?”
“现在婚也结了,孩子也生了,你说这话不亏心吗?有本事让你儿子再把我变成黄花大闺女,我重新嫁!”魏时芳气急攻心。
“哎呦!说的跟真事似的,你是不是黄花大闺女跟我儿子有啥关系?你嫁他之前是吗?”陈秀芬不耻。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
……
“都别吵啦!”
程易辰一声暴喝,婆媳俩终于都住嘴,红着眼睛怒视对方,恨不得将彼此千刀万剐。
“爸,妈!是我对不起你们,没本事考上大学,也没本事找个好工作,好不容易拆迁得来的学区房我也供不起……让你们跟着我受累,现在我有家有孩子,是时候该自己独立了,我们明天就搬出去,悦悦麻烦你们二老再帮我照看几天,找到房子我就来接她。”程易辰平静道。
也许正如沈沫所说,他确实没出息,连累父母受苦不说,妻子也看不起,他真该搬出去试试自己生活。 “我不搬!不把拆迁款拿出来我坚决不走!这是我的婚房,谁也别想让我搬出去!”魏时芳歇斯底里。
程易辰被妻子嫌弃斥责不是一天两天,现在他突然就有些厌倦:“魏时芳,我学历低工资不高是事实,确实配不上你,现在我决定搬出去,你要是愿意就跟我一起走,我们一家三口还和以前一样,你要是不愿意,我们离婚,我不耽误你。”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你要是不愿意,我们离婚!”
魏时芳目光发直,恨恨盯着程易辰,她没听错,程易辰要和她离婚,他凭什么?他怎么敢!
“天杀的啊!我好好的闺女,养到大学毕业没要彩礼没要房子的嫁给你们家,孩子生了你们就不要她了啊!把她扫地出门,这是要断我闺女的活路啊!”丈母娘拍着地板嚎啕大哭。
“既然你们不让我活,那我去死行了吧?”魏时芳突然癫狂,冲进卧室一把抱起熟睡的女儿,再次返回客厅,拉开窗户就要跳楼,
“你把悦悦放下!”程易辰爆喝。
“女儿是我生的,她妈都没了她还活着干嘛?我们娘俩一起死!”魏时芳失去理智。
原本熟睡的悦悦被摇晃醒,被眼前情景震惊,哇哇大哭起来,程易辰急着去抢夺女儿,没想到小舅子又疯了似地冲上来。
“你敢不要我姐,我跟你拼了!” 客厅再次开战,悦悦被魏时芳夹在腋下,跌来撞去吃痛大哭,程工心急想去看孙女,刚站起来就感到一阵头晕眼花,软趴趴的倒了下去……
“老程?老程!” “爸!”
“亲家!”
宁静夜晚被刺耳警笛声、救护车声划破,乱糟糟一团。
悲痛来的猝不及防,沈沫一身黑衣去参加程伯伯的追悼会,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给她做小龙虾椒盐虾的程伯伯去世了……
程家客厅布置了灵堂,桌上放着程工的遗照,居委会送来花圈,邻居们过来悼念。
“才五十几岁,还不到退休的年纪,好好的怎么就去了呢!”厉秀英哽咽,多年的邻居,相处的点点滴滴还在眼前,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脑血栓最怕受刺激,动不动就瘫痪,老程当了一辈子老好人,这是舍不得拖累妻儿啊!”居委会大妈心酸抹眼泪。 沈沫伤感,她前两天还在小区花园看见程伯伯带着悦悦散步,和她微笑打招呼,没想到竟是永别。
陈秀芬一脸麻木,呆坐在灵堂前,看着老伴儿的照片一言不发,照片里程工依旧好脾气笑着,只是天人永隔,再也不能看到他活生生的笑,听他说话了。
程易辰目光呆滞,怔怔盯着照片上的父亲心里一片茫然,事情来得太突然,他还想不明白前因后果,只是知道,父亲此时躺在医院冰冷的停尸间里,再也不能回家了……
魏时芳抱着悦悦,心里滋味也不好受,公公一向少言寡语脾气敦厚,万万没想到才一晚的工夫,就这么去了! 小心翼翼观察丈夫神色,魏时芳轻声细语安慰道:“你也别太伤心了,办完丧事还要发送,你派出所的同事都通知没?我爹娘都在,弟弟也能帮忙,让他们帮忙打电话……” “滚!”程易辰突然爆喝。
“你说什么?”魏时芳诧异。
“带着你爹娘你弟弟从我家房子里滚出去!”程易辰青筋暴露,嘶哑着嗓子大喊道。
魏时芳被震住,抬眼看看四周,见婆婆和来吊唁的邻居都低着头不说话,公公单位来送行的同事也都皱眉不语,所有人仿佛没看到她般,不觉悲从心来,把怒火又憋了回去。
“好!我滚,孩子给你,我这就滚!”魏时芳说完一把推开女儿,摘掉黑袖章使劲摔在地上。
“妈妈!”悦悦恐惧呼唤。
程易辰拽过女儿,搂在怀里轻声安抚:“悦悦,你想不想爷爷?和爸爸还有奶奶一起守着爷爷好不好?”
悦悦抬头看看一脸暴怒的妈妈,再看看爸爸和奶奶,乖巧点头:“好!” 魏时芳深吸一口气,瞪一眼女儿,犹豫片刻,还是到卧室和爹娘弟弟交代两句,收拾好东西,一家人拎着行李离开,暂时找个小旅馆先安顿下。
她知道公公刚去世,程家母子还在气头上,把气都撒在她和她娘家人身上,其实公公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天天国外进口药吃着,好吃好喝调养着,在她老家,多得是上岁数的老人看不起病吃不起药,只能在家等死,公公送到医院没抢救过来能怪得了谁?都是命!
沈沫送完程伯伯最后一程,收起情绪继续工作,只是夜深人静时候还是止不住伤感,她害怕有一天妈妈离她而去,害怕小区里那些熟悉的老太太也躺在殡仪馆,她不想离别!
“沫沫,要不要我陪你?”许劭得知消息,打来电话安慰。
“不用,忙你的吧,我知道你现在走不开。”沈沫轻声。
“等我,很快!拍卖结束我们就结婚。”
“好啊,我等你!”
沈沫仍旧忙忙碌碌工作,二次拍卖迫在眉睫,容不得她片刻喘息,旧城改造项目已经到最关键时刻,各种意外突发事件接憧而来。
自从学区规划大面积宣传,高科技拍摄手法,各种虚拟技术直接在平面电视上给市民展现未来新城区,市电台的宣导片因此频频获奖,沈沫还在电视上看到魏小芸拿到本地广电局的金话筒奖。 然而随着宣传的扩大,同样也引来各界大面积的质疑,指责新南市对优质教育资源过度集中,自主招生对外地考生不公平,这次的矛头对准本市高校,尤其新南理工。
“怎么才能做到绝对公平?开学第一课,北京教的是航天梦想和数学逻辑,某地小学教的是弟子规!全国统一试卷就公平吗?”教育局发言人气愤。
“包括高职专科在内的高等院校,北京有91所,广州82所,上海67所,新南作为建国后才建市的新兴二线城市,我们已有的高校是58所,今年已经落实的高校引进计划是17所,其中双一流大学4所,高等教育的投入占总财政支出28%。”谢世宁冷
静道,发展高等教育不是空谈,地产经济飞速增长的今天,寸土寸金,并非所有城市愿意引进高校。 沈沫冷声:“之前滇北拆庙,我们尝试和当地市政沟通,他们欢迎企业投资,欢迎房地产开发,唯独拒绝学校!”
“新南市为引进人才,留住人才,各项社保福利制度配合大学生落户政策,下一个上马的工程就是集体租赁房项目!新南高校的大门向全国打开,不仅欢迎你来上学,还准备房子户口欢迎你留下来安居乐业!”南城区的张区长慷慨道,新南培养的人才新南全收着!
“现在形成一种困局,尤其是贫困落后省份,他们把优秀人才源源不断的输送到一线城市,这些人毕业后留在城市工作,为本地企业贡献自身价值,本地企业赚到钱又到这些省份去扶贫……周而复始,为什么就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谢世宁皱眉。
沈沫无奈:“车轱辘话又要说回来了,就像某些重男轻女的家庭,明明女儿很优秀,但是他们就是不肯分女儿一份家产,不肯给女儿留一个房间,宁愿把女儿像泼水一样嫁出去,收彩礼收工资支援帮扶小舅子,他们认为这是很划算的事。”
她之前做项目没少和这些省份县市打交道,他们真的就是宁愿要扶贫救济也不要学校,同样一块地皮,他们觉得你中矿给投资,我们盖个工厂商场别墅分分钟拉高gdp,盖高校做啥?占地方大还没收益,你们不是有吗?让我们的孩子都去你家上学不就行啦?三观不合,无法沟通! 众人再次讨论,议论纷纷。
市长拿过话筒,厉声道:“扶贫先扶智!相关部门留意媒体网络发言,看看哪个城市的呼声最高,我负责和他们市领导联系,谁喊不公平,我就亲手把大学给他们送过去!”
会议结束,沈沫一身疲倦回公寓休息,好不容易盼来周末,明天可以睡个懒觉,沈沫从浴缸爬出来,把自己重重摔在床上,快速进入梦乡,感觉还没睡多久,手机就轰炸般响起。
“沈沫姐,你在公寓吗?今天千万别出门!”电话里魏小芸焦急道,周边嘈杂声音,闹闹哄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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