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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晗，我只是……”
他刚开口说了几个字。
“晗。”
他听见有另一个人在叫她。
是陌生的男人声音。那一声唤里，包含了无限深情，疼爱和怜惜。就连他听了，也不自觉地耽溺其中。
“来了来了。”
她蓦地大笑，然后欢快地跑向那个人。那个隐于雾气中，看不清脸的男人。
他愣了片刻，想去追回她。却发现自己被定住了，迈不开一步。
只能眼睁睁地看她越跑越远，奔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猝不及防间，心脏，一直连着指尖那片脉络剧烈地疼痛起来。千万根针齐齐狠扎那样的疼。
怎么可以这样？！不可以，不可以的啊！
晗，那是他独享的称呼。
怎么可以被另一个人侵占？
他想对她说，这一路上他遇见很多奇闻奇事，比如另一种瞳术血龙眼，差点连他也困住了，她一直以为他是最厉害的，一定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吧。还有香磷和水月在一起了，她是不是会很开心，发自内心地祝福他们？还有，他居然在一家医院里，遇到了和她长得很像的人，还有……
还有……
我好想你啊。
但是这句话，他已经没有资格说了。
自那以后，他便再没梦到她。
或许以后，就连死之后，都不会再见到了。
最后梦见她的第二天，他又到江与那去了。虽然那天并不是约定取药的日子，但他还是去了。
那时她坐在庭院里，石桌上摆着一大框晒干的药材。她专心致志地挑拣着，没有注意到她。头上阳光晴好，她身后一片迎春花开。
他想起计信部门前也有迎春花。因为那个人就喜欢伺弄花花草草，所以在计信部也想布置一些。但她懒又不愿意浇水，他便打趣道:“又想花开得好，又不想给花浇水，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她很不服气，撅着嘴反驳他:“那我就养些好养活的花好了，晒晒太阳，淋淋雨水都能养活的那种。”
于是计信部门前就有了这些迎春。大片大片地挂在壁上，宛如垂珠缀玉，朵朵灿黄如金，看着便让人心里暖和。一时间，计信部门口的迎春花成为了胜景，甚至成为部门的部花。第二任部长直续上任时，更引进了其他品种，各色交杂在一起，五彩缤纷。
她走了许多年，那里的迎春花年年都还开着。
年年岁岁花相似。
他好久没去过了，也不知道现在会开成什么样子。
他望着那片迎春花，一声不响地走到江与身边。
微风过时，有些花娇弱不胜风力，簌簌落下来，黄灿灿的一片花雨。
他随手折下一枝来，茎梗攫在手里。他偏头静默地打量她。阳光底下，她的脸有一层薄薄的绒毛在发光，像娇嫩初熟的水蜜桃。还有翘挺的鼻梁，丰润的嘴唇，弧线柔和的下颌……
蓦地，心头掀起阵阵波浪。荡开时，内里麻酥酥的，一种躁动的温暖感。
他举起那枝迎春花，敏捷地别在她发间。打量了一会，觉得这里不太衬她，又轻手轻脚地取下，比划着别的位置。
“咦？”江与轻轻地出声。
或许是三番四次地摆弄，让她有所察觉。
他瞬间有些做贼心虚，想抽回手。但来不及了，她已经试探着摸到了他的手，还有发间那枝迎春。
“是您啊？”她转过头，疑惑地问，“今天不是取药的日子，您在这里做什么呢？”
“无聊，过来随意转转。”他维持着淡漠，“刚才有一枝花落在你头发上了，我帮你把它取下来。”
说着，他从容地撤回手，随意地将那节花朵浓密的迎春摆在桌上。
江与对这话毫不生疑，只是掩唇笑了笑。然后将药框推到一边。
“既然您无聊，那我就给您念首诗吧。是我看戏剧时发现的，我很喜欢。”
她很快掏出随身小本，那种迫不及待的兴奋，活像要和别人分享所爱之物的孩子。
佐助坐下来，饶有兴致地问:“你还喜欢诗歌和戏剧？”
“一直很喜欢的！小时候哥哥经常给我念诗，带我去看戏。”
她认真地向他介绍这部剧的内容:“故事发生在战国时代。讲的是一名忍者和一个国家的公主相爱了，两人约定在深夜私奔。成功逃出来以后，他们过了一段幸福的日子。然而好景不长，公主的大名父亲找到了她，告诉她如果想让忍者活下去，她就必须去与另一个国家的世子联姻。公主没有办法，只好趁忍者熟睡的时候留下了一封信告别，怀着悲痛的心情，回家嫁给了别人。”
“第二天忍者醒来，发现公主不见了。他发疯似地找她，用了几十年，一直没结婚，也没有孩子。终于打听到公主的住处时，他也时日无多了，于是寄了封信给公主。但公主的家人却截下了这封信。等公主看见它时，忍者早已归西多时。”
“公主看见信心痛不已，连夜带人去了忍者那里。却只见一座坟，还有一直躺在桌上，已经落满了灰的诗。”
“就是这首，我给你念念啊。”
她清了清嗓子，看着本子一字一句地念道。
“——如今吾欲去
独留伤悲于世
纵有千言万语，未能与君诉
托付浮云，就此别去。”
纵有千言万语，未能与君诉……
再多的话，也不能和那个人说了。
佐助托着腮，再次记起那个梦。
他有很多话，都憋在心里想说给那个人听。
但他没有机会了，永远。
“难了却，君之所愿
泪如雨，潸然落
空留歉疚，孑然离
如花开花谢。”
难了却，君之所愿……
是了，他曾经满心欢喜的设想，现在都只是假如了。
“……虚空飘荡浮游
委身清风别过
寂寥拂晓时分 ,曾与晨星为伴。”
她的声音饱含情感，字正腔圆。似乎她就是戏中人，正.念着自己的诗。当真催人泪下，闻之伤悲。
佐助暗暗叹了口气。
他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兴许君心深处一隅
吾之……”
佐助忽然按住她的手:“不要再念了。”
“怎么？您不喜欢吗？”江与不解地眨巴眼睛。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他淡淡道。
江与便朗笑起来:“正是因为悲伤才美啊。哀婉的故事才凄美动人，那些大团圆结局有什么值得回味的？”
佐助看着她，抿了抿唇，不说话。
像她这种年纪的小姑娘，不谙世事，也没怎么尝过人间悲苦，便总喜欢看一些悲剧，觉得自己跟着戏中人流泪而流泪，心里也十分舒泰，痛快。
但她怎会知道，那些从眼里流出来的泪，哪里是眼泪。
分明是从心里滴出来的血。
他默默站在药房里，一桩桩地想起这些事。这里没有其他声音，只有墙上的挂钟滴答响着，是他沉默时不为人知的伴侣。
他想得太入神，以至于没听见脚步声。
“你为什么在这里？”那个人见到他，声音透着愤怒。
他回过头，才发现是江与的哥哥。
“我只是来拿药。”佐助说。
“只是来拿药？是吗？”他重复了一遍，然后恨恨地哂笑道，“我妹妹都要嫁人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别忘了，你也是有妻子和孩子的人。”
他瞪着佐助，那眼神像是直欲剜心。“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动什么歪心思，我不管你是谁，有多强，我这个做哥哥的都会拼死保护她。”
“你多想了，我并没有……”
“那你为什么接近她？一直找理由往她身边蹭？”他断然打断，目光越发锐利起来。
佐助沉默了好半晌，才叹息一声。
“她只是很像一个人而已。”
或者说，她完全和那人高度重合。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都会令他想起那个人。
他喜欢在她身边，只是想感受一下那个人的气息。
毕竟他已经失去好多年了。
“不，我妹妹不像任何人，她只是她自己。”江与哥哥摇头，斩钉截铁地说，“只是你心里念着那个人，所以看谁都觉得是她。”
佐助紧闭着唇，没回话。
也许是的吧，他只是心里念着那位，有了执念，放不下，所以遇见像的人时，才觉得和她一模一样。
但其实想想，她们还是不一样的。
比如那人要更狡黠一点，喜欢想各种法子捉弄他，完了就跑得远远的，不给他报复的机会。而江与就要天真一些，总是愿意相信他说的话。还有那人的眼睛比较狭长，有时不经意地一瞥，会平生出妩媚的风情，而江与的眼睛要圆一些，怎么看怎么纯真可爱。
还是有许多不同的，江与并不完全是她。
但有一点是相同的。
她们，都不会为他停留就是了。
“哥哥，你怎么在这？”
江与帮完忙回来了。本来这次接生很顺利，她心情很好，满脸喜气，但进门就感受到剑拔弩张的氛围，喜色瞬间转变成狐疑。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只是闲聊几句罢了。”哥哥故作轻描淡写，语气却很生硬，“但现在说完了，我想我也该走了。妹妹你继续忙吧。”
哥哥抬步踏出门。临走时，还不忘瞪佐助一眼以示警告。
看着哥哥气冲冲的模样，江与不由嗤笑起来，连连向佐助致歉:“对不起，我哥哥那人就这样，希望您不要怪罪他。”
“没关系。”佐助淡然道。
他踌躇了一会，最终艰难开口:“你要嫁的人……对你好么？”
“当然好啦！我们可是青梅竹马呢！”一说到自己的新郎，江与的笑容不觉更加明亮，“宏野说为了给我更好的生活，他会努力赚够钱，然后再来娶我的。现在他做到了，我很为他高兴。”
“嗯。”他点点头。
心头又莫名奇妙地疼起来。
心如刀绞。
“对了，请问您有时间来参加我的婚礼吗？”她笑道，“我真心希望您也能来参加呢。”
他淡然回绝:“我就不来了，还有事。”
即便知道她不是她，但看着她嫁给别人，心里还是觉得，是在看着那个人嫁为他人妇，而自己还在现场，却无能为力。
“哦，这样啊……”
她的眼眸暗淡下来，似乎很失望。忽然，她再次抬头，眼神里闪着期盼。
“那您以后还会来配药吗？”
“不了，”他说，“以后我都不会来了。”
“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调查。”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啊，还有更重要的事啊……”她更加失落，甚至别过头不再看他。
佐助也有些不忍，拍拍她的肩膀说:“别难过，以后如果有缘，还是会再见面的。”
“不说这个了，有样东西送你，权当作你的新婚贺礼。”他从怀里拿出一枚发夹。精致的枫叶图案，镶嵌有钻石和红宝石。
这支发夹是那个人的。当初在年会上，是他亲自挑了给她带上。不知怎的，他出去调查时也把这发夹带上了，在身边一直跟随多年。
他今天便把这发夹送给江与，插在她的发间。仔仔细细，一丝不苟。
一如当年他替那人插上一样。
“好看吗？”她偏过头，笑着问他。
“……嗯。”
“嘿嘿，”江与开心地笑出来，然后拉着他的手，半是撒娇道，“呐呐，祝我幸福吧，好不好？”
佐助垂眼看着这个娇憨的姑娘，笑起来时像春时晴日，具有一扫阴霾的力量。
他说服不了自己。
真的还是像的。
“好，”声音微微发颤，“祝你幸福。”
“嗯！我一定会的！”
她的笑容更咧开一点。
那一刹那，他仿佛真的看见了一直在他心里的人。
重新走向他，对他微笑。
恍若隔世。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更周日凌晨】
迟来的白.色.情人节番外，没有糖，只有40米大砍刀。求各位仙女看在好不容易爆更的份上，看一眼吧么么哒！
再说一遍，结局不是HE我！吃！翔！不过……你们要是对BE也感兴趣，也不是不可以写出来_(:зゝ∠)_）
以前倒是看过叔佐结婚后遇见真爱的文，当时作者的操作是，让两个人欢欢喜喜地出轨了orz。
虽然看得很爽，但我还是觉得，佐助真特么做不出出轨的事啊_(:зゝ∠)_
哦，那首诗不是原创，是曹承佑的ost《如花开花落》的古风翻译，我还挺喜欢的，所以就用上了_(:зゝ∠)_
第127章
鸣人石化般定在了原位。张大的嘴却渐成“o”形，越发合不上。不夸张地说，这时要是一鸡蛋塞进去，他绝对能毫不含糊地生咽了。
“佐……佐助……你恋人怀孕了？不对啊，你什么时候有的恋人？还怀孕了？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眼睛也鼓如铜铃。“ “你这家伙还能有恋人啊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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