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正常人都知道,哪有人召集不同的人痛哭流涕喊一叠声“对不起”试音的。
易西青从头到尾没解释,只是表情不如开始好,但也不是生气或尴尬,是……一种意料之中的怅然?
孟杉年虽然也有点儿莫名其妙,但她意识到,重点是她只能高高兴兴接受了。
外放前,她婉拒可以解释为班规,现在却不行,拒绝是给人家难堪。
生日后,孟杉年特地花时间观察了一番易西青,发现他和她们班其他同学不一样,比起方便的水笔,更喜欢用钢笔。
于是,回送的礼便敲定了。
不得不说,钢笔送出去后,孟杉年简直浑身轻松。
欠人情,尤其是昂贵的人情,太可怕了。
“算啦,不喜欢易神也好。天上的星星我们凡人够不着,那位就很好,还喜欢你。”徐佳佳的声音拉回孟杉年的思绪。
她们已爬上六楼,孟杉年顺着她的视线瞧见了陈一彦。
孟杉年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瞅她:“……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文里不存在男配女配,请放心
*
背景参考江苏省,江苏省奥赛“国一”,是指省级赛区一等奖,相当于别的省“省一”。
*
江苏高考有点复杂,就只说一下文中的政史文科班。
高二下学期小高考就考物化生地,成绩以等级形式呈现,拿4个A,高考总分就在语数外三门课总分基础上加五分。
高考三天考语数外和政史。
算入高考总分的:语文160+40(附加分);数学160;英语120。语数外总分480,填报志愿时加上小高考分值。
【对了,江苏省文理科,三门主课卷面一样,就只有附加题不同】
政治历史也按比例打等级,A+是省前5%。只要有一个C,基本上985和比较好的211不太可能,甚至有一个B就很难了。即便考满分480 ,也一样上不了。貌似有省状元因为双A,进不去清北,清北是双A+还是A+A来着。
(我写的是08年开始的高考政策,因为年年他们11年考。)
稍微了解一下就好,不太重要,算背景吧。
第4章
陈一彦,她小学至高一分班前的老同学,一旦出现在班级门口,孟杉年就猜到他不是忘了带历史就是忘了带政治课本。
每每此时,她负责借书,作为回报,物化班的陈一彦负责给她讲物理题。
他讲题思路清晰,比她们班物理老师都强了不少。缺点是时不时夹杂语言暴力攻击,如“你怎么这么蠢!”、“笨得不如回家养猪!”、“养猪估计都是养一只死一只,养一群死一群!”
孟杉年并非受虐狂,自然不喜欢他这样,但有求于人只能先忍为上。况且,比起背后暗戳戳嘲讽的小人,实力碾压她的人当面的瞧不起似乎更能被接受。
这学期还是头次见他,之前听说是忙于竞赛。
“补习”完,孟杉年说:“陈一彦你等一下。”
陈一彦:“好,我正好也有话问你。”
孟杉年进教室,把正在座位上悠哉哉八卦闲聊的徐佳佳拉出去。
徐佳佳:“怎么啦?”
孟杉年:“带你眼见为实。”
徐佳佳没听明白,还未细想,就见孟杉年站至陈一彦对面,落落大方,直爽道:“陈一彦,你喜欢我吗?”
陈一彦:……
徐佳佳:……
陈一彦被口水呛了下,眼神游移,磕磕绊绊道:“怎、怎么可能,你要长相没长相,要脑子没脑子。”
孟杉年颔首,扭头看向徐佳佳,眼神坦率至极:“眼见为实。”
徐佳佳脸都绿了。
她左看看陈一彦,右看看孟杉年。
也是不知道该心疼谁了。
颇有些手足无措的陈一彦忽地察觉背后似有一道灼热的视线,他扭头看去。
一清俊斯文的生面孔状似无意地对上他的视线,而后,朝他露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
陈一彦一怔,低头问孟杉年:“这谁?”
徐佳佳替她答了:“转学生。”
陈一彦回头又看了一眼,收回视线。
易、西、青。
他心中默念。
孟杉年解决完“无中生有”的绯闻,问陈一彦:“你刚要问我什么?”
陈一彦原本要说的要么已不能问,要么已不必问,“没什么。”
*
深夜,书桌上手机振动。
易西青正在看书,神色很认真,顺手接起电话。
“进展怎么样了?”电话那头有人问。
易西青淡淡道:“观察期。”
“……西青,你追个人还要有观察期?那下一阶段是什么期,潜伏期?”
易西青沉吟片刻,若有所思,而后似笑非笑道:“先清个场吧。”
对面没听清,“什么?”
易西青:“哥,你有事吗?”
李东咚很快被转移注意力,坏笑道:“我寄给你的那几本参考资料有意思吗?”
易西青合上手中的书,书页封面花哨炫眼,插画空白处印刷着花体字:
《柔弱小白兔误入豪门之先婚后爱》
易西青又把目光转移至书桌上整齐排放的厚厚一沓“参考资料”——
《腹黑总裁花式宠:契约婚姻》、《亿万继承人的合约小新娘》……
“书名虽……”易西青停顿片刻,斟酌措辞,冷静道,“通俗,但内容有可借鉴之处。”
李东咚:“……你真看了?”
易西青莫名:“不能看?”
李东咚一哽:“……我怎么越来越担心你的情窦初开之路了。”
*
次日晚自习,六楼东侧尽头,教师休息室。
例行的考后谈话。
柏龄端详着眼前的年轻人,迟疑地问:“易西青,你确定就在我们班学文了?你的成绩学文学理都没问题,现在更换也来得及。”
他是看不懂这孩子,当初市里几个重点中学和隔壁一中都去抢人,他们学校虽有心但更有自知之明,只友好性质地参与了下,未曾想,易西青却接了他们二中的橄榄枝,并且直接点名要进他的班,转学文。
校领导正面侧面向他打探和这孩子什么关系,见他始终不承认,更是颇有深意地拍他肩,“易同学高考后,我们再说,再说。”
弄得柏龄极为无语。
易西青微微地笑,“柏老师,我确定。”
柏龄叹息:“之前奥赛成绩那么好,不继续可惜了。高考到底是不确定性因素多,你要愿意转,校方那里别担心,老师替你去说。”
领导是肯定希望易西青参加高考的,若状态佳拿个省内前三甲更好。要不是看中凭此能提高生源质量,校方也不会为一个毛头小子花这么多心思。
易西青:“不必了,老师,我挺喜欢学文。”
柏龄叹气,“行,你去替我把孟杉年叫进来。”
易西青随意垂在身侧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交替在裤缝处打了两拍节奏,应道:“好。”
临出门前,被身后的柏龄喊住:“西青,你愿意和同学组学习小组吗?例如你帮对方补补物理,对方替你…替你……”
柏龄上下对比成绩表,然后发现无论如何话都接不下去。
易西青很体贴的替老师分忧,接道:“当然愿意。同学之间本就该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确定是互相……帮助么?
柏龄看着成绩都替自己的爱徒心虚。
易西青又补充:“再说我也有点小私心。老师,您也知道我才转来,需要和大家打好关系,融入环境。”
眼前的大男孩难得地露出腼腆内敛的表情,似乎羞于自己“别有所图”。
柏龄理解地点点头,温和道:“行,老师知道了,你去吧。”
也不过是个孩子啊。他卸下了对眼前人的不解,以及因某些原因产生的心虚,反倒多了几分亲近。
易西青侧身带上门,门缝处漏出的细条状明亮光线映照出他迅速敛去笑意的唇角,和冷淡的眸子。
早已没了半点方才孩子气的模样。
他从后门进教室,先将手里红水笔扔进垃圾桶,而后往前排走。
路过他自己的课桌,桌上摊着一本书,教室里的日光灯白晃晃地照亮书页上的印刷字:
“扮演仆人策略。”
*
“杉年啊,你这偏科也真是偏得稀奇古怪,数学再难也能上135+,语文再简单,死活上不了120,你这是文科生,还是理科生?”
“你看看,这次多少名理科生上了120?!”
“语文不说了,分数好歹能见人,你看看你这次物理,不说90分,怎么连80都不行?小高考怎么办,你拿三个A,别人四个,就差了两分,两分多少个排名!”
“别以为保持文科前五就好,拿去省里一比,你自己想想能上什么学校?”
孟杉年站在柏老师办公桌前听训,垂着脑袋反省,桌子上是特地反过来给她看的成绩单。她物理分表格旁有一块红色墨迹,异常显眼,貌似是中性笔漏水所致,红丝般的小尾巴一直拖到上面同学表格上。
难道柏老师太生气,把笔都戳坏了?
“你之前一带一对象转学去外省了?”
孟杉年回神,应答:“嗯,学姐是去新疆了。还给我寄了不少大甜枣儿,柏老师你要么,我家还有。”
柏龄:……
孟杉年眼神无辜。
柏龄败下阵来:“你自个儿留着吧。杉年,你要把对吃的热情分一半给物理,也不至于就考个七十来分。”
“哦。”学不好只有痛苦,哪来的热情。
“以后你就和易西青组学习小组,人家物理好,你别不好意思,多问问他。”
“可以吗?一带一不都是高年级和低年级组队。”
二中每天两段大课间,上午跑操,下午一带一。
一带一学习是指高年级和低年级两两组学习小组,据说是从市里的某重点中学取经来的。
柏老师:“年纪轻轻不知变通,成绩能提高就行。”
孟杉年想了想,又问:“要不要问问易同学,毕竟我好像帮不了他什么。”
对他而言,怎么看都是一桩赔本的买卖。
柏龄:“嘿,还挺有自知之明啊,老师早替你问过了,你就放心吧。”
“把课课练发下去,喊下一个过来。”
*
周五最后一节课是社团活动,篮球场较之以往更为热闹,围着一圈又一圈的人。
校队成员边脱外套,边用手肘杵了下同伴,“今天怎么这么多人?你哥我的帅气已经人尽皆知,风闻方圆三百里了?”
同伴对他毫无根据的自恋已见怪不怪,平静道:“答对了百分之九十九。”
成员喜上眉梢:“我就知道,酒香不怕巷子深,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同伴:“错的百分之一是主语。”
成员:“什么意思?”
同伴伸手指向角落里正做热身动作的易西青。
成员再一看那些女生亮晶晶的眸子望的方向。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同伴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绕过他去折返跑。
成员:“……”
易西青完成基本热身动作后脱外套,引起一片刻意压低的尖叫声。
外圈一个姑娘特可爱,壮着胆子,大声喊:“易神,我替你拿外套啊,别客气!”
一人出声,后头好些人跟:“我,我来我来!”
易西青微笑着婉拒了热心的场外观众,往一个方向小跑过去。
成员瞅完这一幕,暗戳戳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他将视线移向自己刚扔下的、躺在地上的外套,为这小可怜滴了几滴隐形泪。
关莹垂在身畔的手被摇晃得厉害,她身边的人小声兴奋道:“他来了,来了,我就说嘛,你这么漂亮,他怎么可能不喜欢你,更别说不认识你。”
关莹抿着嘴,但喜意在眼中泄露得格外明显,她压着声音说:“别这么说,易西青不是看脸的人。”
“嗨呀,知道他好、他优秀、他独特!你高一比赛完回来就对他念念不忘,现在他来我们学校,你还不抓紧机会。”朋友眼珠子一转,“你说,他会不会是因为你才来我们学校的?”
关莹:“怎么可能,那时候他怎么会注意到我?”
朋友:“怎么就不可能了,你是我们学校校花欸!贴吧全校评选,公认的。哎,先不说了,他来了,肯定是让你拿一下衣服。”
关莹眼神透露着紧张,嘴角牵起最温柔的笑意,矜持地微微抬起右手。
一阵风,擦着她的右肩拂过,轻轻带起她的发尾。
似乎只是一眨眼,易西青就从眼前消失。
关莹不可置信地扭头后望,易西青正跑向篮球场另一边小道上的身影。
孟杉年抱着习题册,慢悠悠地走去数学组办公室。
远方的晚霞,像是打翻整瓶的番茄酱,被深浅不一地抹在天际。
看着,就想吃炸鸡。
孟杉年低头,弯了弯眼眸,下一秒眼前一花。
两条长腿闯入眼帘,冷冽的薄荷香漾在鼻尖,拉回她逻辑满分的神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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