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留下的手札里记录过最危险的时候应该怎么做,她还持有回转丹,当初韩昭也是身中剧毒,都能靠着回转丹重活下来,她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锦书取来了回转丹备着,这一次她没有用平常用惯的银针,而是用了秦勉送她的那一匣金针。一共九枚,长短不一。这一次全都派上了用场。
针扎进去之后,她便端坐在床前,眼睛也不眨的守着秦勉,这一炷香的功夫却是过得如此的漫长,漫长得犹如过完了半生。
待最后一截香燃尽,她这才取下了针。刺进大椎穴上那枚最长的针尖上带着一星暗黑。
接着她端来了温水,将回转丹给灌了下去。确保秦勉不会把药溢出来时,她这才放平了他的身子,拉过了锦被与他盖好。
剩下的时间便是等待,等待他清醒,等待他的身子回暖。
锦书脱去了外衣,钻进了被窝里,身子紧紧的贴着他,希望身上的暖意能传递给他。这一夜对于锦书来说无意是最漫长的一夜,虽然极困,她却不敢睡着,时不时的要去摸摸秦勉的心跳,要摸一摸他的脉搏。
“其实你是个顶好的人,我不希望你死,希望你长长久久的活着。”锦书紧紧的扣着秦勉的手,贴在他的怀里,她无比希望身边这个人能回应她。
锦书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可她心中凄惶,心里害怕失去。
他告诉过自己,前世他直到死心里唯一装着的人便是她,这一世在他的算计下两人终于能走在一起了,为什么还是敌不过命运的安排?
这一天宝兴十九年腊月十五,距离庆历朝还有半个月。
锦书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然而睡梦中全是秦勉被射杀的情形,她梦见了海水拍岸,残阳如血。凶狠的海盗飞快的驾着船向他们靠近,那船上有一人瞄准了他们,向他们拉开了弓,秦勉却把锦书挡在后面,胸膛正正的中了一箭,他便倒在了她的跟前,身上流出的鲜血将海水染得通红,像是残阳染红的海面一般。她大叫着他的名字,哭喊着,然而他却再也无法回应她。
噩梦缠绕着锦书,她的脚下一空,这才从睡梦里惊醒了,帐子里已经清晰可辩。她竟然睡着了,锦书忙坐了起来。她见秦勉依旧未醒,便要试他的鼻息,然而手还没接触到他的脸颊,秦勉就已经睁开了眼睛。
“你哭呢?”
锦书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惊觉脸上全是泪水,她哑声道:“做了一场可怕的梦,是梦里流出来的。你现在觉得怎样?”
“疼,口苦,没有力气。”
锦书又赶紧去把脉,当摸到秦勉手心的温热,她才些许的放了心,他的状况好了一些。只是脉相依旧不是很理想。
锦书忙下了地,当着秦勉的面穿了衣裳,头发也来不及拢就要去给秦勉配药。刚走出房门,外面候着的丫鬟便和她说韩昭兄妹来了。
她没有功夫去招呼他们,便去了隔壁屋子斟酌如何用药。
韩昭兄妹见秦勉已醒,韩昭先道:“到底是小娘子医术高明,我只当秦兄你死定了,没想到又活过来了,这真是太好了。”
韩爱宝暗暗的拉了拉哥哥的衣袖,心道有哥哥这样安慰病人的吗。
秦勉却丝毫没有介意,他躺在床上动惮不得,只好请韩昭帮了个忙。
第二百六十二章 寻找
锦书配好了药,请了韩家的仆妇帮忙去买药,她这里又回到了内室。好再秦勉没有再陷入昏迷中。
“你昨天和我说遇到了危险,到底怎么回事啊?”
秦勉不是很确定的说:“我让韩兄弟帮我查一件事,等到查证清楚我才能告诉你。”秦勉私心里一是怕误会,二是怕锦书担心,没有十足的证据之前他不得不谨慎。
“秦夫人,你们的人来讯问秦郎君的情况,请问要他们进来吗?”
锦书便知道肯定是邢管事他们,她看了一眼秦勉,问道:“你要见他们吗?”
“自然是要见的。”
锦书知道他们肯定要谈论正事,也没在跟前打扰就退了出去。邢管事和戴嘉就进来了。两人见秦勉已醒,纷纷欢喜。邢管事甚至激动得不能自已:“二爷总算是有惊无险,菩萨保佑,老君保佑啊。二爷这一次可把我们几个给吓死了,好再您没事。”
“哪里没事,受了这伤浑身都在痛,动也动不得。对了我们的人怎么样呢,伤况如何,损失了多少的货物?”
邢管事见秦勉虽然伤重,但脑袋却依旧清醒,忙答道:“这些都还在统计中,一有结果老奴马上就来告诉二爷,请二爷放心。”
“放心?”秦勉苦笑一声,道:“你们都去商栈那里帮忙吧,有什么情况再回来告诉我。”
“是,请二爷放心静养,一定会没事的。商栈里的事就交给小的们。”
秦勉无力的点头,摆摆手,戴嘉和邢管事便退下了。
等到配好了药,锦书守着熬了药,端了进去,却见秦勉挣扎着想要起来,她连忙前去按住了他:“受了伤还不老实躺好,再动来动去的拉着伤口了怎么办?”
“躺久了骨头酸痛。”
“比起伤口疼痛这点又算什么,你要配合着我,才好治疗啊。”锦书将秦勉的身后支了个枕头,又扯过一副被子堆好,让他暂时半卧在上面。
能够坐起来对秦勉来说已经很满足了,锦书给他脖子上系了手巾,试着药已经不烫了,又轻轻的吹了吹才让他喝药。
然而这药实在是苦涩不已,每喝一口对舌头都是折磨。这种苦涩的感觉从舌头一直蹿到了喉咙,一直到了胃里。虽然极其难喝,但他至始至终都很配合,一碗药渐渐的见了底。锦书替他擦了嘴角。
喝了药,锦书又去看伤口,在纱布解下来的那一刻,她便发现血并没有完全的止住。再这样的流下去,他身上的血液迟早要流干,最终还是性命难保。
锦书忧心的看着,心道还有什么办法可用呢?
她不得已又更换了药,给秦勉包好了,让他半卧着。
“你自己最好别乱动,不然怕血流越流越多。”
“嗯。”秦勉乖顺的答应。
锦书出来后,让两个丫鬟去屋里照顾。她则叫上了宋平:“我们出去一趟,看能不能找到治疗的办法。”
宋平义无反顾的跟随,他们还叫了韩家的人一路带路。
海边的城市和内陆自然有很大的不一样,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咸湿,还带着些许的腥臭。
她在韩家人的带领下去了城里的几处医馆向那年老的大夫请教,接着便去了海边的渔村。渔村里剩下的是在家留守的妇女和小孩,妇女操持着家务,织补渔网,小孩们则无忧无虑的在海滩边玩耍。其中一个小孩子从沙滩里挖到了一个硕大的贝壳,抱着那贝壳欢喜的往家里跑去。
与这些妇人交谈起来很困难,女人叽叽咕咕的说着闽南语锦书一句也听不懂,好再有韩家的人跟随,能给她做翻译。
锦书问了几件事,没多少收获便放弃了。
她站在大海边,脚下踩着柔软的沙滩,海面波澜起伏,浪涛阵阵,还有海鸟的声音。看着眼前从未见过的壮阔,她却一点兴致没有。
“二奶奶,我们接着又往哪里去?”
“码头,没去的就那里了吧。”
他们接着便又去了码头,等赶到码头时已经渐近黄昏了。正好大大小小的船归了港,码头上倒是热火朝天的。锦书让韩家的仆人帮她打听,一番下来找到了两位曾经也受过毒箭的,锦书虚心的向他们请教,问他们用了什么办法解毒复原。那两人倒是没什么遮掩,告诉了锦书一些他们常年在码头上跑苦力们的一些土办法,锦书虽然听不大明白,但韩家那个家仆却都听懂了。
回头那家仆给锦书仔细解释了一番,锦书这才恍然大悟:“我怎么就没想到可以用这个办法呢。”
回去的时候她不像来的时候那样迷茫了。当到家,她甚至来不及去韩夫人那里打个照面,便急匆匆的往蕉桐院而去。
锦书想着先去看看秦勉的情况,然而还没进屋,就听见爱宝那特有的带着几分俏皮的声音穿过了帘子,她来看秦勉了啊?
锦书心里有说不清的难过,她站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一时不知是要进去还是走开。就在她犹豫的时候,帘子被揭了起来,丫鬟从里面出来了,猛然见锦书站在外面唬了一跳,随即陪笑道:“秦夫人回来了,怎么不进去呢?”
锦书略低了头,终于还是进屋了。
韩爱宝听见了响动这才从屏风内走了出来,见锦书回来了,满脸笑容的说:“听说姐姐出门了,怎么去了这么半天,才回来吧?”
锦书一身的疲惫,点了点头。她见爱宝这样的高兴,心道在这之前爱宝和秦勉在说什么呢,他们这样的高兴?
她踱步到屏风内,却见秦勉已经半卧在床上,床前的绣墩上放着一个方盘,盘子里有一空碗。爱宝又来给他送吃的了吗?
正这样想着,爱宝身边的丫鬟就过来收碗,爱宝也走来了和锦书告辞:“姐姐,我明天再来。”又对秦勉说:“秦郎君好生保重。”
秦勉点头道:“多谢韩姑娘关心。”
那韩爱宝才走,秦勉不免关心起锦书来:“我听人说你出去了,外面危险,你怎么随便乱跑。”
这一刻锦书心里也不知哪里来的火气,微怒道:“你管我做什么,有这闲心还是多想想自己吧。”说完竟拂袖而去。
秦勉甚是诧异,暗道这人是怎么呢?
第二百六十三章 吃醋
锦书坐在灯下忙着碾药,可是连续几天没有休息好,才做一会儿就困得不行。好几次差点砸到了手指。
碾好了药,又赶紧生了炉子,终于将药熬上了。她拿着蒲扇却坐在一旁打盹,后来丫鬟闻见一股糊掉的味道才进来叫醒了锦书。
锦书见半晚上的努力白费了,有些懊恼,紧接着又去碾药,这一次好再有帮手,从碾药道到熬药再没出过什么差错。
等她把药端到秦勉跟前时,他已经卧在被子上睡着了。
锦书看着热气腾腾的药,她想了想还是把他给叫醒了。
“喏,把药吃了再睡。”
秦勉在锦书的手上喝完了药,这药不像白天喝的那般苦涩难咽,但却有一股辣辣的,又咸咸的味道。两种味道柔和在一起比苦味略好受一些,可还是呛喉咙。药刚喝了下去,他的喉咙就被刺激得直咳嗽。
一咳嗽,伤口就牵扯得疼痛。
锦书见他痛苦不堪的样子,也忘了不快,忙上前与他揉胸。等稍微平静些了,赶紧递水上去。
秦勉大大喝了几口,终于平静下来了。
锦书忙解开衣裳一眼,洁白的纱布上果然又浸出了血迹。
“今天先吃汤药,明天我再陪药膏给擦,毕竟手里没有那么多的药。”
“好。”秦勉答应着去拉锦书,柔声问她:“你是不是又生我气呢?”
“我没有,我只是担心你。”
“要是我什么地方惹到你了,你千万要告诉我。”
锦书没有吱声,重新给他换了干净的纱布包好。做好这些后,她已经困得不行了,秦勉却往里面卖力的挪了挪,将外面的位置留给了她。
“你也困了,睡吧。”
他的情况不是很好,得就近看护着,锦书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她脱了鞋子,果然就在秦勉给留出来的那块空余地方躺下了,两人躺在了一个被窝里。秦勉伸手来轻轻的环着她。成亲这些日子来,两人分别的时间不多,彼此什么脾性也渐渐的熟悉了。
秦勉敏锐的察觉到锦书心里有事,或是说在生他的气。他也隐约的猜到了锦书生气的缘由。
“你不喜欢我和那韩姑娘说话,我明天就亲口告诉她。”
“没有,你别瞎想。”真想睡觉啊,她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皮了。
困意席卷她的时候,感觉到有人在摸她的脸,接着脸颊被亲了一下。她实在是太困了,已经没有力气去反抗了,不一会儿便传出了阵阵的呼噜声。
锦书自己不知道,她在极疲倦之后才会打呼噜。秦勉轻轻的向她靠近,小心翼翼地别开伤口,两手护着怀中的女人。白天睡得太多了,此刻他一点也不困。他睁着眼睛,屋里灯火也还没熄灭。他又看了一眼怀中的女人,心道她果然是在生自己的气吧,因为爱宝来送汤,和他说笑了几句,她就发了火。她这是在……吃醋?
秦勉为这个发现而显得有些惊喜,他甚至偏过了脑袋吻了吻锦书半张半合的嘴唇。
第二天醒来时,旁边早已经空了。秦勉觉得今天的情况略好一些,自己费力的坐了起来,尽量不牵扯到伤口。
丫鬟还上来帮了他一把,秦勉问锦书在什么地方,丫鬟告诉他锦书出去买药了。秦勉怔怔的想,为了他的伤让锦书筋疲力尽了吧,他的赶快好起来才行。于是秦勉费力的下了地,受了伤不过两日,整个人感觉像是完全垮掉了。
戴嘉和邢管事被他派出去了,去了一天多什么消息也没带回来,算了,他原本就没指望什么。宋平跟着锦书出去了,院子一个仆妇正在扫地,另一个在浇花。
太阳洒进了院落,碧蓝的天空洒着几团白云。暖暖的阳光洒在衣服上很舒服。
秦勉站在芭蕉树下晒太阳,见院墙上的宝巾花开得正好,开了满满一墙的紫红。
这时候院门被推开了,却见韩昭走了进来。
“哟,今天都能出来晒太阳了,看样子恢复得不错。这小娘子的药果然厉害。等你好了,我依旧找你喝酒啊。”
秦勉这会儿却没那精力与韩昭喝酒,他请了韩昭进屋去说话。
在丫鬟递来沏好的大红袍时,他让换了白水。
“乙南,我拜托你的事查得如何呢?”
乙南是韩昭的字。他饮了一口茶,这才不慌不慢的和秦勉道:“我来找秦兄就是为了这事的。”接着他又凑近了一些,低声和秦勉说:“伤你的人我都找到了,如你猜测那般,根本不是什么海盗。至于身份嘛,还没确认过,但肯定不是海盗。那几个人我让手下盯着。我先来问问你的意思,是要活口,还是……”韩昭比了个杀头的手势。
秦勉道:“自然是要活口,我得好好的问问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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