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已久——珣雨

　　背着琴谱，她回到了租住的地方。

　　慕念租住在一处离学校很近的居民区里，房东是一对维也纳夫妇，性格开朗，对她也很友善。慕念有时候得空，就会教他们刚上中学的女儿Candy钢琴和中文，久而久之，四人的相处，竟然也成了一家人一样，让慕念在异国他乡也感觉到家的温暖。

　　餐桌上，房东夫妇问起她日后的打算，慕念只是说现在还有些事情没办完，大概还会再逗留一段时间。Candy很喜欢这个文静纤弱笑起来很好看的中国姐姐，一听说慕念可能过段时间就要走，撇撇嘴，有些不高兴。

　　饭后，慕念帮着房东Sally洗碗时，Sally问起她的个人状况，并且委婉的说自己有个侄子和慕念年龄相仿，可以介绍两人认识一下。慕念婉言谢绝了Sally的好意，表示自己现在并不想恋爱。Sally将碗放进橱柜，转头对着正在擦拭水渍的慕念无奈地说：“Nian，I believe your eyes must be high.”

　　慕念笑笑不说话。不是她的眼光高，可能，她还忘不了那个人吧。

　　第二天一早，慕念照常出门去学校上课。在琴房练了一会儿，就有一个维也纳的同学推门进来，向慕念挤挤眼睛：“Nian，someone is looking for you.”

　　慕念下意识地以为是哪位老师找他有事，整理了一下着装，随着那位同学走出门去。在走廊尽头，有一个穿着深蓝色大衣身子挺拔颀长的人正背对她站着，好像在看他面前的学校介绍。

　　同学将她引到那人身边，向她笑笑，然后离开。

　　慕念在看到他的一瞬间，便觉得熟悉。她静静站着，并没有开口说话。顾思轩转身，看到的就是默默立在身后的慕念。她穿的是白色毛衣和深棕色百褶裙，典型的欧式打扮，整个人看上去清瘦不少。

　　相顾无言，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对视很久。慕念讨厌这样的寂静，她转身就想走，但是手腕从背后被拉住，而后整个人都投入了温暖坚实的怀抱。

　　顾思轩一手按在她后脑勺，一手搂着她的腰，将她紧紧地禁锢在自己怀抱里。慕念试着挣脱，但是她越挣扎，换来的就是顾思轩更加用力的拥抱。到最后，慕念索性放弃了挣扎，就这样任由他抱着。

　　顾思轩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他之前在医院从慕父口中得知慕念的下落，就迫不及待地到了维也纳。偌大的校园里，他终究还是找到了慕念。这一刻，他一点都不想放开怀里的人。那是他的珍宝，是他最想要拥有的珍宝。

　　“你父亲都和我说了。”顾思轩低低地说着，似乎又无限的痛苦：“对不起，当时，我并不知道是那样的情况。”

　　慕念身子一僵，但是顾思轩又继续说下去：“我很后悔，你离开的这段日子里，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当初可以再冷静一点，是不是你就不会走。我找了你很久，终于找到了你，你能不能，”他喉头哽咽了一下，顿了顿，才继续说：“原谅我，和我一起回去，好吗？”

　　怀里的人许久都没有说话，顾思轩开始觉得手足无措。尽管预料了慕念可能会是这样的态度，但是当慕念真的这样不愿意发声不愿意和他说话时，顾思轩还是心慌了。

　　他缓缓放开慕念，双手放在慕念肩上，刚想和慕念继续说一些话，就看到慕念眼眶通红，面颊上有两道湿润的泪痕。顾思轩心中一疼，用指腹擦去慕念眼睛下方的湿意，微微的粗粝感，让慕念心中很是酸涩。

　　“我……”刚开口说了一个字，慕念就哽咽地说不出话，眼泪又涌了出来，顾思轩心中陡然腾起不好的预感。

　　慕念吸了吸鼻子，让自己镇定下来：“其实，我一直很懊悔，为什么我那天要挂断你的电话。我知道你明明是那么讨厌工作时被人打扰的一个人……”

　　听到慕念在向他承认自己那天的错误，顾思轩觉得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一旦提到那天的事情，慕念势必会想起她爷爷，那么，这有何尝不是在慕念的伤口上撒盐呢。

　　“后来我来了维也纳，渐渐的，觉得一切事情好像都可以放下了。”慕念淡淡说出这句话时，顾思轩脸色一下子僵住了。放下所有事情，那，包括他，和他们的感情吗？

　　“念念……”顾思轩的话中满是苦涩，他甚至不愿意去听慕念接下来的话到底是什么，他害怕自己听到的就是心里想到的那个不好的消息。

　　但是慕念并不理会顾思轩，带着哭腔：“但是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你明知道我没办法抵抗你，你为什么还要来？”

　　顾思轩先是一怔，而后心中便漫上无边无际的狂喜。他再次将慕念抱紧，不同于刚才那种生怕慕念逃脱的怀抱，这次的怀抱则显得小心翼翼。

　　“谢谢你，念念，谢谢你。”

　　而后慕念却将顾思轩一把推开，顾思轩不明所以，有些慌张。只见慕念从顾思轩的大衣口袋里拿出一枚玉镯，抬头看着顾思轩。顾思轩失笑，接过慕念手里的玉镯，缓缓套在了慕念手上。

　　慕念两人犹带着泪痕，但是顾思轩却觉得这个时候的慕念笑起来着实好看。失而复得，愈懂珍惜。

　　在十二月底，跨年夜的前夕，慕念结束进修，随顾思轩一起乘机返回陵江。

　　两人下了飞机，顾思轩原本是想要让慕念直接回家休息的，但是慕念到底还是记挂着顾老的病情，说先去医院看望一下顾老。

　　顾老已经从隔离病房转到了高级单人病房，看到慕念来了，顾老显然很高兴。不知道是不是顾思轩事先就对顾家人说过些什么，顾家人对慕念消失的这大半年时间绝口不提，看到慕念，都表现的很是热情。

　　虽然顾老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但是身体依旧虚弱，所以慕念和顾思轩也就只是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生怕打扰了顾老休息。

　　刚一打开家门，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所有的陈设都是和往常一样，但是没有落灰，显然是有人打扫过。慕念站在家门口没有动，但是腿上忽然被什么东西咬住施了力。慕念低头一看，竟是不忘。大半年不见，不忘好像比以前胖了点。看到许久不见的主人，不忘开心地在慕念脚边打转，慕念弯下腰抱起它，觉得很是满足。

　　“之前知道你的下落，伯父就把你家的钥匙给了我，我顺便把不忘也接了回来。”顾思轩从后面环住慕念的腰，将下巴搁在慕念的肩上。

　　不忘喵喵的叫着，就像以前一样。

　　“谢谢你。”慕念悄然说道。她换了鞋进门，就看到桌上放着一个雕工精美的木匣子。她转头疑惑地看着顾思轩，顾思轩笑了笑，骨节匀称的手指缓缓打开铜扣，一件件华丽璀璨的首饰出现在慕念眼前。

　　慕念拿起最左端的步摇细细端详着，想起那天和顾思轩在那间古色古香的房间中的情景来。

　　“八月份，我得知你出国的消息，知道我们不能一起去拿这些首饰，所以我就一个人去了。”顾思轩手指抚过一件件整齐排列的饰品，语气平淡，但是落在慕念耳中，经如同笼了层烟霞，雾气散尽，满是过往的回忆：“幸好，我等到了你，它们和我，终究都有了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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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逐渐转热，顾老的情况越来越稳主治医生说再过一段时间，顾老就可以出院了。

　　途径超市，慕念忽然想要去买一点东西。顾思轩停了车，和慕念一起走进超市。结账时，慕念尴尬地发现自己忘带钱包，顾思轩结了账，零钱还在慕念手里。回到家，顾思轩去书房取东西，慕念就打开顾思轩的钱包，将找零放进去。

　　顾思轩的钱包里有一张两人的合照，是之前去登山的时候拍的。慕念将照片抽出来想看的更仔细一点，却无意中发现这张照片下面竟还藏着一张照片。

　　照片边角已经有些磨损，表面也已经有些模糊，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上面的一个女孩穿着礼服，正在弹奏钢琴。

　　慕念刹那间好像被击中，终于想起来那次在顾宅顾思轩的房间为什么会对一张音乐会的照片有那样的熟悉感。

　　顾思轩从房间中走出，看到慕念拿着他的钱包一脸的震惊，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

　　记忆深处的画面呼啸而来，那是慕念大一时候的一场音乐会，在那场音乐会上慕念第一次钢琴独奏。原来在那个时候，顾思轩就已经注意到她了吗？

　　“那个时候我大四，陪室友一起去听音乐会，原本觉得无趣，但是后来有个女孩儿弹了一首曲子，我觉得那时候的她在台上光芒万丈，就拍了这张照片。”顾思轩轻轻抚着那张照片，思绪也回到了那个夜晚。

　　“原来你是蓄谋已久。”慕念回过身，眼中情绪复杂，但是充盈着浓浓的笑意。

　　顾思轩刮了下慕念的鼻子：“怎么能叫蓄谋已久，那叫一见钟情。”

　　“那我后来为什么根本不知道有你这么个人觉得我光芒万丈？”慕念故意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我打听到了那晚钢琴独奏的人的名字，事后去找她却发现不是你，后来我才知道那晚她临时有事，是组织音乐会的学长联系了另一个人，也就是你。再后来，我们都毕业了，当时组织这次音乐会的学长也早就去了国外，联系不上。”说到那段经历，顾思轩显然有些挫败。天知道他那时候找不到慕念有多么的沮丧，事后连强拉着他去听那场音乐会的余鑫都觉得过意不去，一直帮顾思轩打听着慕念的消息。

　　反倒是慕念，听到顾思轩的这段经历嗤嗤笑起来。她倒是想象不到，顾思轩还会有这样抓狂的时候。但是一想到顾思轩和她的缘分从八年前就开始了，她还是觉得心中洋溢着各种的情感，有酸涩，有后怕，更多的，却是甜蜜。

　　“你就没有想过，要是你永远也找不到我，你怎么办？孤独终老吗？”慕念打趣道。

　　顾思轩执起她的左手，将一枚戒指缓缓滑入她的中指。慕念完全没有想到顾思轩竟会突然来这么一出，一下子有些慌乱。但是顾思轩托着她的手，却让她觉得莫名心安。

　　他认真地看着她，诚恳地回答：“不，我一定会找到你，我们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慕念看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无声落泪。

　　“慕念，”顾思轩温柔注视着她，慕念睁着朦胧的泪眼，透过眼前的水雾，还是能够看到顾思轩真挚的眼神：“我对你，顾念已久。”

　　（正文完，2018年2月23日16:08）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啦，完结撒花！

 

　　☆、后记

 

　　《顾念已久》其实是2018年1月27日晚产生的一个脑洞。那时候写《昔人梦》遇到了一些瓶颈，写不下去，很想写一个甜甜短短的现言小故事，所以躺在床上用了一小会儿时间定了故事大纲，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写了。

　　先来说一下人物设定吧，女主慕念的经历和我本人有些相似，比如说会弹钢琴，在文具店做过兼职之类的。在做兼职的时候，遇到过很多顾客，有的很好，有的则不太礼貌，也是对服务行业有了比较深刻的体会吧，所以女主对于服务行业的一些话就是我自己想说的话。女主遇到的给她造成极大心理阴影的高中数学老师，我在过去的12年里也遇到过这样的老师，但是不是我的高中数学老师！！！完全不是！！！我的两位高中数学老师还是很棒的，其中一位数学老师，我真的很感谢她，如果不是她那时候对我的鼓励，我可能永远都不会是现在的我，是她让我在对自己的数学有了信心的同时，让我对自己有了信心。话说回来，一个好的老师真的很重要，这就涉及到男主的人物设定了。

　　男主是高中数学老师，为啥要写这么个男主呢？因为我觉得学数学的人都很厉害，尤其是高中数学老师，可以说是真的王者了O(∩_∩)O哈哈哈~。然后我高中当过数学课代表，数学我好歹还能写一点，要是让我写男主是物理老师我可能要完╮(╯▽╰)╭。再者，我自己是师范专业的学生，所以对教师行业就会有一些自己的看法，也算是借男主来表达自己想说的一些话吧。但是，这个男主和我的高中数学老师没有任何关系！顶多就是借鉴一下，哼╭(╯^╰)╮不过男主的性格真的是我挺喜欢的性格，温润平和，对女主又特别宠，有点小腹黑，可以说是很棒了。

　　然后呢，其实我一向认为教师和医生这两个行业是类似的，就像文中慕念爸爸说的那些话，他们注定了会对家庭有所亏欠。之前看到过一些医患关系的报道，其实觉得当医生也有很多的心酸，觉得挺不容易的，希望大家对每个行业都是能够多些理解吧。

　　开坑到现在一个月不到，之前是计划日码一万写20万字的，但是后面偷了点懒，休息了几天，并且最终剧情走向到结尾，只有十六万五千多字，我觉得就顺其自然这样子结尾吧，如果再往下写，可能就不是我想写的内容了。之后会有番外，然后应该会填《昔人梦》的坑吧（一把辛酸泪，自己开的坑哭着也要填完），也有可能会写《顾念已久》的系列文，比如说顾非穆的故事，韩江雪的故事，余鑫的故事╮(╯▽╰)╭。我这个文，男女主从头到尾眼里就只有对方，没有男二喜欢女主女二喜欢男主的戏码，一股清流啊。

　　最后呢，我要非常郑重地感谢一个人，我的高中同学，姑且叫她Z君吧。Z君在我写文开始，一直给我支持和鼓励，并且给我提了不少的意见。如果不是Z君，我可能不会坚持到现在，也不会有写完的这本《顾念已久》，希望萌萌哒（划掉）大家闺秀温婉端庄书香气息的Z君可以一切顺利╰(*°▽°*)╯，谢谢你的一路陪伴，希望我填坑或者开文的时候你能继续陪在我身边，给你一个大大的么么哒。

　　我们下一本书再见啦O(∩_∩)O~~。

　　

 

　　☆、番外

 

　　韩江雪再见到慕念的时候，已经是这一年的冬天。慕念依旧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挽着顾思轩的手从远处走来。顾思轩不时侧身低头和她说着些什么，慕念听了，脸上挂起笑容。清浅，却真实幸福。远远看去，果真一对璧人。

　　听说五月顾思轩向慕念求婚以后，两个人第二天就去领了证，紧接着六月就办了婚礼。韩江雪作为伴娘，见证了这两人甜蜜温馨的婚礼，当即落泪表示自己要快点找一个像顾思轩那样把自己宠到可以不用走路的人。而当时身为顾思轩伴郎的余鑫，看到韩江雪这幅样子，很是不屑，表示像她这样的人就是没主见。

　　“啧啧啧，知道你们恩爱，但是好歹考虑一下我这个单身狗的感受好吗？”韩江雪作势抖着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但是对面的两人不为所动，尤其是慕念，笑嘻嘻地歪头看着韩江雪，还用手肘碰碰顾思轩调侃了一番，差点把韩江雪气死。

　　三人走进咖啡馆坐下，顾思轩贴心地将慕念的围巾解下交给侍应生，而后点了单，坐在一旁看慕念和韩江雪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