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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明内心轻叹一声，走到她身边扶她起来，语气中带了些无奈，“都说了不用客气了。”
“这是对于我非常重要的事情，我…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来回报你？”玲子直视着他湖水般静谧的眸子，有些不安道。
晴明看了她一会，最终道，“那便在剩下的时间里多陪陪我吧。”
这大概是他最缺的东西了。
第67章
或许是晴明说了那一番话的原因， 玲子在让自己召唤出来的刀剑回到本丸之后，就不再整天的待在房间里。
有时候晴明在看书， 她就也捧着本书在他身边坐着，晴明问她， “玲子， 你可识得这书本上的字？”
“字是认识的，只是这其中有些语法我还弄不清楚。”那容颜娇美的少女便乖乖回道。
每当这个时候，晴明总觉得，他那天是不是不应该说出那样的话，说出让她多陪伴自己的话语， 这当然是他的真心话。
只是， 这样一个鲜活的少女，她是不是不应该留在这古老的好像要腐朽一样的房子里。他在心里叹息，面上也就带了些愁容。
晴明回想， 在这平安京里面的贵女像玲子这般年纪的时候在做些什么，大部分应该都已经嫁人了， 或许还有一些已经为人母了。
这样一想，他就愈发愁了。
就算是在现代， 他也看到很多像玲子一般大的女孩挽着她身边男生的胳膊， 动作亲密得走在大街上，旁若无人的秀恩爱。
可是， 玲子呢？
她的神经里面似乎没有关于恋爱的这一根， 她把自己的全部都献给了那些拥有了神性的付丧神们，那些表面装作云淡风轻的付丧神。
那些付丧神眼中的感情其实并没有藏好， 即便是他这样不通世故的人也能稍稍打量就能看出来，可是那孩子却笑着，不知是没有看到还是无意识地忽略掉了。
“唉。”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将这一声叹息说出口。
他刚察觉到，想要掩饰或是装作若无其事却已经晚了。
“晴明，我在这儿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她已经察觉到了他真正的情绪。
其他时候怎么就没有这么敏感呢。他在心里默默想到，面上却已经笑了，一抹刚才的愁容，“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他这样说道，玲子就不再问下去，重新拿起她刚刚在看的书，晴明一瞥书名，那似乎是那些王公贵族无聊时编出来的各家的一些闲话。
说是闲话，其实大部分都是情情爱爱的，其中也不乏露骨的描写，他以手覆面，觉得自己又想叹息了，这孩子到底从哪里翻出来这本书的？
便毫不犹豫地从她手中抽出那书，然后笑道，“一直看书也怪没意思的，玲子同我说说话吧，我平日里一直独自一人在家看书，难得你在即使是说说话也是好的。”
玲子正看到精彩的部分，刚向晴明投以疑惑的目光，心思却在他所说的话上了，便从刚刚看话本时放松的姿态变得有些正襟危坐起来。
她今日换了一袭水蓝色的和服，也是那种在玲子看来太过隆重的样式，所以坐下来的时候便只能维持着一个跪坐的姿势。
“不用这么紧张。”晴明倒是注意起她突然皱起的眉，再看她有些别扭的姿势，终于反应过来，“我倒是忘记了。”
“你在现代的时候穿的都是些宽松的衣裳，现在这样大概是为难你了。”他虽然这样说，却也是苦恼这个时代并没有那样的服饰。
“反正就我们两人在，你把腰带解开吧，应当会轻松一些。若是担心有人来，我在门前刻了符阵，一旦有人来我就会知道的，所以提醒你还是可以的。”
听到这样的话，玲子也就没有再多的忧虑了，她的手背到身后轻轻一拉，那厚厚地缠在她腰上的布就好样花瓣一层层地剥落了。
身上那水蓝色的和服也就松散了些，玲子也放松地呼出一口气。
晴明看她这样，应当是忍耐这样的衣服许久了，便有些埋怨自己居然现在才发现这件事情，凭空让这孩子受了这么多的“折磨”。
不过，他倒是多看了几眼现在的她，甚至，他有些难以移开注视着她的目光。
穿在她身上的和服像极了碧蓝的湖水，而卷发披在身后，神色懵懂的少女就好像是从水里育出的妖怪，出水芙蓉，清艳美丽。
被厚重和服包裹着的纤细，瘦弱的身子，露出雪白的一段颈子，白皙精致的面容，垂着眼眸，睫羽纤长翘起，泛着些许红晕的面颊，水润的樱唇。
好像不堪重负一样的又慢又轻柔地抬起眼睫，一双深谭一样翠碧的眸子，招人的紧。
越是因为眼前的少女而动容，晴明却越是意识到隔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遥远的，不可及的距离，时代的不同似乎早已预示他们之间的结局。
理智告诉他要停止这样的感情，可是应该是，不可能的吧。他俊秀面容上原本温和的笑意变得缱绻起来，晴明抬起手来顺着少女的长发，到了发尾，触到她的脊背。
“玲子和我说说你平时的生活吧。”最终，他只是这样说。
少女听到他的要求，愣了一下，便迎着他的笑容慢慢诉说起自己的生活。
属于少女的看似一成不变的生活，从幼时失去父母开始，最多的时间就是在本丸里，被不同的付丧神教导。
那些对现世一知半解的付丧神们和一个刚刚开始认识世界的女孩，双方都是孤独而又寂寞，所以用自己方式去付出，去理解，去陪伴。
看似高傲实则又心软又体贴的监护人的孩子，总喜欢带她去逛街，给她买各种各样的东西，有些是生活必需品，大部分是精美的衣服，饰品。
“景吾他啊，一直都把我当做公主一样对待，真是受不了他。”可她的脸上分明是再柔软不过的表情，“还有口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喜欢称呼自己是‘本大爷’。”
邻居家的沉默寡言，存在感极低的少年，有什么好东西就要拿给她，一开始仅仅只有她一人做朋友，后来学会了打篮球，就认识了一群天赋极高的同伴。
“不过哲也不能算天才吧，他的队友们才算是天才，明明还是一群初中生，却已经被称为是奇迹的世代。”她的语气带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骄傲，后来又带出一点点落寞，“不过也正因为是这样吧，后来这只队伍就分崩离析了。”
“真是让人担心啊。”
在电车上帮助过她的少年竟然是黑手党的BOSS，然后她也就为了自己的私心加入了黑手党，她说起那个少年。
“明明看上去有些懦弱的样子，其实意外的很可靠，性格是像天空那样的吧，能够包容一切，可是却是黑手党的首领，让我觉得莫名的心疼呢。”
还有无意间进入的一家店是能够实现任何人愿望的次元商店，店主是名叫四月一日君寻的青年，教会了她很多东西。
“君寻的话，老是在抽烟，有些时候望着庭院里面的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想，应该是在思念什么人吧，因为那是时候他的表情很怀念又有点伤感。”
“而且，一个人活在这世间百年的话，也未免太痛苦了些。”
她又接下去说自己最近才遇到的那个能够看到妖怪的少年，似乎是一直被人说成骗子，父亲去世后就辗转在各个亲戚家中，在高中的时候才遇到现在这一家非常温柔的人家。
这时候，晴明却没有像之前那样认真听她说了。
他的心神停留在她先前说过那个四月一日君寻，她说他活在了世间百年。晴明的内心波动地厉害，他原本对于自己留在这世间多少年是一种顺气自然的心情。
头一次，他望着少女美好的模样，想着两人隔着千年的时光。
竟然从心中生出了一种隐秘又疯长的野望。
这样的心情明确之后，他就不再神游，而是听着少女絮絮而谈，她说话时偶尔会天马行空，想到什么说什么，现代里面有很多晴明不能理解的东西，他理解起来有些费劲。
即使是少女向他解释了他仍旧是不能理解，不过还是笑着点了点头，让她继续说了下去。
晴明恍然，他压根对于少女和其他人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情没有半点兴趣，也不关心那些和玲子一般大的少年对她或明面或暗藏的心思。
他只是享受这个她愿意和他分享自己生活的过程。
就好像她从头到尾的生命里突然多了一个名叫安倍晴明的人一样。
可实际上呢，安倍晴明这个人不过是才和她相处了很短很短的一段时间，短到他根本就不想让她离开这个平安京，短到可能下一秒她就要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我是，多么，多么，希望你能够留下来啊，留在我的身边，哪怕是每天只对我绽放出一个浅淡的微笑，哪怕是每天只能够见到你半张娇美的面容。
可是，命运它却没有把这种机会给我，它让我们注定相逢，又注定分离。
晴明以前总觉得自己是再豁达不过的一个人，他不醉心权势，也无所谓自己阴阳师的身份，不贪恋感情。
其实都是因为没有遇见她吧，所以才会对别的东西都无所谓。
“玲子。”他打断了她说话，可她也仅仅是睁着翠绿的眼眸看着他，“今晚我可以睡到你房里吗？”
第68章
饶是晴明自己也因为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语感到片刻的震惊， 只是他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开始想自己应该编出来怎样的理由来使得这句话变得合理。
“晴明， 是有什么难处吗？”玲子也很惊讶，只是她自觉晴明不会毫无缘由的说出这样的话， 便如此猜测道。
她既然这样说， 原本正在思考的青年也就顺势应下来，面上的表情也多了一些苦恼，“近来大天狗对我说要体验人类的生活，便向我要了我的房间。”
这句话半真半假，大天狗确实有向他提过这件事情， 也开口向晴明要一间房间， 这是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
现在的话，晴明想自己大概是可以把自己的房间让出去了。
往往是事情开了个头，接下来的事情就会简单很多， 说谎也是这样，“因为家里除我的房间以外， 只有一间客房是备好的。”
那件客房在玲子来了之后就是她在住了。
“其他的房间虽说能够用阴阳术尽快清理好，只是因为许久都没有主人的原因， 其中的霉味倒是一时半会儿时散不掉了。”
他又道， “平安京的雨这几日应当是不会停歇了，只怕那些房间就更没法住了。”
玲子闻言自然是心有不忍， 她在现代的时候倒是也和晴明曾经睡在同一张床上， 只是那是晴明还是孩童模样，她又看了看眼前正坐的青年。
心中原本的想法便动摇了许多。
左右她同晴明睡过一张床了， 而且晴明心思纯正，她应当是不用担心些什么的。
“我刚刚说的话也是不妥，玲子你是女孩子，可不能和我睡在同一个屋子里面。”他沉思片刻，道，“我还是寻了师兄去暂且歇一晚他家吧。”
他这样说玲子反而更不好意思了，心中却也确定了晴明的为人，“怎么能让主人家的你连自己的宅邸都无法居住。”
便答应下来，“晴明今晚就住我的屋子里吧。”
“那我让式神重新为我准备一床被褥，我会让它们把距离隔得远些的。”晴明也就不多推拒些什么，而是直言道。
以退为进，√。
“嗯。”
虽说这一切看似已经安排好，只是到了夜间的时候，两个人看着几乎是要并在一起的床铺，却还是有些尴尬的。
房间统共就不大，平日里若是只放上一层床铺，自然还是看着宽敞的，再加上一个床铺空间到还是够，却难免有些拥挤的感觉。
晴明想着，自己应该是要比小姑娘主动一些的。
看上去清瘦的青年背过身去，解下了浅蓝色的外袍，露出白色的里衣，他的动作慢而雅致，修长的手指灵巧的解开绑发的那一根带子，好像月光倾泄的长发就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后落到背上。
他掀开被子的一角，躺了进去，还是没有忍住转了个身，面朝向少女的那一边。
那少女却已经把整个身子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偏着头，在明灭的灯光下，深绿色的眼眸正注视着他。
她不说话，晴明也就不多言，撑着身子起来把油灯吹灭了之后又躺了回去。
房间里面一下子暗了下来，黑夜已经降临，可是这躺着的两个人都没有睡意，似乎是有了这一层夜色的掩盖，原本藏在心中的话语也能够说出口了。
“玲子在这儿已经几日了？”青年的声音温柔地响起。
“七日。”少女回道。
“原来不知不觉之间已经七日了，时间过得这样快，说好带你参观这平安京，却整日里和你在家里做些杂事，耽搁了。”
“晴明的家里有好多书看，而且比起去游玩，晴明教我画符和阴阳术才对于我更有意义。”
她说起书，晴明就想起她这几日拿在手里的话本，那可不是什么‘有益’的书籍。
“玲子还是个小姑娘，回了现代之后可要多多出去玩，不要整日把自己闷在家中，或是只管陪着那些付丧神们，他们一个个都老大不小的，那里还需要你陪。”
少女却轻轻地笑出声来，“说起来，晴明也不比我大多少吧，说起话来却成熟的很。”
“罢了罢了，一个称呼而已，不就是不许我叫你小姑娘嘛，倒是还扯上我的年纪了。”晴明虽知道她看不到自己，还是摇了摇头。
不过也不知道是触动了他哪根神经，就说起自己的年岁了，“我今年二十一，年纪不小了。”在这个男女十五六岁就婚嫁的年龄他确实不小了。
想着先前玲子同他说过的自己的生活，他也想和她说说自己的事情。
“我自小是在贺茂家长大，有一个师兄，一个师父已经去世，还有一个好友，人际关系就是这样了，简简单单。”
“师兄比我年长几岁，小时候虽看不惯我天赋比他好，得师父宠爱，年纪渐长，反而对我愈发关心，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同我正好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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