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夫人闻言却拢了眉:“阿冀去找他做什么?”
“小的,小的也不知…”小厮也不敢起身,依旧颤颤巍巍伏跪着开了口:“这几日三少爷时常去寻言公子,只是言公子却不肯见少爷…昨儿夜里言公子遣人递了信来邀少爷见面。”
“既如此,他人呢?”
傅老夫人拢着眉心,王、言两家既已结亲,且不管这亲事到底如何,可这姻亲的关系到底是定了,何况王冀与言庚的关系素来也算得上是不错…今日既然是他所邀,合该过来一见。
“言,言公子未来…”
王岱坐在一旁拢着眉心,他在外头这么多年也审过底下不少人,这会自然也听出了小厮那话中的几分犹豫。他站起身朝傅老夫人拱手一礼,而后是看向小厮冷声说道:“三少爷究竟被谁所伤?你要是胆敢有半分隐瞒,别怪我王家不念主仆旧情。”
傅老夫人见此也厉声说道:“还不快说!”
“小的,小的…”
小厮被这两声大喝吓得身子一颤,他也不敢再隐瞒忙开口说道:“今日言公子约少爷在城郊春回亭见面,小的与少爷到的时候,言公子还未来…后来来了一群人,他们手上拿着木棍等物二话不说就上前来打少爷。”
傅老夫人越听,面色就越发沉得厉害:“你难道没有和他们说阿冀是什么人?”
小厮闻言忙道:“说,说了…那群人知晓后还哈哈大笑,口中直言‘打得就是你王家三子’。”
“混账!”
傅老夫人重重拍了下桌子,因着大怒还咳了起来。
程宜见此忙把茶盏奉了过去,一面是抚着她的后背柔声说道:“母亲息怒。”
王珵几人也跟着说道。
傅老夫人取过茶盏喝了一口,待缓过那口子气才拍了拍程宜的手示意无事…她把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跟着是开口说道:“你把此事絮絮说来。”
“是…”
小厮依旧埋着头低声说道:“那群人看起来都是下九流的人,来势凶猛又专攻少爷的腿打,小的拦在前面便被他们踹开。打首的大汉口中跟着一句‘我们今日打得只有王三公子’…等到有人来了,那群人才急匆匆离开,只是少爷,少爷那时已经昏迷。”
王岱皱眉开了口:“他们可曾说奉谁的命?”
既然指名道姓要打阿冀,可见并不是为了钱财,却是早先就生了怨…
小厮闻言身子一僵,跟着才低声说道:“来人没有说,倒是少爷开口问了几句…”他说到这是稍稍停顿了一瞬才跟着开了口:“少爷问他们是不是言公子派来的。”
“什么?”
他这话一出,屋中众人皆愣了一下。
王岱的面上也有几分疑惑,他看着小厮继续问道:“除了这句,可还有别的?”
“这…”
小厮面上有几分犹疑,他踌躇了一会才吞吞吐吐地说道:“那大汉一听是说‘三公子知道就好,你既然为了前程使计让言公子娶了你妹妹…’”
他这话刚落…
纪氏便扑了上来,她哪里还有半分仪态朝小厮拳打脚踢,口中直言:“你个满口胡言的混账东西,阿冀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是不是你为了钱财伙同外人伤了阿冀…”她一面说一面踢着小厮,那小厮身子本就算不上好,这般被人一踢,身上结痂的血块便又开始冒出血来。
傅老夫人看着这幅乱局皱了皱眉,她挥了挥手让人扶开纪氏…
而后她看着小厮,面色冷凝,连着声也冷了几分:“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小厮强撑着身子跪了起来,身上冒着血,他的额头也冒起了冷汗…闻言他是缓过了那口气才说道:“小的,小的不敢有欺瞒,少爷在昏迷前口中还一直念着言公子的名字。”
“好,好,好!”
傅老夫人的手紧紧扣着茶盏,眼望着躺在床上的王冀,压抑着脾气才不至于把手中的茶盏砸下。
纪氏见她这幅模样,心下一凛,她挣开丫鬟的搀扶朝傅老夫人屈膝跪去:“母亲,母亲,阿冀是您的亲孙儿,他是什么性子难道您不知道吗?阿媛是他的亲妹妹啊,阿冀怎么可能为了前程做出这样的事来。”
“他是什么性子?”
傅老夫人的面上闪过一丝厌弃,若是往日她自然会无条件信她这个好孙儿,只是如今…要她如何信?她淡淡看了一眼王冀,而后是把眼移到纪氏的脸上:“他是在怪我,怪我要他去和老三学商啊。”
“母亲…”
纪氏的心下也有几分踌躇,她知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性子,他这个儿子最厌弃商人…难道,难道真的是阿冀?
她想到这又忙摇了摇头,怎么可能,那是阿媛,他的亲妹妹!
她抬着头,伸手拉着傅老夫人的衣摆,口中是跟着说道:“母亲,您不能只信一家之词…阿冀的腿断了,我们不能这样放过言家!”
傅老夫人淡淡瞥了她一眼,却是与王岱说道:“老三,你去找你二哥…再遣人去言家请言大人、言夫人、言公子过来,我孙儿的腿自然不能就这样白白废了!”
“是…”
王岱拱手一礼便往外退去。
屋中除了纪氏的哭声,便是一片沉凝之色…若王冀真的萎了自己的前程做出这样的事,那就不单单只是一个可怕了。
傅老夫人让冯大夫留下继续照看王冀,而后便由半夏扶着往千秋斋走去,程宜几人便也跟着往前去…
王昉几人要稍后几步。
王佩身穿青绿色斗篷,她一张柔美的小脸上带着几许愁绪:“四姐信吗?”
王昉正在想事,闻声是停了一瞬才侧头往王佩那处看去,她的手中握着暖炉,好一会才淡淡说道:“六妹信吗?”
“哎…”
王佩的喉间漾出一声轻叹,一双细眉也跟着蜷了几分,声音也带着几分愁绪:“好端端一个家,怎么就这样了呢?”她这话说完,便又带着几分可惜之色:“让人看着,怪是可怜的。”
…
千秋斋。
言家一行来的时候…
王允也刚到不久,路上的时候他已经从王岱口中知晓了来龙去脉,这会面上便低沉着…自己的儿子为了前程居然做出这样的事,传得出去,不仅是王家就是他只怕也会再一次沦落到别人的笑柄。
他看着坐在旁边哭哭啼啼的纪氏,忍不住额头又爆了几下…
当初他怎么会娶纪氏为妻?
看看如今都是什么样子?儿子前程尽毁,女儿失了清白,而这个纪氏往日看着还是个聪慧的,如今整日除了哭哭啼啼就再不会别的了。他现在越来越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听母亲的话,竟然娶了这么一个不省心的东西。
王岱引着言太师一家走了进来…
言太师年有四十余岁,他穿着一身一品官服、面容端肃,其后跟着的言夫人倒是面上挂着笑。
屋中坐着的都是王家几个长辈,见他们进来便起身朝言太师行了一礼。
傅老夫人面上挂了几分笑,她看着言太师点了点头,口中是说了一句:“言太师事务繁忙,今日却要劳你亲自走这一趟。”
言太师闻言,面上也挂了几分笑,他朝傅老夫人拱了拱手,是言:“老夫人客气了,往后我们两家便是儿女亲家,无需如此见外…”等他们入了座,半夏上了茶,他才又开口问道:“却不知今日老夫人请我们过来所为何事?”
屋中丫鬟皆被半夏领着往外走去…
傅老夫人面上依旧挂着笑,闻言是道:“今日老身是有几句话要问言公子。”
“哦?”
言太师手中握茶,却是往言庚看去。
言庚的面色较起往昔是有几分颓败,眼下也有两道遮掩不住的乌青,可见近段日子未曾歇好…他起身朝傅老夫人拱手一礼,声音有几分喑哑,礼数却还在:“老夫人客气了,您直接唤我的名字就是。”
“这样也好…”
傅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她的手中也握着茶盏,指尖搭在茶盖上,开口说了话:“今儿个出了一桩事,却是我那孙儿王冀被人在城郊敲碎了双腿。”
她这话刚落…
言夫人便惊呼出声,她握着帕子捂着唇,眼中带着几分担忧:“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可曾寻人看过了?”
“膝骨已碎…”
傅老夫人饮下口中茶,闻言是叹了一声:“即便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
言夫人闻言,一双美目也带着几分怜惜:“可怜见的,三公子才这么年轻,怎么就…”
她这话尚未说完…
纪氏便再也抑制不住站起身,她看着言庚,面上带着滔天怒意:“这就要问问你的好儿子了,若不是他派人敲碎了阿冀的腿,阿冀,阿冀他如今怎么可能会这样!”她这话说完,便又走上前,好在王允及时拦了住,只是人拦住声音却还是未曾拦住:“你还我儿子的腿!”
言太师闻言便皱了眉:“这话是何意?”
言庚也拢起了眉心,他侧头看向纪氏,有些颓废的面容带着几分疑惑:“伯母这话,侄儿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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