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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丸君……是你呀，适才真是对不住把你困在那一间小屋，明明你一路将我护送到这里，我却恩将仇报……”红叶盈盈朝鹤丸国永一拜：“如果今后有什么能用到红叶的地方，红叶一定不会犹豫……啊，想必眼前这位就是你所说的主人吧，果然漂亮极了，如果不是变成现在的样子，只怕我站在她身边也会自惭形秽……”
桔梗的眼睛看到她胸口的位置，有一块碎片正在发亮。可是酒吞童子和安倍晴明在这里，她不能够出手，也出不了手。
“巫女。”
“什么？”
酒吞童子沉声问她：“你既然是为了我这个鬼葫芦上的碎片而来，那么红叶身上的那个东西也是同样的碎片吧，我虽然看不到它，但是我却可以感觉到那股邪恶的气息。”
“在她胸口。”桔梗重复道：“那块碎片在红叶的胸口，已经和她的身体合在了一起。”
“红叶牢牢吸附着四魂之玉，我无法取下来，除非把她的心挖出来。”
酒吞童子防备的看了过去：“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桔梗平静的将一切解释给他听：“那么红叶的心智将会被四魂之玉慢慢吞噬，谁也没有办法阻止那一切的发生。”
红叶的手抚上心窝的位置：“你说这个东西是叫做四魂之玉，我觉得四魂之玉很好，为什么要把它拿出来呢？如果不是太，我就不可能拥有现在这副容颜，我要感谢它才是……”
一直沉默的安倍晴明忽然问道：“红叶，你变美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还是说你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就是你认为的美。”
博雅三位也叹息了一声。
“红叶小姐，你本来拥有和你内在一样自然的躯壳，它就如同和一本书相搭配的封页，看着你的容颜，也就能读到你的内心，和你接触，就会觉得你长得十分清新自然。”
“可如今你却换了一个不属于你这本书的封页。”
红叶的嘴向上吊着：“从前和你相处了漫长的时光，却没能让你喜欢上我，如今我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我想问你一句，晴明大人，你是否愿意让我的心有归处？”
她分明是后悔了的。
哪怕妖能永生，妖能飞檐走壁，能做许许多多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可是妖就是妖，红叶做了十来年的人类，如今背水一战破釜沉舟，却觉得心里无比慌乱。
她隐隐约约觉得，只有拒绝才是最妥帖的答案。安倍晴明道：“人类的红叶不可以在我这里居住下来，但是鬼女红叶却可以，我这里可以是你的安身之所。”
“我将会像对待我的一切朋友一样对待你。”
安倍晴明的朋友除了博雅三位和神乐，就是他的式神。他无疑就是明着拒绝了红叶。
酒吞童子静静地看着红叶。
眼见挚友被拒绝，茨木童子也不见得多开心：真是没有眼力见，才会拒绝自己这么优秀的挚友，选择那个一无是处的阴阳师。
红叶突然长嘶一声，从怀里抽出一把短刀，这是贵族们常会在身上准备的护身短刀，她高高的举起刀刺向自己的心。
血一滴一滴的滴落。
酒吞童子目眦欲裂：“红叶……”
血从安倍晴明的手掌心不断的往下掉，他伸手握住了那把刀的刀刃，刀身是锋利的，轻而易举就能陷进肉里，他带着笑意把刀慢慢来拿了过来。
红叶伏倒在他脚下：“……为什么呢？明明晴明你并不爱我，为什么要阻止这一切？”
安倍晴明握着刀扔到一边，手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博雅忙去房里寻找绷带和药粉。
“我说过，我是把你当成朋友的。”他神情温和：“朋友长得如何，又有什么重要呢？”
红叶捂着自己的脸，泪水渗透她的指缝落到地上。
安倍清明是那么温柔又残忍，就算到了这一刻，也还是毫不犹豫的拒绝。
他轻轻地抱住了红叶，红叶是不可能再复原的了，鬼女红叶也不可能再回到人类的世界里去。
“你可以留在这里，直到我死去。”
碎片顺着红叶的衣角滑落。
作者有话要说：
相信我，我的节操还在，日更的节操一定不能丢
就是需要一点朱古力了，你们快鼓励鼓励我呀_(:з」∠)_
第七十五章
红叶慢慢松开安倍晴明。
她现在开始怀念过去的辰光。彼时红叶还只是贵族之女, 长得清秀动人，时不时向家里乞了机会来出游实际上却是为了来看晴明，他们之间不是没有过美好时光的，虽然只是简单的烹茶赏花，一日时光便也闲闲过去。
只是有了爱的那一方难免就会要求更多，她想要的并不只是烹茶赏花，红叶想要的是安倍晴明这个人以及他的心。
红叶捧着安倍晴明流着鲜血的手像对待神祇一样惶恐慎重, 她啄吻着上面的鲜血, 眼中的赤色也渐渐褪去。桔梗走上前捡起地上的碎片：“四魂之玉是不可能实现真正的愿望, 你只是在做交换。”
而且是一个绝对不公平的买卖。
“我知道，”红叶依旧是那幅艳丽的模样, 她已经不可能再变回去了：“我是不可能在回人类世界里去了，那里太虚伪了, 我也不想变为家族利用的棋子, 大概这样是自私的, 可是, 就凭我现在这副模样联姻，又有什么人敢要我呢？恐怕会让两方的友谊直接崩溃……”
她到底是如愿以偿的留在了安倍晴明身边, 这样对她来说已经够了。
酒吞童子慢慢退出庭院, 茨木童子有些不甘心, 但是他一向追随这位大江山之主便也没说什么话跟着退开了。红叶的鞋尖向酒吞童子的方向微微移出裙摆, 她有些出神的望着他消失的方向, 到底没有踏出一步。
只有小狐丸跑着跟上了酒吞童子，酒吞童子正是心境躁郁之时, 却还是停了下来：“你一直跟着本大爷，到底想做什么？”
小狐丸奇怪道：“你既然喜欢这个叫做红叶的女子，为什么不把她掳走？”
“掳走？”
酒吞童子神色淡淡：“本大爷希望的是红叶，开心的和我在一起，如果他并不开心，那么她的幸福就没有了意义，本大爷也不会开心。”
“不把她带走，你怎么会知道她以后会不会开心？你不是红叶，又怎么知道他在这里一定会开心？”
失去了记忆的小狐丸，没有过去的束缚，说话做事都显得随心所欲，他想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反倒是这番话说的酒吞童子有些哑言，他觉得小狐丸说的似乎也十分有道理。
要不现在再回去把红叶抢回来？酒吞童子的心意有些动摇，他本来觉得自己默默退出是最好的：心爱的女子留在了自己喜欢的人身边一定会开心幸福。
但他现在又改变了主意——反正红叶都变成了妖怪，安倍晴明这里虽然妖怪多，但是却都是他手底下的式神，红叶那么好一名女子，生前那么喜爱安倍晴明，未免死后还要当他的侍女服侍他，当他的式神给他上战场不成？
酒吞童子被小狐丸说的意动的想转身回去找红叶，但又情怯的不敢动。
想来红叶十有八九是拒绝，有些事情明知道了结局，反而没有勇气再去做。
他最后说道：“红叶如今夙愿终于达成，本大爷也不愿意去惊扰她的安逸，妖怪寿命比人要长得多，等到安倍晴明死了，本大爷再把她接过来。”
酒吞童子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十分的好：他抢不过活着的安倍晴明，莫非还抢不过一个死人？反正人的寿数也就几十年，对于妖怪来说，几十年不过一眨眼，一片落叶掉地那样短暂。他一定能够将安倍晴明活活的耗死。
“这样的话，红叶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感到寂寞了。”
茨木童子很不满自己的挚友居然有这种接盘的精神：“我的挚友，你怎么这样糊涂，如果想要得到红叶，需要等到安倍晴明老死之后，为什么不现在将他斩于手下？安倍晴明的阴阳术虽然精妙，但是比起现在的你来说，他还是太稚嫩了，等到以后再去杀他可要麻烦得多。”
酒吞童子虽然莽汉，却粗中有细，他烦躁茨木童子的滔滔不绝，便也难得开口解释了一次：“如果真的将安倍晴明杀掉，那么本大爷就算能得到红叶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如今退出，正好让她知道人和妖的区别，时间才是耗尽一切的良药。”
最重要的是红叶对他的心已经软了，只要心软，就不怕不会心动。
小狐丸歪着脑袋看了看他，又走回了安倍晴明的宅邸，他答应了暂时陪在桔梗身边就不会失言。
博雅三位从屋子里拿了药箱过来，安倍晴明，就算于阴阳术一道十分有天赋，到底是半妖之躯，受了伤不可能不流血，流血流多了照样会死。
他看见桔梗时脸红了一下，不好意思问道：“请问这位姬君是？”
“来自后世的巫女故友啊。”
安倍晴明笑着说道，把手递给了博雅三位，后者吃惊的看着他：“这位竟然是巫女，还和晴明你是好友……不可能吧？我之前在这里从未见过这位巫女大人。”
“我们之间的缘分结在未来，可是对于你来说，你到来的过去，却是你正在发生的现在和未可知的未来，对于我来说，却是切切实实发生的现在。”
他对桔梗说了一段似是而非的话，惹得红叶有些微慍，但又不敢对桔梗做些什么，她现在是妖怪，巫女的气息对妖怪有先天的克制作用。红叶也不想在安倍晴明面前露出自己张牙舞爪的样子。
桔梗摸不透安倍晴明的意思。她知道安倍晴明试图在向她暗示什么。
安倍晴明把自己的蝙蝠扇递给桔梗：“久别重逢，我也没有别的能当做礼物，就把这个给你吧。虽然他好像对我的这把蝙蝠扇觊觎了很久，不过……”
博雅三位纠正他：“是天皇陛下，不要用‘他’。”
“总之，这个就送给你。”
博雅问他：“这个扇子有什么作用？可是珍贵的法器？”
安倍晴明想了想：“夏日可以用来扇风，驱蚊，效果甚佳。”
桔梗接过他的扇子：“谢谢。”
“姬君拿到了这玉石的碎片，想必就要离开了吧？相逢时间竟如此之短呢。”
“是。”桔梗对他道：“今后你还会见到我。”
安倍晴明叹道：“没有了过往记忆的人，终究不是同一个人。”
这话不论有意无意，倒是刺激到了小狐丸：“没有了过去记忆的人就不是同一个人吗？那我存在的意义究竟在哪里。”
带不走小狐丸就带不走，三日月宗近带不走小狐丸三日月宗近这一趟就等于白来，要让这两把刀一直滞留在错误的时空，他们会渐渐丧失自己的意识，最终变成一把刀，又慢慢会成为废铁。
桔梗问小狐丸：“如果能够恢复自己的记忆，你会快乐吗？”
“我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可是至少不会让我像现在这样迷茫。”
“迷茫？”
“对……你希望我跟你走对吗？”小狐丸看着桔梗：“为什么要跟你走呢？或许你从前见过我想把我带回去，可是如今我对你全然不了解。”
“如果只是简单的羁绊……我并不明白这人世间的感情，对我来说，它们实在是太沉重太可怕了……”
不管是红叶爱慕者安倍晴明也好，还是酒吞童子对红叶的执着痴念，就算这些感情沉重，可是小狐丸心里是有些羡慕的，他没有这种羁绊，就像他没有过去一样。虽然从前也有过一个自称是他弟弟的人来找他，可是两人实在不相似，他就悄悄地离开了。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四处流浪居无定所，他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却知道自己不是人，不用吃东西。
他想过自己的种种身份，可是却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谁，小狐丸想，是不是他从前做人实在做得太糟糕了，以至于没有任何的人来找自己。那个看上去糊里糊涂的男人不算。
如今才知道，沉重的感觉也好，还是让人会觉得痛苦的羁绊，小狐丸是羡慕的，因为自己没有，所以分外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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