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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又沉默了下来，她看向旁边的落地窗，外面的雪似乎下得更大了。
雪，咖啡厅，寂静，轻音乐，还有暖色系的昏暗灯光。
就好像童话中的感觉一样。
再不济也是那种获得很多大奖的文艺片的感觉。
她转过头去，对上了他来不及收回的视线。被她发现他在看着她时，他一瞬间露出颇为狼狈的表情来，但他很快将这种表情从脸上驱散，尽量换上恭敬有礼的下属姿态。
“你似乎有话想问我？”她说道。
“是的……”石榴说道。
“那么说吧。”她说道，“趁我现在心情好，允许你问任何问题。”
“真的可以吗？”石榴不确定地问道。
七海花散里看了石榴一眼，拈了个棉花糖放入口中，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你还要破坏氛围到何种程度？”
“对不起，白兰大人。”石榴立刻说道，若不是这里人多，恐怕他都吓得直接要跪下来了。
“嗯。”
“您，是为什么想要毁灭世界？ ”他缓慢地，语气慎重地，问道。
“这个问题以前也有人问过我。”七海花散里重新将目光投向外面的黑暗，以及黑暗中的飞雪，说道。
回忆开始嗷嗷嗷。
“白兰，你是为什么想要毁灭世界？”
问这话的人是沢田纲吉。
那也是个冬天，他们在意大利的一家咖啡厅里相遇。那是个下午，气温还是比较柔和的，西西里日光倾城，整个城市都沐浴在这难得的好天气中。
不期而遇后，点头问好，虽然双方家族处于敌对状态，可在boss不期而遇且狭路相逢后，两人却各退一步，展现出颇为友好的姿态来。
七海花散里是装的，而沢田纲吉则是认真的。
紧接着，沢田纲吉就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来。
“啊，我原本是一个花匠，爱花如命。”她说道。
“从你守护者的名字中，我看出你有多爱花了。”沢田纲吉说道。
她冲沢田纲吉笑了笑，接着，说道，“有一年春天，明明花都开放了，可是却突然气温变冷，下起了大雪。我的花都冻死了，所以我很难过，于是就决定要毁灭世界。”
沢田纲吉皱起了眉，说道，“你是认真的吗？仅仅以这种理由……”
“哈哈哈……”七海花散里忍不住笑出声来，“我才要问纲吉君你是认真的吗？我这样搞笑的理由你都信啊？”
沢田纲吉皱眉更深了，没有回答。
“其实是这样的，我是一个学生，老师每天给我好多卷子，我很烦，就决定毁灭这个荒谬的世界了。”她继续说道。
但沢田纲吉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够了，白兰·杰索。”彼时他金棕色的眸子里满是深深的倦意，但最深处却闪烁着动人的光泽。
“怎么啦纲吉君。”她紫色的眸子里荡漾着细碎的阳光，但每一个光的碎片却沾染着污泥一般的深深恶意，这次，沢田纲吉终于看清了她的表情——她就这样用动人却虚伪的微笑，和他说话。
沢田纲吉缓慢地说道，“我彻底明白了，我和你根本就不是一类人。”
“原来你以为你和我是一类人吗？真稀奇。”她轻蔑地说道。
而沢田纲吉终于坐不下去了，他赫然起身，冷冷地抛下一句，“恕我告辞。”便转身离开了，在他身后银发少年大叫着“十代目等等我”追了上去。
而她看着他的背影，冷冰冰说了句，“不送，慢走。”
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句话大概同时出现在了他们两人心中。
真恨你啊。沢田纲吉。她意犹未尽地这样想到。居然拥有这么坚定的信念。也突然间好嫉妒。——以七海花散里的身份，并非以白兰·杰索的身份。
回忆结束。
“白兰大人？”石榴的声音将她的回忆打断。
“嗯。”七海花散里点头，然后露出了很灿烂的笑容，说道，“我想毁灭世界的真相就是——这是来自于神的旨意喔。”
系统，或者黑羽棘的声音突然就出现在了她的大脑中。
“神的旨意……”石榴皱了皱眉，说道，“我还以为您会认为自己就是神呢。”
看来石榴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啊，不过这也是他的可爱之处的了。
她伸手按住了他的嘴唇，然后微笑着说道，“不，神那种东西，我才不屑去当呢。”
——
第136章 棉花糖与黑手党（四）
谁终将声震人间, 必长久深自缄默；谁终将点燃闪电, 必长久如云漂泊。
——尼采
从餐厅里出来后已是临近午夜时分, 七海花散里和石榴也没在外面过多逗留, 而是直接回到了宾馆。
金发碧眼的服务生美少年向他们行礼问好，随后同他们一起上了十三楼, 入目是很华丽的走廊, 两边是红木镶嵌的墙壁，空气里有着淡淡的薰香味, 每隔一段距离，左右两边都镶嵌着欧式灯盏, 金色的铁艺上雕刻着古朴典雅的花纹。
地上则铺着长长的地毯，白底红纹或者红底白纹, 两边以两道金线镶边。踩上去可以吸纳所有的足音。
这是一家很符合身份与地位的星级宾馆，由美国当地黑手党势力作为后台，在拉斯维加斯这座繁华之城中屹立了百年之久。
穿过走廊后, 服务生凯文用房卡和指纹开了房间的门。
这是家很高级的宾馆, 所以每个服务生专门负责一个房间。
这个叫凯文的少年就是他们在这个宾馆里的专属服务生了，这是前三天就确定了的事。这样的方式, 也足够安全和保密。
可当凯文帮他们打开房间后，七海花散里却看到房间里已经多了个人。此时，这个不速之客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纷飞的雪花，背对着他们。他穿着黑色的西服, 看起来笔挺有力。
“这、这位先生, 您是怎么进来的？”凯文吃了一惊, 他当然该吃惊，不然前面这么多关于宾馆的描述就白写了。
按理说这个房间不经他的允许，其他人是不可能进来的。这座宾馆本就是当地——也是美国最大的黑手党家族麾下的产业，安全和保密性绝对一流，在国际上也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哇哦，”七海花散里则毫无危机感，甚至是饶有兴致地说道，“这是擅闯民宅啊。”
“白兰大人，这也不是民宅吧。 ”旁边的石榴插嘴说道。
“给我闭嘴啊石榴，有这样直接拆上司台的下属吗？”她瞪了石榴一眼，说道，“小心我开除你啊！”
“对不起白兰大人。”石榴立刻说道。顺便提一句，自从跟了七海花散里后，他学习的最快的一点就是认错的速度，“请不要开除我。”他真心诚意地说道。
其他人看来这大概是一场闹剧了，而且是挺滑稽荒唐的那种。
但在窗前的那个人却对此熟视无睹，他转过身来，是挺英俊的男人，至少比石榴好看（……）。
此时他正站在窗前，红木床旁边。床柱上罩着的暗色锦缎帐幔成为他的背景，金色织物制成的流苏缀在下摆位置。而他走过大理石壁炉，那里立刻燃烧起了火焰，接着他坐在了壁炉旁的安乐椅上，而后他带着优雅的微笑说道：“初次见面，白兰杰索小姐，石榴先生，我是桔梗。”
他说这话时碧眸深邃，旁边火光明灭，家具也有着柔和斑驳的反光，使得他身上的光摇曳变幻着。
这逼格真的是啧啧啧。
“比你出场有气势多了。”七海花散里对着旁边的石榴评论道。
“……求别提。”石榴耷拉着眼睛说道。
他当年和七海花散里第一次见面还是在他的小破单身公寓里，内衣内裤横飞的那种男性单身公寓。
这边七海花散里再次看向了桔梗，带着玩味的微笑说道，“桔梗啊，明知道我们动机不纯，但仍然有持无恐的出现在了这里么。”
桔梗微笑着颔首，“这难道不是白兰小姐在邀请我么？”
“喔，的确是我先发出的邀请。”她说道。
“像白兰小姐这么美丽女性的邀请，我岂敢失约。”他说道。
“啊……真会说。”石榴在旁边低声说道，“我已经输了啊，怪不得这家伙以后会是队长。”
七海花散里无视了他的碎碎念，而是对桔梗继续说道：“不过你速度真的很快，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我和石榴都是用了假身份，那假身份还是小正精心制作的成品呢，同黑市那种量产型的假身份不同。”
假身份，当然也是分级别的。
入江正一所制作的，可以说是这个世界顶级的、最难以破解的假身份了。
面对七海花散里的问题，桔梗面色不改，很从容地说道，“这个很简单，稍微运用了一些人脸建模方面的技术手段就查出白兰小姐和石榴先生的下榻之处了。”
说的很轻巧，但做起来的困难程度，这里每个人——包括在那边呆立的服务生凯文都是知道的。
“哦呀。”
石榴看到七海花散里嘴角轻挑起微笑来。
他知道每次她露出这样的笑，就表示有人要遭殃了。
“你很得意么？”她看着桔梗，用平时的那种，带着点散漫和性感的语气问道。
“并没有，我只是在回答白兰小姐的问题罢了。”而桔梗依旧是滴水不露的回应。
“石榴，你觉得他如何？”七海花散里转向旁边的石榴，问道。
石榴则老老实实地回答：“比我聪明很多。”
“难道这很罕见吗？”她问道。
石榴：“噗……这个时候就别打击我了好不好，白兰大人。”他真的要哭出来了啊喂。
“这样无视在下，真的好吗？”桔梗问道。
“你是从哪里获得我的情报的。”她突兀地问道。
“听一个朋友说的。”桔梗回答。
“用耳朵？”
“是，而后稍微分析了一下。”
“是你头顶上的那个脑袋吗？”她问道，“就是现在我所看到的好看的脑袋？”
“嗯。”桔梗回答。
“那好。”七海花散里冷淡地说道，“石榴，把他那华而不实的脑袋给我切下来。”
“诶？这样真的好吗？白兰大人。”石榴犹豫了一下，问道。
“我也觉得不太好，不过你最好还是按照我说的话去做，不然我会把你这塞满稻草的脑袋给切下来的。”她继续说道。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喜怒无常啊……石榴这样想道，而后躬身道：“好的，白兰大人。”
而那边的桔梗依旧是颇为悠闲的表情，“真的要对我付诸于武力了吗？花费了这么大心思寻找我，这样真的好吗？”
“这样的威胁让我都要吓得都要逃跑了呢。”七海花散里懒洋洋地说道，“改变主意了，把他右手给我切下来。”
“好的，白兰大人。”石榴说道。
而桔梗在听到七海花散里这个吩咐后，终于变了脸色。
而石榴则没想那么多，而是直接干脆利索地将对方的手剁掉……这过程出奇的顺利，他还以为会遭到更多的反抗的，毕竟七海花散里对桔梗的看重他是知道的。石榴这样想着，看着桔梗惊恐的表情，非常多此一举地说了这么一句，“你对力量一无所知。”
原本的石榴力量已经很强大了，在跟了七海花散里后被进一步挖掘力量后，他简直强到了几乎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步。任何一个势力都不会拒绝他这种强者，但他知道，如果背叛了七海花散里，无论他在哪个势力里接受庇佑，他都会死。一定会死。
而这边，七海花散里说道，“眼睁睁看着你徒弟的手被剁掉，你还真是心狠啊，师父桑。”
“他不是我的徒弟，他只是我的替身而已。”
说这话的，居然是旁边一直瑟瑟发抖的服务生凯文。此时凯文还是那副长相，但表情已经完全不同了。
而七海花散里也收起那懒懒散散的表情，她直视着凯文——或者说真正的桔梗，而后说道：
“初次见面，我是白兰·杰索，要和我一起毁灭世界吗？先生。”
——
第137章 棉花糖和黑手党（五）
“初次见面, 我是白兰·杰索, 要和我一起毁灭世界吗？先生。”
几秒后, 先“啊”出来的是石榴。
“原来那个是假的吗！你才是真的？”石榴慢了好几个半拍, 惊讶的问道。
桔梗倒也没有嘲笑他，而点头, 说道, “是的。”
壁炉里的火还在燃烧着，而那个替身的惨叫声已经终止了, 就在他过分凄厉而夸张的声音令七海花散里皱了眉后，桔梗就挥手用云之火焰贯穿了那人的胸膛, 亲手终结了他的生命。
看起来很体贴，但那体贴却是建立在他人性命上的。
——全部都是坏人啊。
七海花散里突兀的有了这个想法。
而那边, 石榴和桔梗的对话还在继续着，“你怎么变成凯文的样子的？不可能是幻术，一切幻术在我面前都没有用, 我也敢保证三天前凯文肯定是这个饭店的一员, 而不是你。”
这件事是石榴亲手去安排的，所以事情发生到现在, 这是对他最大的打脸了。
“是人淨皮淨面具。”七海花散里出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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