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清言余光扫着聂太霖离去的身影,心头的火气这才如小火苗般一簇簇往出钻。
有个皇后姐姐和做锦衣卫指挥使的爹做靠山,居然就敢如此恣意妄为,她就算出身不显也是正三品京官家中的小辈,将她献出去!
还真是敢想!
白皙的面颊因着火气而透着粉,双唇紧抿,下颌骨微微前收,日渐长开的面庞因着这份生动终于透出一分让人挪不开视线的惊艳。
曲清鸿一眼扫来就下意识站在他身前,帮他挡去大半的目光。
“多谢三哥。”
偏细的声线中透着一股子清冷,曲清鸿不用回头都知这个弟弟心中一定格外暴躁。
他易地而处难得的没有寡言,“大哥和易安兄一定会有办法。”
会有吗?也许吧。
可旁人的相帮又能到何时?又能帮到何种程度?
到底还是要她自己可以立得起,要让旁人再不能轻易打她的主意。
想要出人头地的心越来越强烈,手上的关节捏的泛白,她站出身无视堂中众人的指指点点,挺直背脊傲然的等着讲师的到来。
开课第一日,讲师并没有讲书,只将这半年中的课业安排还有月考、季考、科考的时间公布出来便散了。
聂太霖在正义堂看上了一个小白脸的消息不待午膳时间就已传遍六堂,曲清闻下了课就心急火燎的往正义堂赶。
他一直知道这庶弟生的太阴柔了些,可被人如此放肆无礼的当众品评却是从未想到过。
聂太霖的荒唐实在是超出他的想象。
“四弟,到底怎么回事?”曲清闻在路口见到赶来的两人就急急迎了上去,这才开课第一日怎么就惹上了那位混世魔王。
曲清言也是郁闷中带些无奈,“大哥回去说。”
几人急匆匆的返回院子,直接进到曲清言的西厢房,杨建贤跟在最后进门,又细心的关好房门。
“聂太霖口中那位四哥可是四皇子豫王?”
“是,太子与豫王均是皇后嫡出,聂太霖唤他一声四哥倒也不为过。”
京中人京中事,曲家众人入京前就已现先一步看过资料,但到底接触不深不若杨建贤这般张口就来。
“豫王殿下可是……好男风?”
好男风这四字曲清言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出挤,这简直就是她的耻辱!
杨建贤被她嫌恶的目光扫过,没由来的有些心虚:“皇家之事不得妄议,愚兄不知。”
☆、第三十七章 狐假虎威巧借势
聂太霖身为京中霸王界的头牌,一向肆无忌惮、胡作非为。
有做皇后的姐姐,有做锦衣卫指挥使的爹,不论惹出怎样的乱子都会有人帮他摆平。
这让他觉得自己除了不是天王老子,旁的什么都不用顾忌,所以这些年行事越发的嚣张。
不是没有言官进言,只折子一递到内阁就被无限期的压下,砸不出一丁点水花。
而递了折子的官员,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各种原因和借口调离之前的职务,慢慢又被调解出京。
可以说这聂家就像马蜂窝一样,碰不得,完全碰不得。
房中众人心中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杨建贤话音落下就是久久的沉默。
“四弟,不要担心,我已经命小厮送消息给祖父,有祖父在,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曲清闻大手拍在她的肩头,虽然安慰的成分太大,但曲清言也知自己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
她唯有等,等那个聂太霖换了新的目标,也等曲文海能寻到办法。
只是,这豫王殿下就当真不在意有人如此肆无忌惮的破坏他的声誉?
“曲清言呢?出来,快出来,敢让我们三少爷等真是胆肥了。”门外传来叫嚣声,有几人同时在东厢、西厢还有正房的门前用力的猛敲。
曲清言深吸了口气,举步就准备出门。
“慢着,让我和你大哥先去会会他。”杨建贤上前拉过曲清言的手臂,手中的纤细瞬间又提醒了他,面前这襕衫儒巾的少年的真实身份。
曲清言飞快的收回手臂,杨建贤眼中的恍惚让她忍不住微微蹙眉。
“谢易安兄关心,但我一直躲着终究不是办法,我今日才第一日入学。”
与其日日防着对方下手,不如正面去会一会,那人没准只是一时的念头,用不上两日就会打消了。
“我同你一道去,我是你大哥,于情于理都应该去见一见这位聂三公子。”
曲清闻不容拒绝的推门走了出去。
来院中闹事的三人曲清言之前在堂上正巧见过,那三人走前,他们兄弟二人走后,转过几道弯就见到院落结构明显不同于普通校舍的甲字号房。
聂太霖从正义堂回来就倒在榻上补了个觉,只是这觉都睡醒了,他叫过来见他那人还是迟迟没有出现。
果然是外地进京的土包子,居然敢不听他的交代!
“三少爷,小的把曲清言领过来了。”
讨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聂太霖回了神对着门外重重一咳。
曲清闻上前一步,被曲清言拉住袍袖,“大哥,这人有些喜怒不定,既是要我来寻他,你第一个进门怕是又要惹他不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上前推开门,先一步进房就见房中一水儿的紫檀家什,临窗的榻旁半人高的青花瓷瓶中还插了几支腊梅。
倒是有些别致。
“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小爷我可是想再细细打量一下小美人儿,出去,赶紧出去,别败了小爷我的兴致。”
粗俗的话传至曲清闻耳中,他眉心打着褶子还是拱了拱手说道:“见过聂三公子,在下名唤曲清闻,是清言的长兄,不知今日三公子唤我兄弟过来可是何事?”
“何事?我之前在堂里没说明白,还是你这个兄弟耳朵不好使?我看上他了,就这么简单。”
兄弟二人面色同时铁青一片,曲清言扯上曲清闻的衣袖,不让他再出言辩驳。
“三公子定是同清言说笑了,清言能得入国子监,还是前一日里太子殿下在满朝文武面前将荫生的文书递到了祖父手中,清言自收到文书就一直诚惶诚恐,唯恐一身才学无法回报太子殿下的知遇之恩。”
“太子殿下?大哥?”聂太霖终于是有些坐不住,站起身如同球一般滚到曲清言身前:“文书呢?”
“清言昨日办理入学时递了上去,三公子若有兴趣清言可以去典簿那里将文书借回。”
聂太霖面上惊疑未定,莫非……这是大哥看上的男宠,送到这国子监中镀金来的?那他想要将人送给四哥……
“你们先回去吧,下次我再叫你过来时,你不要再拖拖拉拉的,知道吗?”
曲清言拱了拱手,拉着曲清闻飞快的出了院子。
“四弟,当真是太子殿下送你的荫生名额?”曲清闻前一日从小厮口中听说此事就一直难以相信,想要同曲清言确认却是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时机。
“是,祖父将文书交给我时,我也觉得无比怪异。”
背上的中衣全部被汗水打湿,黏腻腻的贴在身上格外难受,冷风出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今日这般借了太子的势,怕也不会长久,一旦休假归家他弄清来龙去脉怕是还要寻你的麻烦。”
曲清言苦笑,这一点她又何尝不知,可她若不出此下策怕是连今日都躲不过:“走一步看一步吧,但愿祖父可以一直升官。”
进内阁,做首辅,到时他们兄弟几人也可以试试嚣张是什么滋味。
曲清闻知他不愿再多提此事,笑着岔开话题。
之后的几日果然如她预料那般风平浪静,她入学时所持的文书有朱瑾钰的私印,若聂太霖当真去查她也不怕。
她倒是盼着对方去查,或是再脑补一点曲家或是她同太子殿下的关系,太子那里能用这种小恩小惠去逼迫曲文海,应是也不在意顺手再帮她一把。
正月里因着一直休假,月考被放在初一休假之后,兄弟三人在一月三十这一日的下午,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赵堂子胡同的曲府赶在元月二十八终于翻新完,只需寻一个黄道吉日就可以正式住进去,柴火胡同上下差有些远,曲文海实在不愿多奔波,前一日就带着曲清希和家中下人迁了过去。
他们下了学自然也不会再回柴火胡同,曲清言站在曲府门外,看着桐油黑漆的大门,恍惚间就仿似回到梦里,她跟着秦氏包袱款款的进京寻亲。
“四弟?”
一旁的角门洞开,曲清言闻声追了上去。
“祖父已在书房等你我二人,应是与聂太霖一事有关。”
曲清言的心瞬间收紧。
☆、第三十八章 将计就计被棋子
“怕什么,若你真被聂太霖用计变成那样的身份,祖父怕是拼着这条老命也要闹上一闹的。”
曲清闻看着曲清言瞬间变了脸色,不由得有些好笑,曲文海到底是正三品的京官,家中小辈若是真被人截去送做小倌,他那张老脸就彻底丢尽了。
曲清言揉着鼻子笑了笑,这种事,不摊在自己身上就永远不知会有多糟心。
北望斋依旧是北望斋,曲文海并没有因为调入京城就忘了本心,二人被引进书房,曲文海已是负手站在窗边等着他们。
“在国子监求学,感觉如何?”
“有讲师和大儒授课,孙儿们获益匪浅。”曲清闻上前半步代为回答。
“嗯,很好,你们一定要时刻谨记去是国子监的目的,不要因为杂事就荒废了学业。”
“是,孙儿知道。”两人同时出声,格外恭谨。
“清闻,你先下去,我有话要同清言讲。”
曲清闻迟疑着不愿离去,被曲文海训斥了一句这才勉勉强强的退步到了门外。
曲清言就乖顺的站在那里,曲文海不出声,她便一句都不多问。
许久,一声长叹自窗边传来,她垂着头就听一阵细细索索的衣料抖动声,再抬头就见曲文海已是走到近前。
布满皱纹的脸上似是带了一点难言的犹豫。
“清言,那个……聂家那里……”
曲文海说了几句就有些说不下,曲清言扬着头看他,说得如此挣扎应该就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这念头刚起,曲文海就一咬牙又继续说道:“清言啊,你可知现如今朝堂中的局势?”
这问题……她必须不知道才对,有些事不身处局中,就不会有人告诉你规则。曲清言不懂曲文海的犹豫,只转了转眼珠点了头。
讲出第一句,后面的就如同拧开的水闸,曲文海也不再犹豫:“祖父也不妨同你讲现今朝中有三股势力,一派是以内阁首辅张大人为首,一派是以会昌伯聂齐琛为首,剩下的一派是以都察院为中心,专为整肃朝纲,这一点你暂且知晓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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