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知道的是，一直站在身后的顾衍川，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唇间动了动，低吟出声。
——我也是。
*
大半夜不睡觉跑医院深情表白的后果就是，一早起来的时候他的经纪人看到他差点没忍住把他从二十六楼扔下去。
顾衍川一身浅灰色的居家服，抱着枕头躺在沙发上，脸色苍白，唯一一点颜色也就眼底那一对明晃晃的黑眼圈了。
“你他妈昨晚是半夜去偷人了吗？”
顾衍川眼皮都懒得抬，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当做回答，兴许是因为没休息好，平日里低沉清朗的嗓音多了些沙哑，像是在磨砂纸上擦过一般，还有些小性感。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是要去拍代言眼妆的？你这样过去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不想接这个代言吗？”
“这样不是正好可以考验考验我代言的眼妆有多牛批，遮瑕效果稳的很。”
周臣：“……”
顾衍川从沙发上爬起来，把枕头丢给周臣，手掌按在头发上拨弄着，边走边交代周臣，“你等会给我去买点早餐回来，我要送人。”说完，他又反应过来，是苏辛言追他，不是他追，差点弄反了，“还是算了，不用买了。”
周臣：“……有病啊？不过，你买早餐送谁啊？”
“人。”
Mmp。
周臣忍住即将出口的脏话，起身站在房间门口看着他找衣服，语气淡淡的，“你该不会瞒着我谈恋爱了吧？”
顾衍川拿衣服的动作一顿，“我谈恋爱为什么要瞒着你，你对我有影响力吗？”
“我是你的经纪人。”
“是的。”顾衍川拿着衣服往洗手间走，“还是老妈子。”
“……”周臣看着他的背影，语气比先前都要严肃，“你不会真谈恋爱了吧？”
第16章
十六章
周臣发现他的金土豪爸爸最近有点不太对劲。
在剧组的时候总是动不动就喜欢看手机，一看就是很长时间，偶尔闲着的时候还喜欢戴个口罩在剧组附近溜达，跟做贼一样。
他在认真观察很久之后，更加确定土豪爸爸谈恋爱了。
还他妈可能是段网恋。
他现在有点不知所措。
“那个，”在他第三次从外面逛完回来之后，周臣犹豫着叫住他，“你干嘛去了？”
“逛街。”顾衍川摘下口罩，坐在一旁的躺椅上玩手机，修长的腿搭在另一张椅子上。
周臣：“……”
过了许久，顾衍川抬起头，昏暗的灯光里，他的脸在黯淡的手机屏幕的照耀下充满了疑问，“你说我都暗示的这么明显了，她怎么就一点动作都没呢？”
周臣咽了咽口水，卷起衣袖，拎着裤脚蹲在他面前，“你他妈在说什么玩意儿？”
顾衍川眼眸低垂着，视线虽然落在周臣脸上，但却没有一点焦距，“你说我是不是吓着她了？”说完，他又收回视线，手肘搭在椅子上撑着脸自我否定，“看她的反应，也不应该啊。”
周臣蹲在地上，双手按在脸上，一颗心想要哐哐撞大墙，他站起身，回身拉住路过的剧组编剧，有种病急乱投医的感觉，“你有认识的比较靠谱的心理医生吗？就那种专门针对未成年网恋的心理医生。”
编剧一脸懵，缓了会摸出手机，“好像有一个，但是她是看精神方面的，行吗？”
“可以，只要能看病就行。”
他话音刚落，顾衍川从椅子上收回脚，踢了踢他小腿，仰头看着他，“你谈恋爱了啊？网恋啊？还是跟未成年？”
顾衍川嫌弃的“咦”了一声，“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周臣：“……”
他可能要去医院看一看心脏了，指不定哪一天就不跳了。
剧组的导演助理正在四处找顾衍川，看见他急匆匆的跑了过来，“顾老师，李导正在找你，说是上午拍的那场戏可能要重新拍一下。”
“好，我马上过去。”顾衍川脱下大衣，穿着白衬衫，将衣袖卷到手肘的位置，走了两步停了下来，“对了，你等会跟这位编剧记一下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你周臣哥需要。”
“哦好。”小助理很尽责的从随身带的小本子里撕下一张纸，从编剧那里记下联系方式，递给一旁黑着脸的周臣，“周臣哥，这是号码。”
周臣随意的瞥了眼纸上秀气的笔迹，气的几乎要冒烟了，手都没抬，“你自己留着吧。”
小助理收回手，纠结的嘀咕着，可我没病啊。
她想着可能是周臣不好意思当着面接，环视了一圈，准备把号码压在写有他名字的杯子下面，她刚拿起杯子，里面却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声。
随之而来的是女人的尖叫声，以及刚刚走进去的周臣的怒吼声，“还站着干吗啊？还不快去叫救护车！”
她刚把杯子放下，就看到一群人围着顾衍川从里面出来，他的右手臂上一片刺目的腥红，原先的白衬衫上也沾染上不少灰印。
一群人走过，周臣喊她跟着一起。
剧组在郊区，周臣怕救护车来不及，直接自己开车送他去医院，一路飙车，下了高架后，一直坐在后座奄奄一息的顾衍川用脚碰了碰驾驶位的椅背，“我们去市医院。”
“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周臣停下车等红灯，脸已经不能用黑来形容了，车厢内的空气仿佛都被他散发出的冷气凝结成冰锥锥了。
“我就要去市医院。”顾衍川半躺在后面，“那里的风水好，旺我。”
周臣：“……”
小助理：“……”
*
简白刚打完点滴，还没来得及拆针头，就直接连床带人被推进了医院的超高级VIP病房。
她不满的抗议，“喂喂喂，我没得钱的，你们市医院就是这么讹病人钱的吗？我要打12315消费热线举报你们啊！！！”
推床的小护士笑嘻嘻的，“我们医院最近在做活动，你正好被我们医院住院部的系统抽中了入住VIP病房的机会了啦，全额免费喔。”
“医院还有抽奖？？？现在还有这种操作？？？”简白高吊着腿，瞪直了眼睛，等被推进病房，看见睡在她旁边的病友时，眼珠子都几乎要掉下来了，她回头看着护士，指着坐在床上的顾衍川，“这也是抽奖送的？”
“我不是。”顾衍川和她挥手，“我也是被系统抽中送进来的，你好。”
要不是腿摔伤了，简白连想跳起来蹦几圈的心都有了。
她暗自窃喜啊，这腿摔得可真是值，等出院了，她一定好好帮那暴发户修设计稿，她还要修一份送一份。
她的床和顾衍川的并临着，和影帝简单的聊了一会后，简白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影帝估计就是冲着苏辛言来的吧，要不然怎么三句话都离不开苏辛言？
在他第N次装作不经意间提起苏辛言晚上会不会来医院时，简白低垂着头敲手机，嘴角勾着，“言言她今晚要给我煲骨头汤送过来，您要不要也来一份？”
“那就麻烦了。”
“好嘞。”简白给苏辛言发微信，说晚上想和超大份骨头汤，最好是两人份的那种，再多带一个碗。
苏辛言一点也没怀疑，连声应下，只说了会迟一点过来，“最近欠下太多直播了，但我保证啊八点之前一定会到的。”
“没事没事，你人来就行了。”
“嘻嘻。”
“你能别笑得像个傻子一样吗？”
“嘻嘻嘻嘻嘻嘻。”自从那晚从顾衍川那里拿到‘通行证’之后，苏辛言最近的状态都有点过于兴奋。
所以，当她晚上在简白的新病房里看到顾衍川的时候，差点没把手里的保温桶给丢出去。
她站在门口，看着面前一个吊着腿，一个挂着胳膊的两人，嘴唇张了几次都没说出话来。
她的眼睛突然有点疼，可能是要瞎了吧，要不然她怎么在这里看到顾衍川了。
“你怎么不进来啊？”简白抬起另一只腿，晃了晃，“关门，冷。”
“哦。”苏辛言拎着保温桶进来，搁在桌上，很认真的问简白，“你在哪做的顾衍川的蜡像的，看起来还挺像真人的，手艺真好。”
顾衍川：“？”
“我就是真人。”
“你这蜡像还带说话的，高科技。”苏辛言始终背对着站在桌边，语气平淡，可那不经意间蜷缩在一起的手指出卖了她的真实情绪。
“苏辛言。”顾衍川用那只没打石膏的手敲了敲一旁的桌面，“我不是蜡像，我是真人。还有，现在还没有这么高的科技，能让蜡像说话。”
她转过身，深呼吸，没有任何作用，作罢，固执的不肯承认自己看见的，“你就是会说话的蜡像。”
顾衍川嘴角弯着，眉眼软成一片，“你说是就是吧。”
闻言，苏辛言故作满意的点点头，把汤碗递给简白，又拿一个空碗盛了一碗递给顾衍川。
他没接，敛眸看她，“你家还给蜡像喝汤的？”
第17章
十七章
病房内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住了，简白端着碗，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着，然后低头喝了一口汤，“吸溜”一声，意外的打破了房间里的僵局。
苏辛言收回手，把碗搁在两张床之间的小桌子上，动了动手指，“我家还给蜡像烧香，还是加长版，绝对能保你以后香火旺盛的那种，你要吗？”
“要啊，他怎么不要？”闻言，刚巧解决完公关危机的周臣拎着大包小包推门走了进来，随手将包丢在一旁的沙发上，“你不是说市医院的风水好，旺你吗？正好，点几根香，更旺你。”
顾衍川，“……”
他尴尬又明显的错开话题，“你事情都处理好了？”
“差不多，李导把你的戏都压到一个月以后了，”周臣双手垫在脑后躺在沙发上，“毕竟是剧组那边的失误才导致你受的伤，错在他们，公司没找他们追究你这次受伤造成的损失就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李导对我有很大的恩情，让公司那边在其他方面也别太过分了。”顾衍川出道时拍的第一部戏就是李导的，换句话说，他可以是李导一手捧起来的，这份恩情在娱乐圈里可是比天都还要大的。
“知道，我有分寸。只是，我这阵子要回一趟公司总部，你出院后是回家还是我找人来照顾你？”
“不回家，这事既然已经瞒下来了，就别让老爷子知道了。”顾家的老爷子一直对顾衍川在高三毕业那年瞒着他改了志愿，从清大转去了电影学院这件事耿耿于怀。
哪怕顾衍川已经在这个圈子有了立足之地，顾家人到现在也不敢在老爷子面前提一件他在娱乐圈的事。
“那我这两天抽空去家政公司看一下。”
“不用了，我有人选了。”
“谁啊？”
不知怎么，听到他这么说，坐在一旁的苏辛言眼皮不自觉的跳了一下，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下一秒，这个想法验证了。
“不知道苏小姐有没有时间，能不能屈尊照顾我一阵子？”
“咳咳——”一直在旁边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的简白吓得手一抖，一口汤呛在嗓子里，她心想这他妈还是她知道的那个高冷影帝吗？
见苏辛言不说话，顾衍川继续道，“苏小姐前些天不是说要追我，我现在给你一个这么好的机会，难道你不想要？”
苏辛言有些艰难的咽口水，“不是不愿意，只是我最近开学，再加上之前欠了很多直播，晚上下播都很晚，怕两边来回跑不方便照顾你。”
“那你搬来我家住好了。”顿了顿，他继续轻描淡写的说道，“或者，我搬去你家，都可以，我不介意。”
“？？？？？？？？？？”苏辛言吓得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心里疯狂的呐喊，你不介意，可老子介意啊！！！！
这他妈到底是谁追谁啊？？？
你一个被追的人，这么主动真的可以吗？？？
坐在一旁的周臣终于确定，他的金土豪爸爸真的是要恋爱了。
还好，不是网恋，也不是未成年，他也不用请医生给他看病了。
*
平城最近天气不对劲了起来，明明已经要入冬的天，却是连着一个星期都是艳阳高照，气温也跟着高涨。
到了傍晚，也还能感觉到浅显的暖意，并不似之前那般寒到彻骨。
苏辛言傍晚在菜市场买菜的时候，听熟识的卖菜大爷提起近日的天气，“这是返冬暖啊，今年冬天恐怕要冻死人了哟。”
大爷把处理好的鱼和虾递给她，苏辛言接过说了声谢谢，拎着东西出了菜市场，抬头望向远处的落日，喃喃道，冬天好像真的要来了呢。
她刚走到楼下，家里面那位的电话就准时来了。
“我已经到楼下了。”她从包里面掏出钥匙开门，听到电话那边说鱼缸里仅剩的一条金鱼浮在水上不动时，声线陡然拔高了几个调，“顾衍川！你是不是又给它喂了一堆鱼粮？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给它太多。”
前阵子在医院，顾衍川考虑到她还要上课，出院后直接让周臣把他送到了这里，一向对生物不感兴趣的他，破天荒的对苏辛言养的一缸小金鱼来了兴致，闲来无事就往鱼缸里丢鱼食，没几天，本来子孙满堂的鱼缸里，只留下了一条独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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