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婕缓和气氛,“是不是出来吃下午茶的?你俩老聊些个我听不懂的话题,有意思吗?”
北夏把小蒲扇递给吕妙,突然问:“如果你儿子,要跟一个比他大九岁的女人在一起,你会介意吗?”
吕妙一愣,没想到北夏就这样不动声色把话题拐到那刚成年身上,她真的放下历衍诚了?
北夏重复,“嗯?你会不会介意?”
吕妙回神,说:“那要看那比他大九岁的女人是什么人。”
北夏指指自己,“如果是我呢?”
吕妙笑,“是你我求之不得啊!与其把我的小祖宗交给一个不了解背景的女人,你是最好的选择啊,以后跟你这边儿论,我还能长一个辈分。”
北夏皱皱眉,“我没跟你开玩笑。”
吕妙笑容收敛,“我没开玩笑。过去那些年,我生怕他影响我的爱情,我的事业,把他推的要多远有多远,除了给钱,从没履行过一个母亲的任何一项职责,以致于到现在,他都不认我,不愿意跟我姓,不愿意叫我妈,连钱都不愿意花我的。”
章婕瞥过去,“该。你好意思说你是人亲妈么?我个旁观者都觉得你惨无人道。”
吕妙看向北夏,“所以如果你们在一起,我是真高兴,甚至对你铭感五内,终于有一个我信赖、我中意、我了解的人愿意替我去赎罪了。”
北夏看她半晌,憋出一句,“你拿我给你抵罪呢?”
章婕说:“你还不了解她嘛,能利用的一个不放,我这是还没被她发现作用呢。”
北夏反应过来一般,轻笑一声,“你是特殊情况,一个正常的母亲哪能接受。”
吕妙端起玫瑰露,“所以你呢,现在就应该祈祷,他妈跟我一样,是个不称职的妈。”
北夏斜她一眼,“缺不缺德你?”
吕妙笑,“我要是不缺德,能结那么多次婚吗?”
北夏琢磨一下,“也是。”
章婕跟北夏说:“说真的,我早知道你最后得败在一小的手里。”
北夏看着她,“怎么说?”
章婕:“通过你只要岁数小的画家就能看出来。我估计你性冷淡那毛病也赖他们,身边都是嫩的,就你一个奔三张,能不糟心嘛?能不内分泌失调、例假罢工嘛?”
后头这话就点幸灾乐祸的意思了。
吕妙想起她性冷淡那茬,“你那毛病,真的好了?”
章婕替她说:“现在还说不好,不过应该是没大问题了,没看见她开始对男性的身体有想法了?看看穿的这些个,比你,可张扬多了。”
吕妙笑,把iPad递给北夏,“你要老犹豫,觉得拿人小孩儿开刀来解决你空虚寂寞冷的问题有点缺德,就进藏吧,或者去趟山东泰山,没听说过吗?藏区女人和泰山女人是叫其他地区女人最嫉妒的群体。”
北夏拿过来,入目是一堆黑乎乎的生殖器,立马又扔回给她,“你恶不恶心?”
吕妙咯咯地笑,肩膀一抽一抽,“看看你这个怂包软蛋的模样,出去可别说认识我。”
章婕在北夏之前,已经受到过一次惊吓了,“她可贱了,专门挑那种清楚的图。”
北夏脑袋里浮现出玄陈那截,相比之下,顺眼多了。
想到这儿,她脸到脖子,红个透彻,还嫌他赤身裸体的画面在脑海里没那么挥之不去吗?
吕妙眼尖的发现她神色不对,脸凑过去,“想什么呢荡漾成这样?”
北夏被她捉住失措,没喝水也呛着了,重咳好几口。
吕妙顺顺她脊梁,“你也忒不禁吓了,更何况我还没吓你。”
北夏不能跟她待着了,她喝口水顺顺喉咙,“你给我打电话,就是扯闲篇儿吗?”
吕妙点头,“也不全是,我最近有个事儿还在查着,等有眉目再告诉你吧。”
“那你就不能电话里说?”北夏不高兴了,“非让我跑一趟?”
吕妙又开始摇着她的小蒲扇,“是在你答应过来的时候,我才觉得,还是等等再告诉你。”
北夏看向章婕,想从她那儿套出点什么,可一看她,就知道她跟吕妙俩人串通好了。
“不说是吧?那我还不伺候你们了呢。”北夏挎上小包,扭头走了。
身后吕妙声音:“祝你有个愉快的晚上,明儿记得在群里分享一下跟小鲜肉做什么感受。”
章婕个暗骚的也起哄,“记得描述要细致一些,让我们能够感同身受。”
北夏一边走,一边拿手机,点开微信,把这俩人拉黑。
回到家,满房间都是画,她也感受了一把不久前玄陈的感受:没地儿落脚。
玄陈坐在楼梯上,看着她,“我给画廊打电话,小何助理说,你早下班了。”
北夏眼还在满地倒扣放置的画上,回答略显敷衍,“我去见了个朋友。你这是……作业吗?”
说着,她把包扔在一边,躬腰就要去捡。
“你只注意到画了吗?”
北夏适才抬起头来,朝玄陈看去,他脸上全是颜料,好看的眉眼配上光怪陆离的色彩,顿时有些滑稽,她笑,“还注意到你的脸,跟个大花猫一样。”
玄陈没穿鞋,光着脚走向北夏,脚就踩在画上,但刚刚好都在边缘处。
北夏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身影,心提起到嗓子眼。
玄陈靠近,靠近,把北夏搂在怀里。
北夏心跳加速,加速,不断加速,几乎就要跳出来。
玄陈当然感受到她的僵硬,长手一挑,把她被玄关处风水台挂住的裙角放下来。
北夏发现自己误会了,一个大写的尴尬,呵呵哈哈不知道说点什么。
玄陈看看她的新裙子,还拉起她双臂,镀上柔光的双眼上下打量,说:“好看,尤其你穿。”
北夏:“!”
致命一击!
第24章
玄陈绕到她身后, 握住她肩膀,微微躬腰,贴近她脸颊, “我要交作业了。”
北夏不以为意的淡然一笑,“搞什么名堂,交作业还有花样儿呢?”
话毕, 玄陈摁下手中遥控器, 一楼落地百叶窗缓缓拉开,外头作怪的狂风涌进来, 把满地画作都吹起,一时间,室内画纸翻飞。
北夏眼神还算好使,画纸被吹起时,她看到是人物肖像, 还……有点眼熟?
她抓住一张,展开在眼前, 那纸上的人, 是她。
心又开始狂跳!怎么办!
玄陈低低的笑声从发顶传来,钻入耳朵里,他一定是听到了她的心跳出现了异常。
北夏把画扔给他,捂着心口, 慌慌张张上了楼。
玄陈眼循着她的背影,歪歪斜斜,扭扭曲曲, 还一步三晃,喝醉了一样。
“你就那么紧张吗?”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北夏进入房间,把门锁上,靠在门上,手捂着心口,但它跳的太过分了,一只手抑制不住它的躁动,她不得已,又把第二只手堵上去,口吻带着警告:“你够了!”
它没够,砰砰砰——
北夏都要哭了,“你多大了?怎么还跟个未成年小姑娘一样?别瞎捣乱行不行?”
它听不懂,砰砰砰——
北夏贴着门板坐下来,又搭上双膝,“就算晚节不保,也不能给人一种我比较迫切的感觉。”
它不管,砰砰砰——
“北夏?BOSS?你要不要点评一下,我的作业?”门外是玄陈。
北夏顺顺胸脯,“那个,我换身衣服,等会儿下去看。”
玄陈笑了笑,“那你要吃什么吗?晚饭有两个选择,象牙蚌蘑菇汤,牛肋骨,还有黑枸杞白米粥,辣白菜五花肉,吃哪一种?”
北夏想了一下,“我两种都想吃。”
她主要是想,玄陈被做饭吸引过去注意力,她就不用看着她批他的作业了。
门外玄陈对于北夏胃口突然变大,倒也没奇怪,“好。”
等门外没动静了,北夏从地上爬起来,躬着腰,做贼一样偷偷打开门,然后就被扯进一个怀抱,对方没等她反应过来,就锁死她双手,双腿。
待北夏回神,玄陈已经埋首在她颈间,“你不是在换衣服吗?”
北夏被吓一跳,三秒平静,“我又觉得,你说的没错,这件挺好看。”
玄陈在她耳畔嘘声,“其实在我眼里,你不穿最好看。”
这流氓耍得!“不要脸了?”北夏使劲甩开他,要走。
玄陈又把她捉住,摁在他胸膛,“是我嘴贱,你别走。”
北夏觉得他这口吻一点也不恳挚,一口咬在他胸腹肌肉上,“你好好说!”
玄陈痛到,喉咙滑出闷响,他紧紧环住北夏的手,“我舍不得你走,一秒都舍不得。”
北夏心跳砰砰砰——
正经八百的恋爱,她只谈过一次,跟历衍诚,距离太远,她早忘了,心动是种什么感觉。
那时候,他在美国,她在英国,两个人秀恩爱的方式就是晒机票登机牌,有足足一本牛津字典那么厚。
那时候,所有人说,他们一定会修成正果,一起看尽桃花开、梅花落。
那时候,她不是什么收藏家,不是什么北家掌权人,她只是北夏,而他,也只是历衍诚。
后来他们有了这样那样无法摆脱的头衔,后缀,他们开始身不由己,开始不信任彼此。
北夏扪心自问,即使在最迷茫时,都没有想过自己这种状态跟历衍诚有什么关系,更遑论认为他是罪魁祸首,而历衍诚呢?自以为是,自导自演,又仅凭顾之昕一面之词,就把他们多年感情打入冷宫,怀疑她,伤害她,如今回来,还是要把她苦心经营的北家赶出这片土地。
……
一个人啊,他是怎么能狠心到这种程度?
她心里一阵绞痛,抓着玄陈衣裳的手松了松。
玄陈很敏感,当下发现她的异样,握住她肩膀,拉开她,躬腰望进她双眼,“怎么了?”
北夏知道,跟玄陈在一起时,想起别人很没品,没吭声。
玄陈也没追问,牵住她的手,走下楼。
把北夏安置在沙发区,给她倒一杯番茄汁,放在她手上,捧起她的手,“你在想谁?”
北夏摇摇头,“没谁。在想你跟谁学的,这么能撩?”
玄陈笑,“换一个人,就不一样了。能撩也只是对你。”
北夏睫毛翕动,手指并拢一些。
玄陈知道她又紧张了,又说:“谁让你是我的大贵人呢。”
北夏提至喉咙的紧张又稍稍回旋,“你知道就好。”
玄陈眼见她的失落,不易察觉的浅浅一笑,起身走向厨房,“给你做饭。”
他人离开,北夏又望了望双手手背,刚被他捧过,还有他的温度。
她随手捡起离她最近的一幅画,画中是她,眼睛被他画的亮亮的,透过画纸,似乎能看到自己的一颦一笑,被他描绘的传神阿堵,本人冷不防一个走神,倒显得画上的人,真了。
她又连着捡了几幅,每一幅的她都不一样,有言笑晏晏的,有横眉竖眼的,千姿百态。
狄诺也喜欢画她,他展出在世界各地的作品,有四成都是她的肖像。
玄陈跟狄诺不一样,他看了北夏五年,他太熟悉她的脸,她哪里后天生了痣,哪里有细纹,有几条,哪里皮肤角质层薄弱,最易撑满毛细血管,显现红血丝,他都如数家珍。
狄诺可以闭着眼睛画出北夏的模样,并不令人奇怪,相反,同样情况发生在玄陈身上,就值得琢磨了,熟悉到这种程度,早已不是认识一个来月就能达到的。
她缓缓阖拳,半晌,缓缓松开,抽了张纸巾把口红擦掉,小火苗黯淡了一些。
再等等吧。
晚饭好了,玄陈叫北夏,她走过来,见碟子不少,量不多,能看出来,他是个节俭的。
玄陈把餐具包递给北夏,给她盛一碗汤,舀了一勺,“尝尝,第一次做。”
北夏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想起那个会做鸡的家庭主妇,“那姐姐教你的?”
玄陈把碗放在她面前,又把猪肋骨的盘子端过去,“自学的,除了那鸡,都是自学的。”
北夏切一小块肉,填进嘴里,“那你学习能力还不赖,我之前也学过,给我爸过寿,找了个米其林三星主厨,让他教我,教了一个礼拜,最后还是包给北京饭店了。”
玄陈对结局并不意外,“那只能说明我相对你来说,比较聪明。”
北夏‘嘁’一声,睨过去,“我这还没说你胖呢,你就喘上了?这只能说明,你是天生的画手。对所见之事过目不忘,是每一个走向神坛,或者已经达到神坛的画家,最基本的。”
玄陈笑,“那狄诺,算是天生的画手吗?”
北夏摇头,“他不是,也正因为他不是,所以当初我一再把他拒之门外,是……”
历衍诚三个字她还是没说出口。“是一个人告诉我,要给别人一个机会,给自己一个机会,打破条件的框架,也许会收获意外的惊喜,我才签下他。也幸得他天分不够,努力来补,除了身体原因,从未耽误过创作。”
玄陈突然想听北夏夸夸他,“我算是有天分的吗?”
问题又绕回来了,北夏看透了他的小心思,“你不就想让我夸你吗?你都是我唯一一个S约了,还不能证明你在我北家合作那么多画家里,是个怎样的存在吗?”
玄陈摇头,“我只想知道,在你北夏这里,我,是什么样的存在。”
北夏嚼着肉带动的腮帮子停住,片刻,筷子也放下,看着玄陈,“你喜欢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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