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买的?”
货郎有点愣神,“就出了胡同往左拐,街角最大的那间济升堂药铺啊!我这是刚买的,也是我运气好,人家药铺本来都没有这种珍珠粉了,听说都被抢光了,这不,就剩下这么一点,没有人要,才卖给我的。”
“哦!”侍棋又往他身后的货担子看去,那副货担有些旧了,看样子是有点年头了。
“你这里都有什么?给我瞅瞅,我买点。”
货郎高兴的道:“有有有,啥都有,可全乎了。”他先是把那包珍珠粉小心翼翼的放进怀里,然后招呼着侍棋看他的货担。
里头都是针头线脑的小玩意,做工一般,也卖不上什么好价钱。
还有几样吃食,摆在还算干净的盒子里。
侍棋一边挑,一边道:“我们主子也是想买这种珍珠粉,可惜没货了。小哥要是知道哪里有卖的,可是要知会我一声。”
“呃……”那货郎的表情僵了一下。
侍棋见了,勾起了嘴角,看来姑娘的珍珠粉,有着落了。
惊鸿姑娘很快就买到了珍珠粉。
这珍珠粉的来处,说起来还真要谢谢那货郎。
这天底下,有许多胆子大的奴仆,敢在主子的眼皮底下耍花招。
以次充好,偷梁换柱的事儿,也是有人敢做的。
那货郎走街窜巷,见过太多这种事情。
有一就有二,慢慢的竟也摸出一条门路来。
侍棋与惊鸿道:“姑娘是没瞧见他那货担,都是藏着猫腻的,中间有夹层,放的都是正经的好东西,也是从宅门里换出来的。”
“他胆子够大的!”
惊鸿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什么没见过?所以倒也没有太过大惊小怪,不过还是十分疑惑的问:“他就不怕那些人找上门去?”
“您的意思是……”侍棋斟酌着问着。
惊鸿微微挑了挑眉:“找个大夫验一下。”
这擦在脸上的东西,若是被下了黑手,她的脸可就毁了。
侍棋不敢马虎,连忙找了个医术可靠的大夫验了验这些珍珠粉。
结果是安全的,大夫说那是上好的珍珠粉。
惊鸿的疑心病上来了,非要让侍棋再找人验一下。
好在后来两个大夫的说法跟之前那个大夫是一样的。
惊鸿松了一口气,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她连忙让人将药预备起来,制面脂。
只可惜这珍珠粉的数量有点少。
侍棋道:“姑娘放心,那货郎是个缺钱的,知道这路子了,肯定还得再干几次。”
果不其然,后来那货郎又送了两次珍珠粉来,质量跟先前一样,找人验过,也都没问题。
惊鸿这才放下心来,暗想着周佳梦已经死了,这世上怕是没有人记着她呢!谁会来害她?
“下次他再送珍珠粉来,就不用找人验了!”那些大夫个个贪心的厉害,就验个珍珠粉,居然要十两银子一次,简直太黑了!
她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侍棋连忙应了。
她也怕麻烦。
梅雨季节,阴雨连连。
傍晚时分,淅沥沥的小雨一直下个不停,倒让天气凉快了不少。
周佳瑶站在郡主府绣楼的二楼回廊上,看着眼前的雨幕,嘴角微微翘起,像只得逞的小狐狸。
“夫人,这一次,咱们该把加料的珍珠粉送过去了吧!”她一直算着呢,估计周佳梦那儿的面脂又该见底儿了。
周佳瑶笑:“你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红衣轻轻的咳了一声,她是不会承认的。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送过去吧!”
红衣一本正经的应了一声,眼里却闪着精光。
没过几日,货郎又送了珍珠粉来。
之前得了惊鸿的吩咐,这次侍棋果真没有找人验珍珠粉,只是看了看珍珠粉的色泽,闻了闻味道,就收下了。
很快,这些珍珠粉就被制成了新的面脂,收到了惊鸿惯用的盒子里。
夏季很快就过去了。
一立秋,天气立马凉爽起来,昼夜温差有些大,中午的秋老虎不可忽视。
换季以后,惊鸿的皮肤也变得不舒服起来。
她照例打开面脂盒子,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侍棋,再取一盒子面脂来。”
“是,奴婢这便去。”侍棋转身开了箱笼,取出一盒新的面脂,放到了惊鸿的梳妆台上。
惊鸿擦了面脂,然后让侍棋侍候着躺下了。
半夜的时候,惊鸿突然觉得脸上很痒。
以前换季的时候,也会有这种情况。
所以一开始她并没有在意。
可是后来,那种痒变得越来越厉害。她抓了几下,不但没有解决问题,反而让她觉得脸上更痒了。
惊鸿从梦中惊醒,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侍棋!”声音凄厉又带着几分惊恐。
灯亮了起来,侍棋急步走了进来,道:“怎么了姑娘,可是做恶梦了?”
侍棋站到床前,举起灯,待看到惊鸿时,吓得差点将手中的灯打番。
她惊呼一声,指着惊鸿道:“姑娘,你,你的脸……”
“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惊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眼中突然迸发出几近疯狂的眼神:“快,拿镜子来,掌灯!”
侍棋吓傻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还愣着干什么?”惊鸿又急又怕,也顾不上别的,直接光着脚下地,跑到了梳妆台前。
“灯!”
侍棋硬着头皮,将屋里的几盏灯点灯了。
“啊~”
凄厉的叫声瞬间响起,镜子里那个人不人,鬼不鬼,一脸红疮的人是谁?
“我的脸!”
“不,这不是真的。”惊鸿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这不是真的!”她整个人抖个不停,在巨大的惊恐面前,残存的理智告诉她,她得找个大夫来。
“快,快去找个大夫来。”
侍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哦,哦,奴婢马上就去。”
一道闪电闪过,惊雷声阵阵。
惊鸿转头到看镜子里的脸,瞬间失去了理智,抱头尖叫。她从地上爬起来,从梳妆台上捡起一只装珠宝的匣子,朝着铜镜扔去。
第七百四十二章 合作
等大夫赶过来的时候,惊鸿姑娘的脸已经肿的不能看了。
惊鸿的脸又红又肿,皮肤上的红疙瘩不计其数,已经连成了片。眼睛也肿了起来,眼皮鼓得青蛙眼似的,整个脑袋好像大了一圈的样子。
最可怕的是,惊鸿姑娘大概是受不了瘙痒的折磨,所以应该是伸手抓了脸,那些红包有不少都破溃流脓了,样子十分恶心。
惊鸿姑娘似乎是受了不小的打击,十分痛苦的模样,整个人毫无形象的在屋里折腾,活似个泼妇似的。那哭嚎之声,简直不堪入耳,让人头皮发麻。
侍棋看到她这副疯癫的模样,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才这么一转眼的工夫,就严重成这样?
其实时间也不短了,大半夜的请大夫,可比白天请大夫费时间。
侍棋不敢耽搁,连忙叫了两个有力气的婆子来,将惊鸿姑娘半扶半架的扶到床上躺着去了。为了防止她再抓脸,干脆把她的手绑起来,这样做虽然有些不敬,但是眼下侍棋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姑娘,您再忍一忍,奴婢也是为您好!”侍棋很冷静,她是三爷派过来的人,虽是以奴婢之身照顾惊鸿,但是她是三爷的奴婢!
惊鸿姑娘即便是一时怪罪于她,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自己和姑娘之间的差别,不过是一张卖身契罢了。
侍棋的这番苦心,倒也没有白费。
惊鸿心里还是明白侍棋是为自己好的,但这个时候,痛苦让她失去了理智,她恨不能死了才好。
惊鸿狠狠地咬着嘴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之气,她双手握拳,指甲都掐到了肉中,她却感觉不到痛。脸上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在咬她,那钻心的痛痒感,真是让人痛不欲生。
她必须冷静下来,有人要害她,有人在害她!!!
侍棋见她似乎冷静了不少,连忙让那个大夫上前给惊鸿瞧病。
眼下这个时候,也谈不上什么避讳不避讳的了,伤在脸上,难道还不让大夫瞧了?
“大夫,您给好好看看,我家姑娘这脸是怎么了?”
那大夫上前查看了一番,还特意用一块细软的纱布碰了碰惊鸿的伤口,在灯下仔细辨认了那渗出液体的颜色和气味。
最后,又给惊鸿把脉。
这会儿惊鸿已经有些发热了,人也迷迷糊糊的,倒是安静了许多。
大夫很敬业,见识也不俗,直接道:“你们姑娘最近是不是擦了什么东西?瞧这样子,像是中毒了?”
“中毒?”侍棋惊呼一声,她一下子就想到了珍珠粉上面。
今天晚上,姑娘照旧是涂了面脂才去睡觉的。之前的面脂都用完了,这一盒还是新取出来的。
那货郎有问题!
前几次的珍珠粉,她们都请人验过了,没事才用的。偏偏这次没验的珍珠粉,用了就出事了。
她快步走到梳妆台那里,顺手把那盒面脂拿过来,递给那大夫道:“您瞧瞧这个,我们姑娘睡前擦了这个才睡的。”
大夫接过来闻了闻,又用银针将珍珠粉挖出一点来,用指腹捻开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这里头有珍珠粉、白术、白芷、白茯苓,还有桃花……”那大夫又说了几样药材名,方才道:“是在三白汤的基础上加了改动,只是,老夫确实查看不出这里面还有没有别的东西了。”银针没有变色,只怕这毒也不是普通的毒。
“我家姑娘这脸,可还有救?”侍棋压低了声音,生怕会让惊鸿听到。
大夫摇了摇头,“不好说,我先给姑娘开一剂止痒散毒的药吃一吃,外用擦洗的药粉也要备一包,试试看吧!主要还是得知道她这中的是什么毒,知道了才能对症下药。老夫学艺不精,没见过这种毒。”
侍棋连忙道:“是是是,请您先开方子吧!”
那大夫从药箱里拿出纸笔来,刷刷刷的写了两三页纸,递给侍棋,还嘱咐道:“这药三碗水煎成一碗,外用擦洗的,必须兑一些香油,方才能用。”
侍棋连忙记下来,奉上双倍诊金,差人把大夫送了回去,随后又忙不迭的让人抓药,煎药。
等惊鸿喝了药,平静下来时,天已经亮了。
侍棋一夜没睡,这样大的事,她可不敢瞒着,连忙打发人去请三爷来。
冯耀宗很少来这里,偶尔过来一次,也是坐坐就走。
惊鸿一直以为,冯耀宗留着她,有金屋藏娇的意思,还想着自己能有侍候他的一天,飞上枝头呢!
却不想,冯耀宗留着她,也是有别的意思。
如今听说她的脸毁了,一向情绪不外漏的冯耀宗也忍不住骂了一句娘!
“大夫怎么说的?”
报信的人连忙道:“说是中~毒了。请来的大夫,没见过这种毒,虽然开了药,但是并没有把握治好。”
冯耀宗想了一下,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晚点我会派个大夫过去。”
那人连忙退了下去。
报信的人,走的是角门,一路从角门离开,出了胡同口,往惊鸿的宅子里去了。
他却不知道,早就有人盯上了他,一路跟到了那处宅子,亲眼瞧见他去了,再没出来。
那人在暗处盯了许久,转身回了冯府。
傍晚十分的时候,这个人把自己的所见都与冯府大爷冯耀兴讲了。
“哦,你亲眼瞧见了,那人是去见了老三?”
那人道:“小的一直盯着呢,错不了。”
“那处宅子你可记下了?”
“记下了!”
冯耀兴点了点头,“找人盯着,不要打草惊蛇。老三不好对付,万一让他发现,就糟了。”
那人连忙称是。
冯耀兴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等那人走后,冯耀兴的夫人郭氏从里间走了出来。
郭氏眼中,带着深深的担忧。
“夫人。”冯耀兴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事儿他本不想跟夫人说的,奈何夫人太聪明,竟早早躲在书房里偷听,自己竟然都没有发现。
“大爷,家里到底发生何事了,为何你会……会调查三叔?”
丈夫这个人,郭氏还是了解的,他不是那种算计兄弟,不顾手足之情的人。这么多年过来了,虽然公公一直偏疼小叔,但是丈夫从来没说过一句不该说的话。
现在他居然派人盯着三叔,这里头肯定是有事的。
郭氏提心吊胆的,她对于眼前的日子很满意,实在不愿意家里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兄友弟恭,是郭氏一直期望的生活。一家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若是天天你算计我,我算计你,还怎么过日子?
对小辈们的名声也不好。
“夫人,这件事我之所以瞒着你,就是不想让你担心!”冯耀宗知道郭氏的性子,两个人成婚这么多年了,她的脾气,习惯,自己一清二楚。
今天这事儿不交待清楚,只怕夫人心中难安。况且以夫人的聪明才智,说不定还能帮上他的忙呢!
冯耀兴揉了揉眉心,指了指身边的椅子,道:“夫人,坐。”
郭氏一脸紧张的看着他,快步的走了过去。
“这件事,说来话长!”冯耀兴想了想,似乎在措词。
“大爷,到底是何事,让你如此为难?”郭氏有些紧张,拳头也握得紧紧的。
“只事事关重大,稍有不惧,只怕冯家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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