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钻庭东搁下酒杯，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有些年头的怀表。
“眼熟吗？”
谈之洲接过仔细看起来, 脑中有画面一闪而过。
小时候搬家，他在母亲的小箱子里见过一个一模一样的怀表。
钻庭东的话浸透着世事无常的沧桑感，“之洲，如果没有你唐阿姨，今天和你妈妈在一起的，是我。”
那个时候，钻庭东、谈苑声、林秋水是临大有名的三剑客。
理科出生的钻庭东写得一手好字，才华横溢。
谈苑声为人幽默，很招女同学的喜欢，一把吉他学校通杀。
外语系的林秋水明艳大方，是学校各大活动的主持人。
钻庭东和林秋水在新生辩论赛中认识，两人在“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个永恒的哲学问题上唇枪舌剑。
最后，两人都摘得那一届的金牌辩手。
两人互相吸引，大二的时候走到了一起。
对此，作为钻庭东的好兄弟、林秋水的老乡，谈苑声可以说是天天见他俩撒狗粮。
那个时候，谈苑声还说以后他要当钻庭东孩子的干爹。
最好，如果两家后辈都是儿子女儿就搞个结拜，是一男一女就定个娃娃亲。
这个提议被林秋水一秒否决。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大四上学期，有一次钻庭东从家里回校，正好碰到一个女生被很多人刁难。
那时候钻庭东的父亲刚刚升职，送他回校的司机盯着那个女生看了一会儿，说那是临城有名的富商千金姜慈。
钻庭东记得父亲刚签署的一个项目，正好是和姜家的合作。
那天姜慈穿着一件海蓝色的连衣裙，长长的头发在风里四处飘。
单薄的背影让他想起了要强的林秋水，那会儿林秋水和他闹矛盾，一气之下跑到余市实习去了。
他出手帮了姜慈。
却没想到人生轨迹就此天翻地覆。
————
姜慈说要感谢他，请他吃饭。
席上姜慈一个人灌了很多酒，说自己病重的父亲，说她爸妈辛苦创办的公司被几位叔伯虎视眈眈盯着。
那段时间，钻庭东也很烦，他只对学术感兴趣，奈何身居要位的父亲逼着他进入政届。
那一晚两人稀里糊涂喝了许多酒。
等钻庭东醒来，姜慈躺在他身边，脸色像纸一样白，与之对比惨烈的，是床单上炸眼的红。
后来，姜慈拿着一张医院的体检单来钻家大院，说怀了钻庭东的孩子。
还说她找了爸爸的外国医生朋友检查，是个男孩，已经有两个月。
那时候报纸和收音机还是传媒界的老大哥，富商千金和政界公子的新闻不知怎么就被报道出来，再加上姜慈父亲病重，所有人都在等钻家的态度。
钻家骑虎难下，钻父逼着钻庭东娶了姜慈。
林秋水从余市回来，一切都变了天。
钻庭东推了推眼镜，看着谈之洲：“你知道吗，如果不是有阿照和阿熙，我不想多看姜慈一眼。”
谈之洲叫服务员开了两瓶酒，亲自给钻庭东倒上。
姜慈的手段从那个时候就初见端倪，如果他猜得不错，姜慈这样一环扣一环，仅仅是为了借助钻家的权利，保住自己家的公司。
钻庭东看着掌心的怀表，“你妈妈那么恨我和姜慈，反对你和阿熙在一起，别怪她。”
谈之洲仰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我知道该怎么做。”
出了酒吧，谈之洲打车把钻庭东送走。
夜晚渐凉，谈之洲一个人走在明瑰湖边，想着今晚的对话。
他知道后来还发生了很多事，钻家被查后，姜慈苦心支撑的企业也受到波及破了产。
在姜慈以往的采访中，还提到破产的那段日子，说如果不是家人的鼓励，自己不止一次想过轻生。
谈之洲想起上次在也是在这里，钻葑埋在他怀里柔软地说要抱一抱他。
钻葑总是有这样的本事，能让人软了心。
————
湖边有年轻的情侣在聊着什么，年轻女孩一下子跳了起来，“我靠！秦之朗的前女友竟然是钻葑？”
边上的男朋友更诧异，“怎么可能！钻葑怎么可能看上秦之朗那样的类型！”
两人一人是秦之朗的迷妹，一个是钻葑的粉丝，对着手机一一念起来。
谈之洲赶忙开机，未接来电、短信、微信疯了似的响个不停。
最不堪入目的，是钻葑的微博评论。
打钻葑的电话，钻葑她关了机。
爆料出来的照片是最大的石锤，秦之朗下了节目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电话被经纪人拿走。
“你和钻葑以前真谈过？”
秦之朗脸色发青，“把手机给我。”
经纪人冷幽幽看着他，“秦之朗，你从来没说过你身上居然有这么大一个爆点。”
“手机给我！”
“不可能。无论是谁出于什么目的爆出来，这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经纪人脑子转得飞快，“也许是该重新考虑一下你的人设了。”
见秦之朗脸色难看，经纪人接着劝：“之朗，听我的，现在谁打来的电话都不要接，包括女方。如果顺利，通过这么一爆进入大导圈也不是不可能。”
说什么来什么，有个秦之朗之前一直没合作过的著名导演的助理打了电话来，说有没有空聊两句。
秦之朗迟疑两秒，最后说没问题。
经纪人死死盯着他，“记住，无论你们当年发生了什么，你只要记得被伤害的是你就够了。其余的，让对方头疼去吧。”
————
敲了半天，钻葑才来开门。
杨静见她还是好端端的样子，松了一口气。
谈之洲上前，走上前把他搂在怀里，“那些骂人的话不用理。”
“嗯。”
从一知道这个消息，谈之洲就安排人联系秦之朗，但对方一直联系不上。
如今网上的舆论对钻葑特别不好，很多人凭借丰富的想象力自己脑补了情节，一个个扛着道德的大旗痛骂钻葑。
可实际上，如果不是钻葑，秦之朗根本不可能获得签约的机会，也许现在还是酒吧里的一个主唱。
当年让他大火的那部电视剧，是钻葑和哥哥交易的条件。
她答应离开秦之朗，但要给秦之朗出演男一号的机会。
那部剧，是她挑的。
哥哥同意了。
远在国外的姜照看到消息，骨节捏得咯吱响，看到照片他就想起那时候钻葑淋着大雨求他的场景。
钻葑的电话没办法打通，刚要联系谈之洲，他正好拨了过来。
“你也看到了？”谈之洲问。
姜照冷冷回道：“你打算怎么处理？”
谈之洲看着沙发上抿唇的钻葑，“欲扬先抑。”
那边愣了一会儿，“什么意思？”
谈之洲抬眸看着鱼缸里的金鱼，“你和姜董事长得先忍受几天钻葑□□的新闻。”
姜照皱眉，立马拒绝，“不行！”
谈之洲起身食指敲打着阳台栏杆，“姜照，多经历一些对钻葑并没有坏处。”
她从小被姜慈和姜照保护得太好，如今碰到这样的事，也不见得就是坏事。
但姜照始终坚持，“不需要。”
“哥哥，让我试着处理。”钻葑突然在谈之洲身后开口。
姜照没说话，钻葑接着开口：“秦之朗之前有找过我，我和他好好沟通一下。”
谈之洲道：“放心，还有我。”
据谈之洲掌握的信息来看，照片并不是秦之朗放出来的，所以说明想整钻葑的并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第41章 小栈
挂了姜照的电话，谈之洲看着钻葑, “你打算怎么处理？”
钻葑舒了一口气, “大学的时候，公选课需要修够20个学分，有一门公选课人数高达20:1。”
那会儿她的公选课包括诗词赏析、人体解剖、急救常识各种各样的类型。
谈之洲想了一下, “公共关系课？”
那是临大精品课程之一, 每年抢课堪比车祸现场。
能够容纳200余人的大教室, 每堂课基本都人满为患。
“是。”钻葑点头, “结课的考试老师模拟了一个场景，要我们出危机公关方案, 那学期一百五十多个学生, 我的成绩是第一。”
“需要我做什么？”
钻葑摇头笑笑, “暂时不用。”
“好, 放心去做。”
“嗯。”
————
危机公关处理有5S原则，其中有一条速度第一原则。
钻葑回忆起课上老师讲的内容, 选择屏蔽了这一条。
她现在需要的, 是和秦之朗真诚沟通。
电话打了不下十个，秦之朗那边一直是关机。
钻葑咬了咬牙, 拨了另一个电话号码。
这次, 电话没有关机，漫长的嘟嘟声后, 有人接起, “喂？”
钻葑嗓音平静，“秦之朗, 我们需要谈谈。”
秦之朗并没有想到钻葑还记得这个电号码，笑了一声，“那天在影视城遇到，又是谁拒绝我的要求？”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谈之洲眉间微蹙，正想开口，钻葑朝他摇了摇食指，示意他不要插手。
钻葑把谈之洲推出门，给他比划了一个“别担心”的手势。
“你不是想知道当年我挽着的那个男人是谁吗？”关上门，钻葑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那些故意让秦之朗看到的场景，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他依然耿耿于怀。
秦之朗嗓音慵懒，“姜津，临城有名的不学无术富二代花花公子。”
钻葑轻笑一声，“原来你知道。”
这声笑却无端惹恼了秦之朗，“怎么，你是在笑我也会认识那样的人！钻葑，你又比我高尚多少！”
他在电话里咬着牙质问，怒意似乎就要喷屏而出。
钻葑闪了一下眼睛，“照片不是你爆出来的。”
电话里停顿几秒，秦之朗哼声道：“为什么不是？钻葑，你未免太过天真。”
钻葑走到窗边，今晚的临城难得有稀疏的星星。
璀璨不夜城上空，星星点点。
钻葑咬了一下唇，“你有没有想过当年我消失之后，为什么你在娱乐圈那么顺利？”
还有几个问题，但她知道秦之朗自然能顺着想下去。
她似乎能感受到秦之朗一瞬间僵住的失语。
钻葑拉上海蓝色的窗帘，“明天见一面吧，Lola小栈。”
————
两人约定第二天上午十一点见面。
在这之前，钻葑没在任何公开的地方解释过一句。
热搜从当晚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到钻葑出门时，微博上的讨论人数已经超过三百万人。
杨静要跟着她去，被钻葑强制留了下来。
Lola小栈在南瑰大厦的顶层，老板Bonnot是个定居中国多年的法国男人，中文名叫“菠萝”，人很幽默。
这里文化气氛很浓，中国人不多，来这里喝咖啡的多是一些外国人。
出门的时候，钻葑全副武装，裹得完全看不出半点新晋娱乐圈明日之星的样子。
谈之洲原本开车跟在她后面。
没想到，一个转弯的时间，钻葑给他发微信，说既然相信她，就让她处理。
谈之洲看着街边朝他比划了一个胜利手势的钻葑，摇下车窗从她面前开走。
南瑰大厦靠近明瑰湖，环境很好。
约定的是十一点，但钻葑到的时候还不到九点。
她见过狗仔追人的场景，上大厦的时候还跟谍战片似的换了两套衣服。
菠萝才刚开业，法式情调浓厚的小栈里只有钻葑一个客人。
以前大学选修第二外语，钻葑学的是法语。
“Wow，Skye！”
她裹得跟个粽子似的，脸上还戴了口罩，菠萝还是一眼就认出。
钻葑朝他比划了个大拇指，用法语说了句早安。
选在这个地方见面，是因为这里大多都是外国人，认识他俩的很少。
菠萝最近在学东北话，用着一种很奇怪的发音给她说，她今天来的真是好日子。
“You know，Ms.Lin will coming here，maybe twenty minutes later.”
钻葑知道菠萝一直都很敬佩那位林小姐，这一次也不例外，“钻，她真的横有气质，抄完脱俗。”
她被菠萝搞笑的表情逗笑，心情放晴不少，忍不住纠正：“是很有气质，不是抄完脱俗，是超凡。”
菠萝挤眉弄眼，“But，你是非常可爱的东方瓷娃娃！”
钻葑垂眸，脸在口罩下笑得颤抖。
不多久，人渐渐多起来。
钻葑看时间，十点二十。
隔壁是刚到中国不久的法国留学生，在用有些生疏的汉语交流。
两个小姑娘讨论着王之涣的诗，钻葑坐在角落听到几句，压下了忍不住想纠正的心思。
她现在的状况，不宜张扬。
十点四十，秦之朗还在路上，钻葑咖啡喝得有点多，去了趟卫生间。
谈之洲不放心，打电话问她怎么样。
钻葑忍不住叹气，“谈叔叔，我是来解决事情，不是赴鸿门宴。”
听她语气似乎心情不错，谈之洲也松了口气，“聊完我来接你。”
钻葑知道这回躲不掉了，说好。
等刚拐出洗手间，钻葑瞧见刚刚还比较安静的店里乱做一团，好几个人围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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