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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慎平换了鞋，手停在扶手上，回过头来：“不问我什么事？”
“可以问吗？什么事？”
他一滞，又说：“不问我今天还回不回来？”
习尽欢皱了皱脸：“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顿了下，她又笑起来：“原来你是专门回来陪我吃晚饭的啊？”吃了饭又去应酬。
他脸上多了一点笑意：“还不算太笨。”
习尽欢低头抿嘴笑，喜滋滋的。她不想问应酬上的事情，只拉着他的手叮嘱：“那你尽量别喝酒，实在要喝的话就少喝点。”
利慎平略一点头：“还有呢？”
她“啊”了一声：“还有什么？”
他微笑着抬起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哑声道：“还有这个。”
他微微弯腰，直视着她，眼神温柔。
习尽欢瑟缩了一下，又甜又羞，拉下他的手，往外赶人：“好了好了，你快走吧，一会儿该迟到了。”
他笑着被她推着，在电梯间放手将她抱紧怀里：“快回去吧。”
她趴在他怀里，拖着声音说：“知道啦。”
“最近这两天可能会比较忙，不能来陪你。”
“没事，反正要放假了嘛。”
利慎平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嘱咐她最近出门注意安全，怕她担心，也不敢说的太透。
他们一直蜗居在这套小公寓里，他没有强求习尽欢搬到他那里去，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这套小区跟沐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即便是她一个人住在这里，他也放心。
习尽欢最近的日子，特别清闲。
利慎泽那里算是了了一件事，她暂时可以休息一段时间。
至于微博……
虽然事情过去了，但这两天习尽欢也没在微博上蹦跶，总害怕说错什么会给利慎平惹麻烦。
清闲了两天，习尽欢又录了两个视频备着，准备看看时机再上传。
既然这一次是出去玩，那她把时间空出来也好，免得到了时候还要被视频的事情拘束。
这一段日子，她的大小号都很安静——安静的是她，两边的评论倒还是保持着相当的热度。
自从上一次发布会的视频公布出来之后，利慎平的粉丝就攻占了习尽欢的微博。
除了羡慕嫉妒恨的留言之外，大多数吃瓜群众都还是想看利慎平更多的照片，毕竟视频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习尽欢之前开玩笑发了一条裸.照一万一张的微博，虽然她自己和八卦党那边都删掉了，但还是被很多人保存了下来。
现在又大批粉丝都在最近的一条微博上带图回复她，哭着喊着强烈要求她发出来，还说价格翻倍都可以。
习尽欢：“……”
这两天她干脆不再看微博，抽空跟心蕾吃了一次饭，聊聊近况，又被赵心蕾提了出来，说是找到了发家致富的正确途径。
习尽欢：“……”
她不太想谈这件事，微博微信上打听消息的人都很多。习尽欢开始回，后来就不太想回复了。纪晞晞猜到她这两天日子不好过，拉着她打游戏。
习尽欢一看，欢乐麻将全集。
她不好推辞，随便打了两把，给纪晞晞送了些欢乐豆，就不玩了。
“你平时在家还干嘛啊？”习尽欢问她。
“看电影啊。”纪晞晞说。
差点忘了她还是个编剧。
习尽欢让她推荐了几部电影，看了看觉得还不错。纪晞晞干脆把她拉进一个微信群。
群里都是微博上的电影博主，还有一些娱乐圈的自媒体。
纪晞晞没暴露她，只说是个热爱电影的朋友，于是习尽欢的生活中，又多了一群网友。大家没事儿天天水群，什么都聊。
习尽欢之前阅片量不多，这两天又闲，群里推荐的电影只要口碑不错的，她都去看了，很快跟人家混熟了。
她才知道好多所谓的自媒体和大V都是公司签约运营的，还有些看上去是死对头的，其实办公桌就在隔壁，每天一起绞尽脑汁想爆点去博眼球。
一个礼拜的时间很快，周末的时候，利慎平从公司来接她去机场。
飞机准时起飞，两个小时候之后，他们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上海的夜色还是一贯的璀璨迷人。
习尽欢在飞机上睡了一觉，这会儿才想起来开手机查看消息。
不同的app推送来不同的提示，她一一关闭，才看见赵心蕾的微信。
【花花蕊蕊：你看新闻没！利总休假了啊？说是利慎泽暂代他的职务！！！】
“啊？”习尽欢惊讶。
“怎么了？”
她连忙从他身上坐起来，纠结地看着他。
利慎平笑了笑：“怎么了？”
她拧着眉，底气不足地问：“你是不是被停职了啊？”
利慎平嘴角的笑容一顿，收敛了些：“你知道了？”
“刚看到了新闻。”习尽欢连忙问，“你不是休假吗？这也需要别人暂代职务吗？你们董事会同意呀？”
她又不傻，正常休个假怎么会涉及到一个大集团的高层职位变动。
利慎平不答反问：“你还知道需要董事会同意？”
“……应该不是董事会，临时董事会吧。”
他有些惊讶，脸上的笑容又恢复了几分：“这也知道？还有什么本事是我不知道的？”
“这有什么啊。”习尽欢说，“我读书的时候考过证券从业资格啊。”
大学的时候大家都在忙着考各种资格证，习尽欢当时考过了企业人力资源，又跟着班上同学一起考证券从业资格，想着找工作的时候多一条出路。
“是吗？”他意外。
她讪笑了一下：“就过了基础那一门，没拿到证。”
“不要紧。”利慎平说，“要是有兴趣以后可以再考。”
习尽欢发现话题被他带跑了，觉察出他大概不想谈这件事。
可会出这种事情，八成跟她和之前的发布会有关系。
她不能不谈。
窗外一排排的街灯飞逝而过，在他的镜片上留下一团团光晕，又飞快地拉走。
习尽欢想了想，又靠上他的胸口，小声说：“你老实说啊，是不是出了事，不方便我知道？”
他垂眸，故意板着脸问：“你最近很喜欢说这句话嘛，在你心里我很不老实？”
“不是……”她又收回，“但你现在的行为确实很不老实。”
习尽欢伸手横过他的腰，侧抱住他：“算了，你不想讲就不要勉强。”
肩膀上他的大掌安慰性地握了握，过了半晌，利慎平才叹了口气。
“不说，是不想你担心，不是为了瞒着你。”
她听出他的软化，马上抬头说：“你不说才会让我担心。”
习尽欢捏住他胸口的扣子，半是撒娇半是抱怨。
“你的事情啊，我不想每次都从别人那里知道。”
利慎平看着她的眼睛，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他心里多了一分被牵挂的踏实感，语气却有些无奈：“知道了。”
*** ***
司机很快把开进了小区。
到的时间不算早了，利慎平问她饿不饿。习尽欢不太想吃夜宵，自己去浴室洗澡。
出来的时候，男人已经沐浴更衣，换了一身睡袍，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正在倒红酒。
习尽欢眯了眯眼，远远地看着他。
大概是洗了澡，利慎平看上去很放松，斟酒时神情专注，听见她的动静才懒懒地一抬眸，握着酒瓶的右手在玻璃杯口轻轻一转。
“怎么想到喝酒？”
“随便尝尝。”
习尽欢笑着说：“才怪，一看就是要坦白了心虚。”
他也只是笑，冲她伸手。
习尽欢扭捏了一下，蹦着过去，跳进了他怀里。
金丝绒的单人沙发很宽大，垫子里是厚厚的海绵。利慎平伸手把她抱了个满怀，两个人一起往后仰去。
习尽欢刚才洗澡的时候已经想清楚了。
职务调动多半是因为她的事情，也就是说他们家不接受她。
想到这一点，她的心情其实没有多大的波动。
不接受才是正常的。
仙度瑞拉能嫁给王子，不是因为她善良美丽，而是因为她本来就是贵族。
他们之间的路可能很难走，但是习尽欢答应了他，不是跟他“不问未来”，那自然不会被一时的障碍所难倒。
她压在他的大腿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你好香呀。”
他身上还是一贯熟悉的味道，只是带着沐浴后的清晰，像是在檀木的醇厚中添了点清凉。
利慎平笑起来，拍了拍她：“不是要听故事吗，快坐好。”
她扭了一下，乖乖地放下腿，坐在他身上，宽慰道：“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要勉强。但是如果你想告诉我的话，我一定好好听你讲。”
利慎平把她重新拉回怀里，将吻印上她的额角。
他已经想通了。
有时候，隐瞒的确是出自好心，但那不是长久之计，甚至容易弄巧成拙。
“有些事情你可能也会从旁处听到，既然如此，不如我亲口告诉你。”
他略一思索，决定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她。
关于利家的起家，关于利建勋的野心。
底层的穷小子翻了身，自然有更大的抱负。
南兴是天然良港，如今的南兴港靠近南越江入海口，是河运和海运的交汇处。但这个位置离城区近，又经营多年，设施较为陈旧，吞吐量有限，渐渐已不再能够应付南兴的经济形式。
政府一直在规划新的港口。
而利建勋早就看上了近海的那一块地，试图打造出一个新城。
那里不仅是天然的深水港，地理上也更靠近港澳，利建勋在两地往来多年，自然明白这个位置的重要性。
果然，国家如今兴起一带一路计划，“海运丝路”中的确将南兴作为重要的节点，新港面临的是整个东南亚，甚至中东和非洲的货品和商贸往来。
新港的地址，政府选择了同样的位置。
利氏从船舶业起家，是真正的靠海吃海。利建勋经营多年，一心想要促成此事，让利氏不仅在南兴或者岭南站稳根基，还可以辐射整个东南亚。
“爷爷很早就想做这个项目，但是苦于时机一直不成熟。”利慎平沉默了片刻，才继续道，“我的父母之所以会结婚，是因为爷爷想通过我母亲那边的力量，拿到港口的那块地。”
这还是他第一次提到自己的家庭。
她没有想到他会提起这些事情，这种豪门秘闻，对外人来说是一种八卦，但是身在其中的人而言未必好受。
习尽欢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抱着他。
利慎平可能是第一次有机会跟外人讲这样的事情，说的话其实有些前后颠倒，不像平时那样有条理。
他端起酒杯，轻轻摇晃。
玻璃杯上留出一抹漂亮的挂壁。
利慎平抿了一口，若有若无的笑容里，带着一点点疲乏。
他讲起父母失败的婚姻，讲起自己小时候的经历，讲起爷爷之所以让他接班，并不是因为怜他父亲早亡，仅仅是因为要修复联姻失败来的影响。
而这一次他会休假，不过是他与二叔和爷爷，三方会谈之后的妥协。
利翔在利建勋面前大闹，要曝光这样的丑闻。要是之前也就算了，桃色绯闻不过是拿不上台面的谈资，但是现在新城在建，利建勋不容许利家出现一点点的□□。
而利慎平心里早就有了谋划，有心修复跟弟弟的关系，便顺水推舟，做出让步。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范围内。
他如实地把这些告诉了习尽欢，不希望她对自己心怀愧疚。
停顿片刻，他转开话题：“你知道吗，虽然二叔对我们抱有很大的成见，但其实我很羡慕慎棠。”
习尽欢从他手中取过酒杯，自己抿了一口，问道：“谁呀？”
“我堂弟。”
她点点头：“你二叔的儿子，他有什么好羡慕的？”
他笑了笑，语气里多了些许惆怅：“二叔和二婶也是联姻。可能是看过太多的这种家庭纷争吧。二叔对外虽然不好，但是对婶婶和弟弟都很好。他在外很跋扈，可在家里真是个好丈夫、好爸爸，甚至，好的有点过了头。”
他絮絮叨叨地说起了一些小时候的经历，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不过习尽欢知道那个时候的他一定过得很不开心。
父亲离世，母亲离家，说是在爷爷家生活，其实跟寄人篱下也没有什么区别。
这样的滋味习尽欢实在是太了解了。
“大宅的背后有一个喷泉，但小时候我和阿泽都把那当作是许愿池。”利慎平勉强一笑， “许愿爸爸常常回家，许愿爸爸妈妈不要冷战。”
他拉过她的手揉弄着，“所以，这么多年过去，港口的新城不再只是爷爷一个人的梦想，也变成了我的梦想。”
习尽欢不太懂：“为什么？”
利慎平沉默着，拇指摩挲着她的手指，而后，与她十指相扣。
曾经父亲无数次地带他和母亲一起去过新城。
站在观景台上，利氏大少曾意气风发地指点江山：“儿子你看！爸爸要给你建一座城！”
那样的场景深深地烙印在了利慎平的记忆深处。
那不仅是利建勋、利羡的梦想，如今也变成了他的梦想。
但却与野心无关。
清润温和的嗓音带着怅然与期待。
“因为那里就像是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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