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地绕过了刚才的事情。
“等等,你!”
“赤也,先别说话。”幸村按住切原赤也的肩膀,和真田弦一郎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说道:“先吃饭吧。”
一锤定音。
这是切原赤也吃过的最憋屈的一顿饭,比他在国二时,立海大在全国大赛决赛时输给青学,三连霸的梦破灭后吃的那顿饭还要憋屈。
明明他们坐在长桌较前的位置,明明桌上的菜齐全而又色香味俱全,明明坐在主位的星野纯夏时不时会和他们交谈,丝毫不冷落他们。
但是,就是非常不爽。
“为什么部长刚才不让我说话啊。”他很不高兴地嘟囔:“是那些人很没有礼貌,还对我们放杀气。”
“幸村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吧。”
柳莲二正在和幸村说什么,所以回答他的只有坐在他右侧的柳生比吕士。
“这些人,虽然服饰不同,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和旧时代的武士一样。”柳生分析道:“而且他们都佩戴着真刀。幸村可能正是顾忌这一点。”
的确,他们手中没有任何武器,随身带的东西只有网球和网球拍。万一对方真的拔刀,而星野纯夏又不管不问……他们的生命安全很可能受到威胁。
“真刀?现在还有人会佩真刀?不是明治天皇时就颁布了“枪刀法”,禁止任何人随身携带日本刀外出吗?”切原赤也问。
“哇,赤也,这么多天给你的补习有用了哎。”文太说。
“嘿嘿,谢谢丸井学长。”切原反射性地摸头憨笑,接着又反应过来,说:“不对,柳生学长,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柳生不语。
“搭档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哦。”仁王雅治代柳生回答:“这个世界不可思议的事情太多了——比如丸井之前遇到的奇怪人物,还有我们之前见过的Scepter 4查案现场,都是不能解释的东西。这么一说的话,Scepter 4不也是每人配刀吗?”
“……他们绝对不是Scepter 4的人。”切原抓头,“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下山啊?还不如回学校训练呢。”
“很快。”
柳莲二说道。他已经结束了与幸村的对话。
柳用筷子夹起一个肉圆,无视切原赤也迫切的眼神,和缓地说道:“我刚才联系上司机了,在说明情况后,他说他明天一早就来接我们。”
他的语气比起以前轻松了很多。
“是不是要和星野说一下?”丸井文太咽下蛋糕,有点不舍:“唉,我还是很喜欢吃这里的蛋糕的……”
桑原扶额。
“一会吃过饭说。”柳莲二道,突然一顿,往切原赤也的身后看去。
“前辈?”
切原半天摸不着头脑,只好回头。
“哟,我是博多!”一个黄发蓝眸的男孩仰望着他,高兴地说:“可以和我交流一下更高校的记账方法吗,to?”
切原:“哈??”
博多藤四郎的举动彻底打破了刀剑付丧神们与网球部少年们之间若有若无的对峙。
药研藤四郎和柳生比吕士正在谈论医药;柳莲二与莺丸在品茶;幸村精市在耐心地和五虎退说些什么;丸井文太拉着烛台切光忠赞美他做的甜食是多么好吃……到最后,只有真田弦一郎坐在原位,一言不发。
星野纯夏将一切看在眼里。
她趁近侍不在意(其实髭切就算看到了也不会说什么),走下主座,来到真田跟前。
事实上,她与这位风纪委员兼网球部副部长实在不是很熟,对他的全部印象基本来自班上同学偶尔的聊天内容和幸村精市的简单介绍。
但是没有办法,毕竟是自家的刀惹出的事情,作为主人,她需要给客人一个解释= =
“真田君。”她行礼,说道:“抱歉,他们给你们添麻烦了。”
真田弦一郎感到又有几道视线扎到了他的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
“星野桑。”他强行按住内心的不快,但语气仍有一些生硬,“失礼了——但是,他们都是你的家臣吗?”
家臣么,真是古老的称呼啊。
“我并不是能拥有家臣的人。”纯夏失笑,解释道:“嗯,他们其实都很好……只是比较排斥外来人。”
“外来人?”
“是。”纯夏想起时之政府给自己编造的故事,半真半假地说道:“我过去生病,鲜少出门,更多时候是和他们在一起。这样时间久了,我们对彼此的依赖心都比较重——体现在我的身上,就是我不太会和别人相处,体现在他们身上,就是比较排斥除我以外的人。”
包括别的审神者和时之政府中的人。
她有点惆怅。
“星野桑。”真田弦一郎的重点明显落在了另一个方面,他紧皱着眉头,迟疑而又困惑地问:“如果我没有看错,这里应该都是男性?”
一个女孩子,和这么多男人朝夕相处,寸刻不离?
四处响起了低低的咳嗽声。
纯夏只觉得好笑,她环视一周,摇了摇头,低下声音,温和轻缓地道:“多谢真田君的关心,但是你多虑了,他们是不会对我产生那种心思的。”
刀剑付丧神,追根到底还是刀剑,即使被赋予人身,也不是人。
在纯夏眼里,他们不会对她产生主从、亲友以外的想法——而她隐隐也不希望他们产生“那种”想法。
而她的所思所想,真田永远不会知道。
在真田看来,对方既然都这么说了,他再提就显得过于失礼,因此他只是点点头,转移了话题:“柳刚才与司机联络上了。”
“啊,那真是太好了。”纯夏说:“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呢?”
“明天一早就下山。”
“明天一早……请务必在这里用过早饭再离去,烛台切的手艺是很好的。”得到真田的应允后,纯夏又说:“清晨的山路不太好走,我明天让几个人送你们吧。”
真田的脸色微变。
“请放心。”纯夏轻笑,“不会是他们俩的。”
她指的是髭切和膝丸。
“……抱歉,失态了。”
“没什么,我能够理解。”她摇摇头,又点头,扬声唤道:“一期!”
正在与胡狼桑原交谈的一期一振立刻停下话语,满含歉意地向他点点头,走到星野纯夏的面前。
“您有什么事吗?”
似乎是怕纯夏尴尬,他特意省去了“主殿”这个称呼。
“是,有一件事情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纯夏说:“他们八位的房间分别在你们房间的左右两侧,请你多留心一些。这是第一件事。”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
“第二件事,他们明天用过早饭后就会离开,拜托你和药研将他们送到山下。”
她话音落下,一期一振的双眸中浮现出一丝不解,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礼仪完备地向她行礼,退下了。
纯夏看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
沉默许久,真田开口:“……他?”
“啊,不好意思。”她晃过神,“按照我平常的风格,一定要把你们亲自送到山下才放心。”
真田不语。
“一期和药研是很可靠的,你不需要担心。”纯夏顿了顿,眸中的神色复杂,“至于我的话,明天需要准备一些东西……见一位故人,然后接一位长辈回家。”
她想到方才和三日月宗近的对话。
「三日月殿,有一件事,想要问问您。」她说道,「您还记得我、你和小狐丸殿,在平安京发生的事吗?」
「哦?」
「关于麻仓叶王……和小乌丸殿。」
第43章 平安京篇失魂
这是一段遥远的回忆。
星野纯夏, 在正式入职后的第三百六十一天,接到了上司森川派遣她前往平安京的通知书。
“还差几天就是主殿就职一周年纪念日了。平野藤四郎一边帮她收拾行李,一边说道:“本来大家都商量好怎么和主殿一起度过一周年了, 主殿必须要明天走吗?”
“……没有办法。”
星野纯夏“啪”地一声合上折扇。从她的神态与动作看来, 她的心情也颇为不爽。
“上司驳回了我的申请。”她深吸一口气,勉强帮那个糟糕的、拼命压榨员工的上级解释:“一周前他发现, 那个时空的历史线有明显紊乱的迹象。而经过几天的监测, 时之政府基本确定有少数溯行军在那里行动。之后派出的几个审神者都铩羽而归……他才决定让我去探一探情况。”
——不过, 这只是表面上的原因。
“我知道!”
有什么小小的东西跳上了她的肩膀, 扒在她的耳边轻言细语地说:“是不是有一些人想让主人在坛之浦之战时把小乌丸带回来?森川不同意, 才随便找了个理由把你调去永延年间。”
纯夏若无其事地捏住他的帽子,把他拽下来,塞进被子里。
平野只好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只是查探情况的话,应该不会费太多的时间。”他尽量往好处安慰她。
“但愿。”纯夏看了眼房间里的钟:时针又动了一格,该是小孩子睡觉的时间了。
于是,她对平野藤四郎说:“你快回去吧,一期会担心的。”
平野笑了笑,他并没有说什么“一期哥并不会连这点小事都不放心我, 而且短刀从来不会惧怕夜晚”, 而是认真地把花纹精致的包袱布叠好, 放在榻榻米的边上, 然后礼貌地道别:“那我就回去了,晚安,主殿。”
“嗯, 晚安。”
平野走出房间,体贴地把门合紧,再转身离开。
等他离去,纯夏轻轻一叹,掀开被子,看着正盘腿坐在她的枕头上,气鼓鼓的小付丧神。
这个“小”的含义与小狐丸名中“小”的含义不同,不表示谦称,只是简单的字面意思。
“身量变成拇指大小,智商也缩回幼崽了吗?”纯夏伸出手戳了一下他银色的脑袋,“叫你在我练习术法的时候进我的房间,被波及了吧。”
“痛痛痛——超级痛。”和拇指姑娘差不多大小的付丧神一把抱住她的食指,不高兴地说:“明明说好了,今天下午我要给你一个惊吓的,结果到了时间你还窝在房里不出来!”
“结果确实被你吓到了。”纯夏抬起手,在半空中甩了甩,满意地看到付丧神的眼睛变成了蚊香的形状,才停下这略显恶劣的行径,说道:“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种情况,你又不愿意去找三日月,那我就带你一起去平安京好了,找个好点的阴阳师应该能解决问题吧。”
“……988年,晴明公应该还在世。”
“鹤丸竟然先想到的就是晴明公么。”她把他捧在手心,凑近,凝视他金色的眼睛:“可是安倍晴明不是那么好见的呀,万一你永远都变不回来怎么办?”
天照大神在上,她说这句话的本意,真的只是想逗弄这只拇指鹤几句,看看这个思维方式与体型一并改变的付丧神是否会有什么可爱到宇宙爆炸的反应……
她没有想到会得到那么、那么……那么诚恳的,完全不像他平时风格的回复。
这位不幸缩成拇指大小的付丧神——鹤丸国永,面对她玩笑般的话语,竟出乎意料地严肃起来,向前走了几步,用小小的手触摸着星野纯夏的鼻尖。
“我仍然会永远陪着主人。”他郑重地说道。
……
这句誓言,仿佛穿越了时间,跨越了生死,终于在这个宁静的、再平凡不过的一个夜晚,重新回到了原主人的身边。
看到眼前如此玲珑可爱的付丧神,说出了如此耍帅的话语,纯夏本来是想笑的。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鹤丸你要是原来的样子我还会脸红三分钟,哈哈哈哈哈。’她很想这么说。
她也的确是笑了——但是笑着笑着就冒出了眼泪。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在手臂上,就像雨天里绽开的花。
鹤丸不知所措,仿佛平时惊吓别人时的机智在这时都随着身体一起被封印了一般。他站着,看着纯夏微笑着流眼泪,脸上满是茫然。
如果他还是原来的身高和体型,他一定会伸出手去拥抱她,就像他第一次以付丧神的形态与情绪崩溃的她见面时那样,把她抱在怀里,感受滚烫的泪水从他锁骨的位置一路下滑……一直滑落到心口。
但是他现在是个拇指小人,只能……在迷茫过后,像搞笑艺人一样,努力地用碎纸片大小的袖子去擦她的眼泪。
纯夏抽抽鼻子,破涕而笑。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哭。”她擦去眼泪,又拿手帕给鹤丸擦手,“刚才一瞬间,就觉得好伤心又好高兴……鹤丸,会不会和被我遗忘的过去有关呢?”
鹤丸有些心不在焉。
“好啦,不管这个,睡觉了。”纯夏抿唇,转移话题:“烛台切给你做了迷你床铺……唔,随便放在地上,万一被我踩到就不好了,你就睡在我的枕头旁边吧。”
她自顾自地帮鹤丸解决了睡觉问题,然后关灯。
“晚安,鹤丸。”
“……嗯。”鹤丸回过神,“晚安,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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