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她竟然没有哭出来。
也可能是早就做好迎接这个答案的准备了。
姜桃桃说,“好,我知道了。”
她笑了一下,“谢谢你愿意告诉我实话。”
“桃桃……”能听出来他声音里的焦急,可能是要去抓紧什么。
姜桃桃没等他说出接下里的话,她出声时他就收起后面的话音。
她说,“费华修,我们分手吧。”
姜桃桃睡得昏天黑地,她太累了。
梦里,她曾经辛苦仰慕的木宁志、终于悔过要好好待她的霍阑芝、让她望尘莫及,却说爱她的费华修,她一个也留不住。
不知道哭了多少次,就像天都塌下来了,半夜醒来脸上濡湿一片,安静的房间一如既往,她开了灯,身边的事物都还好好的,慢慢就不哭了。
这世界真神奇,某一天你爱死他,又在某一天,恨得再也不要想起他。
以前从没幻想过这样的状况,一朝说服自己狠心割舍,就像快刀斩乱麻,疼归疼,但所有的“不值得”,都在一瞬间有了归属。
靠在枕头上发了会儿呆,再睡去的时候,呼吸平稳,心里好受一些。
早上早早就起来了。
霍阑芝葬事的很多后续要处理。
旅馆最近也暂停营业了,她和姜强强商量,等一切都走上正轨了,再好好经营。
一晚上过去,姜强强莫名觉得妹妹看起来更坚定成熟了些。
话里的意思是以后就留下来陪他了。
姜强强喜不自胜,但问起一个问题,“那妹夫怎么办,他同意吗?”
姜桃桃往嘴里送着一勺白饭,云淡风轻地说,“我们分手了。”
姜强强张了张嘴,不敢再多说,一个劲儿地埋头往里头塞东西。
“你慢点吃!”姜桃桃瞥了他一眼,嫌弃地说。
中午家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家中办丧,这几天过来探望的邻里快要将门槛踏平,怎么也没想到,木宁志也来了。
看到他搀扶着的木家奶奶,姜桃桃知道他是陪同老人过来的。
霍阑芝手术失败,医院承担了一部分责任,木宁志没有参与这台手术,但也随着医疗团队向他们致了歉。
这是从医院离开后,姜桃桃第一次见到他。
姜强强和霍阑芝在世时想的一样,他们都很看好木宁志。
是因为住院的时候,和木宁志来往多了,又听霍红霞说起过,有想撮合他们的意思。
姜强强以前不操心妹妹的这种事,如今也不知道怎么了,莫名就觉得长兄如父,自己任务深重,家里上上下下都要打点好。
所以他对两个客人非常热情,期间让姜桃桃和木宁志互相加个联系方式。
当着木奶奶的面,姜桃桃不好推脱,就加了他。
他们走后,姜强强兴奋地说,“看出来了没,人家木医生对你也很感兴趣呐!”
姜桃桃往嘴里填着一瓣橘子,摇头,“看不出来。”
“哎,你们以前不还是校友吗?要不要考虑来往一下,让他带你吃些好吃的,玩些好玩的,放松一下心情嘛,正好你不也分手了……”
他说完,期待地打量姜桃桃的神情。
她却骤然生了气,就像晴天莫名响起一道响雷,怒火也不知道怎么冒出来的,差点要把桌子掀了。
“你有病啊!妈才刚走,你就不能消停会儿吗?”
说完就气呼呼地上楼去了。
姜强强还没反应过来她突然的火气,站起来指着她背影骂,“臭丫头,你骂谁有病,我看你才是神经病!”
一腔好意被泼上冷水,还无辜地挨了骂,姜强强坐回去猛灌一大口水,叉住腰摇头,“真气死我了!”
和姜强强的拌嘴几乎每天都会产生,冷战从不会延迟多与一个小时,而这一次,姜桃桃已经一整天没搭理他了。
因为她不止生气这个。
在姜强强送祖孙两位出门的时候,她听见他在和二人说起自己。
大致意思是最近家里出了事,而在这节骨眼儿上她又和男友分手了,很担心她,怕她承受不了这种打击。
主要想透漏出来的讯息是,他家妹妹,目前单身,可撩。
或许只是单纯地想办法让她有了别的陪伴,尽快走出阴影。
可这时候太不合适,对象也更不能是木宁志。
姜强强不知道,木宁志也是她的阴影之一。
姜桃桃是真的生气了,姜强强做好了晚饭,喊她下来吃,她冷脸绕过他,出门找孟阳了。
员工都休假了,店里也不剩一位客人,孟阳目前独自住在这里。
刚踏上门口的几节楼梯,从半合的门缝中,听到有人在里面谈话。
姜桃桃推着门,叫了声孟阳姐。
又听见孟阳对里面的人说,“正巧,桃桃回来了。”
姜桃桃突然定在了门口,迈不开步子进去了。
孟阳过来开了门,热情地说,“桃桃,你看这是谁来了?”
巨大的错愕在见到笑脸迎人的李金宇后,又恢复正常。
不安分的期待也重新埋回心底,姜桃桃讶异地睁大了眼,笑着说,“李金宇,你怎么来了?”
李金宇是最近联系不上她,太担心了所以亲自过来看看。
刚才孟阳已经把她家里的事都告诉他了。
他很想安慰一下姜桃桃,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种事情,大概是越提起,越让人难过。
他们出去散了会儿步。
山里空气好,舒适惬意,青山绿水让人忘记一些难处,每到晚霞升起的时候,又显得过于寂寥。
走在河边,李金宇盯住见底的浅水,突然大惊小怪地拍拍她肩膀,“啊!你们河里还有小龙虾啊!”
“很稀奇吗?这种东西小河沟里多得是。”
李金宇上下摸着衣服的口袋,说,“有东西装没?我们抓一些回去!”
姜桃桃小时候跟着姜强强,没少干过摸鱼捉虾的事。
既然他提起来了,她就去附近人家要了只袋子,回来脱鞋下水,热火朝天地捉着小龙虾。
河水凉得刺骨,踩进去就像要被冻在冰里了,凉意冲到头皮,双脚快没知觉。
姜桃桃上下牙打架的声音都把自己逗笑了。
李金宇也下了水。
不是被龙虾钳子夹了手,就是被鹅卵石硌得脚底生疼,不住地惨叫蹦跶,一不小心就跌坐在河里了。
姜桃桃乐得眼泪都出来了,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
李金宇丢脸了,撩起水泼她。
姜桃桃当然不甘示弱。
袋子里的虾还没装满底,他们就尽顾着玩了。
在水里像小孩子一样打闹,一时,姜桃桃把所有压得她喘不过气的事都远远抛开了,没心没肺地开怀大笑。
李金宇见她样子开心,更加卖力得犯浑。
路边一辆车里,司机已经受命把车子停下来很久了。
费华修坐在后面,从蒙着黑色防护膜的车窗看着他们。
良久,直到河里的两人玩够了,相互搀扶着上了岸。
“回去吧。”费华修朝司机淡淡说了声。
晚霞短暂停留,烧灼了一整片天空。
黑色的车身还未到达目的地便退回原路,谁也不知道它曾来过。
第47章 47℃
早上6点半, 厚重的窗帘把外面光色遮挡得严严实实,数字闹钟在黑暗中响起。
响声不过三,闹钟已被他伸手关掉, 掀开被子下床。
洗漱后, 费华修换上轻便的运动服。
一楼设有小型的健身房,接下来有半小时的健身时间。
再次上楼冲了澡, 穿上睡袍,
家政敲响卧室间的门, 提醒早餐已经准备好。
吹干了头发, 下去用早餐。
每天的餐品都不一样, 厨师会按他身体机能均衡搭配。
即便没有胃口,他总会花时间吃掉一些。
今天是清蒸西兰花,鲜红色小番茄切开摆放,配燕麦面包以及牛奶。
刀叉放下,餐巾纸折叠,沾上了嘴唇。
在衣帽间挑选今天的衣物。
衬衫分颜色挂在一起,多是白色。
而西服几乎全是黑色,款式也都很相像。
他选了一套出来, 拉开一排抽屉, 取出一条领带, 以及玻璃柜中的一块手表。
整理了发型, 喷上清淡的男士香水。
蹬上皮鞋,长指掂起一把车钥匙,出门。
早上九点钟, 有每天雷打不动的公司例会。
随后他回到办公室,秘书在为他汇报一整天的安排。
接着正式进入工作状态。
上午的时间总是过得最快,也是他处理事情最多的时刻。
午间有两小时的休息时间,长短支配全在于他。
午餐有人送到办公室,在靠窗的桌子上等了一个多小时,费华修视线没有从工作上移开过,它可怜得未能等到主人垂怜。
随后原封不动地被人端出去。
在休息室的床上小憩20分钟。
拧着的眉心渐渐疏散。
下午到别处开会,与不同的人做形式化的握手、言谈。
两小时后司机把他和随行助理送回公司。
下午五点钟,公司员工陆续下班。
七点钟后,他终于下班。
电梯间遇到费华铭。
对方白衬衫上的火红唇印落在眼里,其中轻微闪过一抹讥诮。
二人皆是皮笑肉不笑,费华铭手放上他的肩膀,说起前两天外公说起,老战友金家老头刚留学归来的女儿与他年纪相仿,有想安排他去相亲的意思。
男大当婚,表弟也要尽快给我带来个弟妹看看。
费华修笑,问起,表哥最近和表嫂的官司打得如何了。
费华铭摇头自嘲。
表面维持热络,不欢而散。
回去路上遭遇晚高峰,车流望不见尽头地堵在前方,红色车尾灯把路段接连成壮观的巨龙。
拧开车内video,舒缓的乐声平抚情绪,打发时间。
旁边另一车内,副驾驶坐的水蛇腰扭向左方,在男人身上缠绵。
胳膊架在窗檐,手撑紧绷的太阳穴。
他越来越讨厌成双成对的东西。
空无一人的家中,厨师已将晚餐准备好,从保温箱中拿出来,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刀叉碰撞在响。
现在是他最放松的时间。
灯没有开得很亮,电视里播报新闻的声音日复一日,主播的妆容发型从来没有过变化。
他坐在沙发中,偶尔看一眼手机。
上面空空如也。
22点左右,上楼洗澡睡觉。
卧室的隔音效果阻隔了外界一切动静,他总习惯睡在床的一侧,另一边从来没动过。
有时自嘲地觉得,保姆早晨整理被褥会很方便。
关灭最后一盏小灯。
蓄精养神,为周而复始的明天做准备。
半小时后,他却又睁开了眼。
一丝困意也没有。
下了床,离开卧室。
进到的这个房间非常不显眼,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它能进去。
这里是他的储藏室。
分为两个隔间。
外面是一些古董、油画,以及从世界各地淘来的小玩意儿,稀奇古怪。
里间是几台巨大的保险箱。
而墙上,挂满了从丹荣那儿得到的美人艺术照。
每一张都没有露出脸,身体他无比熟悉。
有的是清纯百合,有的是艳丽玫瑰。
无一不散发勾人的芬芳。
大大小小,分开排列在四面的墙壁。
他站在中间,夜晚寂静无声,光把他的影子投放,与照片重合。
有种诡秘的痴迷感。
她近在眼前,可怎么也触碰不了。
旅馆重新开业了。
小店位置好,布置温馨,从来不缺生意。
姜桃桃某日在店里忙事情,坐在阳台对着电脑办公。
被一位住客拍了照片,上传到个人的旅行博客。
照片上她长发垂在胸前,上嘴唇横着支细笔杆,嘴巴微微噘着,拧眉思考。
蔷薇科的小花攀爬了一旁的整面墙壁,复古的台灯光色更衬人沉静柔美。
颜值即为正道,这篇游记被广泛转载,春来宾馆也小小火了一把。
评论分享中驴友都说,万栖山不光山好水好,里头还有一位貌美的老板娘。
最重要的是,单身!
姜强强数钱数到手抽筋,见钱眼开,交代她以后过来不要穿得这么随意,最好再化一个美美的妆。
姜桃桃才不听他的鬼话,“我整天在这里足不出户的,打扮给谁看!”
孟阳问她,“桃桃,你不会是,以后真的都不打算出去了?”
姜桃桃忙着自己的事情,心不在焉地点头。
孟阳认真地说,“你还这么年轻,应该多在外闯荡。”
“孟阳姐,你闯了那么多年,最终不也回来了吗?我只是不走那么多弯路,还少受了委屈,这样多省心省事啊。”
姜桃桃一笑而过,并不放在心上。
孟阳又叹息着说,“桃桃,并不是往回走就比往前走安全。”
“可是,孟阳姐,我没有力气再往前走了。”
前天,姜桃桃第二次去纹身店,又往腿上纹了一支玫瑰。
血一样的鲜红,夸张的青黑色荆刺比花朵本身还要显眼,根上刺头比毒蛇的獠牙更加尖锐。
这么一朵花,位置选在银环蛇的一旁,是真正的后来居上。
姜桃桃喜欢这朵带刺玫瑰。
因为她现在明白,越美丽的东西越不可触碰。
李金宇从万栖山回去,多嘴地告诉他哥,姜桃桃和费华修分手的事。
李金程又跑去费华修旁边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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