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在她心中燃烧的怒火终于熄灭。
在离开广场的最后时刻,若歌抬起头,精准无比地找到了十六夜坐着的看台。
她无声的说了一句话。
谢谢。
青花鱼猛地回头,看见他的主人也笑了,猩红眸子中第一次不带着邪恶、玩味,而是清浅的温柔。
那对视仿佛一瞬间,又仿佛过了很长的时间,直到若歌被打了一下脑袋,推着走了。
十六夜也站了起来。
“回去吧。”
青花鱼摸了一下连帽衫的帽子,失落地跟了上去。
广场上依旧是一片疯狂,星川代表急着去抓若歌,来不及用话筒呼喊众人冷静,尖叫声不绝于耳。十六夜路过一个角落,听到尖锐的声音。
“恶、恶魔!”
被吓得不轻的少女指着广场中央,面色苍白,语无伦次地说着话。
“竟然连瑞穗的妹妹都杀……怪物,杀人犯!!我绝不会原谅你的!!”
当十六夜的视线移过来时,布丁仓促地回头去看,只觉得那双红眸冷的异常,恍惚间,竟与若歌深不见底的黑眸重合了。
“啊啊啊啊——!!”
她捂住头惨叫,十六夜却没再理她,离开了广场。
体育馆在万屋的南边,距离传送门有不远的距离,路上许多人扬长脖子往体育馆的方向看,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人走到传送装置前,调整本丸的坐标,正准备传送,突然一只手伸出来,抓住了十六夜的裙子。
“纱织……”
青花鱼第一次没有在句末加“大人”的敬称,脸颊微微抽搐,开始浮现鲜红似血的斑纹。
“是你让若歌这么做的吧?她向你道谢了。”
“我什么都没有说。”
“骗人!”
青花鱼解除了化形,尾巴啪啪地敲打着地面,振起一片灰尘,好在现在街道上的人都去了体育馆,没人注意到他。
“是你在背后主导一切吧!不然,为什么会那么巧的,我们刚把若歌从溯行军的据点救回来,她和瑞穗的事情就被暴露出来?!”
“你为她铺平了道路,把雪穗放到了渴望复仇的她的面前!”
狐耳少年指责道。
情报屋看了他一眼,无奈叹气。
“我之前说你成长了的评价……容我收回。”
她按下了传送的按钮,齿轮旋转,开合之间闪烁出金灿灿的光芒,把两人的脸照的一片明亮。
“我只给若歌送过武器,仅此而已。她之后做的一切都是基于她自己的意愿,我没有说过什么,也没有阻止什么。”
伴随着她的声音,周围的景色变换成了本丸的庭院。
“写文章抹黑若歌的是雪穗,给若歌错误情报的情报贩子是‘神秘人’,而在政府追查‘神秘人’的中途,雪穗的文章出来了,她让政府每天都被电话问候着,同时‘神秘人’的线索断得一干二净。”
“你说,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吗?”
少女情报屋轻柔地问,仿佛在引诱着什么。
而青花鱼也确实被诱导着,思绪转向一个不可思议的方向。
“您是说……”
他开始颤抖,满目的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呢?雪穗和‘神秘人’,怎么可能是一伙的呢?”
“我没有说他们是一伙的,但肯定,有某种奇妙的关系。”
十六夜走上了书房,简短的说。
随着“神秘人”暴露在时之政府的眼皮底下,政府不可能继续无视若歌的单打独斗,政府往深了搜查,如果真的调查出什么就糟了,于是他利用了雪穗的发泄文,把自己的破绽消得一干二净。
她只是利用了政府即将举办的表彰大会,为若歌送去了一份助攻——她给了她一把武器,在新宿折原临也给她的弯刀。
青花鱼一阵语塞。
最后,他只能喃喃地说出一句话:“……可是,有必要闹到这个地步吗?”
十六夜拉开窗帘,灿烂的阳光照射进来。
“为什么没有?”她问。
“当刀剑化身为人的时候,他们与人类之间就产生了羁绊,他们与刀剑本体不同的点就在这里,他们称之为【付丧神】,是因为他们有了人类的智慧,更有了神明的躯体。人类社会最宝贵的东西,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羁绊。你知道吗,我一直不喜欢jump系漫画简单粗暴的口头禅,友情努力胜利,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但事实证明,世界上总有一些人能够为了羁绊做出让人惊讶的事来。你不能无视它。”
不管是得到了学长骨灰,过上“幸福”生活的清水,抛弃家人穿越时空来到现世的黑崎,还是化身女武神的若歌。
“人类之所以是人类,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是您让她杀了人……”
青花鱼的表情看上去很复杂,几乎快哭了。
“杀人是要受到惩罚的,谁也不可避免。纱织大人,您把若歌大人,推上了死刑架。”
十六夜咬着巧克力的一角,用力掰下一块来,红唇染上一点褐色的可可,她眯起眼享受甜味,青花鱼动了动嘴唇,沉默下来。
半晌,才有声音响起。
“这就是她期望的结局。”
……
正如青花鱼所说,体育馆的动乱上了头条新闻。政府直接陷入了信任危机,该如何处置若歌,成为了政府的心头大患。她杀了雪穗,应该对她处刑,但时之政府没有判刑的权力,他们只能去和现世政府联系。而若歌是东京人,雪穗是群马人,两边的政府争吵不停,一直没能达成共识。
十六夜拿着两把刀剑来到江户城。
手掌轻轻拂过刀身,输入灵力,霎时,两个纯白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鹤丸国永,物吉贞宗。
“按照若歌的请求,我放你们自由。”
十六夜挥挥手,示意两刃离开。
“封印暗堕的术法已经给你们打上了,从此以后,你们可以在这里自由的生活。如果想要,也可以为自己寻找新的主人。”
“请不要这样说!”
浅金色头发的胁差皱起眉头,很是焦急的模样,“我们想和主人一同留下。”
白发的鹤没有说话,脸上却也写着赞同。
“陪她一起留下?”
十六夜扬了扬眉,“即使她是个杀人犯,即使她将被政府处以刑罚?”
“是的。”
没有犹豫的回答。
十六夜的视线从两把刀剑身上滑过,他们眼神坚定,毫不退缩。
她笑了:“你们合格了~”
鹤丸和物吉贞宗还没露出笑颜,她又说,“但是,政府不会对你们的忠心有所表示。别忘了,你们只是若歌在战场上捡来的刀剑,没有签订主从关系。”
“请回去吧,两位。若歌自顾不暇,她本丸的刀剑都不一定能脱身,你们就不要掺入这趟浑水了。”
旷野上的风呼啸地吹着,十六夜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只剩下两把纯白色的刀剑站在原地,沉默不语地握紧手中的本体。
第二天,前线战报传来,据说有两把无主的刀剑付丧神携手冲进了若歌曾经突击过的溯行军的据点,与那里的溯行军们进行了长达数个小时的搏斗,斩杀溯行军大将数十人,最终被敌军砍成了碎片。
“不愧是女武神的佩刀。”十六夜看到战报后,感叹,“即使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门外,鹤丸国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小乌丸抱着酒盏路过,看见白鹤低沉的模样,眯起眼。
“鹤,在发什么呆?”
……
把情绪低沉的熊孩子拉到回廊下,小祖宗为他倒了一杯清酒。
“可是为了若歌小姐的事烦恼?”
鹤丸国永拿着酒杯,点了点头。
死去的那两把刀剑中,有一个是他的同体,如果是以前,鹤丸国永绝不会相信,自己竟然也会为了【主人】而做出毁灭自身的事。
仿佛读出了他的内心所想,小乌丸在回廊的地板上坐下,慢悠悠道:“孩子们在想什么,为父不太清楚。但是,仅仅因为过去的不好的历史,就认为全部人类都是一个样子,不就太武断了吗?”
“不是所有人类都像你遇到的那样,不是吗?”
仰头喝下清酒,小乌丸眼角的红色变得更加亮眼,鹤丸国永看了一眼一直以为父自称的年纪最大的刀剑,把小酒杯放到嘴边,轻轻嘬了一口。
天空一下子变得晴朗起来。
平安时期的老年人笑了,继续给他添酒。而在他们身后,有一把短刀蹲在角落,水晶般的清澈眼睛里尽是阴霾。
……
几天后,若歌的判决被放到现世。
现世的政府成立了秘密法庭来审判她的案件,审判现场在审神者论坛上全网直播。作为时之政府认证的情报屋,十六夜拿到了两张内部观看的票。
她带着青花鱼一起去看。
路上,青花鱼一直没缓过来,狐耳朵都垂下了。
“第一次听到若歌大人的名字时,我还以为那是因为她有点像和歌里走出来的女孩子,温柔,善良。”
“这是什么烂比喻?”十六夜的神情有些诡异,她嫌弃了一番青花鱼的文采,又说,“不过,从别的方面来说,确实是一首歌啊。”
只不过……是要人命的死亡之歌。
等到达现场时,十六夜发觉旁观席上有两个熟悉的人。
花崎眼圈红肿地倒在王小月怀里,她在这段时间里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情绪都要被磨干了。王小月安抚的拍着她的背,对十六夜点头示意。
她回应,在两人身旁坐下。
庭审的过程非常快,流程都已经商量好了,这次只是走一个形式而已。若歌对她的所有罪名都供认不讳,唯独否认瑞穗的自杀。
“她是自杀,与我没有关系。”
事实上,瑞穗的死和若歌确实没有直接关系,时之政府也许是为了雪穗的死,自作主张地把瑞穗自杀也加到了若歌的头上。但所有人都知道两者只有相关,而不是因果关系。
“最后的判决。”
结束后,法官拿着判决书宣读,经过他们一致商讨,考虑到若歌对时之政府的杰出贡献,最终判决是五年的有期徒刑。
“审神者若歌,有罪!”
木槌敲下的那一刻,直播上的弹幕都沸腾了,他们一致为此叫好。十六夜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被告席上,冰冷的女武神却勾起唇角,笑了。
那是感激的笑。
她摸了摸自己的后背,想起高大俊美的刀剑男子与她在手合场比试,手把手把他的技巧交给她。下雨天,他会撑着一把雨伞替她遮住雨点,蓝色的绣球花在他们脚下开的茂盛。
女武神的神态从她身上褪去,最终化为一个普通的女孩。
……
如果这一切都是梦境该有多好
至今仍能与你在梦中相遇
如同取回遗忘之物一般
细细拂去将回忆覆盖的尘埃
最终是你让我懂得了
这世间亦有无法挽回的幸福
那些未对他人提及过的黑暗往事
如果不曾有你的话 它们将永远沉睡在黑暗中
我知道这世上一定没有
比这更令人难过的事情了
那日的悲伤
与那日的痛苦
连同深爱着这一切的你
化作了深深烙印在我心中的
苦涩柠檬的香气
在雨过天晴前都无法归去
时至今日你仍是我的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
若歌篇完结。
最后一段的歌词来自于米津玄师的《lemon》。
本来这几章的剧情是连贯的,应该一气呵成,观看体验会更好一点,可惜最近期末,总是出各种事_(:з」∠)_抱歉小天使们,等我考完就能恢复日更了~
☆
阿根廷输了,难受……
我喜欢的两支球队接连走了,世界杯还有什么看头【气哭】
第60章 60.第六十个情报
许是被打击地说不出话来,青花鱼在那之后疏远了十六夜, 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十六夜也没在意, 直接把药研藤四郎调到身边, 代替了青花鱼的职位。
这可就难到那些开了赌局的刀剑们了。
本来他们私下打赌主人到底更喜欢药研还是青花鱼一点,押两人的比例达到了二比八, 极其不平均。就连粟田口自己家的刃,也拿着一袋小判愁眉苦脸说“药研哥我对不起你”,然后把小判放到了青花鱼那边。
坐庄的是陆奥守吉行, 他自己也押了钱, 山姥切国广对这些不感兴趣, 于是他让山姥切帮忙占个名额,用他的钱去押青花鱼, 等赚了之后就四六分。
但十六夜最近这波操作让他们很迷, 非常迷。原本觉得已经出局了的药研突然高速升值, 青花鱼反而一路下跌, 眼看就要成为局外人了。
“那小子在想什么啊!”
鲶尾藤四郎双手环胸不满地说。
“鲶尾,你押的不是药研吗?”
骨喰擦拭着自己的本体, 说道, “为什么不高兴?”
“我押的是药研没错啦, 可是,我没觉得他有获胜的机会啊。”黑发胁差皱眉道,他的表情是如此正经, 以至于骨喰都要怀疑他对药研的兄弟爱到底还在不在,“这只是鼓励, 鼓励基金你懂吗?主人虽然经常把青花鱼当孩子看待,可现在最流行的不就是小奶狗男友吗?我觉得主人会更喜欢那种类型。”
49/68 首页 上一页 47 48 49 50 51 5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