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迟到了。”声音含笑。
颜子意一怔,反应过来,脸上发臊,怎么一把年纪了还像个腻歪的小女友,和他同居这段时间来有点迷失了,算了,反正已经被他取笑了。
她踮起脚尖贴上一个吻,整个人都扑到他身上,热情得不像话。
徐景行被偷袭得猝不及防,被她扑得腰身后仰,又连忙搂住她,怕她摔,短暂的手忙脚乱后掌握主动权,一个冗长的吻将分开前的温存点燃,直烧得她温凉的身体微微发热,看她抿抿嫣红的唇,眼中氤氲出水色,又有些害羞的偏开头,他这才心满意足地摸摸她的脸。
“走了,开我那车慢点。”
房门“咔噔”一声落锁,一步迈出温柔乡,徐景行一身的缱绻气息顿散,面色沉静,大阔步往电梯走去。
似乎每个今年夏天都比去年夏天热,骄阳转正,正中天的日头削掉景物的影子,晒起一层看不见的热气,走哪都是汗蒸,好在车上有空调。
“女神的车就是不一样,味道都特别香。”黄健翔开着车,煞有介事地吸了下鼻子。
徐景行正在分析大家汇总到他这的信息,闻言也没搭话,咬了支烟,又将烟盒丢给他,顺便用眼风刮他一眼。
“是嫂子,嫂子,”黄健翔嘿嘿一笑,手伸口袋里去摸打火机,“咔嚓”一声,烟丝还没烧着,突然劈头盖脸被人连烟带打火机地抢去,“我靠,我都表态了,一支烟还不让抽?!”
“突然想到,”徐景行悠悠说,“这是你嫂子的车,别熏臭了。”
黄健翔瞬间没了抽烟的欲望,狗粮都闻饱了。
“别翻白眼了,跟上。”
黄健翔翻了个滔天白眼的同时,踩下油门,继续不远不近地跟着王志,等王志提着外卖进了某栋大厦,他又停下车。
徐景行往外看了眼,“双宸大厦”四个大字在阳光下金光熠熠,他缓缓拧起眉,点开王志的取单记录。
“王志的同伙有可能在这栋楼。”
黄健翔本倦怠地找歌听,闻言收回手,往外看了眼,记下名字登入系统查资料:“这栋楼上大大小小的公司有几十家,三十楼往上是双宸集团,做房地产的,这栋楼就是他们盖的,你哪看出这里有问题?”
徐景行边给技术科的小刘发信息边说:“外卖是由商家将需要配送的订单发布到系统上,再由配送员取单,昨天一天到现在,一天半,王志来这栋大厦送单三次。”
“里面的工作人员起码按千算,不奇怪吧?”
“这个概率是正常,不过前两单是同一个人定的,地址写的是30楼,而现在—”
“30楼!”黄健翔的资料刚好翻到这,抢了句话,“30楼是许宸弋的娱乐公司,他家的大楼,以他为分界线,往下是或租或卖,往上自己集团用,他命犯煞星,这事不会和他有关吧?......等等,你刚才说现在什么?”
“现在王志没有提到这里的订单,却拿着便当进去,地址有可能是掩人耳目随便写的,不一定和许宸弋有关。”
说话间小刘回复了信息,徐景行看完说:“订外卖的号码没有实名认证,位置定位大概在二十□□楼,办公楼人员太密集并且时常走动,没法精准定位。”
“现在怎么做?”黄健翔正色道。
徐景行手肘顶着车窗沿,看着大厦进进出出的人,若有所思: “现在要找到王志去见的人。”
此时,王志在一间窄小却装修精致的屋子里,拘谨地坐在沙发上,语气毕恭毕敬,却难掩焦急:“我不是疑神疑鬼,真的被条子跟上了,前天傍晚小区门外停了警车,有三个人看着就不对,我们这行对条子敏感,不会认错,他们肯定是去查赵刚,不知道怎么怀疑上我了,您,您一定要救我。”
男人动作轻缓地端起茶壶,悠悠将茶水倒入小杯,并着两指推到王志面前,一身浅灰色棉布对襟唐装松松裹着堪称瘦小的身型,衬出一身儒雅闲适,似笑非笑地勾着嘴角。
“怕什么?”男人轻抿了口茶,浅色眼眸像是尖利的冰凌,阴冷且锐利,余峰覷着王志,“不会让警察活捉到你。”
一般送餐最多几分钟,然而十五分钟过去了,王志还没下楼。
黄健翔紧盯着双宸大厦的入口,“他们在上面密谋什么,这么久?”
应了他这句话,留守在市局的韩可来了电话,机关枪般飙着语速说:“队长,有消息,重大线索,王志和上线联系了,他们今天下午两点二十五会在cool饮门外碰头,交易一位五岁的男孩,应该就是肖泽了。”
“cool饮,”徐景行侧头看了眼,“在街道对面。”
黄健翔一拍大腿,吁了口气:“果然啊果然,肖泽亲生父母的信息早落实了,一直不敢联系,怕给他们希望又失望,现在总算是能给他们一个交待了......”
徐景行一下下敲着膝盖骨,似乎太顺利了点,为什么是两点二十五这样非整数的时间,上班前,人流量最高,借以掩饰行踪?
这种不确定的情绪一直持续,王志始终没下楼,便衣刑警混在双宸大厦及cool饮周围,两个位置间隔了一条车来人往的马路,一切看起来再正常不过。
时间逼近两点二十五,交通迎来午高峰,各办公大楼的入口,上班的白领赶鸭子似的往里涌。时间一分一秒,在滞闷的空气里拉长,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林道树里的蝉鸣声异常聒噪,刑警们四散在不同位置,目光却都紧锁在两个位置。
一秒一秒逼近交易时间,目光越是不敢松懈半分......直到,两点二十五整,精神高度紧绷下迎来了这一刻......然而,却没有丝毫动静。
“头儿,会不会是声东击西啊,要不要去看看其他出口?”黄健翔问。
恐怕,来不及了。
徐景行自大厦大门仰头往上看,一整面的玻璃幕墙笔直而上,映出青蓝的天和白色的云,清晰得恍如另一片天空。
就在这片清透的蓝天白云里,突然,一道影子急速坠落,从顶楼到地面,快得堵住吸进的那口气,徐景行窒着一口气,缓缓握紧拳头。
“嘭!”的一声巨响,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砸在了大厦入口。
第63章
“死者脏器破裂、头颅崩裂, 损伤内重外轻, 是典型的高坠身亡,”
烈日灼灼, 白大胖操浩坤,热汗一层叠一层,争先恐后往外冒, 活似人体蒸汽机,他往回一伸手, “拉我一把。”
然而, 并没人伸出援手......
操浩坤扬起双叠下巴, 回头看了眼,稀稀拉拉的眉毛一横,也没什么威慑力,不过声音的底气很足:“过来!”
韩可胃里一阵翻滚,又干呕了一声, 一只手不知该捂眼还是捂嘴, 脚风一转:“我去队长那帮忙。”
死者面部着地, 黄健翔想起那张砸毁的面庞,以及争相迸射出的血液, 手脚都不由自己,他同手同脚, 一步三顿地挪过去。
操浩坤顶着大肚腩蹲得实在难受, 靠自己又站不起来,他气沉丹田, 伸长短脖子,来了一嗓子:“我要吟诗了。”
黄健翔一凛,听操哥吟诗...和再看一眼尸体有什么区别!?他瞬间腿脚麻利,几步就跑过去,搀着他站起来。
操浩坤虽是法医,却有颗文艺心,有感而发时往往要作诗一首,风格类似于《解剖的秘密》、《为尸体代言》、《手术刀上的银光》......如此超脱世俗的情怀,目前还没伯乐能欣赏。操诗人时常感慨自己是蒙尘的夜明珠,为了他的艺术人生,私藏了一年的奖金自费出版诗集,江湖传言他因此被老婆罚跪了整十天的头骨盖。
黄健翔怕他还想吟诗,忙问:“受害者王志是被人推下来的?”
“尸体表面没有搏斗伤、抵抗伤、也没有工具损伤痕迹,”操浩坤抬起手臂擦汗,“不过他也没有保护性动作,一般坠楼的人会下意识地抱住头,胳膊发生粉碎性骨折,他都没有。”
“那他是被人弄晕后丢下来的?”
“这个得回去进一步检验了才知道,”操浩坤视线转了一圈,“你们队长呢?”
“队长?在大厦里吧。”
此时,颜子意开车经过双宸大厦,顾夕透过车窗往外看:“那边拉了警戒线,发生什么事了?”
颜子意瞥了眼,打转方向盘:“不清楚,没事,我们从地下车库走。”
顾夕神色倦怠地坐了会儿,翻出手机看新闻,她最近惨遭变故,这些捕风捉影的文字犹如隔靴挠痒,慢吞吞看了半篇,已经到地下车库了,她面无表情地关了页面,解开安全带下车。
颜子意带着她往电梯走,顾夕瘦得厉害,下巴尖尖的,像是不会笑了,气息都是颓丧的,你不主动,她几个小时都不出声,颜子意找话题:“网上说是什么事?”
顾夕目光没焦距地看着前方,红色数字键一下下跳着变小,“叮~”的一响,敲醒她的神经:“啊~子意姐,你问我什么?”
颜子意一笑,看着缓缓打开的电梯门:“没什么,随便问问,网上说是什么事?”
“刚才有人跳楼,好像是送外卖的......”
顾夕的魂魄不知道在哪,电梯门还没全开就往里走,差点迎面撞上一个人,她一吓,忙退了两步:“对不起,对不起...”
中年男人穿着职业套装,带着银框眼镜,像是公司管理人员:“没关系。”
顾夕的目光本是散的,和那人四目相对时突然顿住,直直看着他,目光一点点凝在眼中。
男人若无其事地回视她,甚至勾了勾嘴角,那双浅灰色的眼眸精锐得仿佛能洞悉一切,顾夕莫名紧张,连忙移开视线。
“怎么了?”进了电梯,颜子意问。
“那人,有点眼熟,”顾夕蹙着眉回忆,显出了些精气神,“好像去我家做过客。”
“你家?”颜子意微微变了脸色,“是亲戚朋友还是你爸的—”
“是找我爸的客人,但聊了什么,具体是不是他我记不清,我只记得眼神,他明明笑着,眼神却很...好像能看穿你,我都不敢和他对视。”
顾夕像只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瞬间绷紧神经,她紧蹙眉头使劲回忆,眼中都是惶惑。
“别急,慢慢想。”颜子意轻声安慰,拿出手机打开定位软件,这个软件早该卸载了,可后来发生太多事,徐景行怕她不安全,索性两人都留着,日常几乎不用。
一看地图,两人的距离极近,她知道徐景行在跟踪嫌疑犯,一般跳楼不需要市局出警,他在这,那就是说跳楼和嫌疑犯有关,还有刚才离开的人,若真去过顾夕家,又是顾辉的同伙的话,很有可能也牵扯在这件事里。
颜子意立马给徐景行打了电话。
徐景行在监控室里听完电话,说:“打开五号电梯地下车库出口的监控。”
被三名刑警围了半圈,保安操控鼠标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哆嗦:“是这个。”
徐景行:“时间切到两分钟前。”
保安如是做了。
监控画面里,男人和顾夕一撞后离开,坐进一辆黑色轿车,旋即开走。
徐景行一抬眼,话没出口,韩可自动领会,边拨电话边说:“2号门,车牌号燕H****,我通知黄健翔立马追踪。”
徐景行对保安说:“看他从什么层楼,哪个位置出来的。”
有了线路,寻找起来十分快捷,没几下找到男人之前待的屋子,鼠标一点,画面出现,韩可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我天~”
保安本就紧张,“啊”了声,弹簧般从椅子上蹦起来,一把抱住李由的手臂,被李由嫌弃地撇开,他瑟缩着后退,“你,你们看吧...有需要再叫我。”
韩可头皮发麻,她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变态都赶着今年现身了。”
屋子的监控被挪了位置和角度,画面里只有一只木偶,被摆在桌面,背靠白墙坐着,一半身子露在阳光里,一半淹在阴影里。
木偶做工精良,面庞上色逼真,神.韵恍若真人,尤其那双眼睛,好像隔着屏幕,直勾勾看着你,可它的身体是最原始的木色,雕刻成人形,没穿衣服,也没做任何修饰。像是一个人的脑袋长在了木偶身上。
画面快进,一直到两点半,也就是王志坠楼后,那只木偶缓缓站了起来,四肢先是轻摆,随后越来越快地舞动,像是即兴舞蹈,又好似中国古代的傀儡戏,动作逼真灵活,看得人眼花缭乱。同时,它的嘴一下下开合,好似狞笑。
“这是提线木偶,”李由说,“我小时候看过,木偶的腿、手、肩、脸、下颚、脊骨都缚了绳子,人在上面提线操纵,要是制作精良的木偶,由技术高的人操控,几乎能模仿人和动物的所有动作。”
监控里木偶大概跳了一两分钟,接着摄像头被遮住。再叫保安调出外墙的监控,王志就是从这个房间的窗口坠下去的。
“上去看看,”徐景行看着还在哆嗦的保安,“麻烦带路。”
莫约七八分钟后,一个穿着深蓝色Polo衫的男人跑来,一抹汗,踹着粗气开门:“警官,这一排几间办公室闲置,我改成了日租房,租的客人都是严格审核身份证的。”
“这间房的租房人信息。”
男人点开手机,低头看着说:“王志,身份证号......”
徐景行捏着手机,方才黄健翔发来信息,那个男人开的车是租的,租车人,王志。他今天之前,恐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当大爷伺候的人,会是断送他命的人。所谓同伙,不过是因为利益而绑在一起,一旦你威胁到他,便会毫不留情的变成弃子。
几人穿了鞋套进屋,他们取痕不如黄健翔专业,都等着他来,哪都没动。
韩可转溜着大眼,背着手在屋子里东走西看。
突然,“啊!”
韩可尖叫一声,猛地打了个激灵,双手护胸,缩着肩膀和脖子后靠。
李由和徐景行忙走过去:“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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