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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不得善终——丸蛋

时间:2018-09-12 09:19:33  作者:丸蛋
  再这么玩下去,她大概真的要弄出核爆了。
  江九幺苦恼地叹了口气,惹得早已将接人看做习惯的里昂先生看了她好几眼,完全搞不懂她又在惆怅些什么。
  事实上,在帕翠莎去世后,里昂先生就一直贯彻着以“路过”为名来接送她的优良传统,沉默的男人以固执的想法坚持了些什么。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江九幺便会噼里啪啦地说一堆,里昂先生就是她的最佳听众。当然,他鲜少发表评价,但只要她愿意说,他就会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我大胆地猜测,这种现象可能就是我跟老师当初曾设想过的铀核的一种分裂。”
  江九幺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实验结论,要知道核裂变的意义不仅在于中子可以把一个重核打破,关键的是在中子打破重核的过程中,同时释放出能量。
  “核能啊卧槽!”
  “……”
  “到时候砰砰砰几下,大家不都得玩完了!”
  江九幺越说越抓狂,只要理论基础被奠定,只要德国愿意投入人力和血本,那在不久的将来真的要看到原、子弹的诞生了。
  德国要是先有了这种重磅武器,那还打什么二战啊?!
  “里昂先生!你明白那得有多可怕吗?!”
  “……哦。”
  男人向她挑起了半边眉,这简短的一个音节似乎就是他的回答,因为在他的认知里面,远有比她口中所说的原、子弹力量更强大的东西存在。
  “好吧,你不明白。”
  江九幺无奈地拍了把额头,她可能无法用语言精准描述这种担忧,毕竟在这个时代没人知道核武器是个什么东西。
  但这么个为世界格局担忧的话题并未持续太久,因为就在江九幺与里昂先生回家的路上,他们遭遇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那是突如其来的一场暴动。
  往常本该少有行人的时间段此刻却满满都是人,他们看起来是普通的民众,但人数众多,手中拿着棍棒武器,他们正在疯狂打砸街边的商店,时不时还从里面拽出抱头求饶的店主,而他们唯一的共同点便是黑发黑眼,有着具有明显特征的鹰钩鼻。
  ——犹太人。
  他们在被围殴一顿后牢牢捆绑压到车上,而行凶者看起来是平民装扮,但做出的事分明就是有计划、有预谋。
  江九幺看到了,街边商铺被打碎的窗户玻璃在月光的照射下有如水晶般发光。
  她终于想了起来,这便是标志着纳粹对犹太人有组织屠杀开始的“水晶之夜”。
 
    
第45章 <45 二战挽歌(九)
  水晶之夜。
  对在徳的犹太人而言,这是黑暗且绝望的夜晚。大多数平民紧闭房门,他们都在家中避祸,而在街上站满了警察,但本应维持秩序的他们却什么都做不到,反而见证了这一夜纳粹拥护者的狂欢和暴徒恶棍的疯狂。
  不过是一夜之间,无数犹太家庭支离破碎,他们遭遇洗劫与捣毁,家中正直壮年的男性被押送至集中营,这是近三十年来德国从未出现过的毁灭浪潮。
  提姆的再次出现是在这天的深夜,身为犹太人的他及其家人同样没有逃脱这噩梦般的夜晚。
  他浑身是伤,在极度的慌乱恐惧下跑到威兹曼家,近乎绝望地拍打庭院之外的铁栅栏。
  “小姐!少爷!拜托了!请救救我们!我是提姆!”
  正在客厅的阿道夫听到了儿时玩伴的呼救声,他没有多做思考,近乎出于本能地冲了出去,但在要开门的瞬间被沃纳夫人从身后及时制止。
  “少爷!您不能出去!”
  “沃纳夫人!可那是提姆!”
  “正因为是他!所以才不能出去!”
  “……”
  阿道夫闻言怔了怔,他有过一瞬间的犹豫和挣扎,但最后还是选择奋力挣脱开沃纳夫人的手。
  犹太人在他眼里从不是毒蛇猛兽,不过十五岁的他只知道在门外有他的朋友,而他的朋友正在绝望之境请求他的帮助。
  “少爷!!”
  沃纳夫人的叫喊并没有叫停少年阿道夫的脚步,但在开门之后他离去的背影却停住了,因为在他面前出现的是他的姐姐,克罗蒂雅。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阿道夫,声音不带半点温度:“Adi,你想去做什么?”
  “……姐姐,是提姆,提姆在门外。”
  阿道夫露出夹杂着复杂感情的笑容,就好像这么做就能让自己的姐姐回想起过去相处的美好,放他出去救自己的朋友。
  “所以呢?冲出去做英雄吗?!”
  “我……”阿道夫一时语塞。
  “你呆在屋子里,哪儿也不许去。”
  阿道夫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严肃的姐姐,他站在原地,任由赶上来的沃纳夫人再次按住他的肩膀,然后看着姐姐转身迎着夜色朝门外走出去。
  提姆撕心裂肺的求救声仍在继续,他将最后的希望全部押在了威兹曼家,一心以为有家主费迪南德那样的高级军官身份在,就一定可以躲过这次的灾祸。
  他额头的伤不停流着血,这是刚才被那群冲入家中的暴徒推倒时撞在桌角造成的,皮开肉绽得都能隐约瞧见骨头。
  “少爷!阿道夫少爷!救救我!救救……姐姐还有妈妈……”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从刚才那些混蛋手里逃脱已经花费了他大半的力气,事实上,自从离开威兹曼家,他已经好几年没有真正吃饱过一顿饭了。
  他低垂着头,抓着铁栅栏的手慢慢滑下,而就在这时,他的视线范围内出现了一双女士的皮靴。
  他抬起头看向了与自己一门之隔的年轻女人,虽然几年不见,但只消一眼,他就知道这是威兹曼家的大小姐,克罗蒂雅。
  “小姐!请救救我!”
  江九幺看着眼前的少年,他瘦弱不堪,满脸都是血污,只有一对眼睛此刻出奇地发亮,他正试图将手伸过栅栏间的缝隙抓住她的衣角。
  “克罗蒂雅小姐!他们都疯了!都疯了!”
  是的,他们都疯了。
  伪装成平民的盖世太保和党卫军本该陷入沉睡的夜晚忽然破门而入,他们将家中所有的值钱物件全部搜走,留下一地的狼藉。他们还粗暴地绑走了他的父亲,并刺伤了前来阻止的母亲,而他刚巧不在家的姐姐诺诺此刻下落不明。
  “只有您能救我们了!我的妈妈还在家里等着!她的伤很重!流了很多血!”
  江九幺的目光下移,她看向那只正抓着她衣角的手,因为过瘦的缘故,他皮下的血管和青筋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她没有表现出提姆以为会出现的担忧和关怀,而是用力将自己的衣角从他紧抓的手中抽离,然后她冷漠的声音和着黑夜的寒风响起。
  “威兹曼家早已经辞退了你们,并不会向你们提供任何帮助,请你尽快离开。”
  提姆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向与自己度过近乎整个童年的女人,他不住地摇头,似乎在说服自己这不是真的。
  “小姐,我是提姆啊……我的妈妈米克……还有姐姐诺诺……”
  “我对你的家庭成员并没有兴趣。”
  “………………”
  此时,街道的一头传来了一群人零散成行的脚步声,配合着由火把照亮道路的光芒。他们来得很急,嘈杂的叫骂声很快传来了过来。
  提姆当然知道那些人是谁。
  他跪在地上,血水或者眼泪滴滴答答地顺着下巴落下,他再次恳求眼前的女人:“求求您了,克罗蒂雅小姐……念在我们过往的情谊,请救救我。”
  “………………”
  江九幺仍旧没有动作,看起来连开门的意愿都不曾有过。
  那群暴徒很快赶来,他们在看到跪在地上的提姆后发出嗜血的兴奋笑声,两三个年轻人走上前拽着他的头发一路拖行到队伍,随后对他一阵拳脚相加。
  提姆绝望的惨叫回荡在夜空中,他仍旧保持着看向克罗蒂雅的方向,眼中的悲鸣与绝望渐渐被愤怒和仇恨取代。
  他咳出一口血,里面混着两颗被打到脱落的牙齿,他的两只手掌因为拖行在地上留下长长的血迹,几根手指的指甲片都翻了起来。
  但哪怕这样狼狈,他眼底的情绪都没有彻底死去。
  提姆被其中一个男人踹倒在地,他趴在地上竭尽全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不远处正看向自己的女人。
  比起那些施暴的恶徒,他仇恨的目光更多地倾注在她身上,曾说着那些漂亮话的威兹曼家姐弟跟当年拿枪指着他头顶的莫里斯一样。
  ——“雅利安人与犹太人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
  呵,莫里斯当年的话竟然一语成谶。
  提莫摇晃着从地上爬起来,他抹着嘴角的血,用尽最后的力气朝身后向他穷追猛打的暴徒喊道——
  “当犹太人并不犯罪!我不是一条狗!我有权利活着!在这个地球上,犹太民族有权利存在!”
  而回应提姆的当然是一阵更加狂暴的拳头和棍棒。
  江九幺的指尖微颤,只有捏紧拳头才能勉强止住,她竭力保持冷静地不移开目光,而此时又出现在她面前的是另一队人,带头的是个身穿黑色制服的男人,他左臂佩戴的红色“卐”字臂章在这个夜晚显得特别血腥与刺目。
  毫无疑问,他正是负责这片区域的盖世太保头目。
  随着纳粹政权的需要,盖世太保早已发展成为无所不在、无所不为的恐怖统治机构,他们建立了巨大的情报网来实现对德国及被占领国家的控制。
  当然其中也包括正接受政、府特别保护的国家瑰宝,威兹曼·克罗蒂雅及她的弟弟阿道夫·K·威兹曼。
  而在必要时,他们也会是牵制他们的父亲费迪南德·K·威兹曼的重要工具。
  “晚上好,威兹曼博士。”
  “晚上好。”
  “看来您遇到了麻烦?”他笑着抬起下巴,比划了下身后已被殴打到无知无觉的少年。
  她神色不变地说道:“是的,现在可是凌晨三点。”
  “这可真是抱歉,让您受惊了。”男人故作疑问地将视线从那犹太少年身上移到克罗蒂雅身上,继而问道,“是您认识的人吗?”
  “那不过是以前家里的佣人,我们早就辞退他了,在元首的《纽伦堡法案》之前。”
  “原来如此。”
  男人微笑着点了点头,看似对眼前的年轻女人倍感抱歉,那样尊重有礼的态度让他看起来不像军官,更似一名贵族绅士。
  “希望今夜的小风波不会影响到您的睡眠。”
  男人转身朝那些暴徒挥了挥手,他们很快拖起了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犹太少年,而后他又回头惺惺作态地对她解释。
  “保护国民的安全也是我们警、察的职责之一。”
  “…………”
  “那么,祝您好梦,威兹曼博士。”
  在盖世太保的授意下,那群暴徒拽着提姆将他五花大绑压到队伍之中,而等着他的便是集中营。
  阿道夫在屋内透过窗户目睹了一切,他没有办法依从姐姐的吩咐呆在屋子里,被折磨成这样的提姆如果真的被带走,他的结局只可能是死亡。
  他不顾沃纳夫人的再次阻拦,推开门要去阻止他们带走提姆,但没等跑出大厅,他就被人狠狠拽了回来,不带一点儿客气和温柔。
  那人扭转了双手将他摁在沙发上动弹不得。
  阿道夫当然知道这会是谁,他用早已学透的日语大喊道:“放开我!里昂先生!”
  男人的手没有丝毫要放开他的意思,他将少年的脑袋摁在沙发里,但早已不是小孩的他远没有从前那么好对付,而他对处理这种事又向来比较苦手。
  阿道夫不断的挣扎消磨了他说有的耐心,他蹙起眉头,以低沉的嗓音说道:“喂,你没有看到吗?”
  “……”
  阿道夫微怔,他停下了动作后缓缓抬起头,而在他视线范围内出现的是他的姐姐克罗蒂雅。
  她已经转过了身朝大屋走了回来,在身后盖世太保及暴徒火把光芒的映衬下,整个人都藏在了黑暗里。
  “你没有看到你姐姐的表情吗。”
  “……”
  克罗蒂雅,他的姐姐,此刻正在黑暗之中试图走得笔直坦荡,没有半点犹豫,而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她紧紧捂着嘴,这一刻的表情仿佛在哭泣,但眼泪却始终不能落下,就连一丁点哭腔都不能从嘴边泄露。
  阿道夫不是笨蛋,他终于明白了过来,自己的姐姐究竟背负了些什么。
  他彻底放弃了挣扎,任由里昂先生将他的脑袋摁在沙发里,他咬着嘴唇闷声哭泣着,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弱小无能。
  人声和火光消失在了街道尽头,一切又恢复到了夜的静谧,在沃纳夫人的陪同下,阿道夫回到了自己的房里,有些事他需要时间来冷静和沉淀。
  江九幺坐到餐厅边的酒吧吧台上,几年来这个地方始终被里昂先生牢牢占据,他很喜欢喝酒,尤其是烈酒,会一口气喝两杯波本威士忌,但对于德国人钟爱的啤酒反倒一般。
  费迪南德的藏酒很多,从最普通的餐酒到年份悠久的珍品都有,它们被一一摆在吧台后的酒柜上。
  江九幺从不喝酒,但在这样的夜晚,她实在难以入眠。
  她侧头看向在吧台另一边的红发男人,他倚靠在台沿边正将一杯威士忌一饮而尽,仍旧是一派沉默、不打算开口的样子,明明才目睹了那么狼狈不堪的她。
  “我很残忍吗?”
  “……”
  男人放下杯子朝她回看过去,他没有回应,取过另一只空杯为她倒了半杯酒,是相对而言比较柔和的白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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