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拉醒来的时候那些来做礼拜的信徒都走得差不多了,教堂中寂静中回荡着肃穆,蔷薇巨窗投下斑斓的光影,贝拉站起身正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她背后的眼睛这才看见自己身边坐着一个人。
穿着一身墨色长袍,胸前挂着一枚十字架的老者。
贝拉惊愕极了,神父的睿智的眼睛仿佛透过层层阻碍与贝拉奇异的双眼对视,她身子一僵,咬着牙根转过身弯腰道,“十分抱歉……在教堂里睡觉。”浅金色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有几缕调皮地垂下。
“没关系,看上去,你很疲惫。”安格斯微微一笑,并没有计较贝拉在教堂的失礼。
“我晚上睡不着,” 贝拉嘴唇嗫喏,她拢了拢斗篷,手指揪紧了一角,“但是听见圣歌,我就能很快进入梦乡……这里,就很平静。”贝拉抖着手腕覆上心口,她勉强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双颊染上一片晕红。
“这很好,能帮到你我相信主也会很欣慰圣歌能有这样的用途,”安格斯并没有责怪贝拉的意思,他站在台上在她来的第一天就发现这个跌跌撞撞摸索着进来的身影了,这样纯净热烈的红,在这座小镇中并不常见,明艳而张扬的颜色为平淡素白的世界里增添了一抹茜红的点缀。
在这短短的五天里,已经有不少人换上了明亮鲜丽的衣裳,其中也不乏有斗篷。
可是所有的源头的斗篷,却依旧那么神秘,人的好奇心总会想要探究的,安格斯也不例外。
现在他知道了,这是一个年轻的少女,宛如山间盛开的百合花,却被红斗篷衬得多了几分娇媚。
“谢谢你,”贝拉喃喃的道谢,“你真是一个好人。”
安格斯一笑,“叫我安格斯就好,你以后可以继续来,”他煞有其事的说,“可以来补眠。”他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孩子,教堂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
碧瞳中惊喜一闪而过,她松开了紧攥着斗篷的手,回想了一下祈祷的姿势,双手合十,学着安格斯的咏叹调,“我叫伊莎,感谢您的慷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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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拉脚步轻快地回到了小树林,她的心情不错,金灿灿的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贝拉餍足地伸了个懒腰,她终于壮着胆子决定今天晚上在树林口看一看情况了。
这么几天下来她不仅神经衰弱,她还神经错乱,贝拉还在想,会不会声音都是自己的幻觉,会不会是自己做梦了,其实自己是睡着了的。
真要等着天黑就会觉得时间过得很是漫长,暮色苍茫在半空中合拢,天边逐渐泛起一丝淡淡的紫色,很快就浸染了半壁天空,太阳被云遮住大半边儿,月亮在另一半天空高高悬挂起了。
贝拉背对着树林口团成一团蹲在树上,背上的碧瞳宛如睃巡的士兵骨碌碌地转着,她咬着下唇,双手紧握在一团,不停的做着深呼吸,轻而缓慢的呼吸。太阳穴绷得生疼,可是贝拉却不敢有一丝的放松。
远远的熟悉的脚步声响起,是一样的节奏。贝拉的耳朵一动,做好了准备,她凝目看去,不远的小路上却出现了一个她熟悉的身影。
贝拉愕然地眨眨眼。
诶,这不是那谁……哪天一开始掐她脖子差点把她掐死但后来突然转变态度还背她出去的女人吗?
她叫什么名字来着?贝拉啃着手指,努力回想了一下,而后摇头,不知道啊。她只问了她的名字,却没告诉她她自己的名字。
指尖抚过脖子上已经浅浅的痕迹,贝拉的眸底闪过一丝惧怕,她还是挺怕她的,突然被掐住脖子的经历她可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可是……她是来干什么的?肯定是来找她的吧,贝拉转念一想,如果没找到她,万一她进树林,也迟早会找到她的,那她岂不是又要搬家,而且晚上还得提起心脏睡觉,以后说不定不止晚上了……白天也来怎么办?
贝拉考虑再三,最后还是小声地出声了,“你来做什么?”她轻微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十分的清晰,清晰的抓住了瑞雯的脚步。
瑞雯一怔,没想到最后一天碰上了,“来看你过的怎么样。”她说的轻巧,眼睛却在寻找少女的身影。
“我还好的,你呢?”贝拉偏了偏头,但是奈何眼睛长在背后,于是又安分的偏回去。
“我很好啊,有柔软的床铺,可口新鲜的食物,还有热闹的酒会,”瑞雯不是第一次被问起过的好不好这个问题,她像回答所有人一样回答了贝拉,敷衍而老套。
但是这些都是贝拉没有的。
“你,你上次为什么要掐我?”贝拉积攒了好久的勇气,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两只碧瞳专心的盯住了不远处的瑞雯,为了等她的答案,她连呼吸都放轻了。
“我以为,你是人类,是那些人的同伙,”瑞雯眼中飞快掠过一丝愧疚,而后说起那些实验人员语气中多了几分戾气。
哦……贝拉歪着头回忆,隔着斗篷摸了摸自己的小角,所以看见她的小角就松手了啊。她跳下树,拍了拍身上的落叶,“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她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柔和的月光笼在她身上,像是一个小精灵。
瑞雯看见她的确好好的呼出一口气,“瑞雯,瑞雯达克霍姆,”她双手环胸,似是漫不经心不在意地问道,“你要跟我回去吗?”
“回去?”贝拉歪了歪头,她忽然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你要带我回家吗?”
“差不多,就当多了个吃饭的人,”瑞雯抬眸看了一眼小树林,颇有些不屑地移开眼,这里面能有些什么,伊莎身上又没钱,胆子又小,看上去还未成年,她还是先带回去养个几年再说吧。
哦……贝拉指腹在斗篷边角上摩挲着,她心脏一阵一阵地收缩,复杂的情绪搅成一团她也分不清楚了。
跟着瑞雯,衣食无忧。
但是外面多恐怖啊,那么多人,万一不留神被发现了,她说不定会被吓死。
留在小树林,安全会饿。
但是也并非完全安全,只是被发现的几率小一些,逃跑的机会大一些。
选哪个?
贝拉不知不觉就开始咬手指了,瑞雯看得皱眉,将她的手生生拉下。
她不耐烦地将头发拢在耳后,“你怕什么?”她一针见血。
这时候一道毫无征兆的银白闪电将墨蓝的天幕劈开,贝拉吓的汗毛竖起动作十分灵敏地蹲在瑞雯的脚边瑟瑟发抖,“我,我好怕!”她这次没有揪自己的斗篷了,她摸了摸,揪住了瑞雯身上的大衣。
闪电而已,怕什么?瑞雯嗤笑一声。
天边传来阵阵闷雷,宛如天空在捂着胸口咳嗽似的,深沉的雷声下贝拉抖得更剧烈了。碧瞳中倒映的闪电将圆溜溜的绿分割成两半。
瑞雯无奈的想扯回自己的大衣,奈何这时候贝拉的力气似乎比她还大,瑞雯的手一顿,大脑运转起来,“你要跟我回去吗?”
贝拉忙着瑟瑟发抖没空理她。
“你在这里可没有挡雨的房子啊,打雷可最喜欢劈树了,一不小心没看准……”瑞雯嘴角的微笑似曾相识,但是贝拉没有发现,她听着瑞雯的后一句话剧烈一抖,胳膊抱紧了她的小腿。
“就会劈到你身上!”瑞雯弯下腰在贝拉耳边轻声说道。
“啊!”贝拉被吓的一叫,抖得像个毛球,“嘤嘤嘤,我好怕!呜~查尔斯,daddy……呜~”
瑞雯听见她的喃语脸色一变,连忙将她一把揪起来,“你daddy谁?查尔斯?查尔斯泽维尔?”不对,不可能,查尔斯哪儿来这么大的女儿?瑞雯很快就将自己掉线的智商捡了回来。
“啊?”贝拉眨了眨水润的碧瞳,一脸茫然无辜(因为正脸看不见瑞雯),她摆摆手,“呜~难受,我daddy不是查尔斯,”她被瑞雯放下去,贝拉双手护住了自己的脖子,而后小心翼翼地问,“你认识查尔斯吗?”
瑞雯垂下眼帘,“啊,我认识。”她拉着贝拉的手腕朝前走去没有再说话,天空依旧闷雷声声,小姑娘在不住的发抖,她的手腕被瑞雯拉得生疼,可她不敢说,瑞雯的情绪似乎不对劲,她不敢惹她。
贝拉觉得自己该倒着走路,否则脑袋会晕的,不知道走了多久,似是在上山,贝拉一点一点能看见山下城镇疏落的灯光,宛如一匣子打翻的玛瑙,明亮又柔和。
豆大的雨滴挟裹着沁人的凉意没入了土中,贝拉空着的手拉了拉兜帽,“瑞雯……下雨了,”她低低地说了一句。
瑞雯没有理会贝拉,马上就快到了,她以假面目嫁给了一位男爵方便打探更多的资料,住在一座位于半山腰的庄园,而这段时间男爵并不在庄园内,瑞雯带着贝拉从后门小心地进去了,如果不是因为忽然打雷,贝拉吓的没边儿,她其实是打算明天早上光明正大的将伊莎带回来的。
原本想在小镇里为伊莎开一间房间,但是瑞雯瞧她这副狼狈的模样就打消了念头。
只要今晚上不被亚伯发现就没关系,亚伯是庄园的管家,瑞雯一直不喜欢他,从他的眼神里她也能读出他对自己的不喜,那仿佛结了冰的目光总会凉匝匝的浸在她的身后。两个人一直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实际如何只有他们心里自己清楚。
瑞雯顺利地带着贝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先去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看着少女缩在墙角里抖动她心里就一阵无奈。
怎么能这么胆小呢?
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愧疚是其一,伊莎和查尔斯认识是其二,她不可能不管她的。
瑞雯强行把贝拉拖进了盥洗室,抬手要去解她的斗蓬。
“等,等等,”贝拉按住了瑞雯的手,她闭上眼睛,斗篷就慢慢隐没在内里的浅金色的裙子里,最后化为了九条尾巴尖上的丝丝茜红。
真的是尾巴……瑞雯愣愣的被贝拉毛茸茸的尾巴吸引了注意力,她这才发现她的裙子和发色是一样的浅金,在阳光下耀眼的颜色,“所以,衣服是皮毛吗?”她伸出手摸了摸贝拉身上的裙子,又摸了摸她的尾巴。
“嗯,”贝拉牙根紧绷点了点头,“瑞雯,我自己洗,你就在外面守着我好不好……”还在闪电,她有点害怕。
“你的眼睛,”瑞雯皱眉。
“我有能看见的眼睛,”贝拉连忙解释,她背过身展示给她看,“你看,我的眼睛,在背上!”
不得不承认,饶是见多识广的魔形女,也被在背上的眼睛给惊住了,她喘了喘气,觉得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实在是太诡异了一点。
贝拉将瑞雯推出门,手指轻轻颤了颤,果然还是会吓到别人啊,贝拉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德国之声不想拖太久,但是又怕进展的太快没有过渡小天使们会觉得突兀,德国之声应该只会写五章吧……我尽量。
第30章 德国之声
贝拉作为瑞雯可怜眼盲的远方表妹介绍给了庄园里的人。
然后收获了一箩筐暗暗同情的眼神, 就连瑞雯说了许多坏话的亚伯对她都没有那么冷漠。
贝拉, 贝拉,“……”其实我真的是有眼睛的。
就是长的位置有点不大对而已。
贝拉欲哭无泪,顶着大家的关注和小心的目光实在是一件压力很大的事。
虽然瑞雯让她不用在意, 但是贝拉被这么盯着还是会紧张害怕。每天戴着兜帽总会有人觉得奇怪,瑞雯想了很久, 最终决定将贝拉的长发盘起遮住那两只奇异的耳朵, 卷卷的小犄角还可以说是装饰品,但是耳朵实在是太奇怪了。
贝拉没有反对的余地, 于是任由瑞雯倒腾了,最后头顶着两个圆包子的贝拉新鲜出炉。
“瑞雯, 今天晚上我可以还和你睡吗?”贝拉眼带期冀的拉住了瑞雯的手,这几天晚上一直闷声打雷,雨声更是如鼓点一样敲在地面上,贝拉怎么也睡不好,耳朵太灵敏也是错啊……
“不可以,”瑞雯干脆的抽出了自己的手, “今天克里斯蒂安要回来, 你自己睡。”
她拒绝和伊莎一起睡觉,少女胆子实在是太小,睡觉像八爪鱼一样粘人不说,因为打雷都可以躲到床底下,结果照样害怕的要死,踢床板的声音吵醒了她, 她半夜起床开灯将少女从床底下拖出来的!
她也没有睡好,连续几天的。黑眼圈像是萦绕在山间的雾霭就离不开她的眼眶。
瑞雯现在愈发肯定的怀疑,带少女回家的那天晚上雨淋多了,所以脑子进水了。
贝拉听见瑞雯的丈夫要回来了,小脑袋失望地耷拉下去,粉嫩嫩的小嘴巴也不满地撅起,“那好嘛。”
她忽然一顿,纤白的手指抓紧的身上的斗篷,瑞雯见状连忙道,“你千万别说你怕!”她已经怕了她说这句话了。
贝拉,“……”那我还能说什么呢?“嘤嘤嘤?”
“你不用担心,更不用害怕,那就是个懦弱的男人,”瑞雯说起自己的丈夫时脸上满满的冷漠,眸底还带了几分不以为意,很显然,她并不将瓦格纳男爵放在眼里。
贝拉还是坐立不安,毕竟寄人篱下,要见主人了,当然会紧张了。猼訑更是放大了这种紧张,她得去听听圣歌平复一下心情。
德国的许多小城都用钟楼,整点当分针划过12时,那钟声宛如漾开的一波波悠悠浪潮,舒缓而又轻慢,贝拉很喜欢。
她从教堂中出来的时候恰巧是整点,耳旁似还有白鸽振翅的声音,贝拉一身轻松地漫步回去,瑞雯说,男爵大人大概晚饭时间回来,所以她还是可以慢慢走回去的。
贝拉手里拄着盲杖,虽然背后有眼睛,但是前面没有还是挺不方便的,所以贝拉出门还是会带盲杖,这个还是亚伯为她准备的。
肩膀被轻轻撞了一下,“抱歉啊,”贝拉抑制住发抖的指尖,轻声道歉,“抱歉,我,我眼睛不大好。”有点心塞,这叫睁眼说瞎话。
“没关系,能被这么可爱的小姐撞到,我今天出门运气可真是不错呢,”男声清亮又干净,是很容易引起好感的声音,贝拉被包裹在发丝中的耳朵一动,明显是被撩到了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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