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是。”燕昭想了想,说道,“那属下先去一探。”
“去吧。”曹操说完,对田畴说道,“并不是孤不相信先生,阿昭速度快,她去看一看有什么山虫虎豹,清理下路障。”
“燕将军的速度真有如此快?”田畴有些不相信,那种怀疑在他亲眼见到了燕昭的轻功之后化为泡影。
还真的有那么快。
燕昭去田畴所说的小路上看了看,确认无误之后便又飞回来,跟曹操说道,“走吧,速度快些的话,可以比预计更早接近柳城。”
“且慢,在那之前还有些事要做。”田畴说道。
他令人找来了一块大木头,在水边路旁竖起并写上:“现在正是暑热夏季,道路不通,姑且等到秋冬两季再进军。”随即便和曹操一同撤军。
在曹操完全撤离之后,蹋顿的骑兵探子便偷偷摸摸的接近,看到了木头和木头上写的字,便信以为真,将这个情报告诉了蹋顿。蹋顿和袁尚信以为真,便更加松懈起来。甚至撤掉了柳城二百里以外的探子,整日在城中饮酒作乐。
与此同时,曹操命令田畴带领他的部下作向导,走上徐无山,过了卢龙,经过平岗,登上白狼城,在他们走到柳城附近两百多里地时,这才被敌军的探子发现,然而已经为时已晚。
蹋顿和袁尚急匆匆的出阵整军,然而他们之前还在饮酒作乐,醉的头重脚轻,一边骑马一边喝着解酒药,整个军队也如他们一般,纵然人口众多,却也歪歪倒倒,一片混乱。
曹操自高处俯瞰半晌,叫来燕昭。“阿昭,你觉得我们有几成胜算?”
“回丞相,”燕昭看了看,说道,“在昭来到这里之前,觉得我们只有五成,在昭见到他们之前,觉得只有六成。”
“现在呢?”曹操说道。
“禀丞相,昭以为,有十成。”燕昭说道。
“这么自信?”曹操好奇的看着她。
“若无昭在,便只有八成。”燕昭淡定自若地说道,“而昭既在此,定会为丞相摘得胜果。”
“哈哈!”曹操大笑,“好!那你待会就去冲锋...嗯?”
“丞相,昭有个不情之请。”燕昭说道。
“什么?”曹操问道。
“待会请让昭孤身应战,斩下袁尚等人首级,待袁军大乱之际,主公再率军突入,或有奇效。”燕昭说道。
“....阿昭,你有几分把握?”为了急行军,曹军几乎没几个人穿着盔甲,可以说真的是轻装简从,换句话说就是几乎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十分的脆。因此,燕昭的提议可谓是雪中送炭,如果履行得当,可以减少很多兵力损失。
即使如此,曹操也得掂量一下燕昭的真实水平,别目的没达到,反而白送了性命。
“请主公不必担心。”燕昭说道,“昭没有送死的兴趣。”
“那就好。”曹操点了点头,说道,“去吧。”
“是。”燕昭应了一声,便如黑雾一般向还在吵吵嚷嚷的袁军接近。还没等军队回过神来,便已经被燕昭斩杀了数十人。
“苍云燕昭,奉曹公之命,前来取尔等项上人头。”燕昭平静地说道。
当然了,说是这么说了,又有几个人会乖乖被砍呢?
燕昭也不会等他们束手就擒,一旦开杀,那么那头黑色的异兽迟早会出现,她必须尽快解决问题,因此话音刚落,陌刀出鞘,燕昭扔出盾,龙城盾便在人群中旋转,收割着人头,为燕昭开辟前路,而燕昭舍弃了所有防御,所换来的便是极为强大的攻击,宛如杀神一般在袁军军势之中肆虐,锐不可当,竟然从人群中直直的开辟了一条通往袁尚和蹋顿面前的通路。
“什么...”袁尚和蹋顿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燕昭已然冲到他们身前,陌刀斩下——
两人顿时身首异处。
正如她所言,失去了主帅之后,袁军军心大乱,更为混乱不堪,曹操看准时机,带领着人马冲将下来,将本来就阵脚大乱的袁军冲击地更是一塌糊涂。
胜局在握!
直到现在异兽都没出现,正当燕昭刚刚松了口气,以为没事的时候,忽然之间,阴风阵阵,天地忽然昏暗起来。
伴随着一阵脊背发凉的寒冷,燕昭听到了从不远处传来的异兽的咆吼。
不好。燕昭大惊,立刻回身格挡,挡住了异兽的爪子,随即往后一跳,收盾,开了一波盾立,弹倒一片敌军。
“该死....”从异兽的口中传来了类似人的话语,“区区女娃,竟敢毁吾等大业.....我袁某人不服啊!”
伴随着怨恨,异兽向燕昭扑去。
“呵,管你服不服,”燕昭冷笑一声,躲开它这一击,她发现这异兽的攻击不分敌我,便将它往袁军方向带,“既然被我斩杀,那就好好的去往生!哈啊——”
怒气积累够了,她再次舍弃防守,状态全开,对着异兽就使出了斩绝绝之招,不祥的红光在昏暗的天地之中闪耀,将异兽劈开。
阴云散去,天空恢复常态,胜局已定,乌桓的老巢柳城已被曹操的人马占领,场上的袁军被吓破了胆,有的死了,有的赶忙投降,不费吹灰之力便攻下了柳城,曹操呼喝指挥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了的兴奋。
燕昭身处其中,听着这些声音,却感觉那些声音离她非常遥远,恍惚之间,她看到一个青年朝自己走来。
“你是谁?”燕昭问道。
“你非此世之人,”那青年丝毫不理会她的问话,冷冷地说道,“做了这么久的梦,还不想醒来么?”
“梦?”燕昭皱眉,“你在说什么?我不是穿越了?”
“呵,也罢,”青年冷笑道,“身在局中,自然看不清楚,只是梦终有醒来的时候,到时你又该如何呢?”
燕昭还想说什么,就在此时,之前听到的声音忽然又从远方一下回到身边,她骤然从那种恍惚之中脱离,回到了现实。
“燕将军?您没事吧?燕将军?”
她听到有人在呼唤她。
“我没...”燕昭还没说完,便觉一阵脱力,随即便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番外五
如果有人问郭嘉对燕昭的初次印象的话,恐怕他会笑笑,然后将话题带远,让这个问题的答案永远成为谜题吧。
没什么其他的原因,只是因为那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罢了
全身上下几乎赤身裸体,旁边散落着磨损的兵器,仿佛军队制式一般的武器,在那个年代便象征着战乱,灾祸,死亡以及别离。
郭嘉以为她死了,甚至希望她死了,好省些麻烦。
可笑的是,当时觉得麻烦不已的情况,现在回想起来,却只觉得心疼。
是啊,他心疼他的姑娘。
虽然没有明说,不过不难想出在遇到自己之前,燕昭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被那漆黑的兽不断追赶,在空寂而又寒冷的树林里一个人孤独的生活着,直到.....直到终于精疲力尽,倒在他家的院子里。
燕昭从未对他说过这些,然而以郭嘉之能,想要推断出这些并非难事,只看他想不想知道而已。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这世道本就极多悲惨之事,即使知道了又能怎样?他只不过是个毫无权力的士人罢了。
现在想来,诸多往事前尘,可谓是因果相和,报应不爽。
或者说,在同意将不明危险人士燕昭留下的那一刻起,这场战斗之中郭嘉就已经输了。
之后只是如何沦陷,怎样沦陷的问题。
是凶兽。
在跟她的日常相处中,郭嘉越发的确认了这一点,隐藏在那可爱的外表,顺从的举止之下,所谓燕昭的本质。
平时不会显露出来,在亲近之人的面前甚至如温顺的小猫一般随便欺负,若是认真起来的话——
便会像眼前所见这样,化作漆黑的雷霆,瞬间将敌人解决吧?
郭嘉看着燕昭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接近那几个找茬的小混混,矫健的身姿训练有素的靠近敌人,手中的武.器泛着幽幽的光。
果然。
郭嘉说不清看到这一幕时,他是失望还是释然。
果然不是什么普通人啊。他出声,便看到听到他命令的燕昭毫不犹豫的执行了命令,完美的达到了他的要求。
温顺而又冷酷,可爱而又凶残,总是在郭嘉想把她当做绵羊的时候露出仿佛孤狼般的迅勇。
在跟她还不熟的时候,郭嘉动过很多次将燕昭赶走的想法,然而这些却统统都止步于脑中,遽尔化作泡影,消失了。
即使她身份神秘,来路不明,不像是此间人士,周身更是接连发生种种不可理喻之状况......然而她却比任何人都来的真诚。
真诚而又直率。纵然是郭嘉,也无法说服自己去肆意践踏这样一份真心。正因为他擅长看透人心,所以他更知道这样一份赤子之心,在乱世之中是多么难得。
既然已经扯上关系,脱不开身,便只能珍而重之,方能——
不愧对她,也不愧对真心啊。
然而人心易变,便是这样的心情,又能持续到几时呢?
正因为郭嘉看的透彻,所以他总是倾向于最坏的结果,做最坏的打算。然后将自己的想法中和之后再说出。
燕昭是如此纯粹,也正因为如此纯粹,郭嘉才觉得不会长久。
她最终也会像其他人一般,忘却初心,变得世俗,变得跟其他人一样吧......?
并不。
当郭嘉在洛阳的梨花下看到燕昭时,他想道。
不管过了多久,笨蛋还是笨蛋。不会有所改变。
他一边在心里唾弃,一边又觉得有点高兴。
这样是不行的。他的理智在冷静地诉说,她身上的谜团太多,甚至连能不能长久的居留一处都不确定,未来不用预测,便能猜到定是危险重重,她这般不加掩饰,盯上她的人只会更多,跟她牵扯到一处,并不是明哲保身之举。
哈哈。他听到另一个自己在说,便是这样又如何?
你郭嘉也要像那世人学习,仅仅因为一无所知,便做那怯懦的苟且之徒么?
不然。
他在洛阳已经看腻了那群阿谀奉承的谄媚之徒,看腻了,看烦了,看倦了,自然更不想和他们成为同一种人。
荀彧要走,他便也来到东郡,想看看那曹操为人,或许天命所至,或许机缘巧合,不仅他在这里发现了他的明主,而燕昭也碰到了另一个人。
戏志才。
郭嘉看他三言两语便将燕昭归为己有,表面漠不关心,然而心却渐渐沉了下去。
对于燕昭而言,他或许是个良朋,却并不是个明师,他自己都不怎么在意如何融入这世间,又何以去教他人?他意识到了燕昭的无从投入,却想不到相应的对策,可这个男人却做到了。
他注意到了郭嘉忽视的小细节,并从这里着手,温柔的将燕昭带入了这个时代,成为了燕昭真正意义上的师父,亦师亦父。
郭嘉本以为燕昭便会就这样跟他渐渐疏远,然而并没有。
鬼才擅谋,却在处理自己的感情上分外笨拙,他不知道如何去拉近,也不明白该如何将人留下。
能够趁着装睡偷偷拉住燕昭的手,便已经郭嘉所能做到的极限了吧。
燕昭是强大的,堪称不死的,在她从黑山上归来时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就算郭嘉对她的演技有多不放心,却也不会在这方面担心。然而就是这样的燕昭,却在宛城一战中失踪了。
回来的曹操曹昂对此事三缄其口,荀彧等人便放弃了,郭嘉没有。
他找到了辞官准备回老家继续酿酒的仪青,问他当时的情况,一问之下,宛若置身冰窟。
一个人的极限是多少?一打十,一对百?
燕昭啊燕昭,你倒好,直接越过这些,直接去跟一个军队抗,你以为你是什么?怎么能,怎么能做出这样傻的事?
每每想到她一人是如何陷在那漆黑的战场中,郭嘉便觉得连血液也要为之冰冻。
在你陷于宛城的那天夜里,是否也是如此寒冷?
而我....
那夜郭嘉和仪青喝的酩酊大醉,醒来之后仪青已离去,只剩下他独自一人面对满园萧瑟,心中空茫一片,无喜无悲。
所以他开始酗酒,整个许昌,谁不知道郭奉孝嗜酒如命,以至于曹操为他特辟一职,允他喝酒。
有主公放纵,无人管束,便是陈群屡屡上疏,也无法动他分毫,然而不管喝了多少,醉的再狠,却终有清醒的一天。
在燕昭失踪的不知道第几个日日夜夜,他再度从宿醉中醒来。
郭奉孝啊郭奉孝,他苦涩地想道,你就承认了吧。
你在懊悔。
你在悔恨。
你在懊悔未能在她失踪前表白心意。
你在悔恨你那诸多顾虑。
顾虑再多又如何?心意若是也能自己把持,又何来人心一说?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郭嘉闭上眼睛。
若是当初便承认,便表白了这番心意,该有多好。
然而他没有。
他顾虑着燕昭的身份,顾虑着世俗,顾虑着未来。
燕昭之于他,宛若不知何时便会飞走,再也不见的飞鸟一般,纵然现在落在他手中,然而他却终日惶惶不安,生怕在下一个瞬间,他低下头,便发现燕昭已在不知何时,去了他无法企及的所在。
他感到害怕。
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戏家多情种,戏志才是,燕昭是,被燕昭吸引,又与戏志才惺惺相惜的郭嘉又何尝不是?
戏志才表达的含蓄而又稳重,燕昭表达的直率而又热烈,郭嘉不会表达,他只能一次次笨拙的尝试。
敏锐的头脑,善辩的口才,广博的知识,这些是郭嘉行走于世的本钱,却在这样的问题上毫无作用。他无法像燕昭那样热烈,也无法像戏志才那般稳重,他只能像一个懵懂的孩童般,摸索着自己的方式。
然而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燕昭便突然消失了。
体察人心,却觉察不出自己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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