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个赤手空拳的敌人攻击、大量血液的流失让他感到莫大的屈辱,但却也提供他机会用他还握在手上的铁剑重伤了那个吸血鬼,并且用藏在盔甲里的打火石烧死了他。
这样的胜利并没有让他得意太久,因为他很快便因为转变而陷入了极大的痛苦中,他以为他会就这么痛苦地死去,但他撑过去了,还获得了强大的肉体、力量以及不朽的生命。
成为吸血鬼之后,普通人类之间的战争已经无法引起他的兴趣,他放弃了克里特岛,开始在欧洲大陆上游荡,试图寻找像他一样的吸血鬼挑战,而一百多年后,他遇上了阿罗和马库斯,和他们一起联合统治沃特拉,与他们一起对抗罗马尼亚族群,打算成为吸血鬼的世界里唯一的统治者。
由于他并没有任何特别能力又生性好战,所以他是三个统治者中最常上战场的,他杀了许多比他活得更久、更有战斗经验的吸血鬼,他杀了许多达尼亚族群中体格最好的吸血鬼,这样的战无不胜的战绩令他洋洋自得,一直到他和达尼亚的其中几个吸血鬼对上被他们弄得浑身是伤,之后又在保加利亚和希腊的交界山区碰上了一群狼人,而这也是他第二次感觉到他与死亡只有一线之隔。
那群肮脏愚蠢狼人杀了他所带着的三名卫士,而他凭一己之力杀了一大半,但是剩下的那几个伤痕累累的他已经无力对付了,所以在其中一个狼人张口打算咬断他的脖子的前一秒,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往一旁的山崖一跳。值得庆幸的是山崖底下有一条河,所以他最后得以顺着河流流到了爱琴海中而非饿死在崖底。
在海上漂荡了不知道几天之后,他被海浪冲到了一座小岛的岸边,昏暗的夜色让他无法分辨出他的所在之处,而已经十多天没有进食、身上又有重伤的他也没有办法起身去查看,所以他只能继续躺在沙滩上,等待明天一早有人类经过。只要有其中一个人类靠近他、俯身检查他的情况,他就能可以伺机咬上那个人类的脖子,而只要吸了一个人的血,他就能有足够的气力去猎捕更多的人类、治疗他身上的伤。
就在他闭上眼睛、试图恢复力气让他能够在关键时间击杀第一个人时,他听见了微弱脚步声。
他能够听出来那是属于人类的脚步声,但是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他却闻不到人类该有的血液香气,这让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判断错误、来者可能是个刚转变成吸血鬼的新手,又或者是自己距离死亡已经不远、因为他失去了猎食的本能,而不论是哪一个,对他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开始听见些微的呼吸声及心跳声,这让他更加确定了来人是人类、而他已经失去了对血液香气的敏感嗅觉的事实,还没等他想好是该出声将人给引过来还是安静躺在原处等待对方自己过来时,他听见了一道悦耳却紧张的声音:「先生,你还好吗?」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一道黑影出现在他的上方,而即便今天晚上的月光十分昏暗,但是他还是凭借着吸血鬼杰出的视力看清楚了来人的样子,那是一个年纪小却有着出色样貌的少女。
一到他的身边,那个少女便马上用力将他往岸上拉,让他的双脚远离了被海水冲刷的范围,随后她又跪坐在他的身旁,并且从腰间取出了一把短剑。
以为她是打算刺杀他,他反射性朝她露出他尖锐的獠牙、试图喝止她,被吓到的她上半身微微往后仰了些,但很快就恢复了原状,并且继续拿着短剑往自己手心用力一抹,然后将流出的血液装入她先前摆在一旁的金色酒杯里。
看见鲜红的血液,他那血红色的双眸变得更红了,但是他却没有闻到血液的气味,他那本该干渴的喉咙也没有灼烧不适感,而他的身体也完全没有想要攻击那个少女的反应,这让他在为自己的状况感到愤怒的同时还有些不解。
他死死地盯着她将那把短剑随意放到一旁,扯了一块裙角的布简易地包扎手上的伤口,脱下披在身上的黑斗篷,然后她伸手将他扶了起来,在让他靠在她肩上的同时用她先前脱下来的斗篷包住他。
她的白皙脖颈距离他的嘴不到一个手掌的距离,他甚至还能听见她的血在她皮肤下流动的声音,但是他却还是没有想要攻击她的欲望,就在他开始放弃以她为猎物时,她一边拿起先前装有她鲜血的酒杯喂到他的嘴边,一边轻声对他说道:「阿波罗告诉我你需要这些……」
他就着酒杯喝下了她的血,而出乎他的意料,虽然他闻不到她的血液的香气,但是她的血却尝起来异常美味。
随着越来越多的鲜血进到他的嘴里,他感觉到他的力量及身体正在恢复,他也有多余的精神去思索其他的事:鉴于他可以闻到她身上那不同于血液的诱人气味,他猜测他会闻不到她的血的香气和无法攻击她都是因为她的能力,他觉得她大概就是阿罗口中那种在人类时期就展现出特别能力的天才;她刚才提到了阿波罗,而他明明已经喝了好一会了,但到现在他却还没有将一个酒杯的血给喝完,这就表示他从不相信的希腊神祇正在显示他们的神迹,又或者,这是这个女人其他的能力……
不知道出自于什么心态,已经恢复了大半的他并没有抬起手拿过那个酒杯,反而是任由她继续喂着,他则是在喝着血的同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她的淡金色长发在月色的照耀下散发着柔和的光,白皙的脸上带着点粉红色的红晕,褐色偏金的透澈眼眸正映着他那张狼狈的脸……他得承认,她是他这几百年来所见过最美的女人之一,即便她的美丽目前还因为年幼而带了点青涩。
等到身上的伤全都痊愈了、而他喝下的血的量已经令他过于饱足,所以他抬起手来推开她拿着酒杯的手,「够了!」
他并没有特意控制力道,所以酒杯从她的手中飞了出去掉到了不远处的沙滩上,而在她的视线随着那个酒杯从他的身上离开时,他迅速地离开她的怀中,退到离她几呎远的地方。
他察觉到他的速度令她愣了一下,但是她很快就回过了神来,并且从地上站了起来,有些踉跄地去捡回那个酒杯。在检查了那个杯子、确定它仍是完整无缺后,她这才转过头来重新看向他,有些紧张地询问道:「你还有需要其他东西吗?」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只是紧紧盯着她看,因为刚才抱着他、之后又在沙滩上跌了一下,她那淡金色的长发及身上的白色长裙都被弄脏了好几块,甚至连她那白皙的脸上也沾上了一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觉得那些并不损她的美貌,她仍旧像刚才他看她第一眼的时候一样好看。
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问道:「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提洛岛。」咬了咬下唇后,她紧握着双拳继续说道,「伟大且仁慈的太阳神不愿勒托的子民受到伤害,他派我带着狄俄尼索斯的酒杯过来,所以…所以……」
从她颤抖的声音及带了惊惶的眼神他感觉到她在惧怕他,而这样的认知让他感到十分不满,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出现这样的情绪,所以没等她将话说完他便直接往海里冲,然后按照脑中所记着的地图往伊特鲁里亚的方向游、迅速离开了提洛岛。
B.
回到了沃特拉以后,没休养几天凯厄斯便重新带着几名战力最强的卫士赶回去先前碰上狼人的地方,他将先前攻击他的那几只狼人给除去了,又顺着牠们的气味找到了牠们的聚集地,将那一区的所有狼人全数歼灭。
即便除掉了保加利亚的狼人,本来就心眼小爱记仇的他还是不解恨,在派了其中一个卫士回沃特拉通知阿罗和马库斯,然后又带着剩下的卫士将欧洲东边的几个国家、将那几个国家的狼人一一除掉。
他本来还打算如法炮制、将西方那些国家同样扫荡一遍,试图将这世界上的狼人给赶尽杀绝,但是觉得目前应该将推翻达尼亚族群的事情放在首位、最近又从某些管道得知达尼亚族群近期会有些动作的阿罗却不同意,所以他这个战斗主力及身边的卫士全被召回了沃特拉。
在从保加利亚回意大利的途中,他们一行人经过了希腊,而在路过一间阿波罗的神庙时,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那个在提洛岛上救了他的少女的脸。
他试图将那个少女抛之脑后,但是却不论他用着怎么样的阴谋战略塞满自己的脑袋,那个少女的面容却还是时不时出现,这样不受控制的情况让他感到十分暴躁,所以他让身旁那几个卫士先行回沃特拉,自己则是绕路前往提洛岛,打算去找那个让他失常的罪魁祸首。
和第一次的时候不一样,他这次到提洛岛的时候是阳光明媚的午后。
对一个小岛来说,如果出现了一个陌生人一定会引起其他居民的注意,而且他又穿着非常明显的黑色斗篷藉以抵挡阳光,所以为了避免引起岛上的骚动,他并没有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反而在房屋屋顶上跳跃,很快地,他便来到了岛上唯一一座神庙的屋顶上,他相信能一个自称能够得到阿波罗的指示、拿到狄俄尼索斯的酒杯的人类一定是个祭司,就算不是祭司也会是个虔诚的信徒。
凭着灵活的身手,没几秒他便从屋顶翻进了神庙里面,只不过在勒托及其子女的神像前他并没有看见她的身影,神庙里的各个房间也没有,所以他又重新翻身回到了屋顶,随后他听见了她的声音,即便那道声音十分细微。
顺着声音,他总算看见了她,她正跪在神庙后方的浴池中央,除了头以外整个身体都泡在水里,双手合拢做出祷告的姿势,嘴里则喃喃念着祷词。曾经为克里特王的他对于这样的场景并不陌生,这是进行大型祭祀前的净身仪式。
她的样子十分虔诚,虔诚到令他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希望她所崇敬信仰的对象是他自己的念头。这样的想法让他在回过神后忍不住发笑,想当初他在统治克里特岛的期间他还曾经在一个女祭司净身的时候到浴池里与之厮混,他可是从来都不相信什么神的存在、神迹或神罚,对于那些神的信徒他更是嗤之以鼻。
想到这里,他随手将身上的黑斗篷放到了一旁,然后纵身一跃、直接跳入了浴池中。
虽然他在落地的时候站得很稳,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溅起了一大片的水花,也让那个少女吓得从浴池中站了起来。
惊吓退去之后,那个少女先是一脸愤怒,但是在看见他的时候,她却愣住了,她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而且她的唇动得幅度太小,他没看清楚她在说什么,但是他也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地开口问道:「妳叫什么名字?」
听见他这么问,她先是露出困惑的表情,但是很快就用着戒备的眼神盯着他看,并且往后退了两步,「这个声音…你是那个晚上的……」
她对他的防备明显得令他感到愤怒,他用着冰冷的语气说道:「不要让我重复第二次,妳的名字,要不然我不介意在待会做出我在那个晚上就该做的事。」
他的威胁奏效了,没过几秒他便听见了她的回答,「亚…亚西诺多拉……」
「亚西诺多拉。」轻轻地重复了一遍后,他这才再度开口,「勒托的祭司,对吧?」
「…是……」
见到她点头之后,他顺从自己的想法向前了一步,抬起手来轻捏她的下巴,他感觉到她在颤抖,但他还是迫使她抬起头来看着他。在对上她那双褐色偏金的眼眸时,他突然有种自己那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又再度动了起来的错觉。
烦躁,烦躁,烦躁,事情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下的状况令他烦躁不已,他的理智让他尽快杀了眼前的这个少女、免得自己在继续受她影响,但是他心里却有一道声音阻止他这么做,天人交战了好一会,他最终还是选择放开了她,并且一个跳跃就离开了浴池、重新跳回了神庙的屋顶上。
他并没有马上离开,反而是站在她看不见的角度观察她看了好一会,他看见了她朝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好一会,他看见她在收回眼神后费力地走到浴池边,瘫坐在地上喘着气,抬起手来抹掉脸上不知道是水还是泪的透明液体,他看见她在冷静下来后又再度走回浴池中净身。
一直到她跟着另一名祭司装扮的人走了之后,他才离开了神庙、离开了提洛岛。
回到沃特拉之后,亚西诺多拉的身影总是会时不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就连他以往他最喜爱的战争也无法让他将她的事情抛到脑后,而不知道是因为他这次时常分心的缘故,还是因为这次达尼亚族群计划完备的关系,他和阿罗、马库斯花了一个多月才解决了达尼亚族群最新一次的突袭,让他们在短时间内没有挑起战争的能力。
在将沃特拉的战力重新部属好后,先前早就察觉到他在打仗时分心、从触碰中得知他和亚西诺多拉之间的事的阿罗便对着因为脑袋里又不断出现亚西诺多拉身影而烦躁不已的他说道:「近期沃尔图里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你要不要到提洛岛去看看那一位勒托的祭司?」
听见阿罗这么说,本来就一肚子怒火无从发泄的他忍不住恶声恶气地对阿罗吼道:「为什么我要去?!」
「想当初我刚碰上苏尔庇西亚时也是像你这样,」阿罗就当作没有听见一样,自顾自地感叹道,「只要一刻没有见到她,我的脑海里便全是她的身影,直到我们两个在一起十年之后这样的症状才减轻了一些,这就是爱啊……」
一旁同样知晓亚西诺多拉事情的马库斯也在帮腔道:「如果你们彼此相爱的话,你可以将她带回来,凯厄斯,等到她长大一点再转变她,我相信不管是狄黛米还是苏尔庇西亚都会开心多一个姊妹的。」
对于阿罗的说法,他发出了嗤之以鼻的冷哼,而马库斯的话则是令他感到恼火,从前两次他和亚西诺多拉见面的情况来看,她害怕他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会跟他彼此相爱。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就感到自己的胸口传出了闷痛的感觉,所以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两个一眼后,他便到了训练场去训练卫士了,免得被他们两个看见他的失态。
经过了五天后,他分神想着亚西诺多拉的情况还是没有改善,而为了解决他的病症,他只能在阿罗和马库斯调侃的注视下离开了沃特拉,前往提洛岛。
一开始他是抱持着杀了亚西诺多拉的想法过去的,因为他想要变回原来那个不被爱情那种愚蠢的情感所影响、只专注在战斗的自己,但是在到了提洛岛、看见跪在勒托的神像前祷告的她时候,他却无法控制地改变了想法。
他开始躲在暗处观察着她,看着她耐心地教导着一个大概只有七、八岁大的小女孩祭司之事,看着她熟练地弹奏里拉琴给岛上的小孩听,看着她到森林进行箭术的练习,看着她温柔地抚摸着主动靠近她的牝鹿,看着她细心地替受伤生病地岛上居民疗伤看病,看着她睡着后宁静美丽的脸庞……
因为亚西诺多拉是祭司的关系,所以她每天的行程都大同小异,但是即便如此,这样的观察却没有让他感到厌烦,反而让他对她的一切更加沉迷。
他试着在她沉睡的时候到她的身边,将手放到她那纤细的脖子上就这么终结掉她的生命,但是手还没来得及使力,他便感觉到自己那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处传来了撕扯般的疼痛,一直到他移开了手,这样痛彻心扉的感觉这才平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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