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着她所拥有的能力,即便阿罗是不可能同意让她一直维持人类的状态,也不可能让她脱离沃尔图里,可他说不定会愿意答应她的小要求,再加上刚才在将手放到阿罗的手上时她一直不停向他传达她曾经有过一死了之的想法,而目睹马库斯失去了狄黛米后变得脆弱无力的模样的他也一定不敢将她逼迫太紧,免得让她最终选择自我了断,导致凯厄斯会成为第二个马库斯。
阿罗低着头思索很久,一直到已经十几个小时没进食的凯茜开始双腿发软、两眼发黑时,他这才放下了放在唇边双手,并且露出了一个满怀歉意的表情,「我很抱歉,亚西诺多拉,即便我和马库斯都很想尊重妳的想法及意愿,但是我们还是必须和凯厄斯讨论过才能给妳答复。」
「嗯,我很清楚,那就麻烦你们了,阿罗、马库斯。」凯茜本来就没有指望能够马上得到他的同意,所以她很是理解地点了点头,「那在你们讨论出结果之前,我想要……」
还没等她将话说完,阿罗那无奈的脸色突然由欣喜所取代,而下一秒高台旁的后门便被打开了,有着一头金色微卷长发的漂亮女人从里头快步走了出来,她的身后还跟着有着深褐色及肩短发的女人。
一看见那个金发女人,阿罗便马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用着饱含爱意的语气唤道:「苏尔庇西亚。」
听见自家丈夫的叫唤,苏尔庇西亚立即对他回以一个美丽的笑容,只不过她并没有过去给他一个拥抱,反而是转身走向凯茜,一边抬起手来抱住她,一边用着温柔的声音说道:「噢,亲爱的亚西诺多拉,妳不知道这几百年来我有多么想念妳。」
「我也同样想念妳,苏尔庇西亚,希望在我不在的期间阿罗有多抽出时间来陪伴妳。」对于过去几百年里在丈夫不在时唯一能够相互陪伴的姊妹,凯茜并不吝啬表现自己的思念之情,她抬起手来回抱住她。
「当然,他有的,但是妳必须承认丈夫的陪伴和姊妹的陪伴是不同的,而且,」说到这里,苏尔庇西亚放开了她,然后用着调侃的语气说道,「比起还有着阿罗陪伴的我,失去妳的凯厄斯更加孤独。」
凯茜并不想在凯厄斯的事情上与她争辩,而正她打算开口说些什么转移话题时,阿罗却先一步开口了:「亲爱的,妳还是带着我们的亚西诺多拉到后面的小偏厅吧,我已经让吉安娜准备了些食物,她现在变回了人类,那么久没吃东西应该饿了。」
「好的,阿罗。」苏尔庇西亚从善如流地挽起凯茜着手,然后跟着科林一起往小偏厅的方向走,「虽然两千多年前有经历过好几次了,但是妳身为人类的能力还是一样令我感到惊奇,亚西诺多拉,明明我明天就需要进食了,但是从刚才起我的喉咙便感受不到干渴。」
「那么明天早上我还是别打扰妳了,免得影响妳进食的乐趣。」
阿罗就这么微笑着目送她们离开,一直到再也无法听见她们两个谈话时,他才微微侧过头,用着无奈的语气说道:「出来吧,凯厄斯。」
几乎是他语音一落的同一秒,凯厄斯便出现在他的面前,先前他一直待在后方墙壁的暗室里听着阿罗和凯茜的对话,那是只有他和阿罗、马库斯才知道的暗室。
「阿罗,你打算同意她?!」凯厄斯用着质问的语气对阿罗低吼着,他充满杀意的双眼以及尖锐的獠牙都表示着目前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我不允许!我绝对不允许她再一次逃离我的身边!」
阿罗用着一种包容的眼神看着他,就好像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并不是克里特岛上曾经的王、不是这三千年来与他并肩作战的兄弟,而是一个正在闹着脾气耍任性的孩子,「但你也听到了,亲爱的弟弟,现在执意让亚西诺多拉留在这里并不是件好事。」
凯厄斯被他的话堵得无法反驳,从认识至今的三千多年里他没有一次能够在争辩上胜过阿罗,他紧紧握着双拳瞪着他,免得自己忍不住冲上去跟他打了起来,毕竟即便他已经决定不择手段也要留下凯茜,但他也不希望结果是他和阿罗两败俱伤、让外头那些心有谋反之意的吸血鬼或是罗马尼亚的残党有机可乘,所以最后他只是紧咬着牙根,用着嘲讽的语气反问道:「你就舍得让有着那么特别的特殊能力的她离开沃尔图里吗,阿罗?」
对于他的挖苦,阿罗丝毫不在意,他朝他摊了摊手,「你刚才也听到了,凯厄斯,她说她会回来的,若是你还是无法放心的话,我可以要求她以勒托之名起誓。」
以勒托之名么,她也曾经以勒托之名起誓会永远与我在一起,她也曾经以勒托之名起誓她是真心爱着我的,结果全是谎言!!在轻蔑地冷哼出声的同时,凯厄斯感受到自己那颗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传来了剧烈的疼痛,他很想要抬起手捂住那段发疼的胸口,只是最后他还是忍住了,因为唯一能让他放下戒心示弱的只有亚西诺多拉,只有他的亚西诺多拉。
不知道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心理活动,还是为了报复刚才他的嘲讽,阿罗这时突然转头看向一直保持沉默的马库斯,「马库斯,你刚刚从我们亲爱的妹妹的身上有发现什么吗?」
「她和沃尔图里的联系仍旧像以往一样紧密,」过了好一会,马库斯这才缓缓开了口,「但是…原先她和凯厄斯之间那坚韧的感情纽带我却完全无法感应到,我很遗憾,凯厄斯……」
「闭嘴!你们都给我闭嘴!」
马库斯那同情的眼神及语气让凯厄斯的胸口更痛了几分,情绪也变得更加恶劣了,一直以来都是他和阿罗用着这样的眼神看着失去伴侣而绝望的马库斯,一直以来都是他和阿罗用着这样的语气安慰着总是一副心如死灰的马库斯,但是现在本该被同情的马库斯却反过来同情他,他绝对不愿忍受这样的耻辱。
「其实你该感到庆幸的,我亲爱的弟弟,」已经达到让凯厄斯吃了点苦头的目的的阿罗连忙开口安抚道,免得他气到失去理智朝他们动手,「现在亚西诺多拉变成了情感善变的人类,若是让她回去美国,在时间的流逝以及那平凡中却带了点趣味的人类生活的调剂下,她对你的仇恨与愤怒也会被消磨许多,到时候只要你用点心思,忘记仇恨的亚西诺多拉会重新爱上你的,就像两千七百年前的你不也是成功地让她对你敞开心房、同意成为你的妻子的吗。」
听见他的说词,本来被愤怒冲昏了头的凯厄斯稍稍找回了些理智,只是即便也意识到阿罗说的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但是不想要与凯茜分开的念头却让他挣扎着,「难道你们要我就这么放任她回到美国、回到那个处处充满着危险的地方么?!换作是你,阿罗,你愿意让苏尔庇西亚离开你、到一个陌生的国度吗?!」
话一说完,他的脑袋里开始快速地想象着各种凯茜可能会遭遇到的危险,脸上的表情也狰狞了起来。
一听见心爱的苏尔庇西亚的名字,阿罗皱起了眉头,只不过他马上变重新扬起了微笑,「我的苏尔庇西亚和亚西诺多拉并不一样,亚西诺多拉可是有趋避危险的特别能力的,在她过去十一年的人类生活里,她的直觉帮她和领养她的人类家庭躲过了许多次灾祸,所以你不需要担心她会碰上什么意外。另外,刚才我在与她说话的时候完全闻不到人类所拥有的新鲜血液的香气,而且有着追踪能力的德米特里也和我说了,他的能力对亚西诺多拉起不了作用,所以你也不用烦恼会有流浪的吸血鬼会对她出手。」
「所以,」沉默地看着他和马库斯好一会后,凯厄斯这才再度开了口,「你们两个都准备同意亚西诺多拉的要求,对吧?」
他并没有等待他们的答案,只是在说完这个肯定的问句后便马上转过身、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主厅,并且顺着苏尔庇西亚的气味找到了正在位于前厅二楼的小房间里苏尔庇西亚以及凯茜,凯茜正一边用餐一边与苏尔庇亚说着话,而阿罗执意雇用的人类前台吉安娜则是端正地坐在一旁待命。
他就这么站在门边,借着门的黑影的遮掩肆意地看着脸上带着温婉微笑的她,现在的他多么想要进去取代苏尔庇西亚的位子,就这么看着她、听着她的说话,就像四百多年前她还没有发现自己违背誓言的事情的每一个夜晚,抚摸着她那头美丽柔软的金色长发,只是他很清楚,现在的她只要一看到他,她脸上的笑容便会退去,并且露出极度愤怒的表情。
这样的认知让他忍不住抬起手来紧紧抓着胸前的衣服,而他的心脏正如同他的衣襟一样被用力地撕扯着。亚西诺多拉,我的女神,妳怎么舍得折磨视妳为唯一信仰的虔诚信徒……
☆、Chapter 12 祈祷(捉虫)
在吃完吉安娜所准备的水果色拉和一盘意大利面后,在恢复记忆时因为过于激动而满身大汗、之后又乘坐好了几个小时的飞机的凯茜也顾不得是否会消化不良,直接拿着自己带来的衣服跟着吉安娜到她的休息室,因为偌大的沃尔图里古堡里只有她的休息室里的淋浴间是设有热水器的。
由于不想让还想跟自己说话的苏尔庇西亚等太久,所以简单冲了个澡后凯茜便马上从淋浴间里出来了。
一看见她出来,吉安娜便马上拿着干净的毛巾迎了上去帮忙擦拭着她那头金色长发,等到差不多了她这才换上吹风机,一边帮她吹着头发一边询问道:「夫人有带脸部保养品和护发霜过来吗?如果没有的话我这边有。」
「不了,我现在还没有习惯用那些东西。」
在说话的期间凯茜还试图将吹风机给拿到自己的手里,毕竟她刚才已经在阿罗的面前说出了以后只会成为沃尔图里的卫士,不好再让卫士、甚至是这个人类前台替自己做这些杂事,只是结果她还是没有抢过吉安娜,只能由着吉安娜继续温柔仔细地替自己吹头发。
等到她的头发干了之后,她便拿着吉安娜替她准备好的厚外套离开了休息室,然后按照自己的记忆找到了位于大厅后方的一个走廊尽头的楼梯口,沿着旋转阶梯不慢不紧地往上爬,很快地,她便来到了苏尔庇西亚的房间所在的楼层。
一进到苏尔庇西亚的房间,苏尔庇西亚便马上挽住她的手臂,拉着她一起坐到沙发上,而沙发旁的小桌子上还摆着热红茶与一些小饼干,那是先前吉安娜趁着她洗澡时准备的。
虽然说是聊天,但是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凯茜在听苏尔庇西亚说,毕竟她目前只有十一年的事情可以分享,但是苏尔庇西亚却有四百多年。
她听着苏尔庇西亚说着费利克斯等卫士是怎么被阿罗搜罗进沃尔图里的、阿罗曾带着她到哪里去游玩、这几百年来凯厄斯是如何寻找她的、凯厄斯每次搜寻完一个她先前去过的地方却无果时是多么的难过、凯厄斯当初在发现关于她的线索时是有多么欣喜若狂、凯厄斯在等待沃尔图里的外围技术人员的答案时是有多焦躁不安、凯厄斯在得知了她的下落后便马不停蹄地往美国赶……
即便早就发誓不会忘记对凯厄斯的恨意,但是在苏尔庇西亚那像是在读着一首情诗一样诉说着凯厄斯对她的付出、并且用着美丽的词汇形容他的深情与痛苦时,凯茜的心还是忍不住动摇了,脑袋里甚至开始回响起许多她在沉睡的时候凯厄斯对她说过的情话。
察觉到自己心态的异状,凯茜连忙出声打断她的话:「苏尔庇西亚,那里…还好吗?」
「妳是指妳的神殿吗?那里仍旧和妳沉睡之前的时候一样,即便凯厄斯总是威胁着沉睡中的妳、说妳要是再不起来就将那些雕像给砸了,但是每一年春天他都会催促阿罗去找最优秀的工艺师来替那些神像进行保养。」说完之后,苏尔庇西亚还忍不住轻笑出声,为了凯厄斯那矛盾且孩子气的行为。
对于她所说的威胁,凯茜其实也有印象,只是不管是先前在昏睡中还是现在清醒时她都对凯厄斯的威胁嗤之以鼻。
在阿罗和凯厄斯从马库斯的身上发现了吸血鬼只要失去了伴侣就会变得脆弱不堪的弱点之后,他们便开始以保护之名将苏尔庇西亚和她一起软禁在沃尔图里的古堡里,而为了让她们感到满足且“自愿”被软禁,他们利用了科林的能力,只是科林的能力只在苏尔庇西亚的身上起了作用。
大概是因为身为勒托的祭司并且全心全意地相信着希腊众神的关系,这样类似洗脑的能力完全无法对凯茜产生任何影响,所以唯一能让她毫无怨言被软禁在沃尔图里的原因便是她的神殿。
虽然沃尔图里的人都戏称是神殿,但那只是位于沃尔图里最高层楼的最大的一个厅,里头摆着奥林匹斯十二主神及其他居住在奥林神祇的雕像,而那里便是她在加入沃尔图里后花费最多时间待着的地方,也是她之后愿意回来沃尔图里的主要原因之一,要是凯厄斯真的将那些雕像给毁了的话,她其实也用不着跟阿罗谈条件了,直接找把锐利的刀子往脖子上的动脉给割了就能一了百了。
「我想去那里看看,」没有将心里的想法给说出来,凯茜只是保持着本来的微笑询问道,「在那之前妳能借我一条缎带和剪刀吗,亲爱的苏尔庇西亚?」
听到剪刀这个词,苏尔庇西亚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她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她转过身从自己那装着发饰的盒子里拿出了一条红色缎带递给了凯茜,但却迟迟没有去取剪刀,一直到凯茜用着疑惑的目光看着她时,她才用着担忧的语气坦承道:「刚才阿罗在妳去冲澡的时候过来了我这里一趟,说是让我小心一点、不要让妳接触任何有危险性的物品,而剪刀就在他所列举的例子里……」
看见她那担心且欲言又止的样子,凯茜忍不住哑然失笑,她觉得阿罗的担忧有些可笑,毕竟他都同意自己回到美国了,若是她真的打算做出什么事的话也会等到回美国时再做。
难道…他难道打算派卫士陪我回美国么,以保护之名行监视之实……后知后觉地想到了这一点,凯茜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郁,只不过很快她便恢复了原状,「我并没有要做什么危险的事,亲爱的姊姊,不过如果妳还是不放心的话,那我就在妳面前使用就好。」
对着她的笑容,个性比较温柔随和的苏尔庇西亚也不好再拒绝,她迅速地从自己梳妆台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一把银色剪刀递给她。
凯茜并没有马上接过那把剪刀,反而是拿过那条红色的缎带将自己那已经及腰的金色长发绑成马尾,然后才从苏尔庇西亚的手中拿过剪刀,从第一条缎带所绑住的地方上方一点的地方一刀剪下。
虽然说人类的动作在吸血鬼的眼里像是放慢了十几倍的影像,但是由于没想过她会剪发,所以苏尔庇西亚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她从及腰的长发变成了连肩膀都不到的短发。
在凯茜将剪刀还给她时,她也不管是否有危险的疑虑、随手就将剪刀放到一旁桌上,然后伸手紧紧握住凯茜那捧着长发的双手,一脸心疼地说道:「妳怎么就把头发给剪了呢……」
「几百年没有去祈祷祭祀了,总要准备一些东西去赔罪了。」凯茜一边将缎带从那束金发的顶端移到中间的部分,一边用着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妳放心,等两年后我回来时头发就会变回原来的长度了。」
在公元前两百多年的时候,古埃及法老托勒密三世的王后贝勒尼基二世曾经剪掉长发奉献在阿佛罗狄忒的神庙里,祈求她的丈夫得以从战场上平安归来,而她所奉献的长发在次日便从神庙里消失不见、被女神带到了天上成为了后发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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