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叶幸美沉吟一声,点点头。她抬手摸了摸小狐狸柔软的皮毛,扭头将目光投向了昏暗一片的房间内。
“一期。”
鸣狐敲了敲铁栏杆,然后起身后退了两步。
在铁质栅栏被敲响的声音完全消散在空气之中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缓缓从房间深处响起。
衣料摩挲的声音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开始朝着门口的方向而来,相叶幸美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地看向了那个渐渐清晰的人形。
外界的光芒在门的边缘投下了一个小小的半圆,一期一振挪动着不算轻盈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挪到了门口的光晕之中。
温暖的阳光泼洒在他苍白的脸上,将他的面容清晰地照亮。
相叶幸美眨了眨眼,在与对方血红色眸子对上的下一秒情不自净地惊呼了一声。
“黑泥?!”
☆、圣杯与恶
不仅是相叶幸美被付丧神的模样给吓了一跳,一期一振在见到了从未露过面的少女后,也不由地露出了一个诧异的眼神。他本能地向后撤退,连放在门口的餐盘都没拿,就这么重新退回到了房间里的阴影之中。
“诶,别、你别走啊。”
看到一期一振落荒而逃,相叶幸美连忙冲了上去,她双手攀在门口的铁栏杆上,努力地偏过头想要往里张望。
“我是人类不是刀剑,我不会被传染的……唔,大概吧……总之你别躲回去啊!”
相叶幸美敲敲铁栏杆试图引起对方的注意,然而“哐哐”的声音却愈加刺激到了暗堕付丧神的神经,一期一振的轮廓扭动了一下,往更深处的地方缩了进去。
“暗堕付丧神还见不得光的吗?怎么和狂犬病一样啊……”
少女嘟嚷了两句,扭头询问鸣狐和药研藤四郎:“还是说一期一振本来就是这个害羞的性子?”
听见自己待人向来亲切大方的哥哥因为躲避的举止被相叶幸美误会为“害羞”,饶是一向淡定的药研藤四郎也禁不住小小地汗颜了一下。
他抬了抬自己鼻梁上的眼镜,叹了口气:“并不是这样的……”
少年模样的付丧神走上前来,学着相叶幸美的样子攀上铁栏杆,向房间内小心翼翼地张望的同时,在口上如此解释道:“一期哥他本来不是这个性格,他真的很温柔……他只是太温柔了。”
短刀的视力要比人类来的好上许多,故而药研藤四郎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在自己说出这番话后,远远地躲在房间内的一期一振浑身一抖,面色复杂地向着门外的方向抬起了头。
“每次都只能远远地望着一期哥,明明我们都很想要能够团聚的,但就是因为……”
药研藤四郎懊恼地咬了咬牙,紧紧地颦起了眉头。
短刀的失落神情被相叶幸美尽数看在眼中,少女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犹犹疑疑地调转目光去看站在一旁的鸣狐。
鸣狐的脸上带着一个黑色的面具,让人是在无法看出他具体的表情。但相叶幸美注意到对方裸露在外的唇角正微微下垂着,便料想眼前的“小叔叔”也一定对他侄子们的尴尬处境抱有着极为怜惜……甚至于说是哀婉的心情。
不,这根本不用去猜想。明明自己最亲密的家人就在眼前,但却因为那不知来历的“暗堕”而陷入了不能互相拥抱的痛苦……
不能和至亲的亲人团聚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
眼前的药研藤四郎和一期一振遥遥相望的景象让相叶幸美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空荡荡的公寓,她抿了抿唇,垂下头,松开了握着铁栏杆的手。
“只有这一位吗?”
少女轻声询问站在一旁的鸣狐:“还有没有其他愿意见人的暗堕刀剑呢?”
“没有了。”
鸣狐用自己清冷的本音回道。本该端坐在他肩头的小狐狸此时此刻正神情恹恹地趴在相叶幸美的颈脖处,很显然,藤四郎家兄弟的被迫分离也让这只小动物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悲伤。
相叶幸美沉沉地“嗯”了一声,抬手呼噜了一把小狐狸的皮毛。
她沉默了一会儿,在脑内反复地回想起了方才与一期一振对视的那短短几秒钟的场景。
毫无疑问,一期一振的付丧神是一个面容十分温和的男子,哪怕是“暗堕”这种听起来就很可怕的疾病,都没有完全折损掉他本来的气质。
方才的惊鸿一瞥时间实在太短,相叶幸美只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对方过分苍白的肤色以及攀附在他皮肤上的红色血丝,现在回想起来,那柄太刀的付丧神似乎穿着打扮的十分庄重,哪怕是整日蜗居在一间小小的“囚室”中,他的外表状态都足以称得上“整齐”二字。
“幸美酱是知道些什么吗?”
就在相叶幸美兀自沉思的时候,趴在她颈脖处的小狐狸突然说话了。小动物的声音依旧尖细,但比起先前打招呼的时候的活泼,此时此刻它的语调已然变得有些死气沉沉。
小狐狸翘翘尾巴,将相叶幸美散落在肩膀上的发丝尽数扫到了她的胸前。
“黑泥是什么?幸美酱以前见过像一期那样类似的人吗?”
“只是见过照片而已,具体的实物是没有见过的。”
相叶幸美被小狐狸打断了思路,索性也就不再继续思考。
她抬头看向鸣狐和药研藤四郎,迟疑了一下,才道:“你们……听说过圣杯吗?”
.
“圣杯?那是什么?”
烛台切光忠将做好的餐食放在相叶幸美的面前,顺势在少女的对面跪坐了下来。在他的身旁挤挤挨挨地坐着好几个付丧神,他们都是听到了相关风声,才自发聚集过来的。
现在显然不是很好的吃饭的时间,相叶幸美看着眼前散发着食物香气的饭碗,暗自咽了一口口水。少女逼迫自己将目光从那些漆画小碗上挪开,努力遏制住想要伸手去揭开小碗上盖子的想法。
“圣杯是万能的许愿机。”
相叶幸美抬手掩唇,轻轻地干咳了一声。
她垂了垂眸,再次看向对面那些付丧神的时候,眼中已经充满了认真的神色。
“圣杯可以实现一切奇迹,包括召唤出一种叫做‘此世之恶’的东西,那是世界上最肮脏的存在,也就是我刚刚所说的‘黑泥’。”
“被‘黑泥’接触到的东西都会黑化……或者说是堕化。人类碰到那东西会直接死亡,而其他灵体……或者说你们付丧神在遇到那玩意儿的时候,就会变成像是一期一振那样。”
“怎么会有人召唤出那种东西……”
相叶幸美说到一半,就听见付丧神中传来了这么一个声音。她循着对方的声音看过去,发现那是一个衣着打扮和药研藤四郎差不多的小少年。
“谁知道那些前辈是怎么想的呢?”
相叶幸美勾起一个足够嘲讽的笑容:“‘黑泥’还曾经反过来污染过圣杯……虽然现在那脏东西已经被清除殆尽了,但当初黑圣杯降临的时候,那个场景真的是……”
少女咋舌两声,兀自唏嘘了一会儿,而对面的付丧神在听了相叶幸美的解释后,也纷纷轻声地互相交谈了起来。
“那、那……”
又有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一片嘈杂中脱颖而出:“那有什么办法可以祛除‘黑泥’吗?你刚刚也说了吧,‘现在那脏东西已经被清除殆尽了’。”
一语激起千层浪。付丧神们悉悉索索的探讨声沉默了一瞬,然后像是被投入了凉水的热锅一样,突然炸开了。
“真的可以吗?”
“是的吧,她刚刚也说了……”
“啊啊,果然果然,真的是她!”
“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啊!”
……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坐在正中间的烛台切光忠勉力按捺下心中的激动,扬手示意付丧神们压低声音。他与坐在他身旁的药研藤四郎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双眼中看到了一种希望的光芒。
“所以说,相叶小姐。”
药研藤四郎的声音变得有些扭曲,他急急道:“当初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祛除了那个污染了圣杯的黑泥?”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想到,一期一振立绘的脸好黄啊【莫名的联想
☆、圣杯与愿
药研藤四郎的话简直是问出了众多付丧神们的心声,十来双眼睛齐刷刷地将目光落在相叶幸美身上的场景,着实让少女感到了一丝压迫感。
“方法么……”
一被问及了关键点,少女方才还算得上是自信的气势一下子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萎靡了下去。
“方法的话……”
她目光微移,吞吞吐吐了许久都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来。
相叶幸美的犹疑被刀剑们曲解成了另一层的意思,为首的烛台切光忠率先发话:“相叶小姐。”
他郑重道:“我们愿意负上整个本丸作为代价来和您交换祛除暗堕的方法,只要是您提出的要求,我们都会竭尽全力地去实现。我们只希望您……”
“诶诶,我要你们本丸干什么。”
相叶幸美烦恼地挥挥手。
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皱皱眉头,偷偷瞟了一眼紧张地看着她的刀剑们。
“不是什么有用的办法啦……”
少女略带心虚地道:“他们、他们当初直接把圣杯解体重构了……难道你们也想让一期一振这么来一次?”
“什、什么?”
相叶幸美的声音有些轻,但所幸的是在场的听众都不是普通的人类,刀剑们将少女的回答听的清清楚楚,然后在下一秒瞬间炸开了锅。
“解体、解体……”
药研藤四郎喃喃自语了一句:“解体就是……就是刀解的意思吗?不,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这……”
相叶幸美也有些为难:“我是真的没听说过有其他的方法。”
“被污染了的灵体会被魔术师们尽快消灭,看他们的方法……应该也是不存在单纯净化的可能的吧?”
“而且……”
少女伸出一只手指,点了点她面前的桌面。
“黑泥造成的污染是不会传染的,所以虽说症状相似,但一期一振现在的病症肯定不仅仅是因为黑泥。”
“……”
“……是这样吗。”
“不是黑泥的话,那、那又会是什么……”
“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相叶幸美的话让房间内的气氛霎时沉重了起来,不止是那几位挤挤挨挨坐在一起的军服小少年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其他的长相更为老成的付丧神们的眉间也染上了些微忧愁的神色。
本丸内的刀剑现在就是被捆在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只要一期一振的暗堕一天不好,他们就一天无法回到时之政府的编制之下。掩盖一整座本丸坐标的工作并不怎么容易,他们随时随地都会被时政或是其他的审神者发现,一旦他们的行迹暴露了,等待着他们的就只有被毫无抵抗能力地尽数毁灭。
刀剑们并不恨一期一振,因为在练度不够、又被迫进入高等级战场的情况下,被带有“暗堕因子”的溯行军传染这件事几乎是百分之百会发生的事情,若当时被感染的不是一期一振,那也会是鹤丸国永、烛台切光忠,或者是其他的刀剑。
其他尚且健康的付丧神们同情一期一振,更加心疼他那些短刀弟弟们。眼看到一位抱着小老虎的短刀开始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坐在他身旁的其他付丧神们都不约而同地上前轻声地安慰起了他。
付丧神之间的愁云惨淡被相叶幸美尽数看在眼中,她有些不是滋味地撇了撇嘴,垂下了眸子。
“你们也别太丧气啊。”
少女嘟嚷着开口了:“实在不行……实在不行你们还可以去向圣杯许愿啊。我说了吧,那个是万能的许愿机。”
“……圣杯?”
那位带着老虎的短刀抹了抹眼泪,嘶哑着嗓音开口了:“圣杯……我们又要去哪里找圣杯呢。”
“这……”
这到底要怎么和他们一群日本神解释西方的魔术啊?少女突然感到了一丝纠结。
圣杯不是一个实体,也不是随便一找就能找到的,启动圣杯还需要很多步骤,其中还包含……
相叶幸美努力地想要将自己脑内的知识给梳理清楚,但她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下,对面的小少年的眼中就立时蓄满了晶莹的泪光。
“所以,果然、呜呜……”
“诶,你别哭啊!”
少女着实被对方发达的泪腺给吓了一跳,她急忙开口道:“只要你们能找到愿意带你们参加圣杯战争的魔术式,赢得那场比赛,你们就可以向圣杯许愿了。”
“圣杯被安放在冬木市,每一次的圣杯战争都是在那里开始的。你们到时候……”
有关于圣杯的知识是在太复杂,相叶幸美无法一时向那些从未接触过魔术体系的刀剑解释清楚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她狠狠地撸了两把自己的头发,几乎都要急到抓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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