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也可以先在猎苑里头坐会儿歇歇,等等皇上。”
唯月只浅浅笑着,“麻烦公公帮本宫牵匹马过来,可不要牝马③。”
“……嗻”李长发现自己这工作没有做到家,回去得恶补一番关于安颖夫人的个人资料。
唯月站在原地没有一会儿李长便是过来了,身后跟着一个小太监,牵着一匹雪白雪白的高头大马,按着纯黑色的马鞍,马鬃在微风中起伏不定,看上去倒是格外的帅气。
唯月眯了眯眼,直接走了过去,伸手抚向那匹白马的面颊,带着些许安抚的意味,动动马脸,刮刮马耳朵,拍拍马鼻子,看上去倒是格外的友好,也是格外的和谐。
但是就在下一刻不和谐的事情发生了,在李长接近惊恐的目光中,唯月伸手拿过那太监腰间的马鞭,左脚一踩马镫,蓝色的衣袍在空中划出一道明亮的弧线,蓝袍女子稳稳坐在马上,嘴角还是带着那样清浅的笑意,温柔和大方,唯月动动缰绳看着近乎石化的李长,带着笑意道:“本宫且先去林子里走两圈。”说完只一抖缰绳,白马便小跑着向远处而去。
不多时玄凌也是到了,瞧着僵立在猎苑门口的李长,不由笑骂道:“让你去接安颖夫人,你怎的就愣在这儿了,混账东西,人呢?”
李长好容易回过神儿来,只望见远方天地相连处,白马蓝衣,踏着一地的细碎日光缓缓行来,不快也不慢足以然人看得清每个动作,蓝衣扬起的细小弧度,和不时在鬓边闪烁着微光的晶莹剔透,李长有那么一刻在想,当初的纯元皇后踏着白雪身披红梅而来与面前的安颖夫人踏着碎影身披日光而来孰优孰劣?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一看到这幅画面唯一能够想起的便是初遇纯元皇后之时。
玄凌瞧着李长又呆住了的模样,只抬头往那处一看,刹那目光定格,她骑着白马而来的画面成了他记忆中为数不多的隽永之一,不错,他如今所能想到的便只有纯元皇后自梅林而来的那一幕了……
唯月知道纯元皇后是不通马术的,若真想成为她的替身就不该上手这种玩意儿,但是,她不想永远作为替身,因为替身永远有无数个不是么?她所要做的便是在这无数个替身中做到最好,自然还要有一些特别的与众不同,不能让对方记住的替身不是好替身,她刻意营造的这个画面,不惜大笔花费精神力营造出的画面势要把自己如今这一本该来说是对自己及其不利的局面扭转成隽永,一副永不退色的,能在玄凌心中与某一刻的纯元皇后比肩的图画,这样一来,玄凌还会忘记她么?肯定不会啊!
她眯眯眼,看着翻上黑色骏马朝自己疾驰而来的玄凌,她笑了,笑容清浅,配上身后微橙的光华越显迷离,她定定地看着对面的男子,眉眼弯弯,任他不确定似得抚上自己面颊,触到发鬓的那一刻,微风乍起,玉钗滑落,她青丝直直铺洒而下,在她背后渲染成一片浓墨,她看见他眼里所有的神色她知道,她成功了,她这个替身将会是帝王心中独一无二的存在,她性格像完了纯元,她也能创造更多纯元未能创造的东西,之前的玄凌一直在回首曾经,唯月现在让他往前看,让他自己想如果纯元皇后还活着,又会制造出怎样的辉煌?唯有期待,才能有希望,才能看到更多更好的东西,而这把钥匙目前打开了那个死死闭合的门,玄凌发现原来纯元不能只在回忆中找,还可以在思考中找到。
她打马回身,身旁站着的是这个帝国的君王,两人默契的一抖缰绳,黑白两马便是晃悠悠的向着猎苑深处而去。
玄凌就这样靠在大树下,一手搭在膝上,一手半揽着唯月,她披散着一头的墨发,没有丝毫的珠翠,干净的很。
“之前叫旁的嫔妃来此,没有一个不是珠翠明珰,华服锦衣的,怎的偏就是月儿不同?”
“四郎既是说来跑马,自然是简洁为大,总不能拖着长长的礼服后摆,戴满朱钗过来跑马吧。”唯月笑笑,抬头看着玄凌的下巴,眯细了眼睛。
“说的也是……”玄凌一笑,将她搂紧了一些,“往日里遍观宫中嫔妃无一不是珠饰精致的,你这样倒也是干净温软的紧。”说着便是顺了顺唯月那一头乌黑的长发。
“宫中姐妹自是想着法子争奇斗艳,好让皇上高兴,再者说……皇城威仪,又会有哪位敢不挽鬓发?”
“偏是你这妮子牙尖嘴利的。”
“这也是端看着四郎允不允了,在四郎面前月儿自是敢如此,在皇上面前安颖夫人便是安分的紧。”唯月蹭蹭玄凌的下巴,言内之意便是私下里唯月自是敢拿他当做夫君,只是在外,特别是大典之上,自是皇上与后妃,懂规矩总是不会错的。
“这么些年了,月儿还是一副老样子。”
“四郎难道嫌弃不成?”唯月抬头看他,隐含着淡淡的不满。
“若是嫌弃早便嫌弃了去了。”玄凌好笑的揉揉她鼻子,惹得美人一个皱眉。
“四郎总是待月儿这样好……”唯月微微低垂眉眼,笑意宛然,“月儿倒是怕今后会贪心了呢。”
玄凌没有说话,只是拨了拨她的发丝,从怀里抽出唯月原本束发的那支玉簪,替她挽发,“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不然瑞雪又该闹你了。”
唯月笑眯眯的任由玄凌动作,“瑞雪这性子,只有四郎和太后娘娘能管上一二。”
“天家帝姬合该如此。”玄凌手艺自是不行,只是随意绾了个松松的髻,勉强能见人罢了,唯月自是不会多嘴的说什么,只和玄凌一道牵了缰绳向外而去。
待出了猎苑,已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倒是别有一番炫目的辉煌。
“只一道去水绿南薰殿用膳便是,瑞雪现下不也是在那儿么。”玄凌看着身侧的唯月如是说道。
自搬来了太平行宫后不久,玄凌便是以培养父女感情为由,将瑞雪接到了水绿南薰殿教养,当然不止瑞雪,连温仪帝姬良玉都是一道在的,其实唯月清楚的很,这位不就是看着淑和帝姬要择婿了,一时之间发现自己和淑和之间竟然没有真正相处过,这个女儿就是要嫁人了,于是心里就有些别扭了,连商量都不带打得,直接就把两位帝姬带走了,那些日子里直把唯月和敬妃愁得白头发都不知道冒了多少根,唯月很想高呼,瑞雪才不到四岁啊,我的陛下,若不是胧月帝姬、淑慧帝姬、宣英帝姬实在是小了,怕是要一道接过去了,好悬没有这样,否则唯月更是不知要愁掉多少头发,惹得沈眉庄几个一度暗笑,可没多久便是再笑不出来了,皇上下了旨只要满了三岁的,母妃是一宫主位的,总要放在他这里教养个个把月才给放回去,这下子,沈昭仪呆了,端妃木了,唯月咬牙切齿了,几位孩子的娘全都不好了。
听到玄凌说道这茬儿,唯月虎牙磨了磨,神啊,我真的能不顾仪态的咬死他么?将来一定会抢儿子的货为毛又来祸害女儿啊~~~
“四郎说了,月儿岂有不应之理?”唯月表面上很是淡定的掩盖了她内心抓狂的本质。
嗷嗷嗷,这货已经死了,死了,死了,抢女儿神马的,简直忍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①雪瓜:哈密瓜别称雪瓜或贡瓜,不记得实在那本曾经我出生的时候的育儿册子里发现,怀孕时吃哈密瓜不好?【其实这个东西说不准的,专业的妹子们表拍砖】
②玉龙果:火龙果,孕妇可以适当吃些,据说美容神马的,都是据说哈!【天杀的册子,说,你的主子是谁,这种东西从哪里来的?】
③牝马:即母马
其实这里拿李长也存了试探唯月的心思,看看唯月的骑术到底如何,奈何,他的玻璃心哎~~
弦月一直觉得,在《甄嬛传》的世界里替身其实太多了,冷不丁今儿你就被压下去了,毕竟没有最像只有更像嘛,所以唯月不会让别的那些所谓更像的女人取代了自己的地位,玄凌一直在回忆往昔,唯月就让他学会向前看,看到如果纯元皇后还在会是如何,承接着纯元给他带来的惊喜,只有这样唯月的超然 地位才不会被取代,所以唯月其实也挺辛苦的,费死一堆的脑细胞。
至于甄珩的孩子,不是说作者狠心,好吧,其实挺那啥的,只是若是甄家不绝了后,甄嬛哪里来的力气报复?甄家就甄珩一个儿子,如今儿子死了,儿子的儿子也死了,只剩下了三个闺女,如今又没了一个,于是只剩下俩了,甄嬛能不狠起来?
额……默默填土的禁网党弦月顶锅盖,好啦伐,某妈又拍门了,就这样吧,弦月明儿个要回老家了,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添把土……
☆、静娴
唯月随着玄凌一道儿回了水绿南薰殿,当然是坐着轿辇回去的,想着前几日玄凌亲自从泻玉堂抱走瑞雪的那一个画面,唯月到现在都有些暴躁。
其实吧,唯月也是知道女儿养在玄凌那里也是不错的,起码在吃穿用度上绝对比之自己这里好很多,而且也是有利于培养父女感情,看上去对瑞雪是百利而无一害,可是,唯月这个冷心冷肺的家伙却是看到了在这些好处下的另一层的东西——玄凌是一国之君,平日里定是忙于国事,对儿女肯定不会有她们这些虽然整日忙着谋划,坐山观虎斗的妃嫔来得周到妥帖,而且,玄凌他照顾过孩子么?他知道该怎么关心爱护自己的孩子么?另外,就是玄凌本人的属性问题,那是个情种啊,可别把自家的女儿教导成这样,不然的话,唯月一定会忍不住有回炉重造的念头产生。当然这一点,端妃、敬妃和沈眉庄也是一清二楚的,所以几乎所有的高位妃嫔都不好了。
下了轿辇,唯月抚了抚鬓边垂下的额发,随着玄凌进殿,然后便被玄凌打发去挽发,唯月也不傻,这种算是闺房之乐的玩意还是不要在女儿面前显摆了。
没一会儿司锦便是领了宫人将衣饰捧了来,服侍唯月换下了身上的骑装,挽好长发,悠悠然又是珠翠明铛,华服锦衣的安颖夫人,唯月手里把玩着那只镂刻五朵梅花的玉簪,眨了眨眼睛,偏偏头看向纱帘外,玄凌坐在榻上,温仪帝姬与瑞雪一左一右坐在玄凌身边,学着写字看上去到时好一副的天伦之乐,当然忽略掉几个孩子母妃深深的怨念就更好了。
唯月从圆凳上缓缓起身,“本宫记着姜小媛最喜木樨不过了?”
“娘娘好记性,前几日去皇后娘娘处请安时,奴婢还听姜小媛的贴身宫女说,如今正值盛夏,可惜姜小主那儿又没了木樨,可是让姜小主发了好大一通的火气。”司锦低头笑着道。
“果真呢,本宫记着柜子里还收着三两只香囊和一盒子香料来着,都是木樨香便给她送去,另外瞧着殿外的五月杜鹃开的正好,便细细研了末子装到香囊里,杜鹃混上木樨,那气味可是令人舒心的。”唯月低垂着眉眼,柔柔笑着,反手将玉簪簪到髻上。
“是。”
唯月没再说话,只绕到内室,亲自烹了茶水,端了出去,还让宫人带了几样甜而不腻的糕点出去,将茶盏搁在案几上,只在案几边上坐了下来,瞧着玄凌兴致正浓,唯月也不会在现在开口,只拿起了墨锭细细磨着墨。
等着玄凌和两个孩子将一篇文章抄录完毕,早是过了大半个时辰唯月的手腕已是微微有些轻颤,她不言不语的将手拢到衣袖下,只让人重新换了茶点,收拾了案几。
大半个时辰的练习,才几岁大的孩子到底也是累了,玄凌只让人将她们抱到偏殿歇息,又吩咐了好些吃喝的东西,候着两位帝姬醒来再用。
玄凌将唯月唤到他这一侧,只拿起了唯月衣袖下的右手,替她细细按摩着,“一时兴起,到是忘了你了。”
唯月只笑笑:“四郎忘了便忘了,月儿记得就好。”
内室安静,唯月低垂了眼睛只看着玄凌替她按压手腕,唇角扬起一抹细微的弧度,“四郎,良玉的生辰也是快到了吧。”
“是啊,良玉又要大上一岁了。”玄凌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而唯月似乎能在那一道幽光里望见漫天的紫藤和一抹翩跹的舞衣……
回到泻玉堂,唯月倒在贵妃榻上,拿了团扇盖住眼睛,团扇上,盈落了一地的浓郁紫色。唯月心里清楚,玄凌依旧忘不了甄嬛,每到温仪帝姬的生辰,他总会记得那一舞的绝代风华。
轻轻呼出一口气,唯月站到桌前,提笔抄录佛经,司锦悄悄进门,点上檀香,正要退去时,唯月住了笔,微微阖上眼眸,只道:“想要静心,不是拿了檀香来就可以的,若心不静,点多少檀香都没有用处,拿出去吧。”
“是。”
她的心不静,是的,是很不安宁,她知道玄凌忘不了甄嬛,若说甄嬛在冒犯纯元时,甄嬛是他心中的蚊子血,那么在甄嬛离去后,这样遥远的距离以及可能永不相见的时光就会让她成为朱砂痣,所以今后那样胸无大脑的傅如吟才会那样的圣眷优渥,也正是因为这个,甄嬛回宫才会直接封妃,这样的殊宠总会让人心生不安啊。
又过了几日,镂月开云馆,这清河王的居所里,不仅仅是皇上、皇后,连端妃、敬妃都是到了,镂月开云院子里的荷花池边一片狼藉,无数的水渍溅上青色石板,渲染出一地的墨痕宛然,火红色的锦鲤躺在石板上,失去了活力,琉璃般的鳞片暗淡无光,微风吹来,带着些许荷花的清香,可这在地上的人闻来却不亚于地狱里最深处的血腥味。
清河王侧妃意图谋害清河王世子予澄,刻意撞倒乳母将其扔入荷花池一事震惊了整个行宫。
“予澄如何了?”玄凌眉头紧皱,看向面前的玄清,他与玄清虽是兄弟,但是玄清是先帝最宠爱的儿子,而他却是如今的帝王,谁都知道这里面的兄友弟恭参杂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事儿,若是玄清的儿子当真在行宫出了事,天下人的嘴都不知道该怎么堵。
“回皇上,予澄并不曾落水只是受了些惊吓,落水的是锦卿帝姬。”玄清语速极快,一眼都没给地上狼狈的女人。
“又关瑞雪何事?”玄凌一听先是松了口气,然后迅速往内室而去,他就说怎么没瞧着唯月,清河王妃是她的嫡亲妹妹,论情论理她都该到场而不是不见踪影。
“乳母即将落水时,恰逢帝姬过来找安颖夫人,见此情形,就撞了一下乳母,乳母倒在了池边,而帝姬却是落水了,刚刚救起来。”李长跟在玄凌身边语速极快的说道。
玄凌冷哼一声,拂开李长要搀扶的手,冲进了内室,只见唯月和唯婷坐在床边,瑞雪已是换了一身衣物,脸色苍白的躺在榻上,唯月正拿一块柔软的棉帕拭去瑞雪额上的汗珠,远山似得秀眉微微蹙起,菱形的薄唇抿得不见半分血色,唯婷正从一旁的铜盆里浣洗了帕子递给她,又将沾了薄汗的棉帕放进水里,轻轻揉洗,不妨抬眼便瞧见了进门的玄凌和皇后,只得起身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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