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去山脚下找一找,能找到最好,要实在找不见,就只能等天亮再往山上去。”
大伙又往山脚赶去,这一回他们还真找对了地方,只是结果大大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第42章 七零年代重
张冬梅一动不动地躺在沟里, 周围的枯草被粗鲁地践踏过,有几处连草皮都翻了起来, 而她此刻就在躺在冰冷的泥土上,长长的发丝盖住了半边脸颊, 衣服从上到下被用暴力撕出了大大的口子, 里面结块发灰的棉花散的到处都是。
也许是太过震惊, 都没有人敢上前, 张冬梅看起来已经死了, 还是那样的死法!
村长匆匆赶来,看到面前的一幕后,他惊得话都说不囫囵了:“这是……哪、哪个发现的?”
“我们一起发现的, 来的时候就这样了。”有人回道。
这几年村里很太平, 连个小偷小摸都很少见,谁能想到会突然闹出人命,村长一下有些恍惚, 他定了定神,从村民手中接过火把, 一步一挪地走到了沟里, 随后抖着手往张冬梅的口鼻间探了探。
周围的人难得一致的屏住了呼吸, 不少人已经摇起了头。
“有气,快——”村长手一招,大声吩咐说, “去叫两个女人过来, 再把村上的赤脚医生也叫上, 你们几个把附近找一找。”
听说人没死,有人好奇地往前窥探,被村长勒令全都退后,直到看不清沟里的情形了,村长才冲着跑来的两个妇人说:“你们去给她整一整,等下让人抬回去。”
事情到了这一步,麻烦还在后头,接下来要怎么做,村长心里都没谱。回村的路上,他问了在四周查看的几个青年,结果不管是脚印还是物件,一样都没发现。
这件事当天夜里就传遍了村子,而知青点那边更是炸开了锅,一致要求严惩凶手。
张冬梅幸运地被救了回来,但不管是什么年月,遇上这种事的姑娘,十个有九个想不开的,也就不好说她是不是真的幸运。
她醒过来以后就痴痴呆呆的,看谁都不认识,原本要让她说出凶手是谁,这么一来就变得有些棘手。
村长和大队长把事前和张冬梅接触过的人都询问了一遍,得知她下午就出了门,同屋的知青以为她去了镇上就没有多留意,直到半夜还不见人回来,她们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村长和大队长商量了一下,挨个询问村民有没有见过张冬梅,结果大家都说没看见。
“这可怎么办,要报上去吗?”村长拿不定主意,这会报上去一定会弄得人尽皆知,而且村里的形象也会一落千丈,到时候再找不出凶手,就更没法交代了。
大队长思考了片刻,想出一个法子,让每个人说出昨天下午到夜里都做了什么,并且要有人证明,说得出没问题的就算摆脱了嫌疑,剩下的就是嫌疑人。
村长想了想觉得可行,就让人照着办了。结果很快出来,大部分人都有人作证,很快排除了嫌疑,但有几个人当天不在村里,一下就成了怀疑的对象。
其中就包括了彻夜未归的庄熠。
…………
第二天上午,庄熠刚一回到家,就被庄父庄母围住,连声询问他,能不能找到人给自己作不在场证明。
庄熠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不在场证明,发生了什么事?”
庄父就把昨天夜里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最后说:“村长发了话,找不到人证的就有嫌疑,到时候一并交给乡里处置,你现在倒是好好想想,怎么样才能洗脱嫌疑!”
旁边的庄母急得直抹眼泪,哑着嗓子说:“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出门。”
庄熠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就是去了趟县里,回来的时候见没车了,就在车站对付了一晚上,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他想了想对父母说:“我去找村长说明情况,这件事有蹊跷!”说着就快步出了门。
庄父追出门已经来不及,他让庄母先别急,自己赶忙跟了上去。
庄熠径直往村长家走去,一路上收获不少异样的目光,似乎都认定了他就是凶手。还有人窃窃私语,说他这么大了没结婚,肯定心理都不正常了,事情必定是他做的。
面对这样恶意的揣测,庄熠只是冷眼扫了过去,等那些人噤若寒蝉地闭了嘴,他才继续往前走去。
快到村长家时,庄熠无意中往张家的院子瞟了一眼,正好撞见一双阴沉沉的眼睛,是张大牛的母亲。他又快速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张大牛的身影。
等他来到村长家的时候,堂屋里已经坐满了人,有几个是德高望重的老人,还有就是知青的代表,后者正慷慨陈词,要村长尽快交出凶手。
庄熠的到来一下成为了众人的焦点,村长立马站起身朝他走来,正色道:“你父亲应该和你说过这件事了,你要证明自己无辜,得找出有力的证人。”
这话对于庄熠而言就像笑话,他问村长:“那些排除嫌疑的人,他们的证人都没有利害关系吗?”
村长的眼神一下锐利起来,说:“这不是你要考虑的,你要做的是找人证明自己不在场,不然我作为村长也无法向众人交代。”
旁边的知青代表按捺不住叫了起来:“让你证明你就证明,哪来那么多事,要是证明不了,你就是嫌疑犯!”
庄熠看了他一眼,对方是这次考上大学的三人之一,叫周晨的知青。
“要证明我自己很容易。”庄熠回头看下村长,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纸片,“这是我坐车去县里来回的车票,上面有日期和时间,你们也可以说我这车票是问别人要的,不过我在车上遇到了镇上的老师,还聊了几句,有必要的话可以去问,而且从县城到镇上要两个小时,再从镇上到村里也要时间,没有人可以在半夜离开村子到达县城,你们不信可以自己试一试。”
他说这话时,已经考虑了多种情况,对面的人想要反驳都找不到理由。
村长倒是松了口气,说:“我也不相信你会做出这样的事,你说的话我信了,回头我就让人去确认一下,现在你可以先回去。”
庄熠道了声谢,没有立刻离开,他对村长说:“我听我父亲讲了经过,有一点小小的建议,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听一下。”
知青代表刚要反驳,村长和几位老人已经开口让他说下去。
庄熠点点头,说:“人是夜里发现的,很多人又说下午就没看到她,这样的话就有两个可能,一是她下午去了别的地方,或者那个时候她就被人掳走了。要确定这一点,就要看看她身上的伤口,要是有明显捆绑过的痕迹,就说明凶手早就动手,只是到了夜里才把人转移去了山脚。村长还可以问问村尾的几户人家,夜里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我猜白天他们应该没有看到人影。”
村长一听这话直接愣住了,因为庄熠说的好几点他们都确认过,就是没有人放在心上。
一旁的周晨不客气地嘲笑起来:“你说的这么清楚,就跟自己做过了一样,还说你没有嫌疑?”
“别用你的狭隘去度量别人。”庄熠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对村长加了一句,“村长不妨把那些知青再仔细盘问一遍,一个大活人没回去,要到了半夜才知道,这心得多大?”
其余的话庄熠没有再继续说,他知道的还要多一点,但有些事不好从他口中说出来,就只能让村长他们慢慢去查了。
庄父在外面听了一耳朵,见儿子出来立刻迎了上去,语气有些激动:“你没事就好了!”
庄熠说了两句宽慰的话,父子俩就往家走去,路过张大牛家时,他们看见庄张大牛的母亲正从门缝里往外窥探。
“张大牛昨天找谁证明的?”庄熠回到家就问了这个问题。
庄父刚刚才听了庄熠一番分析,这会听他问起张大牛,下意识觉得对方和张冬梅的事有关。
“你觉得是他做的?”
屋里没有外人,庄熠也不再隐瞒,他说:“当初张大牛被抓进去,就是张冬梅举报的。”
“什么!”庄父瞪大了眼睛,他有些不相信,“那张知青看着不像那样的人啊?”
庄熠不以为意,替庄父解惑说:“还记得村长家取消的婚礼吗?在那之前他大舅子一家闹过了。”
这话一说出来,庄父立刻把前前后后理了理,就什么都明白了。
庄熠对凶手是谁其实不感兴趣,只要不妨碍到他,别人的死活他并不上心,可这一回事情差点扯到他的头上,他就不得不做一点回敬。
而他的话确实起了作用,村长和大队长又把事情前前后后分析了一回,张冬梅手上确实有捆绑过的痕迹,村尾的人家也的确听到半夜有人走过,而且还不止一个脚步声。至于知青那边,他们支支吾吾说不出为什么,最后推到张冬梅自己身上,说她平日里和大家关系一般,所以她们也没在意她什么时候回来,等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是半夜了。
有个知青还说了一件事,张冬梅出门的时候似乎有心事,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了好一会,最后翻箱倒柜拿了样东西才出门。
就在村长他们准备重新确认嫌疑人的时候,照顾张冬梅的两个妇人,在她身上发现了一张被揉得皱巴巴的纸条。
纸条被送到了大队长那里,这一回轮到村长心急火燎了,因为纸条上的信息分明指向了一个最有可能的嫌疑人——村长的儿子李富贵!
偏巧,李富贵当天下午就外出过,他跟人说是去镇上,但要是半路折回,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么一来,他的嫌疑最大,哪怕他不肯承认,知青们已经认定他是凶手,要求村里立刻将人交上去法办。
一切好似已经尘埃落定,就好像几年前的那一幕。
第43章 七零年代重生
这会虽然没有之前几年管的严, 但这次的事情很恶劣,吃牢饭是一定的, 要是被当成典型来抓, 能不能留下命来都是个问题。
村长一家快要急疯了, 可他们根本无法证明儿子是无辜的,去镇上还有很多小路, 很难说清他到底有没有折回来, 最关键是字迹, 纸条上的字就是李富贵写的。
眼看着乡里的人就要把李富贵带走, 原本痴痴呆呆的张冬梅突然醒了过来, 她开口一句话, 改变了两家人的命运。
张大牛母子被带走了,同他们一起离开的还有张冬梅。
明明已经开了春,天气却愈发冷得厉害。
在那位亲戚的关照下, 张冬梅拿着通知书去报到了, 临走前她给李富贵留了句话, 从此彻底远离了泾柳村,还有这里的是是非非。
泾柳村似乎又恢复了往日平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这样的日子仿佛会很久远。
这年秋天,庄小琴还是选择了参加高考,最后她被一所医学院校录取,学校就在他们的省城。
庄父庄母起初是不乐意的,最后是庄熠说服了他们, 还说家里有个医生将来看病都方便,而庄小琴也表示,她并不介意在大学期间就把婚事定下,等毕业就结婚。
这么一来,庄父庄母也松了口,等到了九月,庄小琴就背上行囊踏上了开往省城的列车。
家里又少了个人,一下变得冷清起来,晓晓也失落了好几天,但很快被新的高中生活吸引了注意力。
这会农村里读书的人已经比以前多了很多,但义务教育还没有开始,读不读书都属于自愿,有些人家觉得孩子认个字、会个算术就行,读完小学差不多是半个劳力,之后就顺理成章地回家下地了;而家里条件好一些的,会让子女上完初中,要是男孩子成绩不错,就继续念个高中,一般女孩就到初中止步了。
像庄家这样,两个女孩都上了高中的,别说泾柳村,就是整个柳河乡都找不出几户来。
有人羡慕有人妒,庄大伯家就试图过来指手画脚,说女孩家根本没必要浪费这个钱,将来早晚是泼出去的水,养大了早早许个人家就完了。不仅如此,庄大伯还对庄父说,过去是他没想明白,一笔写不出两个庄字,他希望今后兄弟子侄间能够多来往,以后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多好。
庄父还真被兄长的话感动了,他本就注重亲情人伦,过去被庄大伯一家伤了心,才狠下心肠淡了来往,这回对方主动认错,他就开始心软了。
只是他这边刚起了个苗头,庄熠就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前些日子有人透了口风,说山上的活能多赚一年的工分,大伯家两个儿子都想加进来,他们找了周奎但被拒了,今天大伯对我说了同样的话,让我去周奎面前替他们说情,你说我该去吗?”
周奎明面上管所有事,他拒绝的理由很简单,多加一个人,其他十四人就要少一笔分红,他这个当小队长的不能损害队员们的利益,这是一开始就说好的。
这事断断续续一直有人闹腾,但周奎不松口,大队长不说话,他们再闹也没用,后来那些人就想找队员当突破口,可周奎就是个油盐不进的,任谁说都没用。
庄大伯看庄熠和周奎两人走得近,听自家女儿说周奎还经常给庄熠送吃的,于是就想到了找侄子当突破口。
庄父听儿子这么一说,立刻摇头让他不用管,口子一开,以后就没完没了了。
但事情还没完,过了一段时间,庄大伯找到庄父,问他有没有工业票,说是庄明诚的小舅子要娶媳妇,想要买个电视机充场面,对方愿意用其他票来换。
庄父没多想,考虑到亲戚一场,能帮就帮,就找庄熠说了这件事。
然而庄熠一听是庄明诚的小舅子,立刻就拒绝了。
庄父觉得他不近人情,然而庄熠笑得有些冷,说:“这么一张票,知道黑市卖多少吗?”
庄父争辩道:“不是说了,用其他票来换吗?”
“说的好听,一张工业票倒个手就能赚一百,其他哪个能给这个价?”庄熠早见过一些人干投机倒把的事,他们低价买来各种票,再加价卖给别人,以此来牟利,而其他粮票肉票之类只能赚个小钱,唯有工业票,得来就很不容易,更别说把它往外出了。而对于一些高收入家庭来说,钱从来不是问题,问题是有钱也买不到想要的东西,一台电视机差不多五百到一千,有人就不在乎多花一点,于是这价格很快炒的很高。
听到庄熠报的数字,庄父差点没把手里的烟杆折了,他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连忙追问说:“你刚刚说多少,一百?”
“没错,只多不少。”庄熠就亲眼见过有人出一百买了票,为此他还特意打听了一下,结果无意中得知,干这一行的就有庄明诚的小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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