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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长媳——堰桥

时间:2018-10-08 09:45:18  作者:堰桥
  透着昏暗的光线我可以看见大厅之内, 聚集了几十个衣衫褴褛的乞儿, 有老有少,开始坐落了下来, 这个时候有两个乞丐扛了一个大铜盆过来, 然后招呼大家, 老板娘拿着勺子给每个人分粥。
  店主坐在一条长凳上,一条腿翘在凳上,另一条腿垂着晃荡晃荡, 手里拿着把茶壶喝着水。这个时候远处一串火把跟随而来的马蹄声,看到有一队人马正往咱们这里赶来。
  我贴着常远站在大树的枝丫上,看着这群人走近,在火光之下为首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 他到了客栈门前, 大声喊道:“去叫门!”
  这个时候他身边的一个人下了马,上前拍门, 门拍地震天响,惊动了这棵树上的寒鸦,扑棱棱地飞了起来,细细的鸟毛飞出了鸟窝,那绒毛的刺激着我的鼻孔,我几乎不可遏制地要打喷嚏,幸亏常远帮我捂住了口鼻。
  “辣块妈妈,哪个狗娘养的要拆屋子?”这个声音,正是这家的女主人,老板娘拿着菜刀,拉开了门冲了出来。她后面跟着店家,陆陆续续出来了几个花子。
  “青儿,你站旁边去!陆大当家,这是干什么来了?”店家说这话的时候本应该分开,但是他太快,混在一起说了,
  “苏老板,听说你店了来了头肥猪?”那陆大当家在那里问。
  我戳了戳身边的哥们,用口型提醒他,这肥猪说他呢。
  “陆大当家,咱们可是有约定的,只要住进我的店里,你不抢!每个月的银子到了日子,我就准时交,你不能言而无信。”苏老板说道,他将老板娘拉到了他身后。
  “爷是这么说过,可这么大一只猪,还带着三个年轻的娘们。你说让爷放过,可能吗?这样,让他们财物交出来,女人交出来。爷留他们一命!如何?”
  “大当家,我留他们下来就是一群人里有女人有孩子,何必跟孩子和女人过不去?”苏老板语音里带着恳求。
  “苏贺春,你真当自己是玩意儿啊?老子之前不抢你的店,是没什么油水,今天就那三个女人,玩够了卖到窑子都值不老少钱,你让老子放过,你睡扁了脑袋做梦吧?”
  “这种恶事都做的出来,你不怕天谴?”苏老板问他。
  “我陆二狗,还活着就是老天嫌弃了我,苏贺春,你攒了那么多功德,有用吗?儿子被人拐走,女儿出水痘成了麻子。别废话,你叫他们出来,还是老子自己进去找。城里说书的老张一直讲,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骨,你没听过?”那陆大当家很是凶横。听下来,我不禁敬佩这个矮小的男人。
  苏老板手一挥,那里面的青壮年乞丐全数都出来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打狗棍,或是铁锹,扁担,将他矮小的个头给淹没。“陆二狗!,你休想进我客栈的门!”
  “苏贺春,我看你太把自己当回事儿。原本我不想动你,不是不敢动你!小生意放过也就放过了,今天是大买卖,还有三个比那些马马还漂亮的女人,老子今日若是不干这桩生意,以后还怎么在道儿上混?兄弟们给老子上!”这哥们说上就上,我没想到这么小的县城还有这么凶悍的土匪。比之临州的那些蠢土匪厉害了不止一个段数。
  “你日若是让你得逞,我这客栈也就开不下去了,老苏求兄弟们帮忙,今日拼了命也要护着。”苏老板人小中气足,爆喝一声。那一队带着大刀的悍匪已经冲向了苏老板这里。
  常远脚上用力,树枝震颤了一下,伴随着索落落的声音,他从树枝飞跃下去。人家在保护我们,我们也算有能力如果不能与他们一起战斗,还算是人吗?
  我自从生了孩子,缺乏锻炼,所以对于这么高的树上跳下,缺乏那么点信心。那些匪徒看见常远下来,两边都停下了打斗看向常远,又看看树枝上的我,我正尴尬于上树容易下树难这个问题,正在内心暗暗骂自己的男人没脑子,留媳妇在枝丫上。如今火光照耀之下,下面几十个男人和老板娘一个女人全部将目光集中到我身上,让我有些那个啥,是不是该说紧张。
  “这他娘的是谁?”那陆二狗问。
  常远嘴角挂着冷笑,我在树上老实地回答:“你方才嘴里的肥猪,为了证明他不是猪,所以他决定现身给你看看!”
  我尝试着要跳下来,“你好好地给我待在上面!”常远对着我喊,我极为配合地应了一声:“哦!”
  “大当家!上面有个娘们!”这哥们真是的,我喊得这么大声,他才注意到,当别人全部眼瞎吗?
  “你跳下来,老子接着你!”那个陆二狗对着我喊道:“咱直接扛着你回去,今夜就做了夫妻。”
  我大笑一声道:“这是我今年听到最好笑的笑话,就凭你这句话,我男人不废了你才怪!”
  常远瞧了我一眼道:“娘子深知我心!”
  “老子现在就废了你男人!”那货说完提起刀就冲着常远砍去,常远拿剑鞘抵挡,三五回合之后,常远的剑出鞘,火光之中银光闪闪,看得我眼花缭乱。寄槐在院墙跳跃上了树,站定问我:“寄松让我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你快回去守着孩子们,这里有我们俩就够了!”
  “好!您自己当心些,还有这包石灰粉拿着,实在不行的时候拍那老小子眼睛里。”他递给我一大个油纸包。我看了一看,抬头看看寄槐,对于用这样下作工具的兄台,一时间不好作答。寄槐非常安心地跳下了树去。
  我索性坐在树上观战,常远的功夫的确是实战派,此刻讨不到便宜的陆二狗,大吼一声:“给老子上啊!”
  “不要脸,一对一干不过,打群架!太监也没你这么没血性!”我在树上喊着。
  老苏让他那娘子进去,自己吼了一声,带人也冲了上去,开始了打群架的节奏。
  那王八羔子下面的一个跟班,脱离了战斗圈,冲我这里过来,到了树下,我扯开了纸包,捏了一把石灰粉在手里,等他倒了树下,要爬上来的时候,我抬头看天空的星辰道:“今天的星星真亮啊!”顺手将石灰粉,如做菜洒盐一样精准地洒了下去,那人痛苦地大叫一声:“啊!”就这么着掉到了地下,抱着眼睛。
  有匪徒在这样自顾不暇的前提下,还问他:“抓到那娘们了吗?”
  “那娘们手里有石灰粉!我的眼睛!”他捂着眼睛大喊道。!没错啊!我还是非常节约的,只用了一点点,还有一大包,只要有人敢上,足够每人一份,还能剩下大半包。
  “贱人!”有人大吼。我站上面问:“贱人叫谁呢!有种过来!”我就怕他不过来,一大包粉,没有销路。
  就在这个时候,常远的脚已经踏在了那陆二狗的胸口,剑已经直指他的喉咙口,这是结束了?不可思议,这么快?只听那陆二狗道:“好汉饶命啊!”
  “在你手里人命不少,今日我就替天行道,结果了你!”常远暴喝一声,他的那把剑扎入了这个陆二狗的喉咙,等他抽出剑,热血在火光下飚出,溅到他的身上。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杀人,也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真真切切地被杀死在我面前。
  “还不快上!彻底将他们解决!”常远叫道,他抽出了剑之后,砍向了另外一个悍匪,那匪徒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忙喊:“快上马,快跑!”
  那群花子一起抢夺马匹,追杀土匪,等追了出去,我才从树上,放下两条腿双手吊住枝丫,借了点力,下得地来。当我落地的一刻,眼睛的余光看到,有个人从角落里冲了过来,我伸出脚踢了过去,那人被我踢翻在地,店主家的老板娘,冲出来,用手里的菜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等常远过来的时候,我正拈了石灰粉,要给脚下的这个哥们来上一点儿,见他过来我问他:“追地如何了?”
  “跑掉了两个!其余的全部抓获了,你这里还有一个?”
  “嗯,正在想着要不要个他眼睛加点子料!”我笑着说,我脚下的这位大喊道:“姑奶奶饶命啊!”
  “寄槐,去海陵县衙报案!”常远对着探出头的寄槐说道。
  寄槐应了一声,走过我身边的时候问:“奶奶,石灰粉好用吧?”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真的很贴心。等了有些时间,那海陵知县才匆匆忙忙赶来,对着常远弯腰道:“下官见过常大人!”
  “这是县城,是要落城门的地方,海陵县,你告诉我,缘何有这样的悍匪?缘何这群悍匪可以堂而皇之地抢劫?”常远对着海陵知县,十分地不客气。
  “这事情说来话长……”海陵知县看起来是个职场老油子,他用一百条理由来自圆其说。
 
 
第72章 
  常远身穿血衣, 端坐着实践了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句话,板着面孔有模有样地痛斥海陵知县的不作为之后,让他带走了一帮子土匪滚。
  这事儿算是了结了,但是个小气势大的苏老板不痛快了, 他组织人进行清场之后, 对我们说:“我们素来不与官府打交道,原本你们不说, 我们也不问就算是过去了。但是现在, 只能请你们离开!”
  “天寒地冻地大半夜, 您让咱们去哪里?”我说:“做人不能不讲道理吧?你为我们挡抢匪, 我家夫君也及时出力。再说了押金也交了,有您这么做生意的吗?”
  常远进去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来, 看见我虎着脸跟那秤砣老板据理力争, 同时那老板的媳妇, 老板娘拉住她男人道:“这店是我家开的,我们当家的说不想留你们就不留你们,住了大半夜了, 钱我们分文不收成了吧?”说完,她进去掏出我们押的全款四十两纹银。
  那些花子方才和我们一起对付土匪,此刻却是一致对付我们,说不稀罕咱们的钱, 让咱们滚蛋, 当真是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常远拉开了我,对着店主说道:“苏老板, 咱们聊聊!我倒是觉得咱们是一条道儿上的。”说完他过去拍了拍店主的肩膀,勾搭着他要道:“走找个房间清净些!”我看着背影,他高大魁梧,一个娇小玲珑,我咧个去。这是什么节奏?那店主还要强行挣脱,我家那口子是什么力量,哪里会被他逃离?一言不合开房间吗?想过我的感受没有?
  那些花子要跟过去,那店主回头对他们说:“既然客人要找我谈谈,那便谈谈,你们先歇下,不会有什么大事了。”
  “大嫂子,不如一起过去听听,他们俩说什么?”我自然不能留他们单独相处,拉着老板娘手跟上。她的手跟我当初一样糙,使劲儿要甩开,怎么可能,作为常兄的娘子,我自然要和他如出一辙。
  在常远的带领下,咱们四人进了方才吃饭地儿,进去之前看到听雨和寄槐站在屋檐下,我挥挥手对他们说:“睡觉去,没事了,明天晚点起来!”要赶我们走,做梦去吧!
  进了房,常远放开了店主,他点了蜡烛,说:“贤伉俪坐!燕娘,来我这边!”我依着他的话,在他身边坐下。那青儿老板娘也坐在她相公的边上。
  苏老板一脸不爽,又无可奈何道:“我与官府中人从不打交道。也不想与你有何瓜葛!”
  “苏老板何必将我看成是官府中人?当我是江湖中人不就行了?官府……”常远说出“官府”两个字的时候,一脸地嘲讽,他说:“可能我比你更看不上官府中人……”
  常远开始举例他这一路行来所见所闻,他说:“我认为如今百姓已经活不下去了,可我上去的九封信,还是给当朝太子的,有用吗?没用!还被驳斥是危言耸听。那些文官就如你看见的这位海陵知县,尸位素餐,哪里会管百姓死活?”他痛斥着朝廷的弊端,可能前生今世都是在朝局中,所以他说得更为沉痛,完全是暗黑系的。
  我心里想着,你跟这么个陌生人吐槽朝廷不怕被抓起来啊?
  这些话听得眼前的苏老板一愣一愣的。苏老板看着常远问他:“你就不怕我报官抓你!”
  “怕什么,这些话,有哪一句不是可以公之于众的?哪一句我未曾对朝中言明?我只是看你心善,想着今年如此大丰年,我一路走来,大多田地开始种盐草,明年大约是一个荒年。到时候粮价飞涨,如果苏老板有心,我的想法是你若是有闲余的钱财,不若屯些粮食,到时候有机会也能多照顾些无辜老弱。”常远上半句口气强硬,下半句又是充满了悲悯之意。
  苏老板听到这里,他叹息了一声道:“常大人是忧国忧民!只是我们两口子勉强能糊口,咱们这个地儿客栈能有几人住?”他开始对我们讲述了这个地方匪祸的起源,什么时候起盐工活不下去做了土匪。他说他让那些花子进来遮风挡雨也是有私心的,因为花子一来,就等于是给自己招揽了一帮子看店的,算是保护店里客人的安全。他最后说道:“您没看见,今儿我家十几间的客房,就你们一家子投宿吗?”
  “燕娘!拿一千两的银票给苏老板!”常远沉着一张脸对我说,我知道他想干啥。
  “苏老板,今年冬天是咱们最后一个机会能够买到便宜粮食,这一千两算是我借给你的,你按照现在的粮价买了,等明年翻一倍,卖一半就回本了,到时候还我这个本钱,剩下的你留着养你这帮子乞儿兄弟。”常远说道。
  “常大人您既然想这么做,缘何不自己干?”
  “他早就让我这么干了,只是我们人也少,事儿也多,也没养这么多的花子,再说了要是我们自己做,开粥棚舍粥,到时候朝廷又觉得咱们是在沽名钓誉,更何况他是功勋世家出身,外祖又是靖国公,朝廷起疑有反心,就是大祸临头。”我唉声叹气地解释,“若不是那样,他何苦一个好好的武官不当,要跑过去当个文官。苏老板,您心好,咱们就将这事儿托付给您了。”
  “您放心交这么多钱在我手里?”
  “一日之内,我们投宿,您看我们有妇孺,揽我们住宿,是想保我们性命。此为善。夜晚,那盗匪来袭,气势汹汹,我看下来你没有必胜的把握,却为了要保我们,与他们硬抗,此为信也。你舍粥养那么多的花子,这是义。有这三样,我不知道除了你,我还能放心谁!苏老哥,容我叫你一声哥哥!”常远话里的诚挚应该可以打动老苏。
  老苏到了这里,他扑在地上跪下道:“我不敢与常大人兄弟相称,大人一心为民,这事我做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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