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奎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调侃着季琉璃的走神。“我是知道他长得好看,可您也不能直盯着他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啊。”
没有应答李奎的话,用烈酒棉布擦拭过匕首后的季琉璃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径直走向那名男子,细细打量他的全身。
“李奎,这是?”将军的丹凤眼中尽是不解,这少年到底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军中?
“将军,这位是季大夫。”李奎向将军介绍季琉璃,同时以为季琉璃是好奇眼前人的身份。“季大夫,这位是咱们东临国的将军,东临国三王爷,耶律卿。”
“大夫?”耶律卿挑起剑眉,低头看着身高才到自己腰际的小不点儿。
他长相平平,皮肤白皙透亮,粗布麻衣却遮挡不住他的特有气质,犹如莲花出淤泥而不染一般,高贵,圣洁。
全身上下最吸引人的大概就是他那双水汪汪的杏眼,清澈睿智,调皮可爱。
“对了,将军,您来这脏兮兮的伤兵营帐作甚?”孙冀来到耶律卿身旁,劝说耶律卿回到他的将军帐内歇息。“回营帐歇着吧。”
“脏兮兮?这里躺着的都是为东临浴血奋战、光荣负伤的英勇战士,何来脏字之说?”负手而立,耶律卿看了看周围的伤兵,想为伤兵们做些事情。“本王此番前来是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穆兰,多拧几条药桶里的绷带过来。”季琉璃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打断了耶律卿、孙冀、李奎三人之间的交谈。
耶律卿、孙冀、李奎莫名地看着季琉璃,等待他接下来的话语。
“是,季大夫。”甄穆兰小跑着绕过了几个矮床榻,跑向最里面的药柜前。
季琉璃上前一步,踮起脚尖,双手揪住耶律卿的衣襟,几乎是贴在了耶律卿的身上。
“季大夫,你这是做什么?”孙冀心惊胆战的想要过去拦下季琉璃无礼的举动,因为季琉璃的右手上,还握着那把给伤兵们剜腐肉的匕首。
“等等,孙冀,看看情况再说,季大夫不会平白无故做这样的事儿。”李奎一把拉住冲动的孙冀,让他安静一下。“嘘。”
双臂一用力,季琉璃扯开了耶律卿的衣襟往下使劲儿一拉,脸上露出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
“!!!”
孙冀、李奎、周围的伤兵与跟孙冀一起替伤兵处理伤口的帮手,还有大约十条绷带后折回在一边站定的甄穆兰均是满脸震惊。
耶律卿的右腹部正凌乱地绑着一条绷带,绷带上清晰可见的是那褐红色的血迹。
解开耶律卿腰间的黑色腰带任衣袍随着惯性敞开,季琉璃用匕首挑断了那条碍事的绷带,举起匕首就要划开肿胀发紫的伤口。
“季大夫,不需要麻沸散么?”孙冀将手中牛皮纸上剩余的麻沸散递到季琉璃身旁。“这里有。”
“他中了蛇毒,伤口已无知觉。”被打断动作的季琉璃再次举起匕首,朝着耶律卿的伤口狠狠地划了一下。“划开伤口让毒血流出能减缓他体内蛇毒的蔓延速度。”
第八章 体力耗尽落卿怀
因蛇毒蔓延而导致伤口失了知觉的耶律卿看着在自己腰腹上划了一刀的小不点儿,心中感慨…他刚才还在怀疑这小不点儿是不是大夫呢。
得,看来不用怀疑了,小不点儿先前盯着自己看不是因为自己的出色外貌,而是发现了他的异样才会走进观察以确认诊断无误。
褐红色的血液自伤口中缓缓流出,顺着耶律卿雪白的里裤滴落在地面上,一滴、两滴、三滴……众人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自耶律卿伤口中滴落的毒血。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不断滴落的血液在地面上汇集成一滩巴掌大的小血池。
血液中的褐色渐渐变浅,直到耶律卿伤口的血液颜色恢复正常,季琉璃才取过甄穆兰手中的绷带按在耶律卿的伤口上。
“自己按着。”抓住耶律卿的大掌移到他伤口处的绷带上,季琉璃放开了手,往药柜的方向走去,路过孙冀等人时季琉璃停了一下。“该干嘛干嘛去,不救人了?”
“哦哦,是是是。”孙冀点头哈腰地对着季琉璃傻笑。
先救了张虎副将军,接着十几个时辰未眠费心救治伤兵,现在又救了他们视为战神的耶律卿,孙冀等人就差没当场对着季琉璃跪下磕头致谢了。
季琉璃来到药柜前,抽开抽屉寻找着治疗蛇毒的药材。“三角草,半边莲,大叶七星剑,白花蛇舌草,七叶一枝花,鬼针草,鬼针草,鬼针草呢?”
找不到鬼针草的季琉璃蹲下身子扯开了药柜下方的小柜门,将里面存储的备用药材翻了出来,却还是没有找到祛除蛇毒必不可少的鬼针草。“穆兰,鬼针草在哪里?”
甄穆兰偏着脑袋想了想,她未曾听过她的师父文伯和李军医提过这种药材,有这种药材存在么?“鬼针草?什么鬼针草?”
“不知道鬼针草?”停下了寻找鬼针草气的动作,季琉璃吐了口浊气,站起身来抓了一把上方药柜中数量不多的稀英草。“没办法了,用稀英草代替吧。”
“季大夫,鬼针草是何物?”与季琉璃相处了十几个时辰,甄穆兰不会去怀疑季大夫口中的鬼针草存不存在,她相信季琉璃的的确确是识得他们这些医者认知以外的鬼针草。
“鬼针草是配置祛除蛇毒解药中不可或缺的药材,鬼针草性温,能够在中毒者的五脏六腑不受任何损伤的情况下祛除蛇毒,一次见效。”在说明药性的情况下,季琉璃快速将几种药材碾磨成粉。
甄穆兰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本破旧的小册子,将季琉璃所说的话用一边的毛笔一字不落地记下。
余光扫到了甄穆兰奋笔疾书,季琉璃的眼中满是赞赏,顺便将稀英草代替鬼针草所导致的问题一并讲给甄穆兰记下。“稀英草,虽然能够代替鬼针草使用,但中毒者的脏腑多多少少会残留一些蛇毒,需要连喝半年此汤剂才能彻底祛除,费时费力。”
“嗯嗯嗯。”埋头认真书写的甄穆兰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机智灵动,引人瞩目。
看着女扮男装的甄穆兰,季琉璃的心中涌上一种亲切感,甄穆兰长得很清秀,清秀得过于空灵、透明,再加上平常又喜欢一个人待在角落里,谁能发现她的存在?
脑袋中的思想未影响到季琉璃手上研磨的动作,把研磨完的药粉放在牛皮纸上,包好后甩给杵在自己面前跟个大柱子似的李奎。“热水冲服,一日一次,一次一包,这是今天的量。”
“是。”李奎战战兢兢地捧着手上的药包转身蹑手蹑脚地出了营帐前往伙房讨要热水,生怕不小心一个哆嗦会把药包掉下去。
拿过桌案上唯一的一条长绷带,季琉璃向仍站在原地的耶律卿走去,用绷带压在耶律卿按着伤口上的绷带的大手上。“张开双臂。”
耶律卿的双臂在体侧张开,看到季琉璃比先前趴在自己身上时还要贴近,耶律卿的古铜色的脸颊上浮上了些许殷虹,幸而有营帐之内火光的存在,无人察觉到耶律卿的羞涩。
头一回,心跳加速,脸颊火热,耶律卿只当是营帐内的温度太高,自己受了影响。
双手绕过耶律卿为其缠绕绷带,季琉璃感觉酸涩的眼睛开始发黑。用力晃了晃脑袋,季琉璃想要甩开这种不适感,怎知脑袋越晃越晕,眼前发黑的状况没有任何改善。
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季琉璃手中绷带的末端被她塞进了耶律卿身上的绷带内侧,然后……季琉璃失去了意识,顺着耶律卿的躯体往下滑落。
眼疾手快地接住向地面摔去的季琉璃,耶律卿轻而易举地将季琉璃打横抱起。“喂,小不点儿?小不点儿?”
“将,将军。”收好小册子的甄穆兰鼓起勇气,主动跟耶律卿说了季琉璃的情况。“季,季大夫大约已有十八个时辰未进食为休息了,应该是累坏了,睡一觉即可。”
“本王知道了。”环顾四周,耶律卿发现营帐内无空着的床榻,又想起这小不点儿在营中无居住的地方,便大步跨出营帐。
“将军,您带着季大夫去哪儿啊?”刚回到伤兵营帐前的李奎眼看着耶律卿抱着季琉璃走远,奈何手上端着一碗浓黑的汤药,他根本追不上耶律卿的步伐。“哎,将军,将军,先喝解药啊!”
唤不住耶律卿的李奎只得跟在他的身后慢悠悠地走着。
不一会儿,耶律卿在整个军营中最大的营帐前停下脚步,用小腿踢开门帘,走了进去。
后脚跟上的李奎见耶律卿竟抱着季琉璃进了将军帐,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将军为何带季大夫进入他的营帐?将军明明是杜绝任何人进入他的营帐的。
莫非,将军看上了季大夫?不对不对,季大夫是男的。
不对不对,哎呀,错了错了,将军好男色且有东临国第一富商之子金明朗这个男宠,将军不会是移情别恋看上季大夫了吧?
不行啊,将军,季大夫还是个孩子啊……
李奎的表情瞬息千变万化,连耶律卿走出营帐,取走了他手中的药碗喝下了解药也不知。
“哎哟。”脑袋上忽然的疼痛拉回了李奎的思绪,回过神来的李奎手中被塞进了一个空碗,待看清眼前的男人后,李奎的脸整个都扭曲了。“将军啊,您都有金少爷了,不能再糟蹋季大夫啊…”
第九章 惊声尖叫引怀疑
听闻李奎的胡言乱语,耶律卿有些啼笑皆非。“本王何时打算糟蹋小不点儿了?”
“不是?”得到耶律卿的正面回答,李奎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终于落下。“那我就放心了。”
“…”耶律卿略感无语,是,金明朗是他的男宠,是仅限于名义上的男宠,若非三年前东临国国君耶律德欲将当朝国舅的侄女安秋语赐婚给自己,他也不会想出这样的烂招来折腾自己和金家大少爷金明朗。
耶律卿早已决定,自己未来的妻子由自己寻找,无需旁人指手画脚,就算是他的父皇。
“将军,属下先行告退。”李奎躬身作揖,拿着药碗退了下去。
转身进入将军帐,耶律卿走到了大得足够睡下四、五人的软榻前,掀开衣摆端坐在床边俯视着陷入沉睡的季琉璃。
他向来把将军帐当做是一个属于自己的独有领地,为了不让旁人进入,甚至在一次全军训话之时直接宣布将军帐为禁地,任何人禁止入内。
耶律卿不懂,他为何会毫不犹豫地将昏厥过去的小不点儿抱回自己的营帐,是为了不让救命恩人摔的太难看吧?
嗯,肯定是这样。
对于季琉璃的救民之恩,耶律卿是发自肺腑的感谢。
“这救命之恩,本王该如何偿还?”口中呢喃,耶律卿不自觉地看着季琉璃的睡颜,收不回视线。
回答耶律卿的是一片寂静。
脱下长靴,长袍,踩上床边,耶律卿纵身跃起,安稳地落在了床榻内侧,拉高盖住季琉璃的丝被躺了进去。
夜晚过去,天微亮。
迷迷糊糊就要醒来的季琉璃翻了个身,习惯性往被窝中温暖的来源靠去,在耶律卿的怀中乱拱。
向来浅眠的耶律卿被突然抱住,浑身一震,充满防备地睁开双眼,运起内力想将怀中的不明物体推出去。
“奶奶,奶奶。”季琉璃白嫩的小脸蛋儿在耶律卿裸露的胸膛蹭了蹭,对奶奶柔软的胸部变硬抱怨不已。“奶奶,你的胸怎么变得那么硬?蹭着不舒服了。”
孩童软糯的声音让耶律卿收回了内力,识得眼前的孩童就是昨日救了自己的小不点儿,耶律卿轻轻拽下季琉璃环抱住自己腰腹的双手,翻身而起准备跨过季琉璃的身子下床。
谁料想,季琉璃在耶律卿坐起身的同时醒了过来,紧接着…
“啊…”季琉璃急忙用双手捂住眼睛,不敢看在自己眼睛正上方的赤裸胸膛。“非礼勿视!”
“呵,你这反应甚是好笑。”耶律卿非但没有走开,反而俯下身子向季琉璃压去,性感的薄唇在季琉璃耳边戏谑。“昨个不是你亲自解开了本王的腰带与衣衫为本王治伤解毒的么?为何现在说非礼勿视?你又不是女人,怕什么?”
“对哦,我是男人。”移开双手,季琉璃的柔嫩小手抵在耶律卿火热的胸膛,稍稍使力。“快走开,我要去看看伤兵们的情况。”
“半夜的时候李奎来报,李军医和另外两个医徒已经醒来,已接替你跟文伯救治余下的伤兵。”顺着季琉璃的力道推开,稳住身体后钳制住季琉璃的细腕反手一拽,将他拽向自己。“你不会真是女人吧?”
耶律卿富有技巧的钳制让季琉璃挣脱不开自己的双手,既然躲不掉,不如反其道而行之,主动出击,解除耶律卿对自己的怀疑。“难道你要脱了我的衣服为我验明正身?”
“有何不可?”耶律卿似笑非笑的将自己的视线自季琉璃的脸庞移向他的脖颈,停留在他雌雄难辨的锁骨下方。“本王荣幸之至。”
“悉听尊便。”季琉璃毫不避讳地挺起了胸膛,置之死地而后生,她就不信她这般豁出去的想法会付诸东流。
结果,显而易见,上天是眷顾季琉璃的。
“咕噜咕噜…”饥饿难耐的胃部以声响与轻微的绞痛抗议了季琉璃对自己的冷落。
“小不点儿,你怎么了?”注意到季琉璃突变的脸色,耶律卿松开了钳制季琉璃的双手。
倒向床榻,季琉璃的身体蜷缩起来,得到自由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胃前揉搓,以缓解胃部产生的疼痛,费力地吐出一个字“饿。”
“…”耶律卿拉开季琉璃碍事的双手,运内力于掌心,再将逐步升温的手掌贴在季琉璃的胃部位置,看到季琉璃的蜷缩程度因胃部升温而有所改善,耶律卿才放声唤门外的守卫。“来人!”
“是,将军。”门外的守卫深知耶律卿不让人进营帐的脾性,便隔着门帘回应耶律卿。“有何吩咐?”
为了防止内力的快速流失,耶律卿集中精力,维持着内力的运行,却也在努力与门外的守卫交谈。“准备饭菜,两人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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