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熙眼泪蓦地留了下来,她扑到谢皎月怀里:“我没胡闹,那贱婢该死!”
谢皎月紧紧抱住魏熙:“错的不是她,她也是无辜的。”
魏熙闻言,哭的更厉害:“阿娘,你这么好,为什么要入宫,阿熙情愿你嫁一个白衣,也好过受这些委屈。”
谢皎月的头依偎着魏熙的头:“是阿娘当初傻,这阿熙放心,阿娘会给你最好的,让你一辈子都被人捧着宠着,绝对不会让你步我的后尘。
魏熙摇头:“我不要,我只要阿娘好好的。”
谢皎月不语,却知道好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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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就要到了冬日,太极宫里却热闹了起来,而这热闹,却是因着一个再卑贱不过的舞姬。
听说是魏涵看上了一个名唤藕妆的舞姬,却不曾想这舞姬是个厉害的,宁死不愿给魏涵当妾,魏涵一怒之下,便要幸了那舞姬。
舞姬抵死不从,闹出了很大动静,直闹到皇帝从天而降,狠狠教训了魏涵一番,喝令魏涵卸了职位,回府闭门思过。
要说皇帝如此惩处也不算过,敢在宫中行不轨之事,没当场被抽几鞭子便是好的。
可让人多生旖思的却是,皇帝罚了魏涵之后,那舞姬却对皇帝诉了一番衷情,当即便跟皇帝回了甘露殿一夜欢好。
因着这后续,这事就更有意思了,明摆着便是父子为争红颜反目成仇的好戏码。
魏熙得知后,顾不得气恼,急匆匆去了谢皎月寝殿,进了殿中,便见谢皎月素衣散发,坐在镜前愣愣看着镜中。
魏熙心中一紧:“阿娘……”
话音方落,便见一只胭脂盒伴随着谢皎月的尖声喝问迎面砸来:“混账!是不是你!”
魏熙侧身躲过,胭脂盒在她裙边碎开,鲜红的胭脂溅到她的碧色裙摆上,恁的刺眼。
魏熙僵着身子,满目哀凄:“我在阿娘心里就是这么不听话的?那么下作的事,怎么会是我?”
谢皎月看着魏熙,理智回笼,蓦地起身往魏熙而去,地上的碎瓷刺入了她的脚掌,她却毫无所觉,她一把抱住了魏熙:“对不起,阿熙,对不起,是阿娘疯魔了,你那么贴心的孩子,阿娘不该这样。”
谢皎月说着颤着手捧住魏熙的脸:“是阿娘糊涂了,他要睡谁,还能有谁逼他,阿娘不该怨你。”
魏熙摇头:“不是我。”
谢皎月点头:“不是,不是阿熙。”
谢皎月说着,脱力一般跌坐在地上,魏熙也顾不得伤心,忙去扶她:“阿娘!”
谢皎月挥退来扶的宫人,紧紧抱住了魏熙,哭道:“阿熙,我好难受,我猜到会有那么一天,可我还是难受。”
魏熙跪在地上,任由谢皎月抱着:“阿娘别难受,大不了你也寻个面首,这不就扯平了。”
谢皎月摇头:“这不是赌气,没有扯平一说。”
魏熙看着谢皎月如此,心疼的很,对皇帝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怨恨:“那便不理他了,我们都不理他了,让他做他的孤家寡人去,我倒要看看天底下除了阿娘,谁还会真心待他。”
谢皎月失了神一般,只喃喃道:“不理他,对,不理他了。”
魏熙点头:“不理他了。”
说罢,示意擒芳和含瑛将谢皎月扶起来。
谢皎月失了魂魄一般被扶着坐下后,却听擒芳惊道:“娘子的脚。”
魏熙蹙眉:“去传太医。”
“不许去!”
魏熙看向出声喝止的谢皎月:“阿娘,脚是自己的,便是赌气也得爱惜着。”
谢皎月摇头,话音出奇的平静:“不许去,我累了,喊人来做什么,来笑话我吗?”
魏熙眉头蹙的越发厉害:“谁敢笑……”
还未说完,便听含瑛柔声道:“那便不喊了,奴婢伺候着您歇着好吗?”
谢皎月看了含瑛一眼,没有答话,却一转身躺在了榻上。
魏熙看着谢皎月苍白的脸颊,很是心疼,她对含瑛和擒芳吩咐道:“你们小心伺候着阿娘,我去迎阿泽。”
二婢点头,却听躺在榻上的谢皎月道:“不许去找魏昱。”
魏熙脚步一顿:“不找。”
说罢,便抬步从殿中出去,到了殿外,魏熙侧首对擒芳道:“去宣太医,让他们过来候着。”
魏熙吩咐完,侧首看向候在廊下的陈敬:“看好阿泽,别让他知道。”
等将一切都安排好,魏熙命人传了步辇,所去的地方,正是甘露殿。
作者有话要说: 都婚变了,离魏熙长大还远吗~
第27章 夜探花
甘露殿里出奇的寂静,隔着窗子,魏熙能看见皇帝捻着棋子出神,神色淡淡的,又有些沉郁,仅看着,全无什么得了美人的意气风发。
魏熙停下脚步,看向来迎的陈士益:“那个舞姬怎么处置的?”
陈士益道:“陛下没给名分,随意找了个寝殿安置着,该如何处置,还得皇后殿下得空了来定夺。”
听了陈士益的话,魏熙心中一松,知道皇帝还是念着谢皎月的,可却又忍不住觉得讽刺:“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也配让我阿娘处置。”
陈士益闻言,抬了抬眼皮,并不答话。
魏熙看着皇帝的侧影,再也没法向前一步。
到底是她冲动了,她又是女儿又是臣子,无论从那个身份来说,都没有来问罪的权力,冒冒失失跑来了,平白惹人嫌。
魏熙咬住下唇,挥袖转身,方走了几步,便听陈士益在身后道:“公主,陛下请您进去。”
魏熙当做没听见,闷头往前走。
“阿熙,进来。”
魏熙蓦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向隔着窗子看着她的皇帝,眼圈缓缓红了。
皇帝轻叹,对魏熙招了招手:“过来,我让人给你准备果浆。”
魏熙垂了眼睫,终是慢吞吞的进了殿中。
到了殿中后,她看着皇帝,第一句话便是:“我不喝果浆。”
皇帝点头,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魏熙坐下:“那便摆来看吧。”
魏熙矮身坐下,方坐稳,便听皇帝道:“下一盘吧,我看看你棋艺如何了?”
魏熙似再也憋不住了,红着一双眼睛,没什么气势的瞪着皇帝:“我阿娘都快伤心死了,阿耶还有心思下棋!”
皇帝搁下棋子,竟有些犹豫:“阿皎……如何了?”
魏熙看着皇帝:“阿娘如何了,阿耶会不清楚吗?”
魏熙说罢,垂了眼睫:“阿耶是不喜欢阿娘了吗?”
皇帝微顿:“不是。”
“那阿耶便是更喜欢那个舞姬吧。”魏熙说罢,问道:“她比阿娘好吗?”
皇帝移开视线,揽袖给魏熙添了一杯果浆:“她不配和你阿娘比。”
魏熙蓦地抬眼看向皇帝,满是委屈:“那阿耶为何看上她了!”
皇帝将果浆端到魏熙面前:“阿熙,这是大人的事,你不懂。”
“不懂又如何,这是我阿耶阿娘的事,我只知道阿耶若是还喜欢阿娘,便不该让她伤心。”魏熙说罢,起身草草行了一礼:“阿熙告退。”
说罢,不等皇帝反应便转身出去了,皇帝的视线从魏熙的背影移到对面没有动过的果浆上。
他犹豫片刻,道:“阿熙都这样了,阿皎应当更难过吧。”
陈士益低声道:“是,听说很是伤怀,公主来前,刚宣了太医。”
皇帝似没反应过来:“什么?”
陈士益道:“应当没有大碍,若是伤的厉害,公主怕是早就慌了。”
皇帝起身,抬步往外去:“朕去看看阿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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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熙前脚迈进昭庆殿,后脚皇帝便来了,她回头,只见皇帝在宫人簇拥下过来,她顿了顿,终是装作不知,转身进了自己的寝殿。
皇帝进了谢皎月寝殿后,只见太医和医女面色为难的候在殿中,他眉头蹙起:“怎么不进去给皇后诊治?”
苏井泉道:“皇后殿下不让。”
皇帝眉头蹙的越发厉害,转身进了里间,只见谢皎月躺在榻上,就如睡着了一般。
他上前,却听谢皎月道了一声:“出去。”
她面色淡淡,仍闭着眼睛,好似梦中呓语,但话中的懒怠和冷意不容皇帝忽视。
皇帝脚步停住,回头吩咐太医和医女入内给谢皎月诊治。
谢皎月蓦然翻身而起,抄起枕头就往皇帝身上砸去:“你出去!”
皇帝没有理会谢皎月的话,接住枕头对医女道:“还不快去。”
医女战战兢兢的走到谢皎月身畔:“奴婢为殿下看看伤口吧。”
谢皎月平静了下来,好似方才丢枕头的不是她,她隔开医女的手,对皇帝道:“当初你许了我唯一,如今到了这番境地,我也不求你如何,你走吧,往后别再来烦我。”
皇帝恍若未闻,直接挥退苏井泉,上前将谢皎月的袜子脱下,让医女给她包扎上药。
谢皎月看着皇帝,也不挣扎,可皇帝却觉得分外压抑,他抿了抿唇,终是道:“那事是个意外,朕也没想过会幸了她。”
谢皎月嗤笑:“意外,难不成是她霸王硬上弓?”
谢皎月说着,似笑非笑的瞥了皇帝一眼:“还是说她勾引陛下,勾的陛下和她快活?”
谢皎月的话刺耳至极,可皇帝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心中的气被担忧压了下去,他握住谢皎月的手:“你若是不欢喜,朕将她交给你处置。”
谢皎月用力挥开皇帝的手:“不愧是陛下,好一个冷心薄性的陛下,什么叫将她交给我处置,错的到底是谁,陛下心中就一点数都没有吗?若不是你心有淫欲,又怎么会三番两次的召见她,又怎么会亲自替她出头!”
谢皎月说着,被自己呛得咳嗽,她捂住胸口,恨声道:“如今你快活了,就要将人家推出来,依我看,她是最可怜不过的,让我处置她?让我将我的袆衣拿去补偿给她吗?”
皇帝本就不是做小伏低的人,听了谢皎月的话,面色沉了下来:“够了,听你说的什么话,还有皇后的样子吗?”
谢皎月语中满是讽刺:“皇后,皇后,你没理了就用皇后之名来压我,你以为我愿意当这个皇后吗?”
皇帝面色阴沉沉的:“够了,看来是朕一直以来对你太好了些,竟将你惯成了这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样子。”
谢皎月推开医女,将脚从皇帝腿上拿下来:“只有你这个被权势熏黑了心肠的人才觉得这是福分,若是可以,我情愿不要这福分,更不要遇到你,平白让人恶心!”
皇帝胸口起伏,周身冷意,让殿中宫人不寒而栗,纷纷跪地,唯有谢皎月一人,神色如旧,满是厌弃。
皇帝双拳紧握,最终却也只是挥袖起身,留给谢皎月一个冷肃的背影。
谢皎月看着他的背影,憋了许久的眼泪终是从眼眶中滑落,一滴滴,不带一丝声响。
魏熙站在门边看着谢皎月的样子,心中升起一股忧虑,再无了什么怒其不争的心思。
她抬步走到谢皎月身畔,伸出胳膊抱住了谢皎月。
谢皎月看着魏熙,委屈的如一个孩子般:“阿熙,我也不想,可是我看着他,便忍不住。”
魏熙轻声哄道:“那便不忍了,咱们再也不理他了,以后我和阿泽陪着阿娘,咱们好好过活,再也不理他了。”
魏熙又道:“若是阿娘无聊了,阿熙去给阿娘物色面首,咱们都得和和美美的,我和阿泽离不开阿娘。”
谢皎月将头靠在魏熙肩上:“阿娘也离不开你们。”
魏熙面上带了笑:“那让医女给你包扎吧,等会阿泽见了,怕是要心疼的哭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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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个阿耶阿娘闹成这样,魏熙虽当着谢皎月的面表现的有度,可当夜深人静之时,她却难免伤怀。
已经快到子时了,整个昭庆殿暗了下来,魏熙裹着狐裘趴在窗台上,看着殿外走神。
“小孩子家家大晚上的不睡觉,当心长不高。”
随着话音,一只温暖的手落在了魏熙头上。
她看着在月色下显得格外高大魏潋,被吓了一跳:“六……”
魏熙说着,压低了声音,侧身让魏潋从窗中进来:“六哥怎么来了?”
魏潋很是轻巧的进了殿中,就地坐下,对魏熙笑道:“自然是见月色正好,来和阿熙赏月呀。”
魏熙抬头看着天上不多不少正好半张的月亮,啧啧一叹:“六哥的品味堪忧呀,这个时候的月亮最是无趣,既无满月时的皎洁,又无窄月时的韵味,有什么好赏的。”
魏潋勾了勾魏熙的鼻尖:“可今夜月色明亮,可以清楚的赏到月色下的阿熙呀。”
魏熙微微一笑,靠在了魏潋肩上:“我知道六哥是来安慰我的。”
魏潋揽住魏熙:“胡说,我明明是来赏阿熙的。”
魏熙轻笑:“那六哥就是有病了,大晚上不睡觉跑到我这来。”
魏潋点头:“是呀,有病。”
魏熙没有再答话,将身上厚厚的裘衣分给魏潋一半:“那就裹紧些,当心病情加重。”
裘衣被魏熙披的久了,带着魏熙身上的暖意,同裹一件裘衣,距离也前所未有的近了。
魏潋拥着魏熙,竟觉得自个像个趁夜而来的采花贼。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一扯到小公主爹娘吵架婚变什么的,评论就明显增多呢?难道你们都喜欢这个调调???好像发现了什么~懂了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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