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相谢呀。”魏熙说着,靠近李霁,抬起指尖勾住他的衣襟,李霁没料到魏熙如此反应,虽知道她在玩笑,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却让他很是怔了片刻。
魏熙见李霁呆住,面上笑意更浓,本来打算收回手的,可看着他衣襟下白嫩的皮肤,忍不住用指尖蹭了蹭,入手只觉得白皙滑嫩,虽有些硬,但并不比她的差。
李霁胸口被魏熙弄得发麻,只觉得全身的热气都被调集在此处,抬手欲要握住魏熙的手。
魏熙反应过来,也觉得尴尬,在李霁的手伸来之前,忙收回手,顺道往里侧滚了两圈,脊背靠住墙才停下来,停下来后,她看着若无其事收回手的李霁,顿时觉得失了颜面。
魏熙掩唇一咳:“还是算了,不够丰腴。”
魏熙说罢,反应过来自己不过脑子说了什么胡话,顿时连咳都咳嗽不出来了,伸手捂住脸,从指缝中看着李霁。
李霁摇头一笑,拿指尖虚虚指着魏熙:“外强中干。”
李霁说罢,面上微肃:“以后少看那些不正经的话本子。”
“这和话本有什么干系,我那般忙已经许久没看过了。”魏熙说话间找回来底气:“你既然说以身相谢便是自甘为奴了,我渴了,还不快去给我倒杯水来。”
李霁不动,慢悠悠坐在床上:“阿熙莫不是觉得我是痴儿,放着好端端的驸马不做,偏要为奴?”
魏熙不理,只道:“我渴了。”
李霁见状,起身走到外间,摸了摸水壶,见是温的,便倒了一杯给魏熙端了过去。
一转身,却见魏熙披着袍子端坐在案几之后,李霁看着魏熙,低低笑起来。
魏熙被他笑得不自在:“你笑什么?”
李霁将水杯放在魏熙面前,矮身在她对面坐下:“咱们是要成亲的,你调笑抚弄于我,并没有什么不应该的。”
调笑?
抚弄?
这两个词听在耳里,魏熙只觉的难以喘息:“你胡言什么。”
李霁见魏熙窘迫,也不再逗她,只道:“不是渴了吗,喝水吧,一会就凉了。”
魏熙点头,端起茶杯小小抿了几口,她其实并不渴,只是方才觉得尴尬支开他罢了,眼下却是不敢多喝,太晚了,第二日将脸喝浮肿了便不好了。
她放下杯子,已经神色如常:“李家如何?”
李霁道:“还好。”
魏熙点头,又问道:“可有给你使气的?”
李霁含笑道:“怎么,有的话阿熙要去给我出气?”
魏熙摇头:“自然不是,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定是要给他准备好奠仪。”
“让阿熙失望了。”李霁说着,抬手将魏熙外袍上折着的衣襟翻出来:“没有。”
李霁说罢,又道:“我早就准备好了宅子,只是刚回来便搬出去太过惹眼。”
魏熙道:“说起宅子,今日阿耶说我的公主府已经选好址了,只等我看过图纸,改明儿你陪我一起看看。”
魏熙说着,面上带起愁色:“阿耶的身子越发不好了,也不知还能撑多久。”
李霁道:“陛下能撑这么久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如今看来,好生将养着,说不定能撑到过年。”
魏熙微微一叹:“说起来,我这些年多是向着阿娘,从未和阿耶多亲近过,如今想来,也是不孝。”
李霁安抚道:“你已经是孝顺了,况且你是皇女,总是不能时时腻在陛下身边的。”
魏熙闷闷应了一声:“我想这段时日多去宫里看看阿耶。”
李霁道:“好,我每日来迎公主。”
魏熙拒道:“不用,何必那般麻烦,平白惹人闲话。”
“不麻烦,我时时都想看着阿熙,眼下回了长安诸事不便,总不能让我每日都夜探香闺吧。”李霁说着,理了理衣袖:“若是哪天让人逮了,还得阿熙去提我。”
魏熙嗔道:“那你不来便是了。”
“那还不如让人逮了去。”李霁说着,起身,伸手揉了揉魏熙披散着的头发:“奔波那么久也累了,快去睡吧。”
魏熙向着李霁抬手,李霁见状,握住魏熙的手,将她拉了起来:“去歇着吧。”
魏熙歪了歪头:“你大晚上来寻我,就是来说闲话的?”
李霁微微一笑:“说旁的你该睡不着了。”
“你若是不来,我也要睡了。”
李霁一顿,缓声道:“我本没想吵醒你。”
魏熙嘟囔道:“也不知你来一趟有什么意思。”
说罢,不等李霁回答,抬手打开窗子:“快走吧,当心别让人逮到。”
李霁看着推开窗户探头去看的魏熙,伸手轻轻扯了扯她的耳朵:“这是作甚,外间无人,明明有门可走,为何要我翻窗?”
魏熙推他往窗边去:“夜间私闯者只配走窗。”
李霁从善如流,从窗中翻身而出,脚踏实地后,却不急着走,他回身,隔着窗户看着魏熙:“好端端的平白让你弄的偷情一般。”
“快走吧你。”魏熙说罢,当着李霁的面关上了窗子。
过了片刻,魏熙听着窗外无声,缓缓推开了窗子,只见庭中空无一人,唯有冷月照下参差树影。
她靠在窗边,看向谢皎月的院子,隔着院墙,除了院门前几株老梅,再也看不见什么。
魏熙拢了拢衣裳,心中竟盼着谢皎月能真抛却对皇帝的情。
————
魏熙用过早膳便往宫中去了,上了马车便见李霁在车中看书,身后垫着狐裘,很是惬意。
魏熙坐在李霁身侧:“这便是你说的迎我,藏在我马车上迎我?”
李霁放下书,将狐裘分出一半垫在魏熙身后:“我自是想大张旗鼓,可阿熙愿意吗?”
魏熙避而不答:“下午等我出宫,咱们去西市逛逛吧。”
李霁应好,又拿了书来看,魏熙见状,抿了抿唇,掀了帘子去看路上风景。
辰时将过,这个时间对魏熙来说尚早,街上商铺却早已经开始营业,来往百姓熙熙攘攘,更可见骑着马去当值的官吏,放眼看去,皆是热闹,天子脚下,不论如何风云变幻,这儿的繁华却从未变过。
魏熙正看得出神,却听李霁道:“你我的婚事该提上日程了。”
“阿耶病重……”
“正是因为病重才要早作考量。”李霁说着,按住魏熙的肩,使她转过身来和他相对:“阿熙,你愿不愿嫁我?”
魏熙抬眸看着李霁:“你心中清楚,何必再问。”
李霁面上浮出笑意:“那边交给我运作吧,我总是想早早娶了你的。”
魏熙捏住李霁的鼻子:“每日登堂入室,还讲什么娶不娶的。”
李霁任由魏熙捏着鼻子:“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李霁抬手勾了勾魏熙的鼻尖:“不告诉你。”
回应李霁的,是魏熙捏着他的鼻子的同时,又将他的嘴捂住了。
————
等魏熙到了甘露殿,还未进去,便被魏泽出声拦住了,魏熙停住脚步,看着眼圈乌青的魏泽:“昨夜干什么了?”
魏泽靠在魏熙胳膊上:“看了一晚上奏疏。”
魏熙扶住他:“阿耶准你看了?”
魏泽道:“前些日子就准了,总得先学着。”
魏熙点头,却听魏泽道:“我差人去打听那个李家郎君了。”
魏熙眉梢一挑,只听魏泽嫌弃道:“不光是个庶子,还是个病秧子,至于名声才学,更是闻所未闻,哪里都配不上阿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公主,给你放福利,你别怂呀……
第99章 何故厌
魏熙自然是不想魏泽和李霁失和的, 可听魏泽将李霁贬的一无是处, 还是忍不住觉得好笑。
魏泽听得魏熙低笑,抬头去看她:“阿姐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魏熙没什么诚意的含笑附和:“对, 你说的最对了。”
魏泽松开魏熙, 语重心长道:“你的驸马可不能含糊,出身才干心性一样都不能缺, 至于容貌倒是其次, 便是长得再好,看两年也就厌了。”
魏熙眉梢一挑:“你知道他长相如何?”
“能入你的眼,容貌必定是不差的。”魏泽说着, 越发苦口婆心:“阿姐也是,你若是喜欢好颜色,将来收多少面首没有, 可驸马是夫君,是要陪你一辈子的人, 怎么能只看一张脸。”
魏熙拿指尖戳着魏泽的额头:“说的轻巧, 你若是给我选个家世非凡的驸马, 怎么能容得下我养面首。”
魏泽捂住额头:“怕什么,有我护着阿姐呢,阿姐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既然有桃奴护着, 阿姐选个什么样的驸马不都是无所谓了?”魏熙说着,将魏泽的脸捧在手中揉搓:“要论出身才干心性,天底下有谁比得了太子殿下。”
魏泽的脸被魏熙揉搓的变形, 他口齿不清的挤出一句:“这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魏熙说着,松开手拍了拍魏泽的肩膀:“好了,你去忙吧,我自有分寸。”
魏泽摸着被魏熙揉搓的发红的脸,有些不乐意:“你有什么分寸。”
“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魏熙说着,眼中带了笑意:“名声不大不代表无才,我在扬州时,多亏了他相助,我落入险境,也是他救我。”
魏泽看着魏熙的神情,心中憋闷,实在不明白半年前还因着魏潋郁郁寡欢的魏熙,怎么就突然看上一个病秧子了。
不过魏泽却是不敢在魏熙面前提魏潋的,在他看来,自家阿姐什么都好,就是眼光太差了,魏泽道:“可也不能选个庶出的病秧子。”
“行了,小小年纪管的倒是不少。”魏熙说罢,转身从蕤宾那儿拿来手炉塞到魏泽手中:“忙你的去吧,你现在要操心的可不是我。”
魏泽捧住暖烘烘的手炉,喊道:“表兄过两日就回来了,到时候咱们一同去迎他。”
魏熙点头:“好呀。”
“表兄给你寻了一匹好马。”魏泽看着魏熙淡定的神态,又补充道:“他都没给我寻。”
魏熙道:“他自然不敢给你寻,西域马烈,你短胳膊短腿的,身份又矜贵,摔了你,将他砍了都赔不起。”
魏泽愤然垫脚:“我都快比你高了,你像我这么大时比我矮多了。”
魏熙一巴掌将他拍下去:“记性不错。”
说罢,转身进了殿中,留魏泽站在殿外捧着手炉幽幽一叹:“不省心。”
魏熙到了殿中,只见皇帝还睡着,她摇头一叹,寻了一本书坐在皇帝床畔看,不知看了多久,只听皇帝问道:“看的什么?”
魏熙闻言,将书皮对着睡醒了的皇帝:“《庄子》。”
皇帝看了一眼,只模糊看到一个举着书的纤细轮廓:“如今越发看不清东西了,倒也有许久没看过书了,你给我念一念吧。”
魏熙点头,将书翻到最前面,从头开始柔声念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
皇帝听着,面上带起柔色,虽看不清床畔人的相貌,却一直未曾移开视线,不等魏熙念完一篇《逍遥游》,便撑不住闭上了眼睛,魏熙察觉到一直放在身上的视线消失,抬头看去,只见皇帝闭着眼睛,眉宇间比先前舒展了许多。
魏熙放下书,心中觉得,皇帝方才未必是在看她,魏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便是母女长得再相似,也终究不是同一人。
魏熙觉得有些闷,起身往殿外去了,推开门却发现天上不知何时飘起了雪,琼花飞絮一般,还未成气候,落在地上转瞬便不见了踪迹。
雍王也好,皇帝也罢,都是莫名其妙,既然想着,押来便是,到时候说几句软话,都是有旧情的人,谁还能不心疼,也不知道一个个别扭什么,都一把老骨头了,还再做自以为是的痴情做派。
魏熙凭栏远望,看着飞檐上慢慢结了一层浅白,站在魏熙身后的蕤宾轻声劝道:“公主回殿中坐着吧,再待下去就要得风寒了。”
魏熙点头,转身回了殿中,陈士益见状,倒了热茶给魏熙,魏熙端过,一杯茶还未喝完,便见魏泽身边的内侍进来。
魏熙见状,放下茶杯:“怎么了?”
内侍看了昏睡的皇帝一眼,走到魏熙身边低声道:“年初新建的临风阁中的楼梯踏板松动,洒扫的内侍一脚踩空,从楼梯上跌了下去,磕破了头。”
魏熙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安抚了内侍,再罚了将作监的工匠便是了。”
内侍摇头:“太子殿下知道了,要斩了将作监的吴少监,眼下和李相公闹的不痛快。”
魏熙闻言起身往外走,出了殿门,她问道:“这阁楼是吴少监主持修建的?”
内侍点头,道:“也是他倒霉,殿下一早就和李相公闹的不愉快,出了这事,正好赶到殿下气头上。”
“阿泽性子稳重,不是如此冲动的人。”
内侍道:“那吴少监私底下走的是李相公的路子才有今天,将作监可是最有油水的地方,平日没少孝敬李相公,殿下早就想肃清宫廷了。”
魏熙蹙眉:“从四品的官员,有错了革职贬官都好,怎么就要杀了,之前阿泽气什么,偏让他赶到气头上了。”
“好像是殿下听闻李相公家刚回来一个郎君,想要给他安排个好差事,李相公不准,这才惹了殿下不高兴。”内侍说着,也颇为气恼:“咱们这李相公还真是说一不二惯了,太原府少尹都看不上,难不成想让那李家郎君一步登天入政事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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