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霁唇角勾起, 他捏了捏魏熙的鼻尖,柔声道:“因为阿熙可人怜呀。”
魏熙挥开他的手:“你别哄我,没有哪个男子会一心只有儿女情长, 当初若是你肯,说不定没有阿泽的今天,你真的毫不在意皇权富贵吗?明明曾经他们就近在眼前。”
“我在意过,可那些,并非让人欢喜的。”李霁说着,收回被魏熙挥开的手,回头望向巍峨太极殿的一角飞檐:“我也并非是能受得住这富贵的。”
他说着,收回视线,看向魏熙:“能和阿熙有如今,是我的福气,如今我再不想贪心寻什么。”
魏熙看着李霁,只觉得此时他眼中又是一副云山雾罩的姿态,厚重沉闷,让她胸口发闷,魏熙故作轻松道:“说的好似你有过似的。”
她说着,捏了捏李霁的鼻子:“不害臊。”
李霁看着魏熙,眼中得见晨光,雾霭渐消,他温声道:“是,我从未有过。”
他说着,揽住魏熙的腰:“我有的只是阿熙。”
魏熙松了捏着他鼻子的手,转而扯住他的脸,恼道:“什么叫你有我?你是我的驸马,分明是我有的你。”
李霁点头,脸被魏熙扯住,说话都含糊:“是,我是阿熙的。”
魏熙满意了,卸了力道,揉了揉他的脸颊:“这才对。”
魏熙说罢,握住李霁的手,一把将他扯进积雪中:“一起来踩雪,好玩着呢。”
李霁被魏熙扯入积雪中,和她一起往前走,走了十几步,魏熙回头,看着雪地中一大一小两串脚印,莫名觉得温馨可爱,她笑道:“等以后我们府中到了冬天不许人扫雪,这样多好看。”
李霁替魏熙拢了拢裘衣:“在外行走的可多是下人,只怕到时你还未尽兴,便让人糟蹋了。”
魏熙想了想:“那就我们先在府中四处踩一遭,玩厌了再让人收拾。”
李霁点头:“好,在府中多植些红梅吧,到时美人雪中折枝才是妙景。”
“再于梅林中修一个茅亭,最简朴的那种,堪堪避风便是,那样才有清雅风骨。”魏熙说着,来了兴致:“对了,你府中的那个自雨亭我很喜欢,冬日有梅花可赏,到了夏日也不能无趣,你还说过要送我一座自雨堂呢。”
李霁往魏熙额上敲了一下:“记性真好。”
他说罢,在魏熙瞪来之前给她揉了揉额头:“等我画了图纸给你看看,你若是喜欢,我就让人着手去修建。”
“我的府邸好像是在原先楚王府基础上改建的,这自雨堂需要引水,也不知有没有合适的地方修建。”魏熙说着,扯住李霁的袖子,道:“还不如向阿耶讨了宁王府来呢。”
“等我有时间过去看看。”李霁将魏熙的手握在掌中暖着:“宁王府算不得是个好地方,能入眼全赖一二心思罢了,何必要来。”
魏熙偏头看着李霁::“也是,布置宁王府的人可是在我这儿。”
李霁牵这魏熙的手继续往前走:“我定给你一个合你心意的宅子。”
“好。”魏熙摆出一副豪爽做派:“若真合了我的心意,我封个府令给你。”
李霁脚步一顿:“不升反降,这是什么道理。”
“月盈则亏呀,驸马在我的公主府里就是顶天了,再往上可就没法升了,自然只能降。”魏熙说着,探头看着李霁:“要不你来做公主?”
李霁一巴掌拍在魏熙额上:“好呀。”
魏熙直起脖颈,哈了一口寒气:“那公主娘子,咱们快走吧,臣要冻死了。”
李霁看着裹的严实的魏熙,将人从雪地里牵出来:“冷还闹腾。”
魏熙跺了跺脚:“冷了才要闹腾。”
李霁等魏熙站稳,无奈牵着人往前走:“行了,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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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婚的旨意很快就下来了,这一日魏熙没有去宫里,在长清观陪着谢皎月作曲,与其说是陪着谢皎月作曲,倒不如说是谢皎月弹她听,未听多久,便听婢女来通传,说是魏琬来了。
魏熙闻言,命人迎了魏琬进来,复又看向谢皎月:“阿娘许久没见过阿琬了吧,可要让她进来请安?”
谢皎月摇头:“不必了,你们去玩吧。”
魏熙应是:“那阿娘作曲吧,等我回来可要听呢。”
谢皎月微微一笑:“好,你去吧,备好热茶,莫让人寒风里来一遭再冻着。”
“我知道。”魏熙说罢,出了屋门,便索性去迎魏琬,远远便见魏琬在侍从的簇拥下婷婷袅袅而来,自带一股风流韵味,对于魏琬,魏熙也很是佩服,不论穿得多厚,好似都能从她身上看出曼妙来。
“哎呀,真是三生有幸,没想到能得公主亲自来迎。”还隔了十来步,魏熙便听魏琬喊道。
她停住脚步,等着魏琬过来:“能得县主来访,长清观才是蓬荜生辉。”
“公主可别折煞我了,玩笑也不带这样开的。”魏琬说着,站在魏熙身前,矮身对她一礼,随即直起身子,嗔道:“能见公主一面真不容易,这都回来快十天了,我才得了这个机会。”
魏熙引她往自个院中去:“得了机会?我之前可未听说你要寻我,这机会怕是你的空闲时间吧。”
魏琬侧首打量魏熙一眼,笑道:“不愧是人逢喜事,精神气回来了,都有力气酸人了。”
魏琬说着,揽住魏熙的胳膊:“快说说未来的驸马是什么样的,我可没忘你走之前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还以为你得消沉个几年的,没想到领了个俏郎君回来,就活了过来。”
魏熙脚步一顿,恼道:“谁生无可恋了,我自在着呢。”
她说着,眸光一动,转移话题:“你那次举荐的俏郎君如今颇得阿泽重用,你的喜事也快要到了吧。”
魏琬笑意一顿:“和公主说话可真没意思。”
魏熙道:“那便不提这些了,说些有意思的。”
二人说着,进了魏熙的院子,迎面便见琼花懒洋洋的往门口来,见了魏熙等人也不理,慢悠悠的转了个弯,缩到墙角晒太阳去了,魏琬上前,摘了绦子在它面前晃悠,却不见它搭理。
魏熙见状笑道:“别理他,都快成个球了,整天只晓得吃和睡。”
魏琬收回绦子:“除了它,我再没见过这么懒的猫。”
“何止是你,连我总是忘了自个还养了这么个东西。”
二人就猫儿如何说道了几句,便扯到长安趣事上了,魏琬抿了一口羊乳,道:“要说好玩的,这半年长安倒也消停,不过林家二娘的事公主听说了吗?”
“林良俭那拘儒家的?”
魏琬点头:“正是。”
魏熙好奇道:“我自回来后不是在宫里就是在观里,倒是不曾听说过,他家的娘子如何了。”
魏琬故作神秘的轻声道:“在成亲前夜逃婚了。”
“这有什么稀罕的。”魏熙大感失望:“怕是林家娘子随着情郎跑了,又是一出棒打鸳鸯的戏,只没想到能出在林家那种规矩人家。”
魏琬摇头:“可没什么情郎。”
魏熙意外:“怎么说,情娘?”
魏琬噗呲一笑:“情娘,也亏公主想得出来。”
魏熙拿了一块毕罗慢悠悠的啃着:“笑什么,难不成是林家娘子被神仙点化,要去修仙了?”
“还真差不多。”魏琬说着,伸出手指摇了摇:“不过不是神仙,是这林娘子自个。”
“自个?”
魏琬点头:“当时迎亲队伍都去了,林家才知道自己娘子逃婚了,险些弄得和新郎家绝交,好说歹说留了几分面子,婚事却毁了,那林良俭气得不轻,命人去寻林娘子,结果家仆却将一身道袍的林娘子给绑了回来。”
魏琬说着,低低一笑:“那林良俭险些气死,当即就要传家法,林家那娘子也硬气,生生受了十鞭子。”
魏熙眉头轻蹙:“她这是要做什么,不想嫁人?”
“就是不想嫁人,那林娘子说自个才学甚佳,却错投成了女儿身,唯唯诺诺十多年,不想一辈子陷在后宅中,情愿守着神仙,一辈子编书修史。”魏琬说着,摇头道:“将那拘儒气的呀,当即将她逐出家门,听说还气病了好些日子。”
魏琬将杯中羊乳饮尽:“你说,当初崇文馆那么多先生,就数他最刻板规矩,没想到竟教出这么个女儿。”
“这大概是物极必反吧。”魏熙说着,眼中有些赞赏:“那林娘子敢如此,虽太过草率,但也是个有主意的女子,放眼长安的女子,不论是规矩的还是不规矩的,真正有主意的可没有几个。”
作者有话要说: 旨都下了,成亲还好远吗?
第105章 闲话间
魏琬看着眸带赞赏之意的魏熙, 笑道:“要说主意, 谁能比得上公主。”
魏熙放下手中毕罗,懒声道:“我自幼便是被推着走的,不过就是因身份多些考量, 至于主意, 随波逐流,我需要什么主意。”
魏琬闻言, 垂了眼睫, 若有所思,却听魏熙笑道:“如此我才觉得这林家娘子有趣,改明儿有空了, 自是要见见的。”
魏琬点头,将胳膊支在桌边:“要说林家娘子,前两日不是还追封了个夫人嘛, 怎么这有趣的女子都生在了姓林的人家。”
魏熙知魏琬提的是林玉娘,想起林玉娘, 她面上的笑淡了下去:“林玉娘也是可惜了。”
魏琬面带惋惜之色:“听说还是美人榜榜首, 我还没来得及一览芳容呢。”
魏琬说着, 微微一叹:“她虽毒杀魏灏为公主效命,可魏灏再是反贼,也是陛下的骨肉, 她若是不死,说不定还捞不着这追封的。”
“我既许了,自然是会给她的。”魏熙说着, 揉了揉额头:“况且,她也不像是个为了身后名求死的人。”
“总不会是突然看上魏灏了,要给人殉情吧。”魏琬说着,伸出手指比划道:“一个草莽英雄,一个绝色美人,一边是家国,一边是情爱,这样的故事,都能写成话本了。”
魏熙将魏琬伸出的手指按回去:“去你的话本,什么草莽英雄,话本都不敢如此写。”
魏琬反问:“那公主说是为了什么?”
魏熙顿了顿,将魏琬的手按在桌上,随后收回手,理了理衣衫:“我只管给她讨封便是,何必管旁的。”
魏琬噗呲一笑:“猜不出便推脱,这般赖皮,也只有公主了。”
二人说话间,只见夷则领着魏泽身边的内侍进来,魏熙看向内侍:“阿泽有何事?”
内侍行了礼,答道:“回公主,谢小郎君回来了,殿下喊公主一同去迎,眼下先吩咐奴婢来传话,公主先收拾着,等过会殿下忙完了,便来和您一同去。”
魏熙点头:“可算是回来了,也不知在那蛮荒之地邋遢成什么模样了。”
魏琬笑道:“黑了丑了还不要紧,就怕出去一遭,建功立业回来,却发现自家娇表妹将要成了他人妇,这才是催人心肝呢。”
魏熙瞪了魏琬一眼,吩咐人带内侍下去休息,随即起身打扮:“你可要一同去?”
“你们表兄表妹的,我去碍什么眼。”魏琬说着,起身给魏熙头上插了一只钗子,笑盈盈道:“公主小心你家驸马吃醋。”
说罢,掩唇一笑,转身告退了。
魏熙拔下魏琬插在她发髻上的钗子,却见是李霁送来的,她搁下钗子,低声嘟囔道:“你敢醋。”
给她梳头的蕤宾问道:“公主说什么?”
魏熙摇头:“梳个简单发髻就行。”
魏熙和魏泽到的早,便未曾在城门干等着,就近去了城门口的一家食肆坐着。
枯坐无趣,这么一堆人候在食肆外,也挡了店家的生意,魏熙便随意点了些吃食,分给侍从们暖身子。
魏泽看着面前的汤饼,小小尝了一口,点评道:“汤汁太混,面也不筋道,只堪暖身罢了。”
魏熙瞋了他一眼:“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魏泽搁下筷子:“阿姐不也没吃。”
魏熙示意魏泽看她面前空空如也的桌面:“我没吃不也没点吗。”
“我不过是好奇罢了。”
魏熙看着魏泽,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魏泽虽出过几次宫,但多是随驾,还从未体察过民情,她出去那段时日,虽给他写信,但纸上所写,终究浅薄,魏熙屈指敲了敲手炉,有意给他说些民间疾苦,却见一抹扎眼的碧色向这而来。
裴斯见魏熙抬头看来,对魏熙含笑行礼,魏熙点头,看向魏泽:“这是舍弟。”
裴斯自然知道,因是在外面,便只对魏泽躬身一礼。
魏泽看向他,先是被他的袍子晃了眼,魏泽眨了眨眼,抬手示意他免礼,等裴斯站直后,一张精雕细琢的面庞暴露在魏泽眼皮子底下,魏泽又不免被这冶艳容貌晃了眼。
魏泽顿住,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魏熙,心想,有这等好颜色在身边,自己阿姐怎么就眼瞎看上那人了。
魏熙被魏泽看的莫名其妙,往他胳膊上敲了一下,介绍道:“这是我的故友,崔家新寻回来的郎君。”
魏泽闻言,惋惜之意淡了下来,却皆化作了好奇:“你便是裴斯?”
裴斯笑道:“没想到您竟知道我,真是三生有幸。”
魏泽示意他坐下,笑道:“如今放眼长安,谁不知道崔珉的亲子寻回来了。”
裴斯看向魏熙:“我能认祖归宗,多亏了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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