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晚在敲门前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敲了门。办公室传来一句公式化的“请进。”
里面是一片忙碌的景象,三四个人围在一起讨论如何拉好赞助,剩余两个对着电脑目不转睛,都忽略了刚进来的初晚。
“请问,部长在吗?”初晚问。
围在中央的一个高个子女生停了下来,走向初晚,说道:“部长不在,你有什么事吗?我可以代为转达。”
初晚点了点土,鼓起勇气说道:“是这样的,我想问一下舞蹈社还能重新复社吗?”
高个子女生脸上闪过惊讶的表情,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凑到电脑前的男生双腿一蹬桌腿,整个人连带椅子划向初晚。
“实话跟你说吧,不太可能。”
“那要是申请复社呢?”初晚紧接着问。
男生发出笑声,似乎在嘲笑初晚的不自量力,他说:“不可能。”
初晚的脸刷地一下变白,整个人像丢了魂儿一样。男生见她有些于心不忍,多嘴说了句:“不过你可以试试,谁知道呢。不过复社这件事,最终决定权还是在聂向城老师那。”
聂向城?不就是教他们线性编辑的老师。初晚隐隐觉得这件事有了希望,冲他们低声道了句谢就跑出去了。
恰好第二天是早上聂老师的线性编辑课,初晚一整节课都没怎么有心思听课。中间休息的时候,姚瑶将初晚桌旁的香蕉牛奶拿过来,帮她插好吸管。
“晚晚,你最爱喝的香蕉牛奶,你看你早餐都没吃,喝口奶填填肚子。”
初晚把下巴埋进胳膊里,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我没没胃口,你帮我喝掉它吧。”
“我喝什么喝,你忘了我减肥……”姚瑶看到在那趴着睡觉的江山川硬生生地把话改口了,“你忘了?我胃口很小的。”
钟景昨晚失了一整夜的眠,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两个黑眼圈把其他两个室友吓到了。
当时江山川还笑着打趣:“不该啊,景哥,你是全寝室最早睡的人。”
钟景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滚。”
“诶,江山川,这牛奶你喝不?”姚瑶推了推他。
江山川抓了抓凌乱的头发:“我喝那玩意干啥?给景哥吧,他昨晚没睡好。”
说完江山川就接过牛奶放到钟景桌面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其实他就是故意的,他知道钟景不爱吃甜食。谁知钟景接过来撕掉盖子喝了几口。
“不是吧,景哥你真喝?”江山川一脸惶恐,仿佛他喝下去的不是牛奶而是□□。
钟景睨他一眼,没什么情绪地说道:“回忆往事。”他突然想尝尝当初豆芽菜把水和粉笔灰糊脸上,空气中飘着的什么味道。
初晚听到这句话把脑袋埋进胳膊里更不敢抬头了。
上课时,前排的钟景恢复了点精神,趴在桌子写写画画,聂老师路过他旁边的时候哼了聂老师路过他旁边的时候哼了一声。
他的右眼眉心跳了跳,钟景直起腰来按了一下眼皮,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果不其然,就看见班上有个同学过来喊他等会儿去办公室。
一股无奈从心底腾起,钟景故意拖延时间玩了一局游戏,才不紧不慢地走向聂老头的办公室。
他还没来得及敲门,隔着一小方块玻璃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谈话的声音间续从办公室门口传来,钟景侧耳认真听了一下。
“聂老师,这是我填的复社申请表,请您有时间的时候可以抽空看一下。”初晚双手礼貌地地上。
老聂正品着茶呢,闻言嚼着的茶叶根的动作停下,他帮保温盖合上说道:“孩子,你不是第一个来申请复社的,这几天陆续有人来找我,但是这不是一件说恢复就恢复的事。我知道你们熬过艰难的高中三年为的就是能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当然,老师也支持你们。”
“只是之前的舞蹈社发生了一些事情,加上到了后期又不在作为。学校碍于各方面的压力才闭社的。”
“那么复社就没有一点希望了吗?”初晚攥紧衣服的一角,固执地看着老师说。
第7章
老聂看着眼前的这个学生,学习成绩好像还可以,但平时不太爱发言,属于说话轻声细语的那种,存在感也较低。
老聂接过她的申请书粗略扫了一下,洋洋洒洒三千字。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内向文静的女生对舞蹈的执着。
“我给你透个底,我最近在处理这个事,一定会尽力而为。”
初晚朝老师鞠了个躬才离开。
钟景躲在一边,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进来吧。”老聂冲外面喊了一声。
钟景慢吞吞地进来,他抬脚走过去:“您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老聂抓起桌上的茶壶盖气冲冲地朝钟景仍了过去,一脸地恨铁不成钢:“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钟景眼疾手快地接住茶壶盖,老头子也就是撒撒气扔一下,要是钟景没接住碎了,指不定要他好看。
“你是不是打算这四年就这么混下去?”聂老师瞪着他。
钟景一点都不杵他,还顺势点了点头:“这不叫混,只是没作为而已。”
“哼。”老聂继续喝他的茶。
钟景凝神坐了一会儿,问道:“我们班的初晚有什么事找您?”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还在这跟我兜圈子,”老聂没好好气地回答,接着又数落他,“你看你开学第一课做的什么自我介绍?还有上课睡觉画画……”
钟景认真地端坐好听他数落,没有半分不耐烦。老聂教训完了之后喝了一口茶,又自己将话题拐回去了:“那孩子是想要申请复社的,这几天来说这话的孩子不止她一个。”
钟景接着询问了几句都有谁,老聂告诉他后,心中便了然。
“我打算顶着压力复社,你来当这个舞蹈社社长怎么样?”老聂笑眯眯的,态度转变快。
钟景正闲散地坐在老聂对面研究他的茶叶,听到这句话,无异于在筑起密实厚墙的心中炸开了一个缺口。
“老聂,你不像于学生有求必应的那种,你还有什么事?”钟景直接问道。
聂老师一随即一笑,指了指他:“你小子,你答应这件事我就告诉你。”
钟景垂下眼,敛起散漫的神色:“且不说你调个空降兵去舞蹈社能不能服众,我从一开始对这件事就没兴趣也没能力。”
“你……你怎么会没这么能力,”老聂一口气,“其实你爸爸他……”
“聂老师,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钟景打断他的话,明显不想再提这个事,他继而笑了笑,“不介意我把这个带走吧。”
钟景指了指桌子初晚写的那么申请书。
老聂挥了挥手,看钟景离开的那背影又忍不住说了句:“这件事,你考虑考虑,别人我不放心。”
钟景身形顿了顿还是离开了。
俗话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形容的就是钟景,除了开学前几天他有按时来上课之外,后面的时间基本没见他来过。
偏偏他的出勤率一点问题都没有,毕竟钟大少爷花钱雇了人上早自习和日常的课。其中最为气愤的就是顾深亮,刚开始钟景被看他盯得不耐烦就会去上课,到了后面他就直接无视顾深亮了。
星期三的公共课,钟景一如既往地没来。
“钟景整天不上课在干吗?”班上的宣传委员张莉莉问道。
初晚感到好奇,支起耳朵听。果然,与她心中想法一致啊。
“不是在寝室打游戏就是去网吧上网。”顾深亮一脸的痛心疾首。
“那……我能去给钟景送饭吗?我怕他忙得顾上吃饭。”
“……”
都是课间休息,顾深亮说话也没有避讳,旁边的人基本上都听到了。刚好有个一直追求张莉莉的男生,宋成东也在一旁。
他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语气充满着嘲讽:“哦,原来你们动漫一班有个废物啊。”说完他身边的几个男生哄笑起来。
初晚在一旁皱紧了眉头,手中握着的笔重重顿在纸上。
“你说什么呢?”顾深亮是第一个跳脚的。
他攥紧了那名男生的衣领,急着帮钟景辩解,脸涨得通红:“你说什么呢?景哥才不是那样的人,他平时很好的……”
宋成东看着眼前身材瘦小的顾深亮,又算了会儿自己人都在旁边。他笑得嚣张,继续挑衅:“人好又怎么样,还不是废物一个。”
突然,一只长臂横插两人中间,顾深亮回头,是江山川。
江山川笑得和善,一边说话一边用力把人扯开:“深亮,你这是干嘛?大家都是同学,有话好好说,你说你这么大一人这么冲动干什么。打架这么幼稚的行为你一个大学生也干得出?”
“可他骂景哥是废物。”顾深亮说。
江山川的笑意僵在嘴角,由于他个子生得高大,一把拎起宋成东,就跟拖垃圾袋一样把他拖到角落。
作为钟景的室友,他们都知道虽然这位室友总是一副冷漠不耐烦的样子,却一次都没有对他们发过火,还基本有求必应。
江山川隐隐觉得钟景在暗中干些什么,虽然看他平时不爱听讲老睡觉,他偷偷瞥过,上面记了好多笔记,根本不像外人说的那么废。
他经常早出晚归,有时候还带一脸疲惫地回来。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但江山川尊重他。判定一个人废不废仅从出勤率来说,以偏概全。
而且作为他的朋友,这种侮辱性质的话不能忍。
“你说谁废物呢!!!这么能逼逼,要不要给你买对快板!!”
“景哥是你能说的吗???你今天要是打不赢我你就是个废物!”江山川对着他的鼻子来了一拳。
“诶诶,你别冲动。”顾深亮劝道。
此刻的江山川好像得了金鱼七秒失忆症一般,完全忘了了刚刚那个说一脸不屑说“打架这么幼稚的行为你一个大学生也干得出?”是出自他自己的口中。
场面开始混乱其来,三分钟后,拉架的和打架的人缠在一起。顾深亮一边劝架一边趁人不注意踹了宋成东一脚。
“谁踹我?!”宋成东发出一声嚎叫。
周围的嘈杂声让初晚一点书都看不下去,她合上书小心翼翼地从打假群旁走过。此时宋成东的朋友怕事情闹大,开始劝架。
宋成东一看自己的朋友也来拉自己,火气更大了。他用力甩开同伴,没想到甩了个空,手肘直接撞向一旁的初晚。
初晚感觉一股巨大的猛力朝自己冲来,紧接着被撞到在地,后脑勺重重地磕在桌脚上。初晚的鼻子迅速泛酸,不断有液体滴到手背上。
初晚的脑袋昏沉沉的,她费劲地想:瘫上钟景,一准没好事儿。
姚遥是最先发现初晚被误伤的,场面这么混乱,说话根本没人听。姚遥拿出从手机,找到一段警车鸣笛的声音,用手机外放到最大声。
不出三秒,所有人彻底安静下来,一动不动。
“初晚受伤了,没看见她流鼻血了吗。你们赶紧过来搭把手,”姚遥架着初晚的一只胳膊,吼道,“宋成东你大爷的,等着我回来再跟你算账。”
然而真正的当事人正在学校附近的网吧里,钟景嫌网吧又吵又臭,特地上二楼开了个包厢。钟景正认真看着线性编辑的视频,也会点开某个常泡的论坛,看他们讨论各种问题,偶尔也会发表自己的意见。
钟景裤兜里的电话震个不停,他摸出来一看来人,眉宇闪过一丝厌恶之色又瞬间恢复正常。钟景快步推开包厢门到楼下找了一台机子,找到游戏点击登录。
钟景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烟雾腾起时,不紧不慢给按了接听键。
“小景,你在哪里?怎么不接电话?”对话声音温和。
钟景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嘴里咬着一根烟,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
“过去啊,前路。”
“傻逼,不会玩就别出来丢人现眼。”
“我的错?老子泡网吧多少年了?”
钟景说完之后瞥向手机,他隔壁座坐了一个近四十多岁的看起来欲求不满的老男人,好像在看小网站视频,耳机里传来劣质的音质: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你是我的爱人是我的牵挂……
电话那端好一阵静默,那端发出指责的话语,语气里却带着一丝压不住的愉悦:“小景,哥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老是去上网,爸知道了会不开心的。”
钟景把嘴里的烟拿下,声音平静:“哥,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之后,钟景心情变得有点糟,坐在座位里发了几分钟呆。
钟景重新回到包厢,屁股还没坐热,手机又来电。他一看,又是天天催促他要好好学习,求上进的顾深亮。
他按了接听,语气不善:“有完没完?”
顾深亮被吼得一愣一愣的,记忆中,钟景说话总是懒散的样子,没有真正生过气,也从来没有用这副语气跟他说过话。
顾深亮兴是吓着了,结结巴巴地把事情说了。
钟景眉心一跳,狠狠地骂了句:操。
第8章
钟景赶到学校医务室的时候,一屋子的人让他头大。在屋子里等得百无聊赖的张莉莉一见到钟景眼睛都亮了几分,她掩不住声音的惊喜:“钟景,你来了啊。”
蹲在角落里的宋学东脸色更黑了。
医务室比较小,伤员众多,除了初晚躺在床上,还有对面床上躺着一个伤得比较重的男生。
其他正在等待包扎的伤员一律蹲在墙角。江山川鼻子青肿,他那张脸不知道被谁用指甲挠伤了,一条血痕从眼睛下方划到脸颊上。
顾深亮更搞笑,眼镜都被人打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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