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的确被这份礼物戳中了少女心,艰难地把一只手也从蚕茧中解放,阮枝筱握住了好看的瓶盖。想了一会儿,怕明天报道上会出现有人跳河自杀的新闻,她又补充道:“我叫阮枝筱。你呢?你等下……不会再跳河了吧?”
“好~既然小朋友都告诉我跳河多难看了,就暂时放弃这个选项吧。”顶着身边一大一小两位付丧神的凝视,少年披上还湿哒哒的风衣,对小姑娘点了点头,嘴角噙着狡黠,“太宰治。回家的路上遇到坏人了,大喊这个名字可以救命哦?”
感觉自己被当孩子哄了的阮枝筱棒读:“……那真是谢谢你了哦。”
*** ***
背影消失于视野的那一瞬,太宰治挂在脸上的笑也于同时消失,让那张笑时柔和多情的脸,一下子堕入了冷酷。
处理好善后工作,港口黑手党的成员从不远处的巷口陆续而出,无声地来到了工作时觉得无聊、提前出来透风的领导者的身后。太宰治从裤腿隐藏的小包中将不明的黑色器械丢在地上,淡淡道:“查。明天中午之前,我要在桌上看到相关情报。”
屏幕上,闪烁的红点正在缓慢地移动。
第103章
浑然不知自己收到的“谢礼”里头藏了什么特别的小东西, 阮枝筱回去的路上, 还心心念念着那个古怪的太宰治, 总担心明天新闻会出现他的身影——以“自杀者”的身份。不过事已至此,她又不可能真的去盯着对方,也只是记着明早看一下新闻频道。
到了家,小姑娘就先被赶到浴室好好地洗了个澡, 睡前被烛台切光忠灌了一碗热腾腾的姜汤,以防受寒。姜汤味辣,阮枝筱不太喜欢这个味道, 只能皱着鼻子一口气当药喝,好在手边就有桌上常备的糖果小点心,她赶紧拿了一颗含在嘴里去去味。
刀男围在边上闲谈,交流这一天的事情,阮枝筱就在旁边抱着糖罐子听。突然想起了自己最近都在苦恼的问题, 她提了提近期总能看到奇怪的光的事情。
#总觉得自己得了癌症的绝望感#
一群付丧神似乎也没有料到这件事, 无声打了场眼神官司。迟疑了一会儿,三日月宗近笑笑, 轻描淡写:“或许是灵力增长了, 筱筱便能瞧见那些东西了。并无大碍。”
“灵力?”听到这个仿佛沾染了主角光环的词汇,阮枝筱不免有些忐忑又是期待,“我……我也有……灵力吗?和酥酥一样的?”
三日月宗近微一颔首:“这是的自然的。不若我等也无法应召前来此间。”
“那灵、灵力能做什么呢?”小姑娘紧张地抬头看着老爷爷,对方却笑而不语。仿佛明白了什么,阮枝筱蔫嗒嗒地低下头,空欢喜一场。
【还以为可以什么隔空取物、定点传送, 再也不用担心迟到了……】
【果然小说都是骗人的。】
药研藤四郎见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垂了下去,忍不住抬手揉了揉手感极佳的发顶,半是哄她:“能看见那些,筱筱已经很厉害了。一般人或许一辈子都无法接触到另一面的世界的。”
这倒是提醒了阮枝筱另一个疑问:“为什么酥酥看不见呢?”她不解,“酥酥有那么大一个本丸,而且召唤的付丧神也比我多……灵力肯定比我多。为什么酥酥都没反应?”
——因为你们,不一样。
秘而不宣的真相消匿于唇齿间,压切长谷部一番专业的吹主上天之后,将其归功于阮枝筱心感知敏锐天赋异禀,苏晓空有灵力却不善运用,若想真切地看到“另一面世界”的生物,必须得有意识地将灵力集中于双眼之上。
感觉自己学会了不得了的技能,小姑娘第二天一大早,就兴冲冲地赶去学校,挨到午休时间,就拉着苏晓去做实验。
两个人悄咪咪尾随日暮戈薇,苏晓不晓得要怎么运用灵力,但凭直觉,一顿疯狂默念“眼睛眼睛眼睛”之后,终于成功看见了那名少女身上晕着的柔和白光:像是夜里的床头灯,罩着一层薄薄的隔离物,光线明亮却不至于刺眼,给人以温暖的感觉。
内心旋转跳跃,感觉自己终于有了一点女主角的架势(并不),苏晓连忙扭过头想要同阮枝筱分享自己的喜悦。但视线转移之后,人她是没见着,跳进眼帘的只有一团□□似的刺目光线,激得苏晓下意识捂住眼睛,眼角沁出生理性的泪水。
阮枝筱吓着了,以为是苏晓看日暮戈薇看出问题了,正想伸手去瞧瞧对方的眼睛,就听见苏晓幽幽来了一句:“聚聚……闪瞎了我的狗眼。”
(□□模式)阮枝筱:?????
第104章
在苏晓口中化身□□一般的神奇存在, 阮枝筱迷迷糊糊地吃完午餐, 和苏晓告别回班, 心情介于“原来我很厉害吗”的美滋滋和“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的迟疑。
下午第一节是数学课,虽然数学苦手,好在□□义务教育较为超前,即便日语只能听个大概, 但完全不影响小姑娘下笔如有神。在等其他同学思考的时间,她甚至顺手把今天份的数学作业给做了,心中莫名生出一种自己仿佛已经是数学小天才的奇妙错觉。
但也只是错觉啦。
一旦沐浴在班主任兼数学任课教师的国木田的目光下, 小姑娘立马习惯性地挺胸收腹低头,顺带心虚起来。
可能全世界的数学老师都是同款。视线落在对方那双擦得反光的皮鞋上,阮枝筱思想抛锚开小差,默默回忆起了国内的李老师——不太爱笑,看上去冷静又理性, 头顶发光、思路清晰, 戴一副金丝框边眼镜,常年穿着整齐干净的西装三件套, 基本不会更换衣服款式, 喜欢用皮带牢牢勒住凸起的啤酒肚,手里再配一根长木尺,一半时间用来划线,一半时间用来敲讲台,完美。
除了没有睿智象征的地中海和啤酒肚,显得更年轻帅气一些, 这位国木田先生,可以说是很“数学老师”了,对学渣来说极具威慑力。
“……阮君,”眼见小女孩就差没把头埋到胸前,国木田独步悄悄紧了紧捏住理想笔记本的手指,顿了顿。他很凶很可怕吗?怎么感觉他在欺负学生似的……擅长和调皮捣蛋的小鬼硬碰硬取胜,但对这种软绵绵呼啦呼啦的生物不知该如何是好,国木田独步僵着脸,努力拼凑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新学校的生活,还适应吗?”
“是!大家都对我很好,没有问题的!”阮枝筱的表情严肃又郑重。
国木田独步想了想,半天又挤出一句:“课堂的进度跟得上吗?”
“是!国木田老师的教学非常清晰,没有问题的!”
“……………………”国木田独步决定跳过铺垫,直接进入正题。他把社团申请表格递给了转校生:“有什么感兴趣的社团吗?虽然没有硬性要求,不过大部分学生都会选择一到两个作为课余活动。”
阮枝筱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应下的话却有些迟疑,像是有些犹豫。这种正常的反应倒叫国木田独步松了口气。他向来认真负责,不管是教学还是对学生的关怀,总是想做到完美,自然也想今早熟悉自己的新学生。把小辫子甩回脑后,青年拉过两把椅子示意小女孩坐下,微微颔首,神情不至于平易近人,但沉稳而值得信赖:“有什么问题的话,都可以来向我咨询。我是你的老师,阮君。”
“是,国木田老师!”阮枝筱把那张社团列表摊开到桌上,小心翼翼地斟酌日语里头的敬词语法,“我对日本的社团不太了解,请问您有什么建议呢?”
“选择你感兴趣的就好。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国木田独步理所当然道。但见小姑娘张着口说不出话,他忽然皱起了眉:“阮君,你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喜欢什么吗?那你以后想要找一份什么相关的工作呢?”
羞愧到不敢抬起头,阮枝筱的声音细弱蚊吟:“……暂、暂时,还不晓得?”
她才十四岁啊。
这个问题……还有点早吧?
可这一次国木田独步沉默地时间更长了一些。指尖富有节奏感地点在笔记本的硬壳上,气氛变得沉重起来之前,他突然离开了座位,半蹲在他的学生面前,竖起了自己的理想笔记本,眼神认真:“阮君,请看这这本笔记本。上面的字你认识吗?”
“理想……?”阮枝筱谨慎地看进那双明亮如清晨曦光的眼睛。
青年蓦地笑了起来,柔软又温和,那张面庞在此刻过于闪闪发光了,闪耀得不由分说,就在瞬间掠夺了观者的全部视线。
“是的,这是我的理想。”他这样说。
………………
…………
……
放学的时候,阮枝筱和苏晓一起走到车站。目送苏晓离开之后,她却并没有立马回家,而是征询前来接她的太郎太刀,想要在附近散散心。
高大的付丧神没有迟疑,只是安静地站在了主人身后,存在感几乎为零。
阮枝筱也不说话,低着头,一步步踩在太郎太刀的影子上,漫无目的地乱逛。
——你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拥有什么样的未来?
——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的理想……是什么?】
【我喜欢什么?】
小姑娘的脑子里反反复复回放着国木田独步的问题,茫然又懵懂,像一只迷路的猫,垫着脚尖不知该往哪里走。
她喜欢写故事,可是她不想让写作变成自己的职业,也不觉得自己有那样的水准。她喜欢听歌,但对制作音乐的过程没有兴趣。成绩也没有特别突出或者特别喜欢的一门课,没有出采的课外特长,这么细细算下来,除了乖巧听话,她似乎说不出一个自己能认可的技能。
好失败啊。
感觉像毫无能力、只知道消耗粮食的米虫一样。
……可能本来就是这样子也说不定?
想着想着,小姑娘的头更低了,一瞬间沮丧得都想哭,却忽然感觉到脚边一暖,有毛茸茸的触感传来。她低下头,喵喵叫的黑猫有一双碧绿的眼睛,见她理了自己,叫声便愈发甜腻,小脑袋不断地在她脚踝处磨蹭。
“你饿了吗?”可爱的小动物总是叫人心情变好的,更何况是这么舔舔地向自己撒娇,阮枝筱弯腰,试探性地挠了挠黑猫的脑袋,“可是我没有吃的呀……我去给你找吃的?”
黑猫蹭腿的动作顿了顿,它瞅了小姑娘一会儿,忽然扭头冲后边喵喵喵起来。阮枝筱自然而然地抬眼看去——同身穿古典和服的白发男人对视片刻后,他默默将手从袖子里取出,递上了色香味俱全的小鱼干。
或许是错觉,在阮枝筱喂猫的时候,总觉得那位气势满满的白发男人看上去……很羡慕、很蠢蠢欲动的样子。
应该是错觉吧?
不,肯定是错觉(。
冷酷无情地屏蔽掉电波信号,阮枝筱抄起又一根小鱼干,专心撸猫。
*** ***
白发男人自称“福泽谕吉”,一个平淡无奇的路过刀客。阮枝筱对他腰间挂着的刀颇为好奇,没想到这个国度竟然可以佩带管制刀具出行,顺口提及太郎太刀也学习过刀剑方面,对方却笑了起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幅身躯,简直是天生为了挥动刀剑而生的啊。”福泽谕吉毫不吝啬赞美之词,“若有机会,区区可否与阁下一战?”
太郎太刀看了眼紧张的小姑娘,摇了摇头,低声道:“在尘世间,你使刀的造诣已是上上乘。”但也仅仅局限于“人”所能探索的极限了。想到这几天陪阮枝筱看的电视剧,感觉自己说得不够“尊老爱幼”,付丧神又迟到地补上一句:“不客气……?”
阮枝筱低头撸猫,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福泽谕吉却哈哈大笑,没有纠结,顺势揭过了这个话题。他转而看向了表情僵硬的小姑娘,神态温和:“那么小姑娘,你又在苦恼些什么呢?”
阮枝筱眨眨眼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相逢是缘,不如说来听听。年轻人可不能这么一副暮气沉沉的样子,明天的世界还在等着你昂首挺胸地去征服啊。”白发男人袖手而立,眉眼坚毅且宽容,“这世间,又有什么值得身为’希望’的你沮丧的呢?”
有那么一个瞬间,阮枝筱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和信心,生出豪气万分。
就好像——
如果是这个男人说出的话,就算再荒唐,也值得相信。
第105章
第二天下午放了学, 阮枝筱和烛台切光忠依旧没有直接回家。小姑娘拿着昨日福泽谕吉给她的地图认真研究, 一番左拐右绕之下, 最后停在了隐蔽角落的一家老旧酒馆门前。她扬起头看木质的低调店牌,上头都仿佛蒙了一层薄薄的灰,像是尘封已久似的。
——“世界那么大,年轻人多到处看看、多接触些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见得多了,说不定就能找到想要的东西。”
Destiny。
命运。
盯着店牌上的名字看了许久,阮枝筱握紧了烛台切光忠的一根手指。青年笑笑, 包容地反握住那双小小的手,又点了点小姑娘皱着的眉间,用眼神安抚她,像是在无声地保证:“你瞧,我在这里呢, 还有什么可怕的?”
阮枝筱深吸一口气, 推开了店门。
店内的风铃随即发出叮铃铃的响声,昏黄的灯光将地下酒馆的一切都染上了暧昧又危险的朦胧色泽, 如同在向闯入者低声打起招呼。正对面, 在吧台安静擦拭高脚酒杯的拥有者抬起眼睛,凝视着素未谋面的特别的客人。
——“我有个朋友,开酒馆的寂寞的老头子。我想,或许他正缺一位勤快乖巧的服务生?”
被福泽谕吉称为“老头子”,的确是名不副实,那位老人虽然头发花白又蓄了整整齐齐的胡子, 可除此持外,他即便不做声地站在那里,那挺直的脊背与饱满的精气神,也完全不像传统印象当中的长辈。阮枝筱就是觉得,这位老爷爷跑起来,指不定比她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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