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这紫灵山,美玉虽想着要来,但也想不到这么快便来了。
原本是要先找到莫尹凡出家的娘亲,先问清楚万能解毒草的所在地,先去找万能解毒草的。
哪知他娘亲的出家之所,便在这紫灵山中。
美玉从来到这个世界,便听说了紫灵山。又闻得也许紫灵山能解开她的秘密,早已有心想来。只是总被耽搁了。
如今终于来了,怎样也要为自己打算打算的了!
本以为这藏经阁必有高人看守,等闲人等不一定能入内。
却谁料门口连一个人都没有。
美玉暗自庆幸的走了进去。
不料所谓藏经阁,进门却一部经书皆无。
门内,一阵酒肉飘香。
茶厅一间,白衣仙人两位,正在喝酒划拳。门一关,外界却压雀不闻。
美玉心中想着,这门隔音效果如此之好。
其实,美玉并不知喝酒划拳的是不是仙人,抑或只是凡人。
但,她甫一进门,便见两人白衣翩翩、仙风道骨,虽酒肉穿肠过,却丝毫为沾染尘世烟火气息,与小白上次幻化的白衣仙人简直异曲同工、相似度99%。
是以,美玉在进门福了一福之后,笑容满面的恭维道:“林美玉见过两位仙人。”
其中一位白衣仙人捋了捋长长白须,笑着说道:“来者都是客!过来喝杯水酒、吃些美食,再去凡尘沾染,岂不更好!”
美玉听他说话声音极其飘渺,言语更是高深莫测,更觉得十分神奇。
另一位骨骼奇特之老者,却不似先前说话的仙人那般优雅飘然。
他见着美玉之后,仿佛很久没见过生人一般,很是新奇的噌噌噌便走到了她的身边。
围着她转了几个圈,瞬间竟伸出手来,像是要拉扯美玉面皮一般。
美玉一时惊异,挥手便是一掌,意欲逼退老者的咸猪手。
没想到看起来不沾尘埃的仙人,也会动手动脚。
是世风日下,还是她比较倒霉的碰上了饥不择食的主。
也不想想,你们加起来快一百五十岁的两个老人,竟然对一个十五岁还不到的姑娘起了色心?而且,又是看起来如此翩然若仙的两位老人。
还没等近身这位老者动手,美玉的手也停在半空之中,仍留在酒桌上的老者摇了摇头,笑道:“清风兄,你这道行为何还是如此轻浅?!你难道还看不出,眼前这位小姑娘,自幼便被人换了容颜,你又如何从她身上找寻故人的影子?你若还不能忘却,也只不过徒惹伤怀而已!”
说完,桌上老者竟哀哀一笑,眼中盛满了莫名的感伤!
美玉听得云里雾里。
易容换颜?!笑话!虽然她刚来这片神奇大陆之时,为了不让爹娘看出破绽,的确稍微易了容。但是,那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
如今,她早已不用再易容换颜了。
她本就和时空球冰棺中的林美玉长得十分相像,只不过稍长几岁。如今斗转星移,爹娘怕是早已不记得最初的林美玉长什么样子了,哪还用得着易容。
思及此,美玉甜甜笑道:“二位仙人恐怕是拿美玉说笑了。我天生便是如此模样,并不曾换了容颜,更不曾被他人换了容颜。美玉见二位仙人仙风道骨,自以为有奇遇。却不想二位为何如此言语,怕不是看我这样的小姑娘没见过世面,拿我消遣!”
身旁的老者一阵唏嘘,对着桌前老者说道:“喂,闲云你个死老头子,你可别在那里端着装着。我清风和你做一辈子的朋友,便被你这酸腐荼毒了一辈子。一辈子闲云野鹤的模样、说话、行动全都如此,仿佛假人一般!还不是一样为了她流尽了所有的泪水,假装潇洒的在这里守着这朗朗乾坤日夜期盼!这姑娘一走进来,我便看清了她这副假皮囊下的真容,和她少说也有八分相似,我只是想揭开她的面皮看一看,你也不许。活该你一辈子没出息!一辈子缩头乌龟王八蛋!带累得我跟着你做缩头乌龟王八蛋!”
说完,身旁老者竟毫无预警的、几无征兆的嘤嘤哭泣起来。
美玉一时大骇,竟不知如何安慰。
见桌前老者依旧云淡风轻地喝酒吃菜,完全不理会身旁老者的哭哭啼啼,美玉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想着这两个爷爷辈的人一见她,这都是怎么回事?!
又想着自己不过是看这里是藏经阁,想进来看看有没有自己想找的书籍而已。如今被两个老者耍得团团转,比打一架还要辛苦。忙凝了凝神,扶着已经哭得坐在地上耍赖撒泼的老者,哭笑不得地说道:“这位老爷爷,美玉真的没有变过什么脸,也没有人给我变过脸。不信的话,您就自己来摸一摸、扯一扯吧!只要您高兴,不哭了,您说怎样就怎样!”
“真的!”地上老者瞬间收起了眼泪,比夏日的天、娃娃的脸还变得快。
转瞬笑容可掬的看着美玉,说道:“小姑娘,你真的能让我这个老爷爷摸一摸、扯一扯!你不会把我当成好色之徒吧!我跟你说啊,我绝不是好色之徒。只是,只是,你这副皮囊之下隐藏的容颜,实在是太像我一位故人了!你若能让我揭一揭,若果能揭得开,也可以解我日夜思念故人之苦;若是揭不开……”
“弱势揭不开,爷爷您可以给我什么样的好处啊?”美玉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胸有成竹地说道。
活到现在也快20岁了,心甘情愿的让人揭皮还是第一次。
既然你心心念念要揭皮,弱势揭不开,好歹也要给我点好处,对吧?!
美玉心中想着,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地上老者此时早已爬了起来,一边死死地盯着美玉的脸,一边转着圈圈似乎在寻找突破口。
听美玉如此说,忙不迭的开口:“好说好说!小姑娘,即便揭不开,我清风和闲云今日见着你,也相识见着了故人一般了。揭不开也无甚要紧,反正生生世世,也不一定再有见面的机会。所以,若是揭不开的话,这藏经阁便任由你出入,随来随欢迎,想要借什么书,还不还都可以!”
“老爷爷,一言既出!”美玉说道。
“驷马难追!”对方立马接口道。
虽然不知道这里都有什么样的藏书,但能得到这样的允诺,也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美玉转眼又看向桌前之人,对方依旧气定神闲地喝着酒、吃着菜,只是时不时的拿眼睛瞥一下他们俩,像是等待着某个意料之中的结果,又像是期盼着某种奇迹发生一般。
美玉虽有爱情封印,但却看过无数情爱书籍、电影电视,心中突发奇想,觉得这两位老人很有可能是某种电视中演的那样的绿叶,从小与某一位美人一同长大,师兄师妹,情深义重。本以为他们其中一人能抱得美人归,哪知流水有情,落花无意,最后,美人嫁给了主角。徒留所有男二、男三、男四……各自守着一个伤心的故事,要么另行娶妻生子,要么孤独终老。
但,以前看过的情节中,归隐的也有,修炼成仙的也有,只是不知这二位老者是垂垂老矣、等待死亡;还是已经修炼成仙,闲云野鹤!
看二老的样子,很有可能已经修炼成仙,情场失意,职场得意,修炼成仙,不惧生死,也是好事一桩!
若是真的娶了女主,也不过恩爱一世,默默老去,而已,罢了!
美玉这样想着,竟嘴角上扬,灿烂一笑,煞是好看。
旁边老者看得更呆了,一个劲的聒噪道:“闲云,你看见了吗?连笑起来都是一模一样的,那扬起的唇角,那优雅的弧度。闲云,你等着,你等着,待我揭了这小姑娘的皮,你就会发现,原来是故人回来了!你就会对我感激涕零!”
说罢,也不给美玉一点准备时间,只听得刺啦一声,清风老者便在美玉脖子上方、左颊下方狠狠地揭了一把!
美玉一时没有防备,疼得咬牙切齿,嗷嗷叫了起来,眼泪也在眼眶里打着转转。
清风老者一时呆在原地。
闲云老者见美玉疼得呼哧呼哧的,忙走下酒桌,牵起美玉的手,像是输送了一些灵力给她一般,终于让她不那么痛了。
清风老者愣了半天,才磨磨蹭蹭的来到美玉身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像是做粗了坏事的小孩,嗫嗫嚅嚅的说道:“小姑娘,真是对不起啊!不过,小姑娘,你也不对!你明知道我这一把老骨头老糊涂了的,你还陪着我一起疯啊!如果我刚刚再用点灵力,那你这一层真皮岂不是要被我硬生生的揭了下来,那岂不是完全毁容了!小姑娘,清风爷爷告诉你啊,世道险恶,人心难测,你不能被我们这样的皮相所骗了,不能相信我们!你知道吧!你这样很容易吃亏的!你懂吧!……”
清风老者还要絮絮叨叨个不停,美玉早已经被闲云老者的灵力注入,不再觉得疼痛了。看他如此好玩,便有心再逗弄他一番,变着法儿说道:“清风爷爷,我也是看您如此可怜,才会动了善心的!一般人我才不会那么傻去搭理他们呢!不过,我刚刚皮都差点被您扯了下来,感觉如果只是可以得到这些不会说话的书的话,那岂不是太亏了!清风爷爷,我觉得,您欠了我很大一份人情债呢!”
清风完全不管不顾地掉入美玉设好的陷阱,说道:“对哦!小姑娘,美玉,对,你说得对!这些书都是不会说话的,你和它们玩有什么好玩的。以后,你若是有功夫,我和闲云陪你玩!我们,我们拜你为师!对,我们拜你为师!天天跟着你屁股后面跑!你看……”
话还未说完,闲云老者使劲摇了摇头,笑道:“师兄,你这都是在说些什么啊!”
美玉笑了笑,也觉得不妥,她不过是想逗两位苦等闷坐的老人开心,可没想过占他们便宜。
长幼有序、日月有章,美玉想了想,不忍拂了清风爷爷的意,又见闲云爷爷也是一脸灿笑,便知二位也是孤独老者,随即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二位爷爷,若是真心不嫌弃美玉,美玉便拜二位爷爷为师。只是……”
“只是如何?”这回,先开口的倒不是颠三倒四、神智迷糊的清风爷爷,却是闲云爷爷了。
美玉想了想,认真笑道:“只是,美玉也是路过紫灵山,不能在此天长日久地侍奉二位师父,不知二位可否应允?”
闲云爷爷仙仙一笑道:“无妨!美玉可会吹笛?”
美玉笑道:“我之前的师父曾经教过几支曲子,算是略会!”
“其中是否有一曲‘月灵儿’?”闲云爷爷说道。
美玉大吃一惊,说道:“闲云爷爷如何知道此曲?”她心中想着,这可是51世纪司马师父教的,难道18世纪便已经有了这样的曲子了?可有从来没有听到过!
转念一想,也不稀奇,曲子也是一样,有记录便能代代相传了。
正值胡思乱想,忽听得清风爷爷说道:“当年,那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是她亲手谱了这支曲子。不对、不对、不对,闲云,我是不是活得太久了,觉得已经记不清‘月灵儿’这支曲子了?!”
说毕,清风爷爷皱着眉头、仿似绞尽脑汁在思考着什么,手打着拍子,口中轻轻的哼唱了起来。
美玉见他思索得实在辛苦,便拿出玉笛,微微一笑,静静地吹奏了起来。
清风一听,眼泪便扑哧扑哧地落了下来。
“月灵儿”这首曲子,师父虽然教过她,但每次她一吹奏,师父脸上便升腾起不明地思虑,仿佛不知道在哪个云端,有怎样的一位佳人,在遥不可及的远方,不能见不能忘。
见师父每次听到这个曲子,便是同样的神情。
待她渐渐长大,便从来不曾吹奏过了。
只是,她记忆力好,过目不忘,虽然多年未奏,依旧行云流水、暖暖晨风。一曲下来,清风爷爷泪流满面,闲云爷爷却笑了,笑得灿烂而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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