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说错了?你偶像不就是一个身高不足一米七五,皮肤涂得比女人还白,说话软绵绵的小白脸吗?你每天盯着他的照片难道是幻想有一天能娶他?”
沈绽玲扑过去,要掐胡不愚的脖子,凶道:“平日里你侮辱我就算了,今天你侮辱他我和你没完!也不看看自己,穿上增高垫还不到一米七八,有什么资格说别人?他有才华有善心,人见人爱,你除了一张贱嘴还有什么?”
直到沐溪隐和小必走过去拉开沈绽玲,胡不愚才得以解脱,他涨红着脸,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回嘴:“真是病得不轻,又不是十八岁,还整天幻想什么?你再喜欢也没用,人家会看上你这样五大三粗的吗?”
沈绽玲怒吼:“关你屁事!”
胡不愚被她吼得后退一步。
沈绽玲吼完面色铁青,一声不吭地挣脱开沐溪隐和小必,转身跑下楼。
“你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说人家女孩子?”小必怒瞪胡不愚,“万一她被你说得想不开,去跳江怎么办?”
“她那么彪悍的人会去自杀?”
“任何女人听见别人批评自己身材都会绝望,何况你不知道她还有一颗脆弱的少女心吗?”
胡不愚愣住。
“你快去把她追回来!她要是有三长两短,你就是凶手!”小必厉声。
“我去追她?”胡不愚嘴角抽了一下,“那算什么?”
“还不赶快去!难道真的要等人家出事?”
胡不愚浑身一震,木僵僵地转过身,踉踉跄跄地下了楼。
小必收回目光,对沐溪隐说:“要是有人侮辱我偶像我也一定发火,你说对吧?”
“我暂时没有偶像,所以不清楚。”
“欣赏的人总有吧?如果有人说他不好,你肯定也会生气。”
欣赏的人?沐溪隐暂停扫地,目光不由自主地追寻到角落的那道身影,看见他安静地站在那边,手里拿着水杯。她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思考着什么。
等客人们陆续用完了餐,一起观看用投影仪放的电影。
咖啡馆的门已经关上了,室内安静下来。巧的是,沐溪隐刚好坐在应书澄的旁边,她的注意力不免有些分散。片刻后,她凑近他小声问:“你刚才有没有吃蘑菇鸡肉意面?”
“你做的?”他目光不移,问她。
她抬起眼睛看他,点点头。
“味道还可以。”
她笑了,当是表扬,继续看电影。
忽然间,手机传出“叮咚”一声,瞬间将沐溪隐拉回到现实中,她低头悄悄一看,是萧清昂发来的一条:“小缪刚才休克了,现正在抢救。”
借着一道光线,她反复看了两遍,脑海里浮现缪乐妮命悬一线的恐怖画面,一颗心骤然发冷。她立刻告诉身边的应书澄,两人当即离开了咖啡馆,去往医院。
当他们抵达医院,不仅看见萧清昂和他的小姨,还有缪乐妮的表哥和表嫂,气氛看起来很凝重。
萧清昂惨白着脸解释:“都怪我,晚饭后小缪戴着口罩跑上来和我说话,我没及时催她离开,我们谈了很长时间。没想到她回去后突发惊厥,之后就休克了,医生说这样的并发症概率很小,他们也没有碰到过。”
沐溪隐择了一个座位坐下,在心里为缪乐妮祈福,应书澄坐在她身边。
他们静等了很久,直到医生走出来,告诉他们情况稳定下来了,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昏睡的缪乐妮被送回病房,睁开眼睛时看见一堆人围着自己,目光迷迷糊糊地越过自己的表哥、表嫂、沐溪隐和应书澄,再跳过萧清昂的小姨,最终落在萧清昂的脸上,眼睛忽然放出一道柔亮的光,慢吞吞从被窝里抬起手臂。
萧清昂恍然大悟,伸出手握住她的手,“你不要说话了,我们都在。”
缪乐妮伸出食指点点他的鼻子。
“别担心,我也没事。”萧清昂耐心说,“我们都听医生的话,好好养病,等出院后再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说话。”
缪乐妮指了指他,又点点自己,再三确认。
“没错,我说的是我们。”萧清昂重复。
缪乐妮的拇指又按在鼻尖,小指不停摇摆,在一旁看不懂的表哥着急道:“你想表达什么?”
萧清昂自动翻译,说下去:“你想去迪士尼乐园看小飞象?好,以后我们一起去。”
缪乐妮目光如炬,赶紧点头,表哥却迷糊了,看着萧清昂,又问一句:“请问你究竟是谁?”
缪乐妮立刻飞过去一个眼刀,让表哥闭嘴,不要介入两人的对谈。
萧清昂好脾气地解释:“我住在楼上,和小缪是病友,认识有一段时间了。”
表哥和表嫂面面相觑。
萧清昂说了一些话后将缪乐妮的手放进被子里,才小心地松开,再替她掖好了被角,嘱咐她:“你好好休息,千万别再偷偷跑上来了,明天我来看你。”
等缪乐妮歪头睡着,沐溪隐拉着应书澄走出病房,沿着长廊走向电梯。
“没想到小缪这么惨,追一个人追到自己休克。”沐溪隐想了想问,“她不会是有什么精神方面的疾病吗?”
“躁郁的症状。”应书澄说。
“你也看出来了?我们老家称这样的病为花痴病。”沐溪隐说,“尤其当看见你这样的男人会很兴奋,手舞足蹈的。”
“为什么拿我举例?”
“因为你很帅。”她笑了,“怎么?你不照镜子的吗?”
“照镜子?我早就看厌自己了。”
她眨了眨眼,疑惑道:“难道你从来不为此感到自豪吗?”
“为什么自豪?长相又不是凭能力得来的。”他不想再谈论自己长得如何,转移话题问她,“春节怎么过?”
“回家休息。”她想到放假十五天都无法看见他了。
“趁放假好好休息,别忘记复习。”他叮嘱她。
他们又往前走,到了自动贩卖机这里,他买了一瓶饮料给她。当无意间看见瓶颈上挂了一个幸运签,他摘下来,若有所思,轻声说:“第一次看见。”
她正想凑过去看,他已经伸手将小小的幸运签放进她的外套口袋,“希望你有幸运的一年。”
对沐溪隐来说,春节的假期有些长了。
开始的两天被妈妈拉着跑亲戚,后面几天便待在家里,除了看书没其他事可做。她看一会儿书,拿出小抽屉的幸运签,放在书桌上,想起应书澄的祝福:“希望你有幸运的一年。”
幸运的一年是怎么样的一年?也许就是平安健康,以及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喜欢的人?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难不成?她脸红了,停止胡思乱想,将幸运签放回抽屉。
她慢慢挪到窗边,推窗向外看。目光越过院子里的樱桃树、再远处的陌上田垄,以及映照晚霞的池塘、经年累月静静流淌的溪水,望至无尽的远方,片刻后回过头来,目光融进书桌上那盏台灯的光。
以往的这个时候,还在咖啡馆工作呢,她心想,竟然有些想念了。
等假期结束后的第一天,沐溪隐回到灯塔里咖啡馆上班,却不见应书澄的人影,她心里失望。
终于还是等不及,她在白天赶到他的公寓楼下。因为不知道他住几楼几室,她就在门口徘徊,想试试看运气,能不能逮到他的人。
结果,她等了老半天都没见到他的人。
当她沮丧准备离开时,视线范围内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不远处慢慢走来。等看清楚是谁,她的心顿时灌注了喜悦,竟然小跑上前,喊他的名字。
“你为什么跑得这么急?”他感到奇怪。
“我也不知道,看到你来了就拔腿跑过来了。”她的回答很实诚。
既然来了,应书澄便请她上楼坐一坐。
沐溪隐在走进他的屋子之前是好奇的,不知道他家风格是怎么样的。等跨进门,她看见眼前的一切,脑子里想到的除了“空旷”就没有别的词了。
这里除了必要的家具和电器,连摆设都很少。卧室的门关着,客厅没有开空调,用来吃饭的圆桌子上空无一物,长沙发上有一张蓝色的薄毛毯,沙发前的玻璃几上搁着一只鱼缸,里面养了两尾鱼。靠墙有一个柜子,但里面只有几本书。厨房入口的瓷砖上摆着一箱矿泉水和一箱饼干。地板和玻璃窗一尘不染、天花板也被擦洗得干干净净。
“睡不着的时候我就打扫卫生。”他光脚踩在地板上,走去打开空调。
沐溪隐看一眼卧室关着的门,问他:“你睡在哪里?”
“睡沙发。”
沐溪隐环顾了一圈,慢慢走到柜子前,看见里面只有三本书,其中一本还是她送他的童话手绘本。说起来她一直猜他找这本书是有其他用途,现在看来纯粹是收藏。
应书澄用煮茶器泡了一壶热茶,倒一杯给她,又怕她冷,调高了室内温度。
椅子上没有垫子,坐着有些凉,他们就并排坐在沙发上。她落座的时候发现靠背的地方有一根他的头发丝,再一次意识到这是一个很私人的地方。
“你家……”
“很无聊。”他替她说下去。
“不是,我想说的是很冷清。”她瞄了一眼近在眼前的鱼缸,“你喜欢养鱼?”
“不,鱼是替外公养的,他房子的杂物太多,已经放不下了。”他转过脸来,看着她,“是不是很失望?这里什么都没有,招待你的只有一杯热茶。”
“其实我有些猜到了,你家应该没太多的东西,但没想到如此空旷。”她说着就笑了,“不过这样也好,感觉自由自在,随时可以来随时可以走,人不会被捆绑。”
他没有接话,站起来走向厨房的收纳柜,从角落里找出一包东西,走回来递给她。
“这个水果糖……”她盯着包装纸,对保质期存疑。
“还有八个月。”
她放心地扯开包装袋,吃了一颗,是荔枝味道的,香甜味弥漫开来。
不一会儿,他们听见隔壁有人在弹琴,旋律耳熟,是《童年的回忆》那首曲子。很快,琴声穿透墙壁,很清晰地落在地板上。她看着自己的脚丫,觉得仅仅这样和他安静地坐着就很好。
一道阳光照进来,在地板上形成一个圆圈。
她收了收自己的腿,却不小心碰着他的膝盖,她没动,顺其自然地挨着他。
“你最近的睡眠还是不太好吗?”她忽然问他。
“没什么改变,睡得很少。”
“长期睡不好对身体有影响。”她提出友善的建议,“不如你现在闭上眼睛试试看。”
“现在没有睡意。”
“你可以躺下来。”她鼓足勇气,“躺在我腿上,我唱歌给你听。”
这一回,他眼睛里终于划过诧异,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她故作平静,伸出手,按住他的肩膀,“试试看吧,我们是朋友吧?这样没事的。”
“我很沉,你受不了。”
“试试看。”她往旁边坐了一些,伸手将他一点点拉过来,见他没有躲开的意思,她很顺利地做主,拉过他慢慢往下躺,头枕在她腿上。
他比她想象的沉得很多,又长手长脚的,看起来很大型。她越来越局促,双手一时间不知往哪里搁。终于花了一些时间勉强调整好两人的姿势,她松了一口气,两手撑在沙发上,抬眸看灯,断断续续哼起一首小夜曲。她哼了一半,再次垂眸,眼睛对上他清醒的黑眸,尴尬不已。
“你怎么还睁着眼睛?这样永远睡不着。”
他终于懒懒闭上眼睛,为了让她获取一些成就感,想了想决定假寐。
她哼的曲子不连贯,也不娴熟,听着有些古怪,她的腿偶尔不自觉地一颤,作为枕头的功效也几乎是零。再者,她身上的水果糖味太甜腻,无法让人彻底沉下心。总体上说这是一个糟糕的睡眠环境,他假寐的同时客观地分析。
“睡吧,睡吧。”她竟然和哄孩子一般。
他太阳穴一跳,终于是懒得说话了,决定忘记她的存在,闭着眼睛在心里念圆周率。
当背到小数点后的五百零一时,奇迹发生了,他竟然没有再往下数。
第9章
那天之后,沐溪隐常常会不由自主地回想应书澄的睡颜。他近在咫尺的眉眼和放松下来的表情像是一个大男生,让她有一种错觉,他对她是有依赖的。
“你在想什么呢?”小必凑近正在神游的沐溪隐,“好像很快乐的样子?”
沐溪隐回过神来,当即否认:“我没想什么。”
小必狐疑,但来不及多问一句,腰间的呼叫器响起,只能迅速下楼取咖啡。
客人陆续上楼,沐溪隐忙着点单,等有了空闲时间,目光无意间落在楼梯口的一桌。常来的那对小情侣这几天不知发生了什么状况,只剩女孩形单影只,楚楚可怜。小必猜他们已经分手了,她觉得不像,如果分手了女孩还会来这个伤心咖啡馆吗?而每当走上来一个人,女孩就会惊慌失措地将目光投过去,稍后又垂下眼帘。
这样的等待让旁人看得也焦心。
十一点一刻,郁郁寡欢的中年男人将冷苦的咖啡一饮而尽,照旧把自己裹在旧棉衣里,恍恍惚惚地走下楼,留给沐溪隐一个落寞的背影。
不久,骆姐走来和沐溪隐小聊几句,沐溪隐照旧听她说苦恼。
骆姐说自己去看过心理医生了,配了一些药吃,但感觉没什么效果,依旧睡不着,脑子像滚轮一般转个不停,完全静不下来。
“你需要快乐起来。”沐溪隐说出她的问题所在。
“快乐?”骆姐狐疑,“真是久违的词汇。”
沐溪隐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帮到骆姐,如果连心理医生都不能帮骆姐走出情绪的低谷,那她单纯的鼓励也是无济于事。
7/37 首页 上一页 5 6 7 8 9 1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