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一段失踪的记忆,那个回忆里全是她。然而现在,只剩下虚无缥缈的感觉。
感觉会不会骗人,他说不清。他能说清楚的是,这个小姑娘对于他而言,极其不一样。
阮软看着廖祁生离开餐厅,身上起的鸡皮疙瘩才慢慢下去。刚才那一瞬间她吓坏了,差点以为廖祁生也重生回来了。但后来看他的反应,应该没有重生才对。
等廖祁生出了餐厅有一阵后,阮软屏着的呼吸才松开,长长松了一口气。
她把盘子拿到手里,手还在抖呢,连腿都是软的。
作者有话要说: 软软:妈耶,吓死宝宝了,差点以为廖祁生也是重生的要把自己扛进房间里去惹T^T
第9章
毛茸茸的金子在腿边来回蹭,让阮软心底生出一些踏实感。
她把收拾好的碗盘筷子端去厨房,放到洗菜池里,双手搭在洗碗池边缘低着头又缓了一阵。
情绪平静下来许多,她才去找来自己的手机给秦佳慧打电话。
电话接通了问:“妈妈,阮宇怎么样了?”
“已经打上点滴了。”秦佳慧语气里没了紧张,反过来担心阮软,问她:“家里怎么样,廖先生吃过晚饭了吗?”
“嗯。”阮软声音有点闷,“你和阮宇什么时候能回来?”
秦佳慧在电话那头想了一下,“得等小宇的烧退了,如果太晚的话,半夜回去怕打扰到廖先生,那就明早早点回去。”
阮软一边听着秦佳慧的话一边点头,自己酝酿着说话的语气能让自己看起来足够独立,跟秦佳慧说:“那您先好好陪着阮宇吧,不用担心我这边,我把碗盘洗了去医院看你们。”
听到阮软说要收拾碗筷,秦佳慧下意识就问:“你能行吗?”
阮软轻声,“怎么不行啊?不洗放在这,不怕有味嘛,也不是我们自己家。”
秦佳慧想想也是,不是自己家,什么都不容她们马虎。
这时候天特别热,不洗的碗筷放一夜第二天起来那得一股酸臭味。如果让廖祁生闻到了,或者看到了,影响了他一天的心情,那她这个清闲的保姆工作,说不定会丢。
秦佳慧思考一阵,没说话,她在为难。
阮软在这边也沉默了一阵,然后突然开口说:“妈妈,我十八岁了,阮宇也九岁了……”
这些话自打她重生后就一直想非常认真正经地跟秦佳慧说,但一直没找到机会。现在正好又碰到了这个问题,她索性就打算说出来了。
她停顿片刻,看秦佳慧没什么反应,声音轻软地继续接上,“妈妈,我们都不小了,很多事其实都是可以做的,可是您一直觉得我们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能做,不让学不让碰。自从爸爸生病去世以后,我们早就不是小公主小王子了。您有没有想过,一直这样下去,会害了我和阮宇。”
前一世的她和阮宇现在一样,没有这样的觉悟,所以一家子走上了只能依靠别人才能活下去的道路。
电话那头的秦佳慧很久没说话,气息倒听得见,大约是在思考这个问题,想了一阵说的却是,“你们会什么呢?一弄一团糟,不如我自己做,省时间省力……”
“不学永远一团糟啊。”阮软打断秦佳慧的话,她俩的语气都不激烈,柔和的母女俩。
打断秦佳慧的话后,阮软闷口气,继续跟秦佳慧讲道理,“因为阮宇第一次给自己剪指甲剪伤了一根手指,您就再也没让他自己剪过指甲。他现在已经九岁了,开学四年级了,您打算等他上到大学,跟着他去学校帮他剪指甲吗?”
“他长大就会了……”秦佳慧声音喑哑再争辩一句。
阮软还是忍不住闷气,然后再次不礼貌地打断秦佳慧的话,“妈妈您觉得几岁是长大呢?您觉得我长大了吗?我现在会做什么呢?”
除了吃喝学习,她会的其他的东西寥寥,上高中的时候还不会自己扎辫子。她不是一点学习欲没有,一点好奇心没有,只是秦佳慧总是包揽掉一切细小的事情。细小到一天喝几次白开水,白开水晾到合适的温度,叫她和阮宇过去喝掉。
前世的她和阮宇习惯了这样,哪怕是家里发生了变故,也没有成长改变。
后来阮软成了廖祁生的小情人,好几年承受他非人的折磨,陷入痛苦的境地。等她真正体会到依赖别人活着是一件多么被动而又可悲的事情时,她基本已经逃不出廖祁生的手掌心了。
现在好不容易重生回来,她不会走前世的老路,哪怕她的能力再微薄,她也要尝试改变自己能改变的。
现在的秦佳慧被她问得哑口无言,电话那头有吸溜鼻子的声音。
秦佳慧不再争辩,哪怕语气一点都不像在争辩,她最后使劲吸了几下鼻子,在电话里说:“软软,你听好了。剩不多的饭菜倒进洗碗池,从下水口倒下去,下面有垃圾处理器,按一下洗碗池右上角的开关处理掉就行。剩的还多的饭菜等放凉,包上保鲜膜放进冰箱。碗筷放进洗碗机,洗碗机怎么用有说明书,放在洗碗机右边的柜子里,洗涤粉光亮剂也都在里面。”
阮软一边听一边点头,为秦佳慧的态度改变而找到一些自己的自信。
她把秦佳慧说的都按着厨房里东西的方位记一下,最后听到秦佳慧问她一句:“能行吗?”她回答:“妈妈,没问题的,你安心陪阮宇吧。”
电话挂掉以后,阮软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模样认真得可爱,可爱得挠人心窝子。
她是成年人,她相信所有成年人能做的事情,她也都能做。
她找了红草莓图案的围裙套到身上,按照秦佳慧说的,把残羹剩饭都倒进洗碗池,用水冲下去开垃圾处理器处理掉,然后开始找洗碗机的说明书。还能吃的剩饭剩菜放在餐桌上晾着,她待会过去收拾了放进冰箱就行。
一切都很顺利,但在找洗碗机的说明书时卡住了。洗涤粉和光亮剂还有洗碗机专用盐倒是都在秦佳慧说的那个柜子里,但说明书并不在。
阮软想着秦佳慧可能是记错了,掏出手机来想打电话再问问她,在划开手机屏幕的时候又停住了动作。她想到,秦佳慧既然记错了,这种不常用的东西,她肯定想不起来到底放在哪。
打电话过去问,又会让她觉得她做什么都不行,还是得她亲自来。于是阮软按了锁屏键,没有把电话打出去,她打算自己找。就这么大点地方,肯定能找到。
如果实在找不到,她手洗算了,虽然她洗得肯定没有洗碗机干净,但总比不洗好吧。
这么想着,阮软已经把橱柜都找了一遍,并没有找到说明书。下面的橱柜找完了,她又把挂着的两组矮吊柜翻了一遍,也没找到。最后只剩下一组高的吊柜,她踮起脚尖努力伸出手去,能打开吊柜的门,却根本不够高度去翻里面的东西。
她没心情吐槽设计师的设计不考虑实用性,她把踮起的脚尖放下来后,转身去餐厅搬了张椅子过来。
椅子是深棕色的木头椅子,搬起来重得要死,坐垫中间是黑色皮垫。
阮软费劲巴拉地把椅子搬到那组吊柜前,脱了脚上穿着的秦佳慧的拖鞋,踩到皮垫上打开吊柜的门,开始在里面翻找说明书。第一个吊柜里翻一气没有,她继续打开第二个吊柜。
在她伸手要打开第三个吊柜的门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廖祁生的声音,问她:“在找什么?”
阮软被吓得浑身一激灵,脚掌在椅子的皮垫上打滑,身子不稳,手下意识想去抓吊柜的把手,却没抓到,整个人就这么从椅子上倒了下来。胳膊肘撞在橱柜的大理石台面上,并跌落下来的惊吓,让阮软惨叫了一声。
但她并没有更惨地摔趴在地上,她落在了廖祁生的怀抱里。
廖祁生托着她的腰,夏天的衣服不厚,两个人的身体贴在一起,那种让阮软震颤的熟悉感一下子漫上了她的心头。她几乎是本能的,连忙站稳身子从廖祁生怀里出来,退在橱柜边,微微低着头,脚底板踩在地板上,一阵凉意漫上小腿。
廖祁生往她面前走过去,阮软想退没处退,想躲躲不及,也不敢有太出格的举动,就那样被他用高大的身材堵在了橱柜边上。
在廖祁生整个人逼过来的时候,阮软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味,特属于廖祁生的味道,熟悉到她骨子里的味道,让她害怕的味道。
她还是低着头,手指已经不自觉蜷了起来,身子紧缩着,连脚趾都可爱地蜷了起来。
而廖祁生逼到她面前并没有对她做什么,他直接抬起手来打开吊柜的门,又问她一遍,“在找什么?”
天知道阮软是怎么让自己在这样面对廖祁生的时候留有一些镇定的,可能是胳膊肘被大理石台面撞伤的原因。她不敢抬头,也不敢胡乱说什么做什么,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听起来正常说:“洗碗机的说明书。”
即便这样,廖祁生还是听出了她的声音在发抖。
他也仍然没表现出什么,在吊柜里找出说明书,关上吊柜的门,往后退两步,问她:“不会用洗碗机?”
“不会……”阮软嗓子喑哑,说出话来有种莫名的诱人感。廖祁生退开后,他的味道不再包裹在她的周围,让她暗暗松了口气。
廖祁生当然也没用过洗碗机,但他拿着说明书,看一眼阮软说:“那我教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有宝贝说我一直假更,我是真的以为没人在追我的文(>人<;)所以改错别字什么的就很肆无忌惮
还有因为太冷了,所以每天凌晨两点都要爬起来修改章节蹭一个玄学,辛苦得要吐血呢。
看到作者君这么苦逼的份上,就原谅我的不时假更吧,我也不知道会一直假更。
第10章
听到他的话,阮软心里头闪过一丝诧异,不自觉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目光与他碰上,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她又立马低下头来。
阮软一直知道,廖祁生绅士时候的模样能很轻松地让很多女人忍不住脸红心跳。她现在不会脸红心跳,因为知道廖祁生完美伪装下的真面目。她只是诧异,廖祁生怎么突然出来管闲事,而且是这种于他而言毫无意义的家务琐事。
前世的时候,他从来不会的。
诧异一闪而过,阮软没有更多的心思去探究廖祁生的想法,她从来也都没琢磨透过这个人。
她很单纯地不想和他有过多的接触,所以低下头后就伸手去拿廖祁生手里的说明书,声音温软跟他说:“廖先生,您去忙吧,我自己可以。”
廖祁生捏着说明书的手却不见松劲,目光从阮软的脸上移到她的胳膊上,目光要往下移到她手腕上的时候,隐隐看到了她胳膊肘处受了伤。
在阮软还在扯他手里说明书的时候,廖祁生突然抓上她的手,拉她到自己面前,看了一下她的胳膊肘,果然红了一块,还蹭破了皮。
阮软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他说:“先去上药。”
这点磕着碰着的小伤,现在对于阮软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反拖住廖祁生的手,不让他拉自己走,“不用了,廖先生。把碗筷放到洗碗机里,我去医院找我妈和我弟弟,到那里擦点消炎药就行。”
说到这她想起来还没跟廖祁生解释秦佳慧带阮宇去看病的事,于是继续说:“忘了跟您说了,我弟弟突然高烧发急热,妈妈带他去医院,所以让我过来照顾一下……”
廖祁生看着她不动,目光落到她握着自己手的手背上,他的手心里还攥着她另一只手。软滑的触感把他的整只手都包裹了起来,让他的眸子瞬间暗了好几分,漆黑如墨,深不见底。
阮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松开他的手,把自己被他握着的手也抽回来。说明书她也不要了,慌里慌张地转过身去打算手洗算了。结果还没迈出步子,就被廖祁生从后面上来直接打横抱了起来。
阮软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她在他怀里懵神,不敢胡乱挣扎,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结巴开口,“廖……廖先生,你放我下来吧……”
廖祁生并没有放,低头看她一眼,“你乖一点,我给你上药。”
阮软被他抱着走,突然有点头晕目眩的感觉,觉得抱着自己的人是廖祁生,却又不像是廖祁生。她记忆中的廖祁生,只有在和她做那件事的时候才会对她说“乖”。
想起那些事阮软不自觉心里起寒意,她为什么要乖?她这一世不要那么乖。
想到这,她在廖祁生怀里挣扎起来,有了一点点的小情绪,跟廖祁生抗议,“放我下来。”
廖祁生偏不放,把她抱去客厅让她坐到沙发上,转身去找家里的医药箱。
阮软不在沙发上坐着,起身赤脚踩着地板,打算坚持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却还没走出客厅,就被拎着医药箱回来的廖祁生一把拽了胳膊又拉回了沙发上。
廖祁生把她按坐在沙发上,自己跟着坐下来打开医药箱,跟她说:“别闹。”
两个人之间有一种奇异的熟悉亲切感,阮软也感受出来了。廖祁生对她的态度明显不像是对一个陌生人,当然,跟前世对她的态度也不一样。她脑子里越来越懵,想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在她微微走神的时候,廖祁生已经拿出消炎药握着她的胳膊给她擦伤口了。
消炎药水碰到伤口,疼得阮软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尾音刚消失在她的双唇间,她就看到了廖祁生眼里瞬间升腾起了雾气。她看得懂他这个表情,于是连忙抿住嘴,往后面稍微挪了挪身子。
虽然阮软的一举一动在他眼里都是勾引,但廖祁生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他仔细而轻柔地给阮软继续擦药,突然开口说了句:“你早就认识我。”
不是问句,是笃定的陈述句,说完了拿透气胶带给伤口上贴纱布,又问一句:“为什么怕我?”
阮软听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紧张了起来,第二句话问得他语塞。她随他贴胶带不看他,低着头,用自己并不是太好的演技说:“我不认识您。”
廖祁生把她的伤口包好,样子并不好看,他明显不是很会做这些事的人。
他坐在阮软面前,抬眼盯着她,继续问:“为什么自己住外面?”
每一句都像是带着自信的逼问,让阮软很不自在。她默默地挪动身子,试图离廖祁生再远一点,一边暗示自己勇敢一点,说话的语气和声音却还是一样的轻软,“廖先生,这是我的私人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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