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来的人被侍卫拦下,朝这边怒喝:“你们别管闲事,这是她义父拿了银子卖给我们的!”
盛俞搂住薛盈欲回马车,薛盈不忍,问:“你不是方才戏台上的姑娘么。”
此刻唱戏的姑娘已经花了脸,却不难看出秀气的五官,她流泪:“我是,我脚太疼了,刚才摔下来时把义父的玉烟斗砸碎,他要卖了我,求夫人救救我,我可以给你当丫鬟的!”
盛俞闻言蹙起了眉,薛盈不忍心:“我需要怎么帮你。”
那群大汉的恶吼不断传来,唱戏的姑娘吓得颤栗:“十两银,十两银,义父把我卖了十两银,您帮帮我可以吗!”
盛俞料定了薛盈的心软,朝薛子成吩咐:“给她十两银。”他要带薛盈离开。
女子哭喊:“夫人,您带我回府上做个粗使丫鬟行吗!求您救救我,就算他们拿了十两银,我也还是会被抓回去的。”女子无助地只能掉泪,“我从小就跟弟弟被我爹赶出了家,现在就剩我一个,若被抓去,无人会再救我了……”
原来方才薛盈听到的那句不是戏词,而是那时女子就已经被缠上。
此刻,薛盈早已经生出了同情。她停在原地,抬眸望向盛俞。
盛俞无声凝视薛盈,她盈盈如水的眼眸里正请求着他的同意。盛俞自然不可能答应,他目光一沉:“我们还要回家。”
家,自然是宫里。他不可能随随便便带个人回宫,也还有政务需要处理。
薛子成已经将银子给了那几个壮汉,他们没有离开,只是退到了一旁看好戏,似乎更是在守株待兔。
薛盈不知为何,她明明懂大局,却还是不愿意就这样放手,她喊“俞哥哥”,在人前未敢称呼陛下。
“她其实很干净,洗洗就会很干净,她是个可怜人,我保证会让她学习好规矩,不会让俞哥哥分心。可不可以,让我带上她。”
盛俞沉声望着薛盈许久,在她祈求的目光里一把搂住她腰走向马车,“把人带上。”
薛盈如释重负,上了车,她握紧盛俞的手:“多谢陛下,臣妾无以为报,陛下心善,臣妾……”
“朕并非善人,朕的善,只因为对你的舍不得。”
薛盈怔住,她望着这张沉稳俊美的脸,心底除了感动仿佛更有一份道不明的情愫。
披香宫。
跪在殿中的宫女五官秀气,眼里却是惶恐不安。她打量着殿里的一切,在薛盈走到跟前时忙颤颤地俯下身喊:“见过夫人,不,贵妃娘娘——”
“抬起头来。”薛盈望着被带回宫里的江媛,街头那个花脸姑娘已经穿着一身崭新的宫裙,秀气的脸上嵌着一双灵动的眼睛,“这是宫里,你可有后悔?”
“奴婢不后悔!”江媛笑中落泪,“奴婢感激娘娘还来不及,在这里就没人再敢欺负我了,我……奴婢一定好好学习规矩,不会让娘娘为难。”江媛泪滚出眼眶,她狠狠叩了三个响头,“娘娘再生之恩,奴婢拼死相随,永生不忘!”
薛盈失笑:“我没想让你拼死相随,这世上苦命人有许多,你我相遇算是缘分,但是能不能学好规矩留下,就看你自己了。”薛盈吩咐白湘,“她不懂宫里的规矩,你好好带她。”
白湘领命应诺。
夜里盛俞派人来传话,他今夜忙于政务,不能过来陪她。
这原本是寻常不过的事,可薛盈心底竟微微有一丝黯然。她道不明这份情愫,难道真的如盛俞教她的,她已经将他放在了心里,他已经是她的心上人了么。
第二日,白湘入殿禀道薛少卿求见。
薛子成入殿行礼,薛盈让江媛看座奉茶,薛子成一直注视着江媛,薛盈见他专注的神色一笑。薛子成道:“臣有事想单独禀报贵妃娘娘。”
薛盈屏退了一殿宫人:“怎么了,你想劝我别留江媛在宫里?”
薛子成道:“臣无权左右娘娘,只是提醒娘娘,在宫里万事不易,应该谨慎行事。”
薛盈失笑:“我知,我带了外人入宫,已知是让陛下为难了。这个宫女她身世可怜,我见她如见从前的我,但若她以后不适合留在宫里,我也会秉公行事。”
“娘娘明白,臣亦无需多言。”薛子成望着薛盈,“陛下让我去查了这宫女的身世,确实可怜,也无什么问题,只是姐以后莫教陛下为难,陛下的筹谋是不容这些枝末小事左右的。”
“这些姐姐都明白。”薛盈望着窗外的艳阳天,她知道盛俞身边亲信少,也知自古帝王登基后的一段路都行而不易,这次是意外,她以后不会再如此行事。
薛子成不便在后宫逗留,坐了片刻便离开了,
盛俞在勤政殿里忙碌完,被许太后派来的人请到了朔阳宫。
这是母子俩自那次的事后第一次相见。盛俞没有提那次下药的事,许太后圆了心愿,也未派人再来过问盛俞。
许太后眉间忧急,开门见山:“秀儿告诉母后,皇帝你不准备纳妃?”
“儿子的确有这个意思。”盛俞坐下,说道,“想必朝堂上的事母妃也都听说了。”
“这么大的事,哀家当然知道了。”许太后道,“你皇弟让哀家听你的,可连同你那些皇叔们都反对你不纳妃,哀家也不太赞同。后宫尚无皇后,也无妃嫔,就算你是不想大臣们改制,这二者也无甚关联呐。”
太后的反对在盛俞意料之中,他道:“母后应当知晓朕在朝堂说的那番道理,朕自当应该以身作则,等周朝国富民强,再提这些无关紧要之事。”
“纳妃不紧要么,纳妃是为了子嗣,子嗣难道无关紧要?”
盛俞笑:“这后宫不是还有贵妃么,况且自前夜里朕与贵妃同床后,便亦思虑过子嗣之事。”
许太后听到“前夜里”便未敢再言,她理亏,毕竟那是她试的药。盛俞已经起身道还有国事要处理,许太后只能无奈地目送盛俞离开。
身侧宋嬤在劝:“太后无需挂心,陛下这也是为了朝堂。如今没有人再敢惦记这龙椅,再为难太后与陛下,您当放宽心才是。这薛贵妃刚刚入宫,性子软,还不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许太后这才舒了心,吩咐道:“把贵妃给哀家请过来,既然陛下暂时不打算纳妃,那这后宫里许多事务哀家也要历练她一番。”
太后有请,薛盈不敢马虎,她放下手边事便来到朔阳宫。
许太后教导薛盈的无非就是宫规礼节,末了说道:“朔阳宫里的菊快开了,往年懿钰皇太后会办菊宴,邀请各宫与王公夫人赏花品茶,如今陛下虽是登基未久,但我皇室该拿出的气势还是要拿出来。”
薛盈虽然不出宫门,但每日在书房看的也有周朝史记,她知道许太后说的菊宴,那是先帝因生母爱菊,特意在朔阳宫种植了各种菊花。懿钰皇太后健在时都会邀请后宫与王公夫人赏花,许太后如今搬入这朔阳宫,见如此美景,自然也是想拿出气势彰显这皇家威仪的。
只是薛盈权衡思量后道:“太后,陛下后宫未盛,若邀请王公夫人,您可有名单给臣妾?”
“几位亲王王爷府自然都是要邀请的,还有一等夫人也可以邀请。”
薛盈斟酌道:“臣妾不懂朝政,只知摄政王薨后,党羽势力尚未铲清,陛下也在劳于此事。臣妾恐怕,几位亲王与王爷里会包含其中的势力……”
“大胆!”太后陡然喝,“薛贵妃,你是存心挑拨盛氏皇亲之间与陛下生出间隙来么?”
“臣妾冤枉。”薛盈忙俯下身。
许太后正在怒中,她尚要开口再训责,正巧盛秀走进了殿里。盛秀见此诧异,听宋嬷耳语后才道:“母后,薛贵妃所言不无道理,这赏菊宴且再斟酌几日吧。”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老祖宗自古留下的,是家训,也是国训。”
“母后说的是。”盛秀替薛盈解围,望向俯首的她道,“薛贵妃,太后也是护你,你别怪母后严厉,再与她道个歉吧。”
薛盈已知太后的脾性,只得道:“臣妾谨遵太后教诲,不敢再犯。”
从朔阳宫离开后,薛盈回到披香宫有些闷闷不乐。她自觉自己所思没有错,她虽不知盛俞每日忙碌之务,却在自小读过的史书与话本里知晓这必定是盛俞所介意且欲铲除的。
晚膳盛俞没有过来,她独自吃完觉得热,沐浴后还是有些热。快要立秋,这几日里的热度却是异常难耐。薛盈因此穿了件极薄的素纱裙,站在苑里沐风乘凉。
寝殿里的冰早在白日化了,江媛端着那一盆盆水倒在了花盆里。
薛盈摇着手里的宫扇轻笑:“你倒是知道节省水。”
江媛一羞,笑着回:“奴婢小时候带着弟弟在戏班子里讨生活,那时迷失在边关沙漠里,水都不够喝。民间疾苦,奴婢吃够了,便知晓节省,不敢浪费。”
薛盈颔首,江媛确实抢着干活,比殿里的宫女能吃苦。
她让人忙完便去宫人房睡,留了白湘与几名宫人伺候。云姑不在她身旁了,薛盈遥望宫墙上那轮明月,难免睹物思人。
盛俞于这满宫月光里静立在薛盈身后,他未让宫人通传,脚步也未出声。
宫墙角下的美人蕉在月光下红艳夺目,而他眼里的人,比这满宫景致更耀眼。
那道背影婉约,薄纱下的美好身段似隐似现。她轻摇着宫扇,风来时,他闻见了那个夜晚里她身上的寸寸香靡。
盛俞看不够,上前一把搂住了那把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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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美人惊慌回首,花容月貌形容的当是此时。
“望月思谁?”
薛盈摇头:“未有可思。”
“不许对朕有隐瞒。”
薛盈硬着头皮:“想云姑不在臣妾身边,想她跟母亲在一起应是开心的。”
盛俞打趣:“朕还以为盈盈是在思朕。”他道,“云姑不在,朕不是答应让朱雀街上那名女子跟在你身边么。”
“是,她已在宫里当值,行事稳重,臣妾多谢陛下。”
“如何谢?”
薛盈微僵,抬眸望着盛俞眼底的深浓笑意,想到了那日里他要她亲他一下。她脸发烫,但在他目光中的温情里也不禁漾起温柔的笑来。
她轻轻抿着唇角,含羞轻言:“陛下想如何,臣妾都听您的。”
“你猜朕想如何。”
“圣心难猜……”
“朕的心不难猜,你快猜猜。”
“……陛下想要,亲亲?”
“那你亲朕一下。”
薛盈羞红脸,双眸里也柔情蜜意。她动作还是生涩的,他比她高太多,她踮起脚尖,抓着宫扇的手轻轻环住他后腰,蜻蜓点水也含羞还拒般将唇落在了他唇角。
眨眼间天旋地转,她被他横抱在怀里冲进了寝殿。
宫扇落地,她裙角缠着他衣袂翻飞,满地月光温柔地洒在他们相缠的身影里。
皇帝来了,伺候的宫人总是多到跪了满殿。只是皇帝与贵妃在一起时不要记事司在旁记录,也不要宫人入殿候在床侧。满殿宫人知晓皇帝的命令要非礼勿视,个个匍匐跪地,脸贴着地砖。
寝殿内,薛盈涨红了脸,在无数次的冲撞里忍着不敢出声。
盛俞靠近她耳:“喊俞哥哥给朕听。”
她羞到不言。
他抓紧了掌心里的软:“这次朕,教你爽……”
薛盈不懂爽字何意,可此情此景相互深融,她一下更失措,被他教得明白。
帐内却还是不敢发出动静。
须臾,寝殿内传来皇帝的召唤,宫人入内听训,片刻急急出殿。
眨眼间,满殿宫人耳朵里都已塞了两团棉花,再次听圣令要做到非礼勿听。只是寝殿内的声音太大,棉花塞在耳孔里作用甚微,那些一声声女子的喘还是传入了他们的耳朵里。
娇媚流传,气竭声嘶,喊到天明。
……
卯时的日已升起,闵三照例在寝殿外唤盛俞早起。
帐内的人早已醒来,他没搭理外边的声音,支着头侧躺,双眼落在枕侧熟睡的人身上。
她似温香软玉,有江南水墨的恬静,雪肌花容寸寸香靡,衾被也遮不住的拂柳身段再勾去了他魂魄。他觉得可以这般瞧上一辈子。
薛盈在睡梦里朦朦胧胧听到闵三的声音,她睁眼,恰对上了盛俞含情的一双眼。
“陛下。”薛盈脸发烫,按住被角坐起身,“待会儿要早朝,臣妾伺候您梳洗。”
盛俞沉浸的良辰美景被打断,心神黯了一分:“你多睡一会儿。”
薛盈摇头:“陛下忙于朝政,自登基以来一丝不曾懈怠。臣妾身为后妃,应该依照陛下为榜样。”薛盈招呼白湘抬水盥洗,起身为盛俞亲手穿衣。
他抬臂挡下她递来的龙袍:“朕先要练两刻钟的剑,盈盈一起去看?”
薛盈讶然,眼前的盛俞确实已不如初见时那般肤白。他从前在病中未曾受过日晒,如今肤色暗了一分,更添天龙威仪。薛盈点头,不过问:“原来陛下每日会练剑,可陛下病愈不久,身体可还会感到不适?”
“朕的身体好不好,盈盈难道不知道。”
薛盈被噎得脸红。
建章宫内一处空旷之地,天地间的男人手持长剑,他穿着青色的衣衫,舞剑的一招一式里敏捷凌厉,恰似与天地清风相衬一体。袂角翻飞里,那抹青色却晃迷了薛盈的眼睛。
她第一次见盛俞穿青色,甚至,她从三年前便再也没有看过任何穿青衣的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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