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玉临刚才全部心神都在自己老师身上,的确没注意到季末和鱼沫,被季末主动提出,他从情感上立刻对两人生出了一丝感激。
老师现在的处境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还有人愿意帮他搬家,无异于雪中送炭,他用余光注意着老师,见他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眼中便不禁浮现出慈祥的笑意,“这样吧,你把电话号码留给我,回去我联系你,不行找纸笔,直接报给我就行。”
季末连忙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又补充道:“您救了我,我报答您,不要任何酬劳。”
罗玉临赞同地点头,觉得在季末身上看到了一些自己的影子,“好样的。”说罢在司机的催促下赶紧下车了。
说来话长,其实时间才刚刚过去了几分钟,季末做戏做全套,先去车门边上把垃圾丢进垃圾筐,才重新坐下,在周义鸿看不到的角度冲鱼沫做了个‘嘘’的动作。
可鱼沫不问出来心里难受,她朝季末那边挤过去,抓着他的衣服紧紧挨着他,又凑到他耳边,用很小很小的声音问,“季末,你们人类的性格会老是变来变去吗?”
季末他……他根本就没听清鱼沫在说什么。
紧紧挨着自己的是自家夫人,趴在自己身上的是自家夫人,往耳朵里吹气的依旧是自家夫人,季末感觉自己被挨着的地方全麻酥酥没了知觉,他条件反射的想将人搂进怀里。
但在伸手前立刻想到现在的夫人还是个未成年,且对感情方面还一无所知,心中刚刚荡起的波浪瞬间归于平静。
鱼沫又问了一遍。
季末偏了偏头,避免和鱼沫的脸挨着,“大多数情况下不会。”他知道沫宝儿想问的是刚刚他忽然那么做的原因,可现在不是解释的好时机,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以示安抚。
坐在后排的周义鸿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决定自己让步,撇开视线紧紧盯着窗外,生怕再看到小年轻打情骂俏的一幕。
周义鸿现在即将要住的地方十分偏远,那里住着的人相对平民区来说,是很穷且被驱逐的人才会住的地方,他们没有太大的本事,不敢进猎场,不敢出海,还会偷奸耍滑,甚至于无恶不作,里面大部分人都只能靠着一些简单的活计赚钱维持生计。
穷人迫不得己只能租在这里,而那些被ZF驱逐的人也会来到这里定居,也许刚开始ZF对这里也曾大力监管过,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片区域逐渐被ZF遗忘。
这种地方的脏乱季末基本可以想象,上辈子他为了查出真相,曾经在类似的地方也住过一段时间。
果然不出他所料,一进入这片区域,就能看到地上随处可见的垃圾,会十分钟巡视一趟的守城卫在这里并不会出现,甚至偶尔里面闹出人命都不会引起太大的波浪,这片区域仿佛被完全遗弃,季末记得当初Z市的市民将类似的地方称为垃圾场。
周义鸿的脸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他已经来过一次,但现在站在街道上,依旧有些想不起自己昨天刚租的房子在哪。
不远处蹲着的几个人站起身,摇摇晃晃走过来,眼睛直勾勾盯着鱼沫,“第一次来?”
周义鸿皱起眉,不动声色的往鱼沫面前挡了挡,“请问6号街在哪。”
“告诉你们也不是不行。”带头的青年笑嘻嘻往旁边走了走,依旧盯着鱼沫,“让小美女陪我们聊聊天。”
季末弯腰放下箱子,几步走到青年面前,用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注视了对方几秒,骤然出手,将青年整张脸包在掌中,声音冷的仿佛掺了冰渣子,“没人告诉过你在垃圾场贸然调|戏小女孩会死吗?”
正在惨叫的青年声音戛然而止,在这里杀人只要处理的干净是不会犯法的!他开始怕了,“饶命饶命!我错了!”
鱼沫用手肘碰了碰季末,“季末我想回去,这里让我不舒服。”
空气中的确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臭味,起了杀心的季末瞬间被拉回理智,他像丢垃圾似得把人丢开,厌恶地擦了擦手掌,不再关注捂着脸在地上打滚呼痛的青年,“把东西送过去我们就走。”他看着已经吓傻了的另外几人,“6号街在哪?”
“跟,跟我们来。”
几人连忙跑到前面带路,带到目的地又小心翼翼看了看季末,这才一溜烟跑了。
垃圾场内欺软怕硬,硬的怕不要命的,基本是所有人的特质,能够意志坚定避免被垃圾场同化的也只占很少的一部分。
周义鸿这个新的住所只能用脏乱差臭来形容,可他自己本人却不是很在意,甚至开门时手上粘了一手脏兮兮黏糊糊的不明物质,他也没放在心上。
进了房间,那股难闻的味道依旧没有消散,反而好似更加浓郁了。
“这是你们的酬劳。”
“多了。”
周义鸿摇头,“不多,刚才要谢谢你,你那一手应该让一些人在短时间内不敢找我的麻烦。”
季末这才点了点头,把五张千元面值的钱收好,“以后有其他任务都可以找我们,不出意外我们都有时间,我们很缺钱,需要这样酬劳丰厚的任务。”这句话算是解释了会在这种情况下帮助他的原因。
周义鸿不禁露出个笑容,感叹道:“你们真是胆子大,还敢跟我有联系,哎,不过还是多谢了,家里太脏就不留你们了。”
成功在明显跟罗玉临关系匪浅的老人面前留下好印象,季末也笑了笑,他见身边的沫宝儿已经五官都皱了起来,不敢再逗留,连忙牵着她离开,出了垃圾场的范围,鱼沫呼出一口长气,一脸活过来了的神情。
她颇有些心有余悸的看向身后,“这是人类专门用来攻击我们的吗?我在里面真的好难受,感觉都快死了。”
“不是的,很多人类来这里也不舒服。”季末哭笑不得,“别怕,在里面不会死的,就是会有点不舒服。”
鱼沫下决心,“我以后一定不来了!”
“嗯。”季末却觉得这是个好地方,很多他无法公之于众的事情和打算,倒是可以在垃圾场进行。
他扭头看着仿佛笼罩在一层阴影下的垃圾场,认真思索起来。
叮叮叮——
是个陌生号码。
季末笑了起来,“是罗老师吗?真的是您啊!好的好的!我们明天就过去,酬劳?酬劳不要!您救了我,我报答您是应该的,怎么会要酬劳,您别这么说,再这么说……”
鱼沫一眨不眨的看着又变得奇奇怪怪的季末,觉得自己还是无法了解人类。
人类真的太奇怪了。
第27章
季末讲了几分钟电话,鱼沫就盯着他看了几分钟。
“走了,去吃饭。”接完电话的季末心情明显比之前好了很多,“今天在公交车上碰到的那个穿风衣戴口罩的人还记得吗?他是SX学校的老师,明天我们去帮他办件事。”
鱼沫仔细想了片刻才想起来季末说的那个人类是谁,“办事?是去接活吗?”
“嗯,也可以这么说。”
季末早早就留出了三万块上学的预算,吃住行这些原本只剩下两万八,加上刚才周义鸿给的五千,又有了三万三,两人先去吃了饭,见现在还比较早,就又去了佣兵中心。
佣兵中心等活的区域基本换了一批佣兵,不过也有少数几个佣兵没能接到活,一直还在等,这会儿见季末和鱼沫完好无损的回来,眼中难掩惊讶。
怎么这么干净?难道是去了之后发现太难搞直接回来了?
佣兵们这么想着,觉得这个想法无限接近真相,搬家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差事,如果不是去了没完成任务就回来,怎么会这么快?
被数道探究目光打量着的鱼沫眉头一点点皱起,她看向四周,视线和其中一个佣兵对上,不高兴的说:“别看了。”
额……
许是没想到鱼沫会直接点破,几个正在看他们的佣兵怔了一下,到底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被说了后就连忙收回视线。
到晚上回家之前,两人一个活都没有再接到,下午到晚上的时间段来发布任务的雇主其实很多,只是他们的履历太差,再加上较为出众的外表,让雇主对他们无法第一时间产生信任感,而佣兵中心最不缺的就是等活的佣兵,雇主自然而然的选择了那些长得人高马大的佣兵。
回家的路上鱼沫还因为下午没接到活而沮丧。
季末安慰她,“我们才挂牌三天就接了一单,已经很了不起了。”
鱼沫偏头看了看季末,还是很沮丧,“可我今天看到好几个人类接了好几次活,为什么我们接不到?”
“那是因为他们做了很久。”季末觉得这个问题必须要讲清楚,不然让沫宝儿自己想,很难转过弯来,“对我们人类来说,不管是做什么事情都愿意请有经验的人来做,因为这样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少失败的几率,他们接活多也是因为他们更有经验,相比我们雇主更信任他们,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个道理对鱼沫来说有些难理解,她只能勉强得出一个结论,就是只要跟经验丰富的人类在一起,他们就很难接到活。
鱼沫更加沮丧了,“那我们以后是不是接不到活了?”
“当然不是。”季末失笑,“今天我们不是接到活了吗?以后也还会有的。”
“嗯嗯。”鱼沫情绪终于恢复正常,“那我们怎么才能变得经验丰富,是不是要一直接活?”
“对!”季末满脸欣慰。
当然还有其他的办法能够让履历更加好看,只不过现在要给沫宝儿解释的话,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季末就没说,打算等以后再慢慢把这些东西教给她。
到家后季末先解决了自己的晚饭,又去海鱼餐厅找主厨要了今天份的海水,自己先进浴室洗了澡,才把鱼沫放进来。
扑面而来的热气把鱼沫惊得连忙收回已经踩进浴室的脚,满脸纠结,“好热,我先不进去了。”
季末当然不会勉强她,边擦头发边隔着一段距离跟她说话,“今天在车上罗玉临和老人说的话你都还记得吗?”
鱼沫拧着眉往后退了几步,点头把之前听到的话转述给季末,她实在被热气熏的受不了,一直退到了客厅的角落。
“你先去床上等我,我擦干头发就来教你认字。”
这两天鱼沫更喜欢在客厅的沙发床上睡觉,但这会儿从浴室散出来的热气让她很不舒服,蹬蹬瞪跑进了卧室。
卧室里的床单被褥全部都是新的,鱼沫扑上去蹭了蹭被子,晃着小腿等季末进来。
季末则想了想罗玉临和周义鸿的事情,先不论罗玉临和周义鸿对话的内容是真是假,从目前来看,他们都遇到了相当大的难题,现在周义鸿住在垃圾场,也许那些他一直在考虑的事可以从周义鸿身上下手。
也许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要再去垃圾场走一趟。”
上辈子季末和鱼沫熟悉起来的时候,鱼沫已经会认字了,因此现在要手把手的教鱼沫认字时,季末还有点激动,在浴室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左右打量了许久,确认发型完美是沫宝儿喜欢的类型,这才带着微妙的激动心情进了卧室。
他拿了纸笔放在桌子上,对趴在床上的鱼沫招了招手,“沫宝儿过来。”
“不能躺着认字吗?”说话时鱼沫已经站起身走到桌子边,在季末拉开的椅子上坐下,卧室里空间比较小,而且桌子本来就是单人桌,两个桌共用一张桌子只能紧挨着,鱼沫不舒服的往旁边挪了挪。
“热吗?”
“不热,好挤。”
季末于是又往墙边挪了挪,让自己贴在墙上,勉强又给腾出了一丢丢的空间,鱼沫也知道只能到这了,委屈巴巴瞪了眼桌子,“快教我认字吧!”
季末笑了笑,“嗯,先教你写我们两个的名字。”
名字已经被季末手把手教着写了几次,鱼沫还有点印象,看季末写了几遍后就能够模仿着写出自己的名字,还挺像某像样。
“还有我的名字呢?”
鱼沫又照着季末写的字开始模仿,季字对她来说有点难写,写了几遍都没成功,一生气就把这个字扔在了一旁,先写起了末,“你的名字真好写,把我的名字前的三个点点去掉就是你的名字。”
见她一脸骄傲,季末也不忍心告诉她姓也要写上才是完整的名字,只是委婉的提醒还有姓也要加上,鱼沫觉得季难写,写了几遍就不肯写了,让季末先教她认别的字。
季末满脸无奈,只好退而求其次,“那我们先写两个简单的。”
鱼沫果然又来了精神,一眨不眨的盯着季末的手,发现他好像写了四个字,但是看起来笔画一点都不多,“这是什么字啊?”
季末指着第一个词,“先生。”又指了指第二个词,“夫人。”
“是什么意思?”
不大的卧室里时不时传出教读拼音和认偏旁的声音,这些声音一直持续到深夜才渐渐停歇。
一向精神气十足的鱼沫最终也还是败倒在‘惨无人道’的学习中,这会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连季末站起身弄出的动静都没把她吵醒。
小桌子前的空间实在是小的可怜,季末人高腿长,在这里挤了一个晚上,现在站起身时才察觉到从腿部和肩膀传来的酸痛,他先做了几组拉伸动作活动了下身体,才再次凑到桌边,小心翼翼伸手把沉睡中的鱼沫抱起来。
鱼沫猛地睁开眼睛,手也条件反射地抓住了腰间的手臂,不过在看到是季末之后,又软绵绵地松开了手,打着哈欠再次沉入梦乡。
看着她再次睡着,季末才用力把她抱了起来,又轻轻放到了床上,他没有立刻起身,双手撑在鱼沫脸边仔细打量着她的眉眼,不禁想到刚才自己抱着私心解释完先生和夫人的意思后,沫宝儿问他他们现在是不是就算作先生和夫人的关系。
怎么回答的?
是——
这时鱼沫翻了个身,将季末的右手压|在脸下,肌肤相贴的美好将季末从刚才甜丝丝的回忆中抽离出来。
他压着声音叫了声,“沫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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