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祈从神座上站起,想把花月找来聊天,可才往下走了两步,便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
她想到笙歌所在的那间卧室,房门没有锁,任何人都可轻易进去。
原本她就担心他力量太弱会受欺负,现在,知道他在卧室里做什么,她更不放心留他一个人在此。
可是真的好无聊。
苏祈叹了口气,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最终还是决定把花月掳来聊天。
只离开一会儿的话,应该没事?
又犹豫了许久,当她终于下定决心,走到门口准备冲刺时,远远便瞧见了花月——他正缓步向她走来。
她愣了愣,觉得诧异。
难不成他能听见她的心声?
当然不可能。
花月只是猜到笙歌的发情期来了,有点不放心,过来看一眼罢了。
他看到门口的苏祈,也有些诧异,在距离她还剩50米的地方便停下脚步行了礼:“妖神大人。”
“何事?”苏祈不知道他的心思,自然要问上一问。
花月远远站着,整个人包裹在深紫色的长袍中,依然显得十分消瘦,再加上他脸色苍白,立在风中,总让苏祈有种下一秒他就会被风吹跑的错觉。
所以,苏祈问出那两个字后,不等他回应,便再次开口:“进来说。”
花月愣了一下,迟疑片刻,还是“嗯”了一声,乖乖走到门口,然后再次行礼:“妖神大人,我已堕魔,还是别玷污了您的神殿。其实我来也没别的事,就是……”
“哪儿那么多废话。”苏祈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便是一拽,直接将他拽进殿内,然后挥手用风关上了殿门。
花月愕然地看着苏祈,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苏祈松开他的手腕,背对着他,高傲地走上神座,头也不回道:“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何事?”
花月看着苏祈转身坐下的霸气身姿,无奈一笑:“您还真不怕被我的魔气侵染。”
“嗯。”苏祈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笙歌……在里面?”花月问着,试探着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嗯,怎么?”苏祈的声音有些淡漠,可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总算有人来陪她聊天了~
等等,他刚才问什么来着?
“他……没有说?”花月问得小心,一方面是担心被笙歌听见,另一方面,他觉得发情期这种事,说出来挺不好意思的。
他问得很模糊,可苏祈还是第一时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直截了当地回应:“没有,他什么也没说,只说自己不配与我同住,想搬去偏殿,硬是被我留下了。”
花月陷入沉默。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相信笙歌还是处子之身。
魅狐一旦踏出那一步,是很难回头的,发情期会一次比一次猛烈,一次比一次难熬。
他既然能独自承受发情期带来的痛苦,那么,绝不可能失过身。
可是,这样下去,他的身体会越来越差,妖力也得不到半点提升。
花月抿了下唇,做出决定:“妖神大人,让我进去帮他吧。”
“啊?”苏祈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想怎么帮?”
花月低下头,有些难以启齿。可是,踟蹰片刻,他还是鼓起勇气试探着开口:“我伤过他,无以谢罪,唯有献身。”
苏祈:“……”
“请妖神大人放心,我会小心收着魔气,不会伤到他的。”
苏祈:“……”
“妖神大人?”
见苏祈一直沉默着不说话,花月小心地抬眸看她一眼,只见她一张脸阴沉得可怕。
即便堕了魔,花月依然尊苏祈为自己的神,见她这样,知道自己惹恼了她,当即跪了下去:“请妖神大人恕罪,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借缓解他的痛苦来赎罪罢了。我这具身体……您不要把我当人看,可以把我当成泄yu的工具,这样一来……”
“行了,别说了。”苏祈终于开了口,语气里没有怒火,甚至不带半丝情感。
她抬起一只手,单手支着脑袋,看花月的视线,平静得有些不可思议。
短暂的沉默过后,在花月不安的视线里,她开口了,却是这么一句:“抱歉,我没法把你看成工具,笙歌也一样。”
花月愣愣地与苏祈对视,心里起了一阵涟漪,说不清具体是什么滋味。
“你若真想赎罪,从今往后,不再伤他,守他护他,便已足够。”
花月又愣了一会儿,垂下头去,发出一声嗤笑。
然后轻轻“嗯”了一声,空灵的嗓音变得有些沙哑:“我会的。”
第41章
花月从地上站起来,心情有些复杂。
他本想一次性偿还所有对笙歌的亏欠, 然后离开妖界, 回他的迷踪森林。
没想到苏祈一句话便牵动了他的心, 让他许下了一个没有期限的诺言。
——既然答应了要守护笙歌,那他从今往后, 是再也离不开笙歌半步了。
有时候, 花月真的无法分辨他所信仰的这位妖神大人是善是恶, 是温柔还是暴虐,是单纯还是心机深沉。
她救妖, 却也救魔。她杀人,却也护人。
她看似随性张狂, 任意妄为, 什么都敢做。却也会道歉,也会道谢, 也会承担应有的责任。
短短几天, 她的身边便聚集了这么多人, 除了飞天与她有契约关系外, 其他人都是自由的,却都心甘情愿陪伴在她左右。
包括他。
花月无奈一笑——或许,她身上就是有股特殊的魅力吧。
见他笑, 苏祈有些疑惑:“怎么了?”
花月摇了摇头, 然后淡淡地开口,转移了话题:“妖神大人,您打算拿笙歌怎么办?”
苏祈闻言一愣——还能怎么办?
她以为她只要替笙歌守好门就行了。毕竟, 这不是他第一次经历发情期,前几次他都熬过来了,这次也一定能熬过去。
然而,看花月突然严肃的神情,她不由地感到不安:“发情期,很痛苦么?到底有多痛苦?”
“……”这个问题还真难倒花月了,别说发情期,他连性yu是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既然苏祈问了,花月还是尽可能回答了一下,“我不知道那具体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只知,魅狐一族,有近一半的族人都死于发情期。”
死?
苏祈的瞳孔猛地一缩,不敢置信。
她本以为发情期只会让笙歌很难受,可能会睡不着,可能会精疲力竭……可是,死?
她蓦地从神座上站起来,把花月吓得后退了一步。
花月仰头望着苏祈皱眉的样子,这才恍然——原来,她不允许他献身给笙歌,一方面是尊重他,另一方面,是根本没意识到发情期有多痛苦。
不,或许还有第三种情况。
花月微微眯起双眸,试探道:“妖神大人,笙歌若是雌性也便罢了,发情期间即便痛苦万分,也不会流失精气,可他偏偏是雄性,这段时间,若想避免精气流失,他yu火再旺也不得轻易发泄,这对他而言,既痛苦又危险。所以……”他不太明显地牵了下唇角,“妖神大人,若您不希望他死,也不希望我为他献身的话,何不为他找个伴呢?”
说完这段话,花月确信有那么一瞬间,他看到苏祈的眼眸变成了如血的殷红,转瞬即逝。
——她生气了。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可花月不愿罢休,接着道:“也不知笙歌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我认识的人多,可以全带到他面前,让他自行挑选……”
“够了。”苏祈不想再听下去了。
她不觉得花月说错了什么,可她就是听得很难受,恨不能堵上他的嘴。
“呵……”花月轻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些许嘲讽,多的是自嘲,“果然我还是嫉妒他。”
他说罢,毫无留恋地背过身去:“不打扰你们了,请便。”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有点冷,说完便抬脚朝门外走去,却被苏祈用更冷的声音唤住:“站住。”
花月的脚步一顿。
“你什么意思?”苏祈是真不明白——请便?他以为她要做什么?
然而,已经看破一切的花月,并不打算将自己刚刚领悟的事说出来让苏祈知道。
他真希望她一辈子都意识不到,一辈子对那只妖狐若即若离,让他怅然若失一辈子。
嫉妒如同一条毒蛇,将花月缠绕,越勒越紧,几近窒息。
他微微扬首,看着大殿墙上精致的壁画,不禁在心里感叹——果然,他会堕魔,一点都不冤。
他真的是,从内到外,都彻彻底底地坏掉了。
——听着苏祈语气里的疑惑,他怎么就这么开心呢?
他嗤笑:“妖神大人,该说的,我都已说完,现在有些累了,请允许我回去休息。”
苏祈皱眉看着他的背影,踟蹰片刻,还是放弃了挽留,因为,被他这么一说,她现在真的很在意笙歌的安危,恨不能立刻冲进去查看他的情况。
于是,片刻的沉默过后,是她简短的回应:“好。”
*
花月走的时候,很自觉地带上了殿门。
他走后不久,苏祈便果断来到卧室门前,略一迟疑,抬手把门敲响:“小杂毛,我可以进来吗?”
卧室门的隔音效果不算好,苏祈的话,笙歌显然是听见了,一个翻身扯过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我进来了。”
苏祈得不到笙歌的回应,便换上了不容置疑的语气。
她说完那四个字,又过了一会儿才把门推开,踏进卧室的同时轻轻带上了房门。
笙歌闭着眼睛仰躺在床上,被子盖得严实,可他额上分明有着细细密密的汗水。
都热成这样了,还把被子盖得这么严?
苏祈走到床边,凝视他半晌,皱眉:“行了,别装睡了,感觉怎么样?”
笙歌长长的眼睫一颤,认命地睁开,与苏祈对视。
他那双莹绿色的眼眸间,此刻蒙着一层水雾,变得格外诱人。
苏祈在他床边坐下,伸手探上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几乎灼伤她的掌心。
笙歌低低地呻|吟一声,侧头避开她的触碰。
不行……这个时候被她碰,只会让他更难受。
然而,苏祈的手从他额上滑落后,并没有收回,紧接着落在了他的脸上,一样滚烫。
此时此刻,他全身上下都仿佛浸没在岩浆里,滚烫得像要爆|炸。
苏祈的眉头皱得更紧,完全没想到发情期竟是这样的。
“你是真不怕热?”她有些恼怒地说着,抓住他被子的一角,小心掀开。
笙歌一动不动,任由她掀。
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暴露在苏祈的视线里,终于,彻彻底底。
他闭上双眼,即便不去看苏祈的表情,也知道她现在有多愕然。
她视线下移,只见他那里正缠着一根绳子,紧紧勒住,深入血肉,绳子之下青紫一片。
她想要伸手去碰,却被他抬起一只手,用手背挡开,然后,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别误会了,我没有这个嗜好。”
苏祈沉默地看着他。
“血不流进去的话……似乎没那么难受了。”说完这句话,笙歌扯过被苏祈掀掉的被子,遮掩住那个被勒得惨不忍睹的部位。
苏祈的视线从被子上挪开,落在柜子上,然后才发现她为他准备的早餐,他一口都没有吃。
这还是她第一次,居然会害怕去看笙歌那张美得人神共愤的脸。
看着他的脸,仿佛就能感受到他的痛苦,让她的胸口闷痛到无法呼吸。
她抬起一只手揪住自己的衣襟,微微皱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沉默片刻后,她试探着开口,语气倒是还算冷静:“痛么?”
“痛。”
不痛是不可能的。
笙歌很干脆地吐出那个字,然后鼓起勇气,侧头看向苏祈,见她没在看自己,便抬手扯了扯她的衣袖,然后轻声补充了三个字:“手腕痛。”
“呃?”苏祈下意识地低头,视线落在笙歌揪她的那只手上,试探着抓过,“右手腕?”
笙歌点了下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我帮你揉揉。”苏祈说着,双手捧起笙歌的右手,指尖在他的手腕处轻轻地揉。
明知道他都用这只手干了什么。
笙歌凝视着苏祈认真揉他手的样子,身体越发难受,却怎么也不舍得赶她离开。
甚至,有点享受这一刻……
他闭上有些酸涩的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下,以缓解身体的紧绷,欲言又止。
天知道他现在脑袋里的想法,够花月杀他个几万回。
他真想对脑袋里的那个自己妥协,彻彻底底地放纵一次,万劫不复。
可最终,他仅剩的一丝理智救了他——不可以,他好不容易才用苦肉计拉近了自己和苏祈之间的距离,绝不可以做任何让她讨厌他的事。
“我和花月的谈话,你都听见了,是么?”忽然,苏祈试探着开口。
笙歌愣了一下,迟疑片刻,还是点了头。
是啊,他一字不差地听见了,否则,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缠成那样,阻止自己发泄?
花月的一知半解真是帮了他大忙。他又没吸取过精气,根本不怕漏的。
自我安抚到手抽筋,身体几近虚脱倒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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